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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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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阿水张大嘴巴,被郭大石碰了一下,才忙不迭点头:“是、是,明白……”

这时一名军医士匆匆走来,向狄烈行了一礼,对郭大石道:“郭指挥使,那人那撑不住了,有什么话就快问吧。”

狄烈以目示意,郭大石轻声说了一个名字,再道:“兀术的下落,就着落在此人身上,但是,他要求见军主才肯说。”

狄烈一摆头,由军医士前头带路,来到一处小土坡下,这里躺着不少受伤的天波师及宋兵战士,正接受治疗。郑渥以天波师参谋长的身份,一一垂询慰问。狄烈与张荣则在军医士引领下,来到一个半身是血,一侧胸部包着厚厚纱布的伤员面前。

郭大石从后面探出火把,照在此人脸上——须发杂乱,眼神涣散,口角凝血,竟是耶律马五!

狄烈看了一下耶律马五伤口出血位置,正在心尖处,不禁讶然。那军医士可是知道这位军主颇通医理的,当下轻声道:“属下检查了一下,此人心脏生得有些偏,那一刀没扎正,故而没当场死去。但一刀穿肺,也活不久了。”

郭大石已从宋兵口中,得知此人身份,否则也不会花诺大精力救之,并且还相信他说的知道兀术下落,更发五箭信号通报军主狄烈。

狄烈将脸凑近,大声道:“耶律马五是吧?我是天诛军主狄烈,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耶律马五的头动了一下,眼珠慢慢转动,固定在狄烈脸上,凝视半晌,嘴巴一张一合:“果然……是你……天诛军主……狄烈。”

狄烈小小惊讶一把:“我们没见过面吧,你能确定?”

耶律马五呛咳一阵,哑着嗓子道:“你的衣着装束……很特殊,我听说过……而且,我有感觉,你就是他……不会错……”

狄烈点点头:“你已经见到我了,能把兀术下落见告么?”

耶律马五直直瞪视:“有一个……交换条件。”

狄烈干脆利落:“说!”

“别让我……曝尸荒野……喂野兽……将我的遗骸,送回临潢府,葬在鱼儿泺……”说到“鱼儿泺”时,耶律马五眼中多了一股莫名神彩,说话也顺溜许多,竟一下抓住狄烈衣角,“答应我!送我的骸骨回鱼儿泺!”

狄烈一手向后摇了摇,止住护卫们的行动,另一只手拍拍耶律马五手背,淡淡道:“临潢府啊,那是你们故辽的上京,眼下是金国的北京,我怕鞭长莫及啊。”

“不,此战之后,金国元气已丧。我相信你,早晚能打到金国的上京会宁府……同样,也能轻取北京,将我葬于故地。”耶律马五充满希冀的眼神盯着狄烈,“答应这个条件,我就告诉你兀术下落。”

狄烈扣住耶律马五手掌,轻击三下:“成交!”

与现代人有事没事击个掌不同,古人最重击掌之誓。击掌了,便是承诺了,如同犹太人的口头契约一样,决不反悔。

耶律马五欣然一笑:“兀术此贼,欲去黄州,只带十卫,刚走不过一个时辰。如此夜黑路陡,他们逃不了多远。你只要……咳咳……只要封锁滁州与和州通往黄州的通道,他将插翅难逃!”

狄烈腾地站起,嘴里了出一连串的命令,河滩上顿时一片人马繁忙奔走之声。

谁也没去注意,耶律马五口里喃喃叨念着“渔儿泺,我回来了……”声音渐绝,头一歪,寂然不动(渔儿泺,即捕鱼儿湖,达里诺尔汉译“象大海一样宽阔美丽的湖”,无怪乎耶律马五魂牵梦萦,至死不忘)。

天空烟火绽放,江面战船纵横,北岸铁骑四出。大江北岸,火光如流,天上的星子,仿佛全散落在这方圆五十里的荡泽丘陵中。

四千天波师,尽数加入到星夜追捕行动中。

这一夜,兀术一定睡不着。

第三百六十六章兀术必须死!

正月二十四,辰时。距宣化镇数十里外的和州,一条中型客船从城外码头驶出,行驶在乌江上。半个时辰之后,乌江入长江口已在望,船主踱出船舱,迎着朝阳,长吐一口气:“今日真是个行船的好天气啊!”

这船主,嗯,是王坤。

黄天荡决战开始之后,狄烈为避免殃及无辜,遂放王坤一行离去。王坤千恩万谢之后,行船至距离战场最近的一个州城——和州,一为补充给养,二为探听大战结果,这对他将来的生意,意义重大。

王坤原准备等上十天半月,没成想,不过数日便决出胜负,结果很令他满意。看来,今年的布匹生意,得扩大一倍,不,两倍才成了。

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王坤也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趁着如今还吹着北风,可顺风而行,赶紧回郢州吧。

“王大官人,岸边有人在招手。”船工注意到北岸有一个头戴破皮帽,披头散发,身上衣物皱巴巴的男子,双手高举一物,咿咿啊啊地叫着。

随从纷纷涌出,指指点点猜测:

“那人说什么?”

“听不清,难道要搭便船?”

“他手上拿着何物?”

“好似一副破甲,怕是拾来的吧?这些日子,附近有不少乡民捞取到上游漂来的各种军资哩……”

随着船只接近,已经可以清楚看到,岸上这男子满面泥垢。发如乱草,块头倒是挺大,但指手划脚,嘴里啊啊叫着,却是个哑巴。

从这哑巴比划动作,可以猜测出,他是要用手上破甲作船资,请求搭乘到对岸。

船工们悲悯之心频生:“王大官人,你看……”

王坤捻须略加沉吟,点点头:“也罢。这人也颇可怜。搭个便船亦无不可,老夫就做个好事,让他上船,不要他的破甲。”

船只靠岸。哑巴千恩万谢。踩着船上放下的踏板。拉着船工递过的桨板上船。刚走到半途,身形不稳,向右一歪。正好一阵江风吹来,男子头上破皮帽随风而落,露出一颗中间光亮的髡头来。

船上所有人,在这一刻惊呆了。

“哑巴”帽子一落,便知不妙,把手中破甲一扔,暗藏的刀刃映着初升的朝阳,晃花了满船人眼……

下一刻,伪装哑巴的金人,嘬唇打出一个唿哨,纵身跳上客船,犹如狼如羊群,左劈右砍,搅动得满船血雨腥风。噗嗵噗嗵的尸体落水,片刻便将客船周遭的江水染赤……

当土坡后出现兀术明晃晃金甲的身影,并率九名军士,挥舞兵刃冲到岸边时,满船除了四名船工,再无活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哑巴”金兵,将滴血的刀刃往船板一插,向岸上的兀术恭敬行礼:“将主,有船了。”

兀术要去黄州,可以走水路,也可以走陆路。水路自不待言,陆路则可走滁州,亦可走和州。按兀术原计划,本着离江河越远越好的想法,准备走滁州。谁知一行十一人,在黑灯瞎火中,深一脚浅一脚,还没走到全椒(今安徽全椒),就发现官道上火把如流,铁骑如龙,天波师已经抢在前头封锁道口了。

兀术无奈之下,只得转道和州,但是令他惊怒不已的是,刚走到汤泉镇外,却发现天诛骑兵又先一步卡住了滁州与和州交界之九斗山,再没法西行,只能折向南,而且陆路随时有可能被掐断——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兀术及手下军士历来都是马上纵横的骑兵,素喜以四条腿戏弄两条腿,如今自个也尝来了这般滋味。

“这样下去不行,陆路根本走不通,天诛军总能快我们一步,定是耶律马五那里出了问题,泄漏我等行踪。”兀术逃到高望镇时,终于明悟,决定改变目的地,“不去黄州了!渡江,回江南,到定海——那里还有韩常的三千兵马,我就不信了,天诛军还能追到定海去!”

不得不说,兀术这个回马枪杀得不错,天诛军确实很难深入江南继续追杀,如果他能躲过江上的搜索船只的话,还真有可能逃得一劫。

渡江,当然首先要找船,从高望镇南行十余里,就是乌江,而王坤的船只,恰好成为为目标。

船只到手,兀术十人登上船,胁迫四名船工将十余具浮尸沉江,清洗船舱,半个时辰之后,离岸向江口驶去。

在兀术等人匆匆毁尸灭迹之时,谁都没发现,距船只百丈之外的草泽中,一个浑身**,不停打颤的人从水底钻出。正月时节,江水阴寒,此人冻得面青唇白,发梢滴水,不断发抖,但双目却有如火焰燃烧,透过密密地芦苇,死死盯住那艘客船。

王坤!

王坤没死,作为家主,他有优先逃命权,挡刀的多为随从。见势不妙,很有生意人果断的王坤,立马跳河。说到水性,早年出海闯荡,中年移居水乡郢州的王坤,只怕不比船上的几名老船工差。值此生死关头,中年发福的王坤,居然发挥出十年前海上搏浪的超常水准。一口气潜泳五十丈,钻入江岸的芦苇丛中,才冒头透一口气,终于躲过这场杀身之祸。

天诛军!去找天诛军!找天诛军主!杀了这帮狗日的!

王坤身如寒冰,胸膛滚烫,满脑子就只剩这一个念头。

正月二十四这一天,在滁州与和州这块地面上找天诛军,不要太容易。只要沿着江岸往北走,左(陆路)右(江面)两边看,不出二、三里,至少会碰到一支搜索队。

……

巳时初(上午九点),正在宣化镇河岸战船上等待消息的狄烈、张荣、郑渥等将,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兀术出现在乌江。抢了行商王坤的船只,欲渡江南归。已被我军巡逻船只截击,现被逼入乌江东北方向的一处荡泽内,各船队正闻讯前往合围。

狄烈二话不说,下令开船。

从宣化到乌江,不过七、八十里,虽然是逆流而上,不过正好顺风,抵消逆流之势,最多个把时辰。便可赶到。

巳时末。乌江在望。当狄烈在船工指引下,看到那片荡泽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大松了口气。脱口而出:“兀术。这次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乌江东北面这块荡泽。并不是狄烈在来时路上所担心的类似黄天荡那种大泽,而是与宣化河滩上那片草泽类似,只是稍大一些。从船头看去。荡泽呈葫芦形,外宽内窄,内侧连接陆地,面积约有两平方公里。

看来兀术是慌不择路了——这样一场荡泽,只需出动三十艘船,围住东、南、北三个方,再派出一支百人队卡住西面陆路,然后再派一队水兵入内搜索。抓住兀术,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指挥船行驶至荡口,担任搜索指挥的梁阿水乘船过来,也不上指挥船,只在自家小船上仰首汇报:“禀报军主、师长、参谋长,已搜索大半区域,发现敌船踪迹。再给俺半个时辰,准保能将一个灌饱一肚子水的兀术,送到军主脚下。”

“或许不用那么麻烦。”狄烈一伸手,后面岳云将一个铁皮大喇叭递过,

狄烈将喇叭口凑到嘴上,长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舌绽春雷:“兀术,我知道你躲藏在荡泽里;我更知道,你躲不过半个时辰了。你也是堂堂金国的皇子,一军统帅,难道非要干这等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事么?我是天诛军主狄烈,就在这里等你!带种就出来,没种就死在荡泽里吧!”

狄烈说罢,将铁皮喇叭信手一甩,在喇叭即将飞出船舷时,身手敏捷的岳云纵身一跃,抢抱在怀里。嘴里还咕哝着“军主的女真语还真是没得说,俺啥时才能说得这般顺溜啊……”

狄烈拉过一把交椅,大马金刀坐下,同时咐吩搜索的军兵让开通道,似乎料定兀术一定会出来。

果然,“天诛军主狄烈”这几个字,仿佛一根无形的魔线,将荡泽深处,抱定决死之心的那个人牵引出来。

桨声欸乃,芦苇簌簌,一艘客船从荡内驶出,立即被三十艘大小战船舢板团团围住。客船上的四名船工那里见过这阵仗,一个个脸青唇白,浑身哆嗦,好容易划到狄烈指挥船前方二十丈,被天波师舢板堵住:“就到这里,不可近前。”

客船上钻出几名身披重甲的金兵,向船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船工们大喜过望,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没口子道谢,纵身跳入江流,旋即被天波师士兵拉上船。

兀术一身擦拭得可比镜子的金甲闪亮登场,原本满是油垢的脸也清洗过,粘成一绺绺的胡须,也梳理得整整齐齐。周遭环围着上千人,但兀术一眼就盯住指挥船上的狄烈。

狄烈居高临下睥睨着这位在原本的历史上,还要吒咤风云几十年,此刻却因为自己的横空出世而提前被终结的金国第一将,心绪澎湃,面无表情。

兀术的开场白出人意料:“兀术仓促梳洗,未能及时出泽,劳狄军主久候了。”

狄烈无所谓点头:“没关系,也不差这点时间,死人总是要整理一下仪容的,了解。”

客船上的十个合扎金兵嗷地一阵大叫,刀斧齐举,却被兀术回头怒吼喝止,一拳将一个闹腾得最厉害的合扎打得口鼻喷血。修理完手下后,兀术回头,挤出一丝笑容:“手下都是蛮汉,让狄军主见笑了。”

狄烈摇头:“没什么可笑的,女真人才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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