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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的眼光很有兴趣地停留在陆商阳身上。「喔,你便是那陆商阳?你那柄剑便是传说中的上古名剑,龙渊?厉害啊,将我这康王府视为无人之境,当真没把我放在眼中。』
陆商阳怒视他:「是你将他伤成这样的?』
赵构笑道:「我?你问他自己,是他放走了你,心知有错,甘心受罚的。』
陆商阳一双眼睛似乎要燃烧起来。但他看赵构行动身法,竟毫无破绽,神光内敛,知道遇上了生平罕见的高手,哪敢怠慢,全力戒备。
赵构看他拔剑,笑道:「好久没人想跟我比试了。陆商阳的名号我也听过,著实响亮。也罢,咱们就较量看看。』取出兵器,竟是一管通体鲜红的玉箫。秦夕照一见,脸色大变。
赵构瞟到他的脸色,笑道:「没错,这管箫就是那支跟你一对儿的。』
陆商阳一愣,看到秦夕照枕边放著一管绿箫,正是昨晚看到他在月下所吹那支。此箫玉质极美,绿如春云碧波,再怎么也不会认错。秦夕照看到他眼光,默然无语。
陆商阳深知处境危险,只有胜得了赵构,才能全身而退。
若是输了,必然会送命於此。当下凝神屏气,全心迎敌。他本以快剑见长,此刻全力施展,更是威力奇大
赵构赞道:「好剑法!』身形一转,箫已出手。
秦夕照无法动手,心想幸好自己不能出手,否则赵构非逼著自己斗陆商阳不可。
看两人拆了数十招,便知陆商阳今日绝不是赵构的对手。只是这赵构身法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心中更添疑惑。
陆商阳一个失手,已被赵构点中了|穴道。赵构笑道:「你剑法确实很高,江湖上传言非虚。但,离我还差著一截。』
秦夕照冷笑道:「王爷,你居然有心情跟他单打独斗,我还真是高瞧了你了。』
赵构嘿嘿一笑,道:「夕照,你不要激我,你知道那是没用的。』
秦夕照哼了一声,道:「对你而言,陆商阳不过是个江湖草莽,你要我去杀他,不过是试探我罢了。杀不杀他,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你要陆商阳的命,不就是想试试我。』
赵构笑道:「那倒也不是,陆商阳的卧龙寨,已自成一股势力,威胁不小,我招安不成,确实也想除之而後快。不要说他聚众一方已是死罪,就是你对他情深义重,冲这一点,我也得杀了他。
还好啊,你遇上的是本王。若换个人,如你这般三心二意,是绝不容你活命的。如今陆商阳既然到了我府上,我就不想让他活著走出去。你秦夕照没有这般迂腐吧?难道当真要跟他真刀真枪对决,事半功倍岂不是好?
本王要你做的事情,都已经帮你做仿了一大半了,你只需动个手指头,用这柄宝剑在他心口上戳个洞便成了。』
秦夕照笑道:「只可惜我现在内力无法运转,双手无法动弹,有心无力。王爷明知如此,还来取笑我。王爷,你我都不是笨人,你要想怎么样就尽管说,有什么话就只管问。』
赵构抚掌大笑:「你真是个妙人儿。那你就回答本王想问的问题吧。』
秦夕照道:「陆商阳於我有知遇之恩,我此次是知恩图报。』
陆商阳怒道:「我陆商阳岂要你救?让他一剑把我杀了便罢!』
秦夕照不去理他,仍然带笑道:「王爷不过就是恨我刚刚答应了你杀他,转过头便放他,要罚我,还没罚够么?你料到陆商阳今日必来,正好撞个正著么?』
赵构奇道,「你既然知道我可能会来,怎么不叫他走呢?』
秦夕照笑道:「这人太笨了,自认为侠义,我越要他走,他是越不肯走的。弄不好还会把此刻不能行动的我带上一起走,那我才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赵构也笑了,摇头道:「不过我倒没想到会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唉,夕照,你不公平啊,如果我这般对你,早被你一剑穿心了。』
秦夕照笑道:「那王爷认为怎样才是公平呢?』
赵构抬头望著天花板,想了想,道:「这个嘛,你不肯为我抚琴,可是大大地不给我面子。好吧,我就罚你为我抚琴一曲,我今天就放陆商阳走。』他扬扬眉,「你看,我已替你把断弦接上,我是未卜先知啊。』
秦夕照原来伤口便痛得犹如针刺火烧一般,与赵构这番对答全是硬撑的,整个人当真比在油锅里煎还难受。
听到赵构轻描淡写的言语,头脑中一阵眩晕,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道:「王爷可真是便宜我了。不过是一曲而已,早知道夕照就不会小气了。』
琴放在窗边矮几上。离床虽只有几步之遥,但秦夕照看来却是干山万水。咬著牙,一步步挪了过去,腿膝痛入骨髓,仿佛是用刀子在挖上面的肉。走到琴前,已是几欲昏去。
赵构笑道:「这几如此之矮,你打算站著弹吗?』
秦夕照深吸了口气,一咬牙,双膝落地,顿时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一阵才看得见东西。他面色已像个死人,却笑道:「不知王爷想听哪曲?』
赵构眼珠一转,道:「那就弹广陵散吧。』
秦夕照心中倒抽一口凉气,暗骂赵构狠毒。他微笑点头,道:「王爷好眼光。』
赵构看他谈笑自如,又见他脸色已变成死灰色,整个人在发抖,知道他膝伤极深,如此跪著不比跪钉板好受多少,心中也不由得佩服。
「住手!秦夕照!』陆商阳心痛欲裂,那双手哪里还能弹琴?「我不领你的情,要你来救,我陆商阳还有何面目活於人世?』
赵构一笑摇头:「夕照,你如此看重的人,就是如此?本王可真是失望。』他用箫在陆商阳肩头上敲了几下,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陆商阳,你实在是个呆子。』
秦夕照已把双手放在琴上。双肘剧痛,只这一个动作眼前便又是一黑。「王爷,麻烦你点了这人的哑|穴,免得他吵到你听琴的雅兴。还有,请王爷多准备几桶凉水。我一昏倒,就把我泼醒吧。』
铮铮琴音响起。每一拨弦,都是痛彻心肺。伤痕本深,手指一用力,便是鲜血四溅。
再弹几个音,秦夕照手指已痛得不听使唤,琴声有些散乱。赵构一笑,凑到他耳边道:「你再弹错一个音,我便砍他一个手指。』
秦夕照猛地咬住嘴唇,这一咬用力极大,嘴唇立刻鲜血流出。他用力咬,咬,咬,只咬得下唇满是鲜血,看得赵构都触目惊心。陆商阳更是双目欲裂,哪里还忍再看,闭上了眼,自己嘴唇也已咬出血来。
「那我就为王爷再从头弹起。』
琴音响起,赵构听在耳中,也不由得暗服。
他特选广陵散,确实是在出难题。广陵散曲调悲壮激昂,气势磅礴,深具杀伐之意,曲调繁复,技巧极高。旋律抑扬顿挫,秦夕照就算造诣再高,在此重伤之际,又如何去讲究用力轻重?何况广陵散甚长,恐怕没有一柱香的时间是弹不完的!
秦夕照双目早已失神,只是机械地狠命咬著嘴唇,咬得满口鲜血。他脸上竟还带著个笑容,一个像是凝固了的笑容。本来就伤痕累累的手已经成为血红,几乎没有一处是原来的白皙肌肤了。
一个重音拨下,便是鲜血四溅,顺著手背淌下,直染红了琴弦,慢慢流到琴身上。琴音连绵,铮铮不绝,听在陆商阳耳中,直是怨恨凄恻,犹如幽冥鬼神之声。
赵构看他手上血如泉涌,竟渐渐浸透琴身,琴音却一个不错。广陵散持有的愤慨不平的浩然之气,以及高洁之概,竟在这双重伤的手下发挥得淋漓尽致。眼见这曲广陵散还只弹到半阙,终於叹了口气,伸手解了陆商阳的|穴道。
「罢了,算你赢了。』
秦夕照双目空空洞洞地直视前方,眼前似明似昧,暗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手下仍然机械性地在弹,手指动处,便是一股鲜血射出。赵构心中一紧,喝道:「陆商阳,我今天放过你,你还不快走?你想让他弹到手指断掉吗?』
陆商阳早已恍然,秦夕照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领他这个情,也无论如何不会把他留在此地,哪怕明知是死也不会走,竟然用这一招来逼迫自己走。他一时进退两难,触目皆是刺目的红,和那双已经失了焦距的眼睛。
赵构再有耐性,此刻也已几乎磨光,玉箫直点陆商阳咽喉。「如果你想他死,那就留下。』
陆商阳又惊又痛,心都仿佛要裂开,叫道:「秦夕照!你不要弹了……』
赵构冷笑道:「只要你走了,他自会停下来。可惜这个聪明人,却偏偏碰上了你这个笨人,也算他倒楣!你早走一刻,他便少受一刻的罪,你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琴声铮铮猛响,隐有风雷之声。赵构冷笑道:「及其怫郁慷慨,又亦隐隐轰轰,风雨亭亭,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已从正声转到乱声,你还想听下去吗?』
陆商阳深知秦夕照的性子,一咬牙推门而去。他的背影消失之际,琴音骤然断绝,秦夕照整个人已倒了下去。
赵构眼望他倒下,没有动,脸上神色复杂难言。
陆商阳发疯一样越墙出了王府,耳边琴声仍然雷鸣似地在响。他想自己大概马上就要疯了,眼前只有两样东西在晃动。一样就是那双血淋淋的手,一样就是那双空洞的眼睛。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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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到一个酒铺,要了酒,拼命喝,拼命喝。眼前还是一片血红,无法睁开眼来。
琴声有如雷鸣,仿佛还在耳边轰轰作响。那双手,那双已被鲜血浸透的手!十指连心,锥心刺骨,那是怎样一种痛法?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牺牲到如此地步?值吗,你觉得值吗?
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你还在笑,你居然还在笑,你真觉得值吗?我胆小,我懦弱,我陆商阳枉被人称为大侠,看你在我眼前为我受罪,我却无法救你!
提起一缸酒,往口中倒,却发现已空。往身後一丢,又去提另一缸,却没有听到碎裂的声音。愕然回首,身後竟是一个想都想不到的人接住了酒缸。
韩铁凝。
韩铁凝微笑著,笑得很温暖:「怎么了?陆商阳也有这种时候?』他放下酒缸,在陆商阳面前坐下,「即使是身处千军万马之中,你也是安之若素,指挥若定,从未看过你这副模样。』
陆商阳苦笑,声音有些嘶哑:「如果你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如果你是我,你也会想来喝醉的。』
韩铁凝道:「我知道,你是从康王府上出来的。我真不该告诉你秦夕照在康王那里。』
陆商阳嘿了一声,道:「你却又为何要夜探康王府?』
韩铁凝正色道:「康王有异动,加紧厉兵秣马,调查之後,我竞发现,主持此事之人便是秦夕照。』
陆商阳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些。只要能够转移开注意力,不去想刚才的事,什么都是好的。「这九王爷重用了他?』
韩铁疑点头,神色有些沉重。「是。是真的重用。这秦夕照太精明,也太狠,康王用他是对的。康王想做的事,无非是谋朝篡位,秦夕照再为虎作伥,总有一天会自取灭亡。皇上太过信任康王,我等向他进谏,告之康王所作所为,皇上却完全听不进去。』e s' K&@ E+K i e ?
他摇头苦笑,「唉,皇上跟康王甚是亲厚,对他很是倚重,就算他真想篡位,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是扳不倒他的。』
又望向陆商阳,「我是跟著你来的,你胆子真大,康王府中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康王本身更是一流高手,你竟然能全身而退,不简单。』
一句话说得陆商阳心痛如绞,强自宁定心神,道:「全身而退?你太抬举我了。我已与康王交过手,此人武功之高,可谓惊世骇俗。想不到一介王爷,竟练了一身邪气甚重的武功,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韩铁凝惊讶地看他:「你跟他交过手?』
陆商阳的笑容像是在哭:「韩兄,你身为高官,虽然处事光明磊落,不对犯人动刑,但也免不了看到别人审案用刑,是吗?』
韩铁凝脸色一黯,点了点头。
陆商阳的声音嘶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来了:「如果一个人的十指,本来被琴弦深勒入关节,以重物挂坠多时,第二天,又要他用这双手,弹完一曲广陵散,会是什么感受?』
韩铁凝猛地看向他:「真有此事?』嘿了一声,道,「那个想出来的人,倒是个雅人。』想了一想道:「如果把一个人的指骨捏碎,然後再用力击打这碎了的指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嘿!好,广陵散!气势磅构,大开大合,那不等於用一个大铁锤不停地重击碎掉的指骨吗?』
他忽地一怔,望向陆商阳,「难道说……刚才便是……」
陆商阳笑得比哭还难看:「否则,我现在就没法坐在你面前了。』
韩铁凝变了脸色:「你就一个人走了?』
陆商阳摇头苦笑:「我一刻不走,他就一刻弹下去,你要我看到他指骨尽碎么?』他按住眼睛,「我现在眼前只有他的手在晃,全是血,把琴弦染得红透了,连琴身都染红了……我活著一天,就不会忘这一刻。』
韩铁凝打了个寒噤。「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