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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幸:身体虚弱,疾病缠身
最擅长: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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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黄仁宇:《万历十五年》,三联书店,1997年
光宗朱常洛 万历十年(1582)——泰昌元年(1620)皇长子:争国本
光宗朱常洛可能是明代历史中最不幸的皇帝。在他39岁的生命历程中,前20年是不受宠爱的皇子,后19年过的是战战兢兢的皇太子生活及短暂的一个月的皇帝生涯。他的一生,始终处于宫廷阴谋漩涡之中。他的父亲神宗偏爱他的异母弟福王朱常洵,而他则成为文官政府的官僚士大夫们拥护、推戴的对象。围绕着他和福王,官僚们与神宗进行了长达15年的拉锯战。他被士大夫们视作国家的根本、未来的希望。他也确实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执政生涯里,曾经令士大夫们欢欣鼓舞,欣欣向治。
皇长子:争国本
对于习惯于生活在皇权之下的明代大夫们来说,皇储是一个国家稳定的象征。皇太子是预备的君主,是国家的根本,可以杜绝旁人对于皇位的觊觎(jìyú)。我们应该还记得,宪宗在儿子朱祐樘6岁的时候就将儿子册立为太子;武宗因为没有儿子,所以就接连出现宗室亲王图谋皇位的叛乱;世宗不立裕王朱载后为太子,皇四子景王朱载圳就始终有着夺嫡的幻想。因此,从万历十四年(1586)起,大臣们与神宗就册立皇太子一事展开了长达15年的拉锯战。许多大臣被生气的神宗罢黜,但是,册立皇太子的呼声却从来就没有间断过,直到万历二十九年(1601)皇太子正式册立为止。
如果没有福王朱常洵,或者如果朱常洵的生母不是受宠的郑贵妃,大臣们也许没有那么敏感。在宫廷的地位升迁中,母以子贵或者子以母贵的可能性都存在。郑贵妃是神宗最宠爱的妃子。她在14岁的时候就成为19岁的神宗的宠妃。据说,郑贵妃不但有闭月羞花的美貌,而且聪明机警,喜欢读书。她敢于毫无顾忌地挑逗、嘲笑神宗,同时又能倾听皇帝的诉苦。可以不夸张地说,她是精神匮乏的神宗的精神支柱。她为皇帝生下了两个孩子。其中,皇三子朱常洵最为神宗所喜爱。在神宗内心深处,肯定希望由朱常洵继承他的皇位。但是,神宗同时也深知这样对于继承规则的破坏,可能会产生严重的后果。所“天潢演派”玺(寿山石)以,他一直在犹豫,借口皇后还年轻,说不定能生出一个嫡系的皇子出来。在这种犹疑中,受伤害最大的无疑是皇长子朱常洛。
朱常洛生于万历十年(1582)。母亲王氏是一名普通的宫女,平时在慈宁宫侍候慈圣皇太后。有一次神宗去慈宁宫探望慈圣太后,索水洗手,私下里宠幸了王氏,并赏了她一副首饰。此事虽然有随侍的文书房宦官记载于《内起居注》上,但是,神宗觉得自己与一名宫女发生关系很不光彩,便秘而不宣。一天,太后问起此事,神宗沉默不语。太后命人取出《内起居注》,让他自己看。神宗面红耳赤,静候太后的发落。太后说:“我老了,还没有孙子呢,如果生个男孩,也是宗社之福呀,有什么忌讳的!母以子贵,分什么贵贱等级?”于是,万历十年(1582)六月,有孕在身的王氏受封为恭妃。两个月之后,就生下了皇长子朱常洛。但是,恭妃王氏始终没有受皇帝的宠爱。因此,恭妃王氏带着皇长子,僻居别宫。等到万历十四年(1586)正月郑贵妃生下皇三子朱常洵,就立即引发了大臣们觉得不能掉以轻心的问题。首辅大学士申时行请求立即册立东宫太子,但是皇帝以朱常洛年纪还小拒绝了。接着,皇帝决定将淑嫔郑氏的地位提高为皇贵妃。贵妃在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了。这样,生育皇长子朱常洛的恭妃在地位上反居于郑贵妃之下。这一下,更引起了大臣们的警觉。因为,按照子以母贵的说法,皇三子朱常洵的地位反而要高于皇长子朱常洛。大臣们纷纷上疏,要求:一,按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继承制度,应册立朱常洛为皇太子;二,郑贵妃、王恭妃应当同时进封。但是,神宗一一驳回。
慈圣太后的过问,应当说遏止了神宗立皇三子为太子的意图。皇长子朱常洛的母亲,本就是侍奉太后的宫女,生下了皇长子后,更受太后的疼爱。一天,神宗去见太大高玄殿习礼亭后。太后问:“外廷诸臣多说该早定长哥(宫中呼太子为长哥),如何打发他?”神宗道:“他是都人(宫中呼宫人为都人)的儿子。”太后怒道:“你也是都人的儿子。”慈圣太后,本来也只是一名宫女,后来进了裕王府,才生下了朱翊钧。这一说,多少让神宗有所感悟。在另一方面,恭妃王氏对皇长子的约束甚严。从出生到十多岁,皇长子都是随母亲一同起居的。所以,当万历二十二年(1594)郑贵妃诬陷皇长子与宫女有染已非童贞之身时,恭妃王氏恸哭,说:“十三年与我儿同起居,正为此也,果有今日。”因此,朱常洛在未立太子之前,始终行动循规蹈矩。另据文秉《先拔志始》记载,神宗曾经与郑贵妃一同去紫禁城西北角的大高元殿行香。其间郑贵妃要万历皇帝立下誓约——立皇三子朱常洵为太子,并将誓约藏于一个玉盒之中,交付郑贵妃保管。后来,神宗改变了立朱常洵为太子的念头,命人去郑贵妃处取回玉盒。玉盒表面如故,揭开一看,誓约上所写的誓文腐蚀殆尽,只余一张白纸。这让神宗感到非常害怕,从此也就决意立朱常洛为太子了。其间,三王并封、皇太子出阁讲学等事情,神宗与朝臣之间有过不少的争议和冲突。但是,一切的局势倒还是向有利于朱常洛的方向发展。
万历二十九年(1601)十月,朱常洛正式立为太子。然而,皇三子朱常洵仍未离京之国,宫廷中的明争暗斗仍然继续。
光宗朱常洛 万历十年(1582)——泰昌元年(1620)皇太子:梃击案
朱常洛被册封为皇太子的时候,已20岁。次年,皇太子纳郭氏为皇太子妃。这在明朝历代的皇帝中,结婚已相当的晚了。一般明代皇帝的结婚年龄,多半在16岁左右。朱常洛万历十三年始出阁讲学接受教育,21岁始婚,可见神宗对他的冷淡。因此,婚后的皇太子移居慈庆宫,一则与母亲王氏隔离,难以往来;二则受神宗的冷落,境遇并不很好。王氏居景阳宫,且眼睛患白内障,几近失明。万历三十九年(1611),王氏病危。朱常洛前往探视,只见宫前门庭冷落。王氏听到儿子朱常洛的声音,用手抚摸着儿子,不禁凄然而泣,说:“儿长大如此,我死何憾!”朱常洛及左右皆泪下如雨。母亲死时,朱常洛已有五子,后来的思宗朱由检亦已出生。然而,获得太子名份以及生下皇孙,并不能改变朱常洛的境遇。东宫的防卫也非常松弛,侍卫仅寥寥数人。宫中的太监也多因东宫门庭冷落而告假而去。万历四十三年(1615),慈庆宫遂发生梃(tǐnɡ)击一案。
万历四十三年(1615)五月初四日黄昏时分,一个陌生男子手持枣木棍闯入慈庆宫,打伤守门的老太监,直奔前殿檐下。太子内侍韩本用闻讯赶到,与同来的七八名太监将陌生男子擒获,交由东华门的守卫指挥使朱雄收监。第二天,朱常洛将此事告知神宗。皇帝立即派人提问。当天,御史刘廷元就将讯问的结果奏报给皇帝:闯宫的男子名叫张差,是蓟州井儿峪(yù)的百姓,语言颠三倒四,看起来有点颠狂,话里头常提到“吃斋讨封”等语,但又有些狡猾,看来要认真审问。初十日,刑部郎中胡士相等官员对张差的审问结果是:张差因被人烧了柴草,要来京城申冤,在城里乱闯,又受气颠狂,受人诳骗说拿一木棍可以当作冤状,然后乱跑,误入慈庆宫。前后两审的结果似乎有些不同,非但“吃斋讨封”的话头没有提起,连带狡黠的性格判断也没有了,变成纯粹的一个“疯颠”的结论。胡士相等人的处理意见是:按照在宫殿前射箭、放弹、投砖石伤人的法律,对张差问斩。但是,皇太子朱常洛在万历一朝中的地位及其安危,始终是一些正直的官员们所关心的。官员们不禁会想,慈庆宫虽然禁卫不严,但又怎么是一般人说进就进的呢?这背后肯定有隐情。刑部提牢主王之■(cài)抱着这样的疑问,在牢中亲自审问张差。十一日,王之■为牢中囚犯散发饭菜,见张差身强力壮,样子决不像疯颠之人。王之■诱他:“实招与饭,不招当饥死。”把饭放在张差的面前。张差低头,又说:“不敢说。”于是,王之■命牢中其他狱吏回避,只留两名狱卒在旁,亲自对他进行审问。张差的招供中说:“张差小名张五儿,父张义病故。有马三舅、李外父,叫我跟不知名的老公,说:‘事成与尔几亩地种!’老公骑马,小的跟走。初三歇燕角铺,初四到京。……到不知街道大宅子,一老公与我饭,说:‘你先冲一遭,撞着一个,打杀一个,打杀了我们救得你!’领我由厚载门进到宫门上。守门阻我,我击之堕地。已而老公多,遂被缚。小爷福大。”照王之■所录的这一段口供,则张差的行为是由太监指使,而且目标直指小爷(皇太子)。王之■这一奏疏,遂掀起轩然大波。有敢说话的官员如陆大受,就开始影射背后指使之人必有“奸畹”,暗示此事是郑贵妃之父郑国泰所为。神宗对王之■及陆大受的奏疏,皆留中不报。
参与调查此事的人越来越多。御史过庭训移文给蓟州知州戚延龄,调查张差此人的一贯表现。得到的回答是,张差确属疯颠之人。于是,诸臣都欲以“疯颠”二字定案。五月二十日,刑部郎中胡士相等官员再次提审张差。这一次,张差招供的内容更多了。张差说:“马三舅名三道,李外父名守才,同在井儿峪居住。又有姊夫孔道住在本州城内。不知姓名老公,乃修铁瓦殿之庞保。不知街道大宅子,乃住朝外大宅之刘成。三舅、外父常往庞保处送炭,庞、刘在玉皇殿商量,和我三舅、外父逼着我来,说打上宫中,撞一个打一个,打小爷,吃也有,穿也有。刘成跟我来,领进去,又说:‘你打了,我救得你。’”案情似乎比较清楚了,太监庞保、刘成是主使之人。然而,太监何以要杀太子朱常洛?幕后定然还有更深的主使者。庞保、刘成二人,都是郑贵妃翊坤宫的有权太监。明眼人一看都明白此事的究竟。这时候,大臣们所上的奏疏纷纷,其中多涉及外戚。当然,大臣们都没有直接指向郑国泰,然而郑国泰竟然按捺不住,在五月二十一日写了一个揭帖,表明自己的清白。这一举动,让给事中何士晋抓住了辫子。何士晋说:“陆大受疏内虽有身犯奸畹凶锋之语,……并未直指国泰主谋。此时张差之口供未具,刑曹之勘疏未成,国泰岂不能从容少待,辄尔具揭张惶,人遂不能无疑。”郑国泰的一个愚蠢行为,直接将自己卷入此事,实是不打自招。郑贵妃的嫌疑从而更为明显了。
事情牵涉到郑贵妃,神宗遂不愿事态进一步扩大。郑贵妃则日夜向神宗哭泣。神宗深知此事牵涉到太子,非太子朱常洛不能解。于是,神宗命郑贵妃去见太子朱常洛。贵妃见太子后,“辨甚力”,极力为自己开脱,并向太子下拜。太子亦拜,且拜且泣,坐在旁边的神宗据说也“掩泣”,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们想,太子之泣,或是由于得不到父爱的关心而且身处危险的境地,感怀身世,不得不哭;而神宗之泣,或者是动了舔犊之情,毕竟朱常洛是自己的儿子。这件事,最后由皇帝带着皇太子、皇孙、皇孙女一起面见大臣们而了结。五月二十八日,皇帝在慈宁宫慈圣太后灵前召见诸大臣。神宗穿白袍白冠,西向而坐;朱常洛穿青袍,侍立于神宗右侧;皇孙、皇孙女四人一字排列于左边阶下。神宗拉着皇太子的手说:“你每(们)都看见否?如此儿子,谓我不加爱护,譬如尔等有子如此长成,能不爱惜乎?”说着让太监们将皇孙、皇孙女引上石级,让大臣们仔细瞧瞧,且说:“朕诸孙都已长成,还有什么说的!”回头对朱常洛说:“你有什么话,跟大臣们都说出来,别顾忌。”朱常洛道:“似此(张差)疯颠之人,决了便罢,不必株连。”又说:“我父子何等亲爱!外廷有许多议论,尔辈为无君之臣,使我为不孝之子。”这样,皇帝与受害人朱常洛,都为梃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