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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就能猜得出若是老爷听闻了这事儿,该是如何的雷霆震怒。
听到屋里传唤,父子俩急急地跑进屋子,连行礼问安都忘了,林平飞快地道:“钱塘那边新来了信儿,说是腊月二十那天,苏夫人带着小少爷,并一应的祭祀用品,往余杭锦城镇石泉村去了,那石泉苏家,正是小少爷落户的人家。”
林如海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祭祖?这是要生生断了苏轩认祖归宗的希望?心里又气又怒,重重地一掌拍在案上,杯盏碗碟猛地一震,林平的心也跟着一跳,便听他寒声道:“好一个眉山夫人!好一个石泉苏家!”
看到自家老爷气得脸色青,咬牙切齿的样子,林平也有些惴惴的,不知接下去的话还要不要说,可若不说,那苏夫人指不准还会生出什么是非来,到时候可就真的晚了。想到这,连忙又小声道,“就连小少爷户籍上,记下的……父亲,也是他家的。是个叫苏佑安的书生,不过十年前已经故去了,家里倒没有几个相熟的亲友,就连本家,也离得很远。”
林如海的脸色更黑了,沉沉得就跟石墨似的,那石泉苏家到底是个什么人家他不在乎,可那两个字,实在是膈应,一抬头,见林平还在原地候着,眉更是一皱,道:“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与我备车。”
林平却没有动,犹豫了下,道:“老爷前儿应的许知州家筵席,正是明日,若是……”
林如海脚步一顿,慢慢从震怒中缓过神来,去年自己得以御点这两淮巡盐御史,是皇恩浩荡,一年来他更是兢兢业业,好容易才在官宦盐枭间挣扎出一道缺口,这位许知州已在任上三年,是自己费了偌大心力才争取到的盟友,要是……想到这,脑台更是一阵清明,心里暗叹这子嗣之事还真成了他的魔障,若非林平提醒,险些就出了纰漏。
细细想了想,后日并无要紧公务,便道:“既如此,明日赴宴回来再去吧。”
林平连忙应了下来,刚要拉着林继善退下,却听他忽然插话道:“眼下正是新春,老爷后日得闲的事,或许太太也是清楚的。要是问起了,知道您这么匆忙地出门,怕会记挂着,就是小姐心里想来也是关心的。”话点到即止,不用说得太明白了,太明白,反而容易叫老爷生出什么误会,以为他心里向着太太就不好了。
探花郎大闹生辰宴
敏妹?
林如海愣了下,心里盘算开了。苏轩之事想要越过敏妹委实不易,可敏妹和苏云岫之间的纠葛,他是知道的。那场贵妾风波过后,敏妹便病了一场,还没好全又赶上母亲的病,侍了近两年的疾,母亲走后,她的身子也拖垮了。他虽也曾疑心宋氏的事有几分真假,可看到她在母亲跟前这般委曲求全、任劳任怨的,想着事过境迁,人也散了,这心思也就淡了。谁知造化弄人,只是眼下,他也难有两全之法。
思忖片刻,林如海还是决定暂先不提:“太太那里,我自有打算。”
父子俩闻言,便应了是,躬身退出屋子。一出来,林平就皱眉道:“你先前那话什么意思?老爷太太的心思,是那么好揣摩的?别到时反惹得一身骚。”知子莫若父,他当然听得出,儿子怕是存了些旁的心思,看他还一脸满不在乎的,忍不住拿手狠狠戳了下他的脑门,“你这混小子,正经差事不干,净琢磨些有的没的,咱们是老爷的奴才,老爷待咱父子恩重如山,那些个小心思,你给我通通收起来。”
“爹,你瞎说什么?我怎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林继善是林家的家生子,连这名字都是老爷赐的,怎会做对不起老爷、对不起林家的事,父亲真是多虑了,“您放心,儿子心里清楚着呢,您慢走,儿子去前院做事了。”
林继善走后,林平还在原地叹气,儿大不由人,不过一转念,自家儿子的心性他还是清楚的,想来也做不出有损林家的事情,些许小心思,应当误不了什么,便也随他去了。毕竟,往后的日子,总是他自己过的,自己这个爹也帮不了什么。
林管家的感慨暂且不提,话分两头,钱塘这边,因年前诸多是非,苏云岫不免心力交瘁,石泉清静,便想在这多住几日,往苏佑安灵前说说话,心里倒也舒服些。母亲的改变,苏轩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自然也愿意留在这,何况,他也有许多话想同苏叔叔说。于是直到初二那日,两人才往回钱塘。若非来日是苏轩生辰,怕还能再住些时日,到过出年方归。
这些年,秦子浚一直留在乐善堂里,逢年过节也不曾离开,更极少听说他往家里捎信送礼,怕他只身一人太冷清,往年苏云岫便会邀请他往家里一起贺岁,这次两人去了石泉,却没想竟会留在那边过年。一回到苏府,便差人往秦子浚那里走一趟,请他明日过府一道帮苏轩庆生。
初三那日一大早,苏轩穿着一身大红棉袄过来,规规矩矩给苏云岫磕了个响头:“孩儿给母亲请安。”
待他行完礼,苏云岫连忙将他拉到身边坐下,看他唇红齿白的,像从年画里出来似的,甚是精神,不由玩笑道:“一年到头也没瞧你穿几回红衣裳,今儿这一打扮,还真是个俊哥儿,往后也不知能迷倒多少姑娘家呢。”话还没说完,便瞧见他的脸唰地红了,不自然地垂下头,听到母亲笑得更开怀了,恼羞成怒地转过身去:“娘,您就知道取笑儿子。”
苏云岫倒也见好就收,自家儿子脸皮薄,要真恼了也不好。在屋里说会子话,便听屋外有人进来,说是秦子浚到了。两人便一道去了花厅。秦子浚今日换了身绛色长袍,称得整个人分外挺拔俊朗,送了苏轩一套湖笔,苏轩连忙欢喜地道谢收下,苏云岫在旁无奈道:“他哪用得了这个,一般的就够用了,偏你每年都送他,不是笔墨砚台,就是书卷画轴,也不嫌浪费。”
秦子浚微笑道:“左右不过是些俗物罢了,我这一年到头也用不了多少,倒不如给澹宁,也能物尽其用不是。”
相识多年,她怎会不知秦子浚平素最喜收集这些,一年到头的花销,大多都丢在这上头了。“你哪,我说不过你。”苏云岫笑睇了他一眼,道,“不过,我这当甩手掌柜的,给你备了份年礼,虽说迟了几日,你可不能嫌弃不要。”说罢,朝屋外随侍的下人吩咐道,“去我房里,将那册还初道人手抄本取来。”
秦子浚眼神一亮,意动道:“可是那醒世笔记?”见她点头,也心知是特意为自己备下的,便不再推诿,坦然收下了,道,“能遇到如你这般的东家,还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连我这点子喜好,也尽能满足了。”
苏轩在旁插话道:“那书册娘淘来后,连我都不让碰,说是特意留给秦叔叔的,怕我给弄脏了。改明儿,您可得借我看几天,也叫我沾几分雅士文气。”
“澹宁若是喜欢,留下也……”无妨两字还未出口,便被苏云岫瞪了回去,“你就知道惯着他。”
“秦叔叔,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是娘千辛万苦替你寻来的,我又怎好硬生生地抢来?”苏轩连忙撇清道,他可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想借阅几日罢了,要真被误会了,不说母亲生气,就是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的。
话到这里,秦子浚也没再往下说,见礼的事也随之掠过,三人在弥勒榻上小坐了会,聊了些书上的学问,和石泉的见闻,大多是苏轩在讲,秦子浚和苏云岫听着,偶尔插上几句,倒也聊得开怀。估摸着时辰,苏云岫便去了厨房准备吃食,每岁生辰,她都会亲自下厨,给苏轩煮一碗长生面,去年到岁末这么多是非,这个生辰她心里格外在意,只盼着能多讨个吉利,让他来年顺遂些。不止是面讲究,就连一应的菜肴,也都选了些有彩头的,木耳烤麸、蒜香蒿菜、酱香鲤鱼、糯米芝麻球、冬笋干贝沙参汤之类的,色泽鲜亮多彩,上了桌,倒也十分可人。
一落座,苏云岫便将面碗推到各自跟前,道:“先吃长寿面,凉了,面就该糊了。”面下了锅,她才想起应该等宴过三巡再煮的,又怕弃了寿面不吉利,也只得将错就错,早早地端上桌先用。
两人倒也不觉得奇怪,纷纷拿起筷子。秦子浚将碗里最长的一根挑给苏轩,笑着说了声“平安喜乐”,便低头慢慢吃了起来。苏云岫也跟着拣了根给苏轩,也说了句祝福的话,看他小心地挑着面,一点一点往嘴里送,不由会心一笑,也跟着吃了。
苏轩年幼,碗里的面又多,还得仔细着不能让面在中途断了,吃得自然极慢。两人便含着笑等他,屋里静静的,只听到苏轩偶尔轻轻吞咽的声响,眼看就快要吃完,屋外忽然有人进来:“夫人,有位扬州过来的林大人,说是有要事找您。眼下正在客厅用茶,您可要过去看看?”
一听到“林大人”三个字,苏轩心里咯噔一声,手中竹箸一使劲,面断了。
苏云岫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便是秦子浚也不由拧了眉,寿诞用长生面,寓意长长久久,身体康健,这都吃到了最后几口却忽然断了,委实太恼人了些。
县案首直面生身父
苏云岫只觉怒意盈天,这该死的林如海,简直跟她八字犯冲,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这当口,把好好一个生辰宴都给搅合了。竹箸往桌上一搁,苏云岫站起身来:“我倒要听听,他今儿又能有什么说辞。”
“娘,孩儿随你同去。”苏轩忽然开口道,低头看了眼还残留在碗里的半根细面,飘着两三粒葱花,白绿相间,清晰在目,却叫人有些不忍直视。
苏云岫蹙眉看他,满脸的不赞同:“你安心待在这就是,凑哪门子热闹。”她可不愿这些个糟心事,让苏轩也跟着麻烦。
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苏轩起身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眸底满是倔强之色,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孩儿要与你同去。”
苏云岫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再劝。难道真的要让他一起去面对林如海?这念头刚一冒头,身子忍不住晃了晃,打小捧在手心的孩子,当真要让他去面对如此不堪的风浪,这叫她如何舍得?虽然她心里也明白,迟早总会有这一天,可私心里仍盼着晚些,再晚些。也盼着自己能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林如海的麻烦,只要他不再搅事,苏轩也就没事了,可眼下……
屋里的气氛略有些凝滞,秦子浚默默地坐在一旁,看两人都僵持在桌边,轻咳了一声:“云岫,澹宁既然坚持,你便随他去吧。”母子俩的对话,他虽听得云山雾罩,但大致的分歧在哪也听明白了,见苏云岫面色上仍有几分不愿,进而深劝道,“幼鹰总要独自面对外面的风雨,才能真正长大。你这般护着,又能护他到几时?澹宁也不小了,他心里会有分寸的。你也该放宽心,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些。”苏轩的懂事和早慧,是他这三十余年里所见的孩童里,极为出挑的一个,若非如此,他也不敢这样劝解。
听了秦子浚的话,苏轩的眼睛顿时一亮,恳切道:“娘,孩儿知您一番苦心,可若是孩儿遇事就逃,毫无担当,又怎配做您的儿子?”
苏云岫嘴里的苦涩更浓了,话虽不假,可临到头总会顾忌这,又顾忌那,恨不能替他生受了才好。然子浚的话,她不能不考虑,罢了,罢了,娇养的花朵总不敌风中劲草经得住风雨,享得住长久,终是长叹道:“为娘应下就是。”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下来,回眸看了眼秦子浚,略作迟疑,忽然对来人吩咐道,“如此,请林大人到花厅来吧。”回过头,果不其然便见秦子浚已然起身欲避让往别处,探寻地看了苏轩一眼,苏轩微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朝她用力地点点头,心里略一松,便开口阻道,“你起来做什么?劝留下了澹宁,自个儿倒退了,不若陪我们娘儿俩一道会一会这位林大人罢。”
闻言,秦子浚身形一滞,讶然看她。苏云岫轻轻一笑:“你我相交多年,哪还有这么多可忌讳的?”关于子浚的品性,她素来是信得过的,虽说此事干系重大,又极为隐私,但她心底也委实有些没谱,身边能商议的,也只有他了。见他眉宇间仍有几分踌躇不定,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也盼着日后能从你这多讨几个主意呢。”
“这……”看先前情态,这位林大人必定涉及到母子俩极私密的纠葛,纵使关系再好,总归,他也是个外人。外人,这个认知,叫秦子浚的心忽的一阵缩疼,却也真的迟疑了。
苏轩也在旁附和道:“秦叔叔,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是我亲近的长辈,您若也不肯帮我,怕再也没人会了。”他的目光诚挚,言辞恳切,这些年,又是真真切切拿他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