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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大笑:「那也由得你,是蒸是煮还是清炖,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又加了一句,「谁叫你如今是本王的宝贝呢。』
赵构落座时吃了一惊,母亲韦贤妃竟然在座。徽宗退位为太上皇之後,贤妃身体不适,也记挂著儿子,便回康王府上调养,平时也只留在自己院中,几乎足不出户。他赶紧施礼道:「没想到母亲今天有此雅兴,早知如此儿子就亲自去请了。』
那贤妃容貌极美,但肤色白得透明,看来是久病在身。体态窈窕,不管怎么看也看不出有赵构这么大的儿子,却像是他长姊。贤妃虽然施了脂粉,却仍然苍白得惊人。她强笑道:「我气闷得紧,也来散散心。」
赵构甚感惊异,母亲性子极冷,常常数日不发一语,今日竟来参加府上的宴会,确是前所未见。看她气色极差还勉强微笑,心中实在不是滋味,一边陪笑说话,一边劝酒。有王妃在座,气氛也冷了许多。
酒过三巡,赵构有点酒意,便笑道:「夕照,我看你来时,随身带了一张琴,看来音色极佳,可在此抚一曲?』
秦夕照一愣,暗骂这赵构喝了酒便记不得说过的话,在大庭广众下要自己弹琴,不让其他在座之人把自己当成优伶一类人看?
心中有气,便笑道:「王爷错了,那张琴只是在下一位朋友所赠,在下的雕虫小技,不敢在此献丑。』
四座一阵哗然,没想到秦夕照如此大胆,竟当众拒绝王爷的要求。
一人冷笑道:「不会弹琴却随身带著一张琴,这不是怪事吗?』
秦夕照望了那人一眼,也不回答。赵构身边有四大高手,风、云、雷、雨。此时说话的是萧听雨,赵构的贴身侍卫。杜眠风与薛惊雷乃是武将,楚怜云却是赵构的王妃。这萧听雨对赵构宠信秦夕照早已不满,此时便借题发挥了出来。
赵构也不禁恼怒,心想哪有人平白无故带一张琴在身上却不弹的?联想到一夜无意中看到他手抚断弦时的凄然无奈,想必那琴必是陆商阳所赠,他才不肯为己弹奏,心中一股无名火不由得窜了起来。
贤妃笑道:「秦公子精於琴艺,深知琴为高雅之物,不肯在这等场合弹奏,也是常理。那公子可会吹箫?』也不等秦夕照回答,便转头吩咐:「将我那支水龙吟拿来。』
赵构早巳注意到贤妃视线老是停留在秦夕照身上,心下极是诧异。听到这一句:心中更是奇怪。贤妃长年在深宫之中,如今也是足不出户,从哪里知道秦夕照会弹琴的,还是「精於琴艺』?
她身後侍女捧上一支玉箫。秦夕照伸手接过,那管箫竟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不由得见猎心喜,笑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他持箫正欲吹奏,贤妃突然颤声道:「且慢!你……可会吹……慕颜曲?」
秦夕照大吃一惊,脸色陡变。赵构也是大为不解。他也是长於音律之人,却从未听过这个不像曲名的曲名。
秦夕照并不回答,就唇吹奏起来。箫声幽幽,与凤求凰有异曲同工之趣,仿佛便是一个男子恋慕一个女子美丽的容貌,轻言细语地向她诉说绵绵爱意。
曲呜呜咽咽的吹完,贤妃竞似摇摇欲坠。勉强笑道:「秦公子果然不凡,这箫便赠於你吧。我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赵构望向秦夕照,他竟双眉深锁,连谢也忘了说。
赵构勉强笑道:「母亲倒真欣赏你,连这支箫也赠於你了。这箫本是一对……」
秦夕照失声道:「另一支可是通体鲜红,犹如血凝?』
赵构奇道:「你知道凤血凝?你见过?不错,母亲赠你那支,玉质碧绿温润不说,最奇的是上面有天然花纹,便似飞龙御天一般,所以叫水龙吟。而凤血凝上有天然凤形花纹,血红晶莹,栩栩如生。』
秦夕照望著那支水龙吟,面色苍白如纸。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眼睛深处竟似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那是种对人世间一切不可知事物的恐惧,是人对於冥冥之中天理回圈,轮回报应的一种没来由的恐惧。
秦夕照坐在湖边,抚弄那支碧绿温润的玉箫。湖边遍种柳树,纤纤柳叶在夜风中轻拂,湖水中荡漾一弯靳月,似碎似聚。
忽然湖中心一叶小舟,缓缓荡来。秦夕照定睛看去,上面坐的人竟是赵构,一身白衣,手中端著一个酒杯。这人真仿佛有无数张面孔,此时丰神俊朗,笑容温润如玉,无论如何也看不出那个阴骛深沈的九王爷的影子。
「夕照,你过来。』
秦夕照迟疑了一下。赵构笑道:「月白风清,如此良宵美景,你就果真要辜负么?我倒不知你是如此不解风情之人。』
秦夕照笑了,跃上小舟,道:「不是我不解风情,是王爷太解风情,我怕是承受不起。』在赵构对面坐下。
赵构替他斟了一杯酒,又替自己满上。「你知道吗?你坐在柳树下,在这月光之下,真不似凡间中人。你真的很美,我知道不该用此形容男子,但你手执水龙吟,衣袂飘飘,确像从天上走下来的仙人。』
秦夕照只作没听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好酒。王爷真是好兴致,原来府中这偌大一个湖泊,竟是为了王爷月夜荡舟之用?想来陪王爷饮酒之人,也是夜夜一换,我今日坐在这,当真是三生有幸。」
赵构微笑摇头,道:「其实今天我来找你的目的,并不适合在此情此景下说。』
秦夕照放下酒杯,正色道:「王爷请讲。』
赵构道:「那夜你来见我,曾问我为何自己不登基。你猜是为何?」
秦夕照略一迟疑,道:「如今的大宋,早已是风雨飘摇。先有辽,西夏,如今却是金国虎视眈眈。所以,在如今的情况下称帝,绝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选择。
所以,在下佩服王爷。恕在下直言,对於一个野心大得惊人的人,能够作这种决定,即使那个皇帝是自己手中的傀儡,也不容易。
毕竟,对皇室的正统皇子而言,荣登大宝,是最大的梦想。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必然让人梦寐以求。只是,若不把宋国扶持得强一些,据夕照看来,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赵构叹道:「如今大末国力衰弱,群雄奋起,在江湖上各据一方,聚啸山林。这些人,应该慢慢收服才是。至少,应该尽量收服,少杀为妙。不过有一个人,我不需要收服,我要的是他的命。』
秦夕照面无表情地道:「为何王爷对其余人都是以收服为妙,对这人却是必杀之而後快?只因为他聚众之地,离边关甚近,危险性高,势力亦大?还是因为这个人声望武功,都在江湖上如日中天,有统领群雄之势?』
赵构道:「都有。还有一个原因,你应该明白的。我不知道你的真实来意,我也不想去揣摩,这便是你让我信任的条件。』
秦夕照淡淡笑道:「王爷希望用什么样的方式?』
赵构笑道:「就用你手中的兵马,直接铲平山寨便罢。本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一旦群龙无首,也就自然散了。对於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秦夕照脸上不动声色,笑道:「么说也太过容易了?』
赵构道:「还有一个要求,斩草除根!』
秦夕照笑道:「我本来就没有留活口的打算。王爷看我难道是有妇人之仁的人?」
赵构端起酒杯,正要说话,忽然眼神一变,目光如电般向岸上一扫。秦夕照左右一顾,除了晓风残月,没看到有别的动静。「王爷?』
赵构笑了笑,收回目光,举杯道:「没什么,来来,喝酒。』他又笑道,「可否为我再吹奏一曲?』
秦夕照无法推辞,便举箫就唇,吹了一曲。箫声动人,吹的却不再是席上所吹的曲子。
赵构凝视他,眼中也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神情。
秦夕照酒量本不深,赵构的酒又甚烈,喝了几杯,已有几分酒意。他走回房中,关上房门,一回身顿时呆住。
陆商阳竟坐在他房内,凝望著桌上那张古琴。
秦夕照这一惊非同小可,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回身打开门看看左右没有动静,方才舒了一口气,走至陆商阳身边,道:「你真是不要命了!』
陆商阳瞪著他,道:「不要命的是你!你究竟是到这里来做什么的?师兄说在王府看到你,我还不信,今天进来一看竟然是真的!』
秦夕照眨眨眼,笑道:「我身无长物,这是在凭自己的本事生活啊。』
陆商阳气得无话可说,半晌道:「你跟这康王究竟是什么关系?看你们倒是很谈得来啊。』
秦夕照淡淡笑道:「哪比得上你夫妇俩琴瑟和谐,夫唱妇随?陆大侠不是才新婚么,敢情就这般放得下,丢下你新婚妻子来到京城,所为何事啊?』
陆商阳心中一沉,又回想起离别云烟霏的情景。云烟霏虽一字也未多言,但她眼中的失望与心碎却是一览无遗。可是听了韩铁凝传书,说秦夕照已投至了康王府,陆商阳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对於康王,陆商阳也略知二一,心道就算你想要功名,至少也让我确定你的安全,我才能放心回卧龙寨。於是也只有装作对烟霏悲伤的眼神视而不见,只能暗暗在心里说:如果我确定他没事,我就回来,再也不离开。
秦夕照见他沉默,倒也笑不出来了。他自己本来心事重重,更恨自己见了陆商阳竟然还是又惊又喜,难以自禁。一时间两人就僵在那里,都有满腹的话想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半日,陆商阳方闷闷地开了口:「我早来了,却见你跟那康王在湖上喝酒吹箫,只有傻坐在这里等你。』
一言未了,却见秦夕照脸上骤然变色。陆商阳奇道:「怎么?我是看到这张琴才知道你住这厢房的……有何不妥?』
秦夕照已忆起方才赵构在湖上的神色,看样子他早已发现了陆商阳,却隐忍不言,自然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了。忙道,「你先走,这里不安全,明日我出府来找你。」
陆商阳皱了眉道:「你真要留在这里?』
秦夕照急道:「明日再说吧!』心中焦急,这康王府藏龙卧虎,高手如云,等到赵构来了,那想走也走不了了。
陆商阳拗不过他,便道:「那好,明日寒烟阁见,不见不散。』
秦夕照走出房门,一直望著他背影消失。听到兵器撞击与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回转头来,赵构带著几名侍卫,出现在面前。赵构依然一身白衣,却没了刚才的温文飘逸,满脸的阴狠酷厉。
「好,很好!秦夕照,我倒看你今天如何对本王交待!』喝道,「来人,把他拿下!」
秦夕照嘴唇一动,似欲言语,终於忍了下去,任由侍卫给他戴上手铐,没有反抗。
月光虽美,映照在赵构脸上却是铁青的颜色。他冷冷道:「你手上的铁铐内有铁刺,若你想运力挣扎的话,那是自讨苦吃!』
秦夕照静静道:「我若要挣扎,就不会任由王爷手手下拿下!我不逃,是因我心中无愧!』
赵构怒极反笑:「好,好一副伶牙俐齿!你为何不杀了陆商阳?』
秦夕照道:「我见识过他的武功,我尚逊他一筹。』
「托辞!』赵构冷笑,「你们相差也无几,你只需阻得他一阻,侍卫来到,他还长得了翅膀去?你心里当真对这陆商阳另眼相看?』
秦夕照咬住嘴唇,咬得很重。「我无话可说,王爷若是不信,要杀便杀。』一转脸不再看赵构,嘴唇上留下一道红印,煞足迷人。
赵构心中一动,不怒反笑道:「好,我也不杀你,只罚你。你受我三道刑罚,若你不运内力支撑得住,本王就信你并未和陆商阳勾结,不追究你私放陆商阳之罪!』
秦夕照咬牙道:「请王爷解开我的手铐,再给我一把金针。』
赵构一摆头,示意替他解开手铐。
秦夕照拿起金针,右手运劲,金针飞出,尽刺入周身大|穴。他忍痛笑道:「请王爷赐教!」
赵构绕着他走了一圈,突然出手,伸手卸掉了他双手臂骨。秦夕照不料他突然出手,一阵剧痛,「啊」地脱口而呼。
赵构喝道:「来人!』两个侍从应声走上。赵构冷冷地道:「把他的手臂反扭到後面,把他按跪在地上!」
两个侍从立即出手,一个把他双手反扭到背後,一人按住他的肩头运力往下压去。秦夕照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冷汗淋漓。那手臂脱臼还可忍受,但哪里禁得住左右扭动?
他内力无法运转,抗不住肩头压力,左膝一软,已单膝跪下。手臂的痛立刻弥漫到四肢百骸,真如百骨欲碎般。他痛得想挣扎,但双臂被反扭,肩膀被紧紧按住,哪里动弹得了,只头猛力後仰,嘴唇立即破咬出了血来。
此时他头颈往後仰,下颔和颈部的线条饱满柔和,因用力绷直而拉成一个极优美的弧度。
细密汗珠布满後颈,在微光下闪闪发亮,嘴唇上血一滴滴流下来,落在玉般的
脖颈上,当真是鲜艳夺目。赵构虽在狂怒之下,仍不由得心中一荡,这届辱的姿势於他身上出现,却是凄艳之极,令自己有想蹂躏他的冲动!
第七章
赵构走到他面前,伸手托起他的脸,感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