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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败了,败给一只最弱的妖。
“乖,回去吧,啊?”摸摸许三多的头,袁朗像哄小孩似地尽量放柔声音,“不会害人就别出来害人,知道吗?”
“可是……”许三多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什么?”袁朗耐着性子,柔声询问。
许三多抬头注视了袁朗半晌,忽然道:“袁朗,你是个好人。”
袁朗愣了下,笑笑:“还凑合。至少替人画符镇宅都是童叟无欺、明码实价。”
许三多也笑了,露出小白牙,一边一个浅浅酒涡。
袁朗挑眉:这妖也挺可爱的,不是么。
整理了下衣襟,许三多起身,走到庙门边,打开门,寺外雨势渐微。转身看向袁朗,许三多正色道:“袁朗,早些离开这里吧。”不等对方回答,便化作一缕青烟隐入夜色中。
袁朗坐在火堆边,望着暗夜里鬼魅的荒林树影,若有所思。
第 3 章
第二日,当晨曦穿透厚重枝叶落在兰若寺门前时,袁朗躺在干草堆上,悠悠转醒。
看着眼前燃尽的火堆,袁朗摸摸下巴,想起昨晚那个名为许三多的少年:微凉的唇、还有因紧张而泛着浅红的白皙身体、贴合的摩擦……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无怪乎世人喜读鬼狐仙怪之艳史,昨日一见,确实魅如幻境。
视线移动,看向下身搭起的“小帐篷”,摇头笑笑,哼着祖师爷传的口诀,开始整理这暂居之所:“戒色欲所以养精,戒言语所以养气,戒思虑所以养神呐……”
踏出庙门,解了缰绳,拍拍一路同行的马儿:“睡得可好?”那马驹极通人性,蹄子瞪了两下,昂首一甩鬃毛,甚表满意。袁朗展颜一笑,翻身上马:“走喽,兄弟!”,一抖缰绳,驾马下山而去——
洛阳不愧是繁华之地。辰时未过,各家商铺都已开张营业,连摊贩也早早出来占据绝佳位置。
在路边摊买了两个素菜包子充当早点,袁朗牵着棕马,悠然前行。途径卜卦摊,走上前去敲敲桌案:“昨日多谢了。”
那测字先生正在挂面相图,回过头来见是袁朗,惊得倒退三步,颤声道:“你——你你你是、是人是鬼?!”
袁朗咬了口热腾腾的菜包,故意皱眉,掐指一算:“好像这时辰鬼都睡了吧?”
测字先生愣了半晌,慌慌张张地凑上前来,瞪大双眼打量袁朗:“你……你昨晚没事??”
袁朗颔首笑笑。测字先生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这洛阳城的人都知道,那南边儿后山是阴气极重之地,兰若寺更是处在五煞中心!……这些年,不知多少外地过客横死山中……你、你怎么可能没事?”
“大约是我平日行善积德吧。”袁朗随口应道,也不管那测字先生不信的神情,“再向你打听一事,真武道观在城中何处?”
测字先生知他不愿多谈,想这家伙神神秘秘,自己掺和多了怕会引祸上身,索性直接替他指了路:“真武观在城西,过了仙福楼,左拐绕过林家布行,再一路向前,过几个巷口就是。”
“多谢。”袁朗解决完包子,拍拍手,再向对方一抱拳,牵了马驹就走。
测字先生望着袁朗的背影,歪头想了片刻,缩回椅子上坐下:得。管你什么奇人异事,我还是守着我这小摊子最安全。
真武观坐落于洛阳城南,始建于本朝开元年间,是全国规模最大的道观,连当今圣上每年都会来此参拜。其建筑制式极尽奢华,堪比京外宫殿。
袁朗牵着马驹,刚入真武观,便有几个扫地的小道士迎上前来,拦住去路。
“对不起,近日本观不接待香客。”见袁朗衣着还不如自己光鲜,小道士颇有不屑之意。
“我不是来上香的。”袁朗也不介意,笑道,“我找你们观主。”
几个小道士对看一眼,忽然大笑起来。其中较为年长的那个,唇边都是讥讽的笑意:“找我们观主?真武观的观主岂是尔等随便就能见的?”旁边几个也斜眼睨向袁朗:“大哥,乡下来的吧?真武观的规矩也没听过?”
袁朗也不作怒,微微一笑:“在下确从‘乡下’而来。‘玄清宫’是比不得‘真武观’,至今仍在天极山上,与世隔绝啊。”
刚还冷嘲热讽的几个小道士,一下愣在当场:“玄、玄清宫?你……你是玄清宫的人?!”
袁朗颔首微笑,自腰间取出玄清太极令,示于众人。
几个小道士瞠目结舌半晌,终于回过神来,语气立时转为恭敬乃至透着小心翼翼:“请……请在此处稍候!我、我们马上去通知师父!”说罢便转身朝正殿奔去——
袁朗摇头笑笑,回头替马儿理理鬃毛,轻叹一声:“此等世态人心,难怪祖师爷要修道出世了……”
不出多时,便见真武观观主从正殿出来,满脸歉疚地迎向袁朗:“在下不知玄清宫使者来访,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观主言重了。”袁朗抱拳还礼,“在下袁朗,乃玄清宫大弟子。师尊特命我前来,参加真武观举办的修真法会,与诸同道切磋修法心得。”——其左手拇指按于右手虎口,右手拇指覆于左手拇指之上,乃是代表道学所言:好中有坏,坏中有好,万事万物皆一分为二,相辅相成。
真武观观主连忙将右手所持坲尘架于肘弯处,左手做出与佛家起首礼同样的手势:“真武观举办修真法会多年,邀各地道友前来共商道法。今日竟得玄清宫使者来访,实乃我观之荣幸!”说着便挥手做个邀请的姿势,“道长请,请随我入殿上座!”
袁朗颔首,礼节性地微笑,将缰绳交给一旁侍立的小道士。随观主向大殿而去。
——真武观所办修真法会,每年有全国各地道观派使者前来与会朝拜,为期七七四十九天。大多由真武观统一安排住宿膳食。然而袁朗在当日法会结束后,却谢绝了观主为其安排上房入住的建议,只言已有落脚之处、每日会按时来参加法会,便在观主坚持送行中出了真武观,牵了坐骑,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在“素心斋”点了几个小菜解决晚膳,又带马儿去城郊山下饮水食草后,袁朗驾马回了兰若寺。
将马拴在梧桐树下,按着昨日画的痕迹重新布阵,然后才进入庙中。接着,把拾得的干柴杂草码成堆,引了火种点燃,兰若寺内立时盈满暖色光亮。
外面天色转暗,在林海浓荫遮蔽下,显得更似深夜。飞鸟尽歇,悄然无声,偶尔只有晚风呼啸。
袁朗将背后干草堆垫高,舒适地靠着,想起今日真武观一事,不禁好笑:玄清宫乃万观之首,今年自己奉命下山查访其他道观修真进展,却发觉他们早已忘了道家“无欲无求,一心澄然而得大自在、大逍遥”的训诫,反倒把这世间浮华修了个透彻。
正兀自想着,忽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袁朗侧头一望,那倚在庙门前的少年,不是许三多是谁!
两人见了对方俱是一愣。袁朗回过神来,冲许三多挑眉:“昨日避雨,今日要不要进来避避寒风啊?”
相视半晌,二人都“噗嗤”一声笑了。袁朗闲闲招手:“进来吧。”许三多点点头,跨过门槛,进了庙内,在袁朗身旁坐下。
拾起一根柴根拨拨火堆,袁朗瞟了许三多一眼,嘴角噙笑,逗他道:“还冷么?”
这一问,许三多便想起昨夜之事,双颊立时泛红,垂下眸子,说话也不利索了:“不……不冷了。”
瞧着少年腼腆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摸一把,许三多这下脸红得更厉害了,袁朗却心情大好——这小子着实有趣,纵横几十年,哪曾见过如此纯良无害的妖?
许三多顺了顺呼吸,终于抬头看向袁朗:“你、你怎么还在兰若寺?我昨日不是让你早些离开么?”
“我来洛阳有事儿要办,估计还得停留一个月。”袁朗将手枕在脑后,靠向干草堆。
“可是……”许三多有些不安地望了望庙门外,回头凑近袁朗,低声道,“这里、这里很危险。”
少年靠近时,传来魅人清香,袁朗吸吸鼻子:“哦?如何危险啊?”
许三多又转头看看门外,再向袁朗靠近了几分,悄声道:“我们本是这山中魑魅,集树海百花灵气而生,却因道行低浅,受制于盘踞此处的千年地魈,命我们取途径此山的人类精血供它食用。”说着,不自觉地抓住袁朗衣袖,肃然道,“要是被其他魑魅发现,恐怕会加害于你。”
看了眼揪着自己衣袖的手,袁朗望向许三多:“担心我?”
许三多脸上一红,连忙放手,嗫嚅道:“我……我看你是个好人,才、才提醒你一下。”
“因为我是好人,舍不得我死,所以提醒我?”袁朗故意凑到许三多眼前,继续逗他。
男人靠得极近,近到温热的呼吸萦绕在鼻间,许三多脸色愈红,心跳愉快,被前倾的袁朗逼得只能后仰……几番无措下,终于像兔子急了般,一把推开袁朗,转身朝庙外奔去。
“许三多!”袁朗靠着干草堆,笑着叫住少年,“明天也记得来看我啊,不然被别的魑魅发现我在这儿……会很危险的。”故意挑着眉,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几个字。
许三多又羞又恼,瞪了袁朗一眼:“我不会来的,你早些走吧!”说罢,便化作青烟隐入深夜林中。
袁朗大笑着仰倒——哪有这般心软的妖,明明恼了,还嘱咐自己快些离开此处。
拍拍身旁草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袁朗闭上眼,嘴角笑意未消:这落脚处真是找对地方了。看来,未来这一个月都不会无聊了。
第 4 章
月上枝头,几点稀星。一缕青烟降在林间,化作书生打扮的少年——许三多。
“喂!”许三多正四处张望,忽然身后有人大力拍了下他的肩,吓得许三多颤了下,回过头一看:“——成才哥!”
月光下,青年一身橙衣,张扬的色彩,看来比许三多年长几岁,个头高出不少,说话时两个梨涡若隐若现:“三呆子,今晚可有收获?”
许三多低头,避开成才的目光:“……没有。”
像是早料到一般,成才夸张地叹了口气:“瞧,我就说吧。你三呆子要能做成杀人取血这事儿,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说着,右手一翻,取出一根吸满精血的银针递给许三多,“喏,拿去。”
许三多接过银针,歉疚地看向成才:“对不起,成才哥,每次都是你帮我。我原想自己完成任务的……”
“行了,咱俩还客气啥呢。”成才揽过许三多的肩拍了拍,仗义十足。末了又想起什么,奇道,“这兰若寺以前不是挺多人留宿的么,你居然一个人也没逮着?”
“……嗯。”许三多心虚地低下头——平生第一次说谎,为了袁朗。
“哎哎,三呆子你别这样。我就随便说说,没怪你的意思。”成才以为他是愧疚,连忙开口安慰。两人前后修得人形,只差百年,亲如兄弟;成才生性张扬,时常护着许三多这个比人更善良的妖。
“成才哥。”许三多抬起头,“明日还是……还是让我负责兰若寺这边吧。”
成才愣了下,以为他是不甘失败,笑着拍怕许三多的肩:“好啊,有志气啊,三呆子!没问题,成才哥看好你哦!”
许三多腼腆笑笑。成才一算时间,皱眉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去吧。省得姥姥动怒,又得挨罚了。”
那千年地魈,山里众魑魅尊其为“姥姥”。想到姥姥的手段,许三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连忙点点头,立时与成才化作青烟没进山林深处……
第二日黄昏,当许三多出现在兰若寺门前,看见庙内袁朗冲自己笑得一副“你果然来了”的神情时,颇有些无奈地开口:“我不是让你早些离开么?”然而,心中却因他还在这里而生出欢喜来。
“不是有你护着我么?”袁朗故意冲少年眨眼道,见许三多脸上微红,便扬了扬手中烤红薯,
“要来一起吃点儿么?”
“嗯……谢谢。”许三多跨过门槛,进得庙来,走到袁朗身边坐下,接过对方递来的半边红薯,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其实,他并未告诉袁朗:魑魅不吃人间食物,因为它们觉不出任何滋味……但是,他却想要尝试,与这个人分享同种事物的感觉。
望了眼摆在袁朗面前的一堆美食,从三人份煎饺薄饼到菜包馒头,不一而足,许三多讶然:“人类……不,你……每天都吃这么多东西?”
“这个嘛……”好吧,虽然自己是比常人饭量大了些,但袁朗倒也皮厚,淡定地解决完手中烤红薯,又拿起一只煎饺放进口中,“道家祖师老子训曰‘虚其心,实其腹’。我等凡人,心不虚则神死,腹不实则命危啊。所以这饭,不能不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