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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以及人与狼的爱恨情仇:雪狼 作者:徐大辉-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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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松原,你是个军人,要勇敢地走过来!”曹长大竹喊话,他看见小松原站在断崖边上,身子稍稍一倾斜就会落入深渊。
  小松原最后看了一眼抓他的人,纵身跳了下去。
  几个宪兵凑到断崖边,胆战心惊地往下看,除了一片白雪覆盖的错落的树冠,深不见底的崖底令人眼晕。
  “怎么办?”一个宪兵问。
  曹长大竹脱下军帽,宪兵跟着脱帽。
  “为小松原送行吧!”曹长大竹朝崖底鞠躬。
  半日后,曹长大竹将一把行军壶放在宪兵队长的办公桌上:“报告队长,这是小松原的东西。”
  林田数马拿过行军壶,平静地看,像观赏一件古董,慢慢悬开盖子,呷一口水而后咽下去,嘴角牵动一下,猛然喊叫:“把尸体给我找到!”
  “是,是队长!”曹长大竹低头,声音发颤。
  林田数马在曹长大竹踉跄地一只脚迈出队长室的门槛时,叫住他:“带上宿营装备,和我进山!”
  做好进香洼山准备的宪兵八个人,都是林田数马亲自挑选的,曹长大竹再次被选中。
  “进到谷底有路吗?”林田数马问。
  曹长大竹答:“没有。”
  “一条便道都没有?”林田数马又问。
  “有,大雪埋着。”
  林田数马等待雪化掉,头一场很难站住。果然,第三天,雪基本化尽,背阴处积雪还堆着,但不影响宪兵进山。
  “出发!”林田数马手一挥,几匹马直扑香洼山。
  林田数马熟悉香洼山。绵延近百公里的山地,没有一座挺拔的高峰,生疥子似的东鼓一个山头,西鼓一个山头,到处是山崖山谷。
  宪兵队此次目标就是其中一处山坳。
  若干年前,林田数马打猎到过那里,是秋季。追踪一只火狐狸,与俄人花膀子对相遇,双方争杀起这只狐狸。
  当时,林田数马只是满铁护路队的日本警察,和今天的情形不同,那时俄罗斯人的势力不比日本人差。
  “我发现的。”林田数马以理据争。
  土匪大当家的卢辛,有他的强盗逻辑:“谁打住算谁的?火狐狸又不是谁家养的。”
  林田数马的枪法远不及卢辛,结局是眼巴巴地看着卢辛驮走火狐狸。
  “后会有期!”林田数马发狠。
  结下的仇怨,在数年后报了,林田数马得意那次操纵,狩猎队为自己报了夙仇。韩把头灭了卢辛的花膀子队!
  山风很硬,如剪似刀,林田数马忽然觉得头痛,是伤口痛。
  “该死的娘们儿!”林田数马恨骂索菲娅。
  索菲娅用铜蜡台砸出的伤口愈合了,但是经常隐隐作痛。他在雪地捡到索菲娅,某种意义上讲,自己救了她的命……她突然起性,要杀死自己,他后来也想出个所以然,索菲娅十有八九是卢辛的什么人,或者说就是卢辛的人,在自己被窝里,不,在自己身下压了几年,竟未露出蛛丝马迹!
  “卧薪尝胆!”林田数马想。
  “队长,前边到了山坳口。”曹长大竹报告。
  林田数马望着一片平展的地方,命令在此安营扎寨。
  87
  狼孩在一天里收获甚微,一只病老的兔子,还是从秃鹰的利爪下受伤的兔子,他没舍得吃,叼回洞里,给杏仁眼。
  杏仁眼的牙齿,很难撕扯开韧性的老兔子皮,狼孩帮助杏仁眼,狼母亲曾经如此帮助自己扯开狍子的。
  太饿了,一只兔子杏仁眼没吃饱。
  狼孩决定夜晚再出去捕食。
  初冬的山瘦了,许多依赖大山活命的动物,也正是为了活命,在萧条的食物匮乏的季节,先后离开了香洼山。终年栖居的动物,多数都进入越冬状态,相当一部分动物蛰居,早早储备下足够的食物深居简出。夜晚为寻找食物而外出的,实在是太少。
  狼孩深知肩头的重量,窝中还有狼母亲等着自己捕到猎物带回,他朝山里走去。
  月光下的裤裆河比白天温柔,浅水的地方结了冰,河中间有一条窄窄的水流,潺潺流淌的声音像一个少女向恋人喃喃倾诉。
  狼孩沿着河边走,寻找河狸,这样寒冷的夜晚,河狸是否能出现,捕食者也不清楚。捉住一只肥胖的河狸可不错,鲜美的味道狼孩许久没吃到了。
  想象吃河狸的情形,狼孩咽下口水。最后一次吃河狸还是在去年秋天,杏仁眼叼回来一只,它总是看着狼孩把猎物吃完,狼孩不吃饱它绝对不动一口。
  亲情这个字眼放在狼和蛇身上,便是大不相同了。狼哺育它的幼崽直到身体长成,牙齿长硬,能够独立捕猎,才把狼崽赶出窝去。然而,小蛇出生后,睁开眼睛,它便没有任何亲人,是死是活全靠它自己。这就是所谓蛇蝎心肠!
  人类通常把狼心喻为凶狠,但不是无情,没人说狼无情。在哺育儿女方面,狼的母性表现更为充分,有时甚至人类都无法与之相比。这也就是韩根儿成为狼孩的先天条件。
  狼孩的意识中没有人类的概念,他在襁褓中掉下爬犁,杏仁眼拾回他来,老天注定了一段狼人奇缘。杏仁眼为狼孩的成长付出了做母亲的艰辛,之前它生产过一窝狼崽,做过一次母亲,狼只有认为幼崽能够独立生活,才去交配,制造另一窝生命。孩狼带在身边,一年二年三年……直到现在,他也不能真正独立捕食。因此,杏仁眼始终没有怀孕的打算。上次蹓蹄公狼从荒原回来,要和它亲密,它拒绝了狼王,显然是它不想怀孕,带狼孩逃离领地,也是怕蹓蹄公狼使自己怀孕。
  杏仁眼这种良苦用心是否被狼孩所知无从考究,他吃了杏仁眼的奶水,生命中便有狼血在周身流淌,他对狼母亲充满真挚的感情。特殊的生存境遇,使狼孩比同龄的人类早熟,智商无法和人类的小孩比,身体,人类的小孩又无法和他比。他仅靠稀疏的体毛赤身裸体在冰天雪地里行走,能够去追杀一只黄鼠或野兔。
  肩负起照顾狼母亲的重担,狼孩是出于人类的天性,还是动物的本能不得而知。
  狼孩在这个冰冷的夜晚没沿裤裆河走得太远,当见到一棵大树横在河面时,他停下脚步,望向对面的玻璃山。
  狼孩从来没去过玻璃山。
  玻璃山山势比较平缓,没有悬崖绝壁,树木也没香洼山茂盛,一河之隔便是两个世界。
  狼孩走上树桥,他要到河对岸的玻璃山去。
  索菲娅也是在这个夜晚出现在玻璃山上的,宪兵队到处追捕她,她不敢白天出现。林田数马派出的第一组宪兵,在安屯长率领下到叶家抓她,索菲娅逃出敖力卜,而后她进入荒原躲藏起来。
  躲藏的日子里,她得知韩把头始终在寻找自己,而且一找就是四年多,找遍了爱音格尔荒原,这使她深受感动,渐渐改变了要杀掉韩把头为卢辛报仇的初衷,复仇计划中划掉了韩把头的名字。
  改变了对韩把头的看法,索菲娅要找到他。听说狩猎队在架树台泡子打鱼,她就去了那里,结果扑了一空。
  “狩猎队去了哪里?”索菲娅苦想。
  到玻璃山找找,索菲娅把找到韩把头的希望放在玻璃山上。她在夜幕落下时进入山中,好在今晚有月亮,攀登也容易些。
  索菲娅与狼孩将在十几分钟后相遇,他们是两条不同的林间小道绳子一样拧在一起时不期而遇的。现在,他们还没碰到一起。
  狼孩走过树桥,朝山上走,眼盯着附近的树干,一些夜出的动物大都靠着树干走,一遇危险以树干做掩护逃脱。
  林木间高大黑影一闪,狼孩敏捷地躲在石头后面。
  索菲娅没发现异常,径直地走向石头。
  狼孩平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人类。攻击如此庞然大物,狼孩没这胆量。
  索菲娅走到石头跟前,冷不丁发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惶恐地靠向身后的一棵树上。
  狼孩动弹一下,索菲娅看清,脑海里一闪:狼!
  索菲娅在狼孩的视线里,轰然倒下去。
  狼孩没立刻走过去探听虚实,一旁观察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危险,才慢慢走到索菲娅身边。
  索菲娅受到惊吓一时昏厥,长拖拖地躺在地上。
  狼孩仍然小心翼翼地凑近,他短暂的思考十分简单:从哪儿下口,咬死猎物,再撕掉块肉弄回去喂狼母亲。
  脖子,任何动物的脖子都是狼首先攻击的目标。狼孩目睹几次杏仁眼咬断猎物脖子的情景。
  狼孩效仿狼母亲的捕杀猎物,朝索菲娅脖子咬去,突然停住,它嗅到一股气味,一种久违的亲切气味。
  狼的世界里,识别亲疏的方法,时常通过气味。
  狼孩愣然,辨别这种气味,某些地方和狼母亲相似……他无法理解索菲娅怎么会有如此气味,有这种气味的动物不能伤害。
  狼孩调动他的全部思维,想索菲娅要去哪里?他的目光放远,看见远处的山间有灯光闪烁,像跳跃的幽幽鬼火。
  嗥叫,狼孩用嗥叫来通知灯光处的人类。
  嗷呜——!
  狩猎队的一间屋子里,韩把头和老姚躺在火炕上抽烟,室内很暖和。
  “我看见的很像人,简直太像!”老姚说。
  韩把头深吸一口烟,吐出后说:“香洼山的蹄印,是狼和人在一起。”
  “这么说,狼群里有一个人。”
  “目前也只能这样解释啦。”韩把头对和狼在一起的脚印,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姚闪烁其辞。
  韩把头望着老姚:“嗯?说吧!”
  “会不会是根儿?”
  “噢?”韩把头愣怔。
  “根儿掉下爬犁,让狼给叼走,狼哺养他长大。”
  韩把头对老姚的大胆猜想表示赞同,看见奇怪的人脚印他就这么想了。索菲娅活着,儿子根儿下落不明,狼有可能……老姚的看法和自己不约而同。
  嗷呜——!
  “我听到狼叫。”老姚说。
  韩把头抬头望眼窗户,说:“声音离我们很近。”
  88
  小松原跳下山崖,并没摔死,一条腿摔断了。
  地面上厚厚的落叶救了他一命,年复一年的落叶积得很厚,面包一样,他毕竟是从几十米的高处落下,只摔断了一条腿,也就万幸了。
  站起来已不可能,如此躺在积雪的地上,晚上肯定会冻僵的。还能侧身扬起头,他看见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也有一个树洞。这个树洞和悬崖上的树洞不同,此树洞是树根形成的。进到里边也可避避风寒。
  问题在于他动弹不得,断腿现在很疼,他吞掉白发老人给他的罂粟果。
  “你把它带身上,在山里随时都可能受伤,止痛效果很好。”白发老人说。
  小松原的衣袋里终日带着几颗成色很好的大烟葫芦头——罂粟果,今天派上用场。
  “爬过去!”小松原咬咬牙,他要趁麻醉还没过劲儿,一寸寸地爬向树洞,“它在场就好了,说不准能帮自己一把。”
  花斑狼寸步艰难地攀登上山顶,到树洞来找小松原,给他送来一只野兔。树洞里空空的,被翻动得零乱。
  “他去了哪里?”花斑狼想。
  花斑狼发现了脚印,嗅一嗅,是它要找的小松原气味。
  顺着气味寻觅下去,花斑狼准确无误地找到山崖边,气味到此中断。花斑狼朝崖底望,狼跟踪猎物的经验告诉它,他跳崖啦。
  花斑狼决定到悬崖绝壁下面去找小松原,先埋藏起来那只兔子,它没直接跳下去,绕过一道山脊,便进入谷地。
  花斑狼到跟前,树洞里的小松原正嚼罂粟果,最后的两只罂粟果。他不知道断腿再疼,该怎么办?
  “你来啦。”小松原对花斑狼说。
  花斑狼望着被血模糊的左腿,想着什么。
  “我受伤啦。”小松原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花斑狼没回答他的问话,起身跑向森林。
  “喂,你去哪儿?”小松原问。
  花斑狼头没回,身影消失在白雪皑皑的林木间。
  不久,花斑狼叼回树根样的东西,放在小松原面前。
  “这是什么呀?”小松原问。
  花斑狼做了个示范动作——嚼了嚼树根样的东西。
  “噢,你弄回草药是吧?”小松原顿悟。韩把头对他说过,狼要是负伤,它会找到草药自己疗伤,包括接骨这样的难症。
  小松原不认得狼叼来的草药叫什么名,他送入口中咀嚼,没特殊的味,微苦,嚼下去发黏像牛皮糖。
  花斑狼等小松原嚼完最后一截草药,离开。
  夕阳走入谷地,林田数马一行疲惫不堪的身影在红色中虫子一样爬行。
  “回去!”林田数马下令收兵。
  宪兵在林田数马带领下,又搜寻一天,仍不见小松原踪影。
  “小松原跳下崖,是不是叫狼给吃掉。”曹长大竹心想,只是不敢说,队长坚持搜山,他就跟着搜。
  回到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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