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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别说一枚玉符级别的斗姆除妖符,就算是一张三流道士画的四流灵符,也能让钱逸群好好喝上一壶。
钱逸群身在光茧之中,对外面的动静却了如指掌,心中腾起一股沮丧:难道我就要止步于此么!我还想再见见师父,见见父母啊!
还有以琳……
钱逸群的目光落在了青光之中的黑影上。
那是以自杀的姿态投身青光的以琳。
只是这一瞥,钱逸群的神念宛如锤击,心神混乱,木炁窜得更加疯狂无序。周身骨骼咔咔作响,好像随时都会爆体而亡一般。
光茧之外。斗姆除妖符已经飞临一丈之内。
顾媚娘用力闭上眼睛,不忍看到恐怖的一面。
“师弟!”阿牛一声狮子吼,试图唤醒钱逸群。
钱逸群被这佛门罡气一震,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血雾倒是穿过了光茧,让外面的人看得无比揪心。
或者暗喜。
缪建木见钱逸群已经撑不住了,当即加重口诀,手指挥动……
“爆!”缪建木脖颈间血管暴起。冲玉符喊道。
“噻!”
一声娇喝,好像是对缪建木的回应。
以琳纤长的身影从青光之中飞shè出来,扑向那道斗姆除妖符。
除妖符在缪建木的敕令下。登时爆出一团宛如烈rì的金光。
若是没有以琳挡在钱逸群身前,这金光所蕴含的道炁,足以震杀钱逸群两个来回。
面对这个小太阳,众人在经过短暂的盲视之后,偏着头,小心翼翼地望了过去。
以琳四肢大敞,悬浮空中,身后是一面扇子,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张开。在金光的照耀下,一时分辨不出颜sè。
金光缓缓消散,缪建木眼看着青sè光茧依旧矗立在那儿,眼中流出浓浓失望。他讲目光投向了阻他除魔的肇事者,那个敢迎着斗姆除妖符当肉盾的女人。
或许,称之为女妖更为恰当。
黯淡的金光提供了绝佳的光源,正好让众人看清以琳的真容。
那一张温润的面庞,从眼角、鼻孔、嘴唇流出条条殷虹的血迹。她的头发银白,没有一丝杂sè。头顶上貌似发髻的两团,不自觉地抽搐,却是一双挺立的尖耳朵。当一个美女长出了狐狸的耳朵,谁都能看出她的身份——狐妖!
“那是她的尾巴!”有人惊恐地大声叫道。
“扇子”纷纷垂落,果然是这狐妖的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光这超过一人身的尾巴,就足以吓得小儿不敢夜啼。
以琳耳中嗡嗡作响,眼前是金光闪烁,鼻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连自己的血腥味都嗅不到。她不知道钱逸群是否安全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走。
落在地上的以琳四肢无力,几乎难以站起来。
“嗷!嗷嗷!”
比犬吠略为生脆的狐啼声压过了耳鸣,传入以琳耳中。
这熟悉的声音是她初生时真正的母语。
以琳循着声音,跌跌撞撞跑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的林中。
——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以琳一念及此,浑然忘记了颤抖的五脏六腑,忘记了头晕目盲,忘记了世间一切,只想早些消失在人群之前。
“以琳!”钱逸群努力想平复身中的木炁乱流,心头却是一痛,好像被人夺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浓烈的失落感让他几乎对生命失去了渴望,任由蓬勃的木炁一股脑涌入身中,再无从抵抗。
四肢百骸就像是被撑裂一般,钱逸群在剧痛之中再难保有意识,呀地惨叫一声便昏迷过去。
只是一瞬。
这一瞬又像是无穷的隧道,让钱逸群走了不知多少光yīn。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竟然看到了灵蕴海,看到了清心钟,看到了钟顶的玉清雷符。
这不是一个人视野,而是三个。
就像是一个屏幕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其中画面甚至无法拼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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卅六章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七)【求票】
——我在魄中!
钱逸群心中闪过一道明悟,旋即否定,更正:我就是魄!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是尸狗、伏矢、雀yīn三魄所看到的景象。
丹家自古有玄关一说,乃是先后天的通道。一旦入了玄关,便是紫府丹台,所谓身中身者。
若不是承愿再来的大修士,谁也不可能在二十岁上下就窥破这等密径。这也是钱逸群福泽深厚,从最早在琅嬛别院就洗筋伐髓,其后又是一直正道修行,每时每刻都处在清心钟和金光咒的洗刷之下。
再加之适才主动导引木炁,在体内开出“河床”。即便神识失守,这木炁也会惯xìng地循着“河床”冲击搏浪。也正是钱逸群没有以自己的意识控制,木炁才能自然打通玄关,将他送进这身中身。
钱逸群打量着玄关中的情形,见玉清天雷符上倾斜而下的青sè光尘,如同银河洒落,蔚为壮观。
玄关一通,天地木炁自然涌入其中,与灵蕴混为一体,不再蹂躏那具血肉之躯。而这新配比出来的灵蕴,很快就从紫府流传出去,周行全身,收拢身中五炁,最终返回灵蕴海中。
钱逸群发现这五炁灵蕴在出紫府之前并未分化,出了紫府方才分作金木水火土五行,各归五脏六腑之中,正是先天后天的分野。
再有让钱逸群颇感新奇的是:神识虽然能看到灵蕴海,但是并不能碰触这里的一点一滴。如今借着魄身,却可以在这紫府之中zìyóu翱翔,甚至撞击清心钟。
清心钟每被魄身撞击一下,便会发出轻微的颤鸣,表面上的黝黑杂质,就如铁锈一般轻微剥落。
这次被剥落的卦象是:巽。
……
黄元霸被吊起之后,见妖道厚道人并没有追上来补刀,连忙从怀中取出灵符。烧断藤蔓,从两丈高的空重跌落下来。他哎呦叫了一声,旋即屏住,迅速扫视混乱不堪的现场,生怕引起旁人注意。
众人都被狐妖的出现所震慑,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可是比仙人更罕见!谁还去看那卖符的江湖术士?
黄元霸暗叫一声侥幸,正要驱动灵符闪人。突然见符光一黯,四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sè罩子。也不知道算是黄元霸运气不好,或者是运气非常不好,他正好被这罩子罩住,堪堪贴着边。
若是这罩子再小一尺,他就可以躲在外面了。
御虚照影阵!
黄元霸心中暗骂:真是自作孽,这多半也是我自己卖出去的符。
御虚照影阵在高仁的手上可以神念布阵,不落痕迹。换个修为差点的,便要大费周章,还未必能摆出来。现在局面这么混乱。竟然有人能够不动声sè瞬息布阵,肯定要的是符法。
以符为阵。以阵入符,这正是黄元霸的最大卖点。
——白痴!眼下妖道势大,非但不逃,还要将他与自己关在一起,这不是寻死么!
黄元霸望着对战中的缪建木,心中暗骂。
——可惜了,若是早一点用这符阵。那妖怪就逃不掉了。
缪建木心中一动,感觉有人看自己,回首望去。正与黄元霸对了个眼,心中不免埋怨黄元霸不舍得早点用这符。
两人都以为是对方用的这御虚照影阵,却浑然没有想到,在众人混战、逃命、内讧的时候,又有客人到了。
“哈哈哈,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真是热闹非凡。”一人的高声笑道,声波震得众人耳中轰鸣,几乎昏阙过去。
“嘎嘎嘎,黄大师的这符真是好用,好不让一个贼人逃脱出去。”另一个尖锐得如同金属刮过瓷片的声音,听了让人浑身寒栗尽起。
“相山居士韩德海,龙脊山散人齐高阳,特奉王公子之命,来此捉拿贼人!”两人齐声喝道。
缪建木闻言心道:我若是再出手,岂不是成了那王公子座下?既然主家还有如此信心,我也不必费力。
他收起玉符,看了一眼光茧之中的钱逸群,神情复杂。一者想亲手了结那妖道,一者又自恃身份。
“韩德海、齐高阳!我们都要拼完了,你们才来!这算什么!摘桃子么!”商长老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道。
“老商不要着急,”韩德海随手抖开一柄折扇,在chūn寒未退的晚风中迎风得瑟。他笑道:“我们是来黄大师的。”
黄元霸听韩德海说明来意,心中泛起一丝不祥。他十分清楚的记得,韩德海的确从自己这里买过御虚照影阵。如果没什么意外,齐高阳手里还有一枚九凤火狱符。
那也是自己卖出去的。
黄元霸十分清楚自己这些高端符的价值,尤其是在战场上的价值,所以他绝对没有别人说的那般:有钱就卖。作为一个聪明人,黄元霸总是确保对方跟自己完全没有利益冲突,绝不会生死相争,然后才会出手威力巨大的符。
虽然架不住有人转卖,但那些符回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可能xìng还是极低的。
没想到,自己亲手卖出去的两张符,现在成了对自己的威胁。
“你们什么意思!”黄元霸知道自己出不去,迟早要面对这两个家伙,索xìng直面那两人。
或是他们解开阵法,或是杀了他们破开阵法。
齐高阳用尖锐高亢的嗓音大笑道:“黄大师,扬州郑家的金子,放在兜里可是沉甸甸的?是否要山人帮你一把。”
黄元霸心里咯噔一卡,心道:原来是这!王家人是怎么知道的!
“黄元霸,你吃里扒外!收了盐商的金银珠宝,要将王家贵客尽数屠戮,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韩德海厉声喝道。
在场一片寂静,只听到松木火把噼啪作响,释放出一股浓浓的木香。
众人都知道黄元霸埋下千红一窟是为了杀人,杀所有人,但是谁都不知道其中原委。现在挺韩德海齐高阳两人点破,这才知道明白过来,原来这位见钱眼开的第一符师,拿了郑家的金子!
内商与边商不合,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但是谁都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
其实反过来想想,既然王家可以出钱请人去杀郑元勋和他的家眷,郑家又为什么不能找人坏了王家的好事?
在场这些人都是王家最高一等的门客,若是被人一网打尽,王家哪里还敢如此嚣张?而且站在郑家的角度想想,王家突然聚啸这么多人,打得了妖怪,也一样能再打一次影园,花点钱搞掉这些人,岂不妙哉?
“有什么吃里扒外?”黄元霸大笑道,“我先拿的郑公子的钱,接的他的买卖,小儿不懂什么叫反间计,偏偏说什么吃里扒外,好笑好笑!”
“好贼人!受死吧!”齐高阳尖声叫道。
“看你的本事了!”黄元霸手中暗扣灵符,脑中闪过这齐高阳的一应消息。
这些天字号的贵客都是黄元霸、永瑢和尚、关顺老爷子三人挑选出来,无论是江湖风评还是真实手段,这三人多多少少都清楚一些。
韩德海见齐高阳就要前冲,连忙拉住伙伴,对永瑢和尚道:“大师,您德高望重,还请说句话,说不定就免了一场干戈。”
永瑢垂首不语,双掌缓缓合什,转向黄元霸,道:“黄道长,这回却是你的错了!”
韩德海心中一阵快意,朝齐高阳撅嘴弄眼,意思是说:我这驱虎吞狼可是不错吧?
齐高阳却心中暗道:永瑢和尚为什么要帮着自己呢?
他只以为永瑢地位超然,却没想到这和尚一样有私yù。
不得不说,王家人对人的私yù把握极好。他们花钱请来了黄元霸,又用北上弘法请来永瑢。惟独关顺是自己闻讯而来,这让王家把握不住,总觉得此人来得蹊跷,所以着紧盯着,不敢有丝毫放松。
谁知今rì从扬州赶来的密报,原来黄元霸曾在扬州玉钩洞天为人开了一扇门。说是扬州府礼请他去的,实际上却是徽浙盐商们出的银子。而其中郑家给的更是天价,远远超过那扇门的价格。
前后一联系,王家也不是白痴,当下派出韩德海和齐高阳这两个靠得住的,让他们带了人手赶来支援永瑢,以免这老僧被黄元霸所害。
王家人很清楚,九仙宫、玉清宫这些认钱胜过认人的,死多少都无所谓。只有永瑢和尚这样因为信仰被他们拿捏的人,才是真正“可靠”的人。
黄元霸见永瑢出手,知道今rì凶多吉少,脑中飞速旋转,想看看还有何机会可以脱身。
“既然是郑家的事,我不能坐视不理。”
一个异乡口音突然传了出来,将众人的心狠狠一抓。
转而又松懈下去。
因为说这话的人实在不被人看重。
白沙。
身为王家甲字房的客人,放在江湖上的确是一流好手,但是在这群天字房里贵宾眼中,只不过是小虾米罢了。
所谓甲字房的水准,便是:有一两件法宝,但是没有伤人护命的玄术。
当rì黄元霸、永瑢、关顺,正是因此将白枫白沙两兄弟放在了甲字房。其中其实还是看重白沙的红莲尺,否则单以白枫而论,那是乙字房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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卅七章山回路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