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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的竹叶显示着主人的骄傲,他自地上拾起,自怀中掏出带了许多年的那块手帕,竟与地上的那块一模一样。这块手帕是当初曾经救过他性命的女子所留,难道那个救了他的女子就在姜家?他正兀自怔愣,忽听慕容逸唤他,正欲离去,便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子静静地望着他。
或许暗香依依说得对,不应该再错过,可姜菲仍然胆怯了。她自莫七落手中取过自己的手帕,轻轻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姜菲微微顿了下脚步,却又发现没了声息,以为是自己幻听,心中顿时怅然若失。
终究是想他唤住自己的,终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洒脱,原来自己也如此脆弱,眼泪竟在这时不听话地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却在这时忽听身后莫七落道:“原来是你。”
她怔在当地,便听到他的脚步声一声声接近自己。
她控制不住地开始浑身发抖,直到他来到自己面前。
他似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却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轻声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莫七落,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如果他心里还有别人,那么她可以等,如果他还没能爱上自己,她依旧可以等,她有一生一世可以去等。直等到那么一天,与他携手同步,同看夏花冬雪,一起白发苍苍。
慕容逸自怀里掏出一物递给暗香依依,对她道:“这是莫七落临走前托我送给你的。”
“大哥,他走了?”暗香依依望着莫七落所送的精致匕首难掩失望,大哥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见上一面再走,便听慕容逸道:“姜菲和他一起走了。”
“他们一起走了?”暗香依依感到微微惊讶,未默同时惊道:“他们私奔了?”暗香依依闻言顿时微赧。
慕容逸闻言,眨了眨眼道:“是啊,私奔了。”
暗香依依完全没想到大家闺秀的姐姐竟然可以为爱这么大胆和无所顾忌。
当晚,三人喝酒聊天。
暗香依依只喝了三杯酒,再不敢喝第四杯。
未默却和慕容逸你一杯我一杯,一杯接着一杯……只喝酒,不说话。
未默喝了很多酒,终于不支醉倒。
慕容逸则醉眼朦胧地看向了她,一直看,一直看,看得她低下了头去,低声问:“你在看什么?”
他以手支额,烛光下,面若桃花,姿态风流。闻言,慕容逸微微笑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外道:“时辰不早了,过不了多久,顾不迷就会骑着高头大马,抬着花轿来接你过门了。”他轻轻一笑,“从今往后,你便属于他,真真正正名正言顺地属于他。”
她不知该说什么,明明是该高兴的事,却因从他口中说出,竟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凄凉。
她抬头看问他,他是前世的舒什兰,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亏欠他很多,多到还不清。
见她躲过自己的目光,再次垂头不语,他笑了笑道:“依依,我为你盘发吧。”
铜镜里,慕容逸站在她的身后,纤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一丝一缕,缠绕在他的指端。
她问:“一直想问你,为何会盘女子的发譬?”
他答:“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否则如何易容成他人呢?”
“这么说,你还曾易容过女子?”
“目前还没有,不过即便是要易容成女子,也难不住我。至少,绾出的发式便比你强上许多。”
她笑了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也不觉是被他揶揄了。
火红的烛光中,他低声道:“这是我第三次为你绾发。还记得我第一次为你绾发的情景吗?”
她点了点头,回忆道:“记得,当时我的衣服和发饰都是你亲手帮我挑的。”当时他们身处小镇,他又特别挑剔,挑剔到她哈欠连天险些睡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笑起来。
他似也想到了一处,亦微微笑了起来,可笑过之后,却是更多的苦涩。那些过往,于她是喜悦的回忆,于他却是错失的悔恨。
铜镜中,他短暂的笑倒映在她的眼中。
她随即敛去的笑他亦没有放过,指尖微微一顿,幽幽道:“我说过吗?你最适合红色。”
她摇了摇头,道:“你虽未说过,可帮我买的衣服都是红色。”
他道:“因为穿红色衣服的你最美。”
她垂眸不语。
他一丝一缕地绾起她的长发,好似那些曾经斑驳的记忆,倒映在铜镜中,倒映在他眼中。残留在心底,永远也无法抹去。
他低声道:“依依,你会幸福,我知道。”
此时此刻能得到他的祝福,几乎是奢求。她红了眼眶,不知该如何作答。良久,暗香依依方才哽咽着近乎哀求地道:“你也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缠绕着发丝的手突然顿住。
她不敢去看铜镜,只因那里会有他。
直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她方才有胆量回头去望。
夜色苍穹,只剩下消失在门口的白衣掠影,酒醉的未默也已不见。
而她的长发,只盘起了一半。
终于到了暗香依依出嫁这天。这天姜家上下忙得人仰马翻。一方面是姜菲突然不见,只留下一封书信,言明自此追随莫七落海角天涯,无怨无悔,而毅然离开了姜家。一方面是她出嫁的喜庆和热闹,宾客盈门,热闹非常,就连襄阳王这等富贵人物也送来了厚礼。
祖母满是皱纹的脸上溢满红光。她去拜别祖母时,祖母拉着她的手,褪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要给暗香依依戴上,原本还在极力婉拒的暗香依依忽听祖母叨咕道:“我终于要见到姓顾那小子了,我一定安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子,让我家小素这么喜欢,就连慕容那小子都瞧不上。”
暗香依依一呆,祖母便顺势将一对镯子戴上了她手腕。祖母笑瞧着她手腕上的这一对玉镯,道:“唉,这还是祖母当年出嫁时,祖母的祖母给的,看看这玉,通透得好似有了灵性,它一定会保佑你与心爱之人幸福到老。”
暗香依依顿时红了眼眶,抱住了祖母软而温暖的身子。
拜别了祖母和姜家各位长辈,按照姜家这边的习俗,新娘子的脚是不能沾地的,顾不迷须入屋亲自将她抱上停在大门口的轿子。顾不迷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忽然笑了出来,一路稳稳地走去,听着四周各种嘈杂的人声,她只觉这一天,幸福满满。
顾不迷将她放在喜轿中时,借机低声问道:“方才笑什么?”
她立刻回答:“笑你笨手笨脚的呗。”
喜帕遮住了视线,看不到他此刻的模样,不过从喜帕底下她仍旧能看到他穿了一身大红色。她从来没见过顾不迷穿过除黑色、紫色之外的颜色,她好想偷看一眼,便在他正要转身出轿时,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他微微一顿,便看到她掀开了喜帕一角,向他偷偷望来,四目相对,一时,她竟忘了自己的初衷本是要看他穿红衣的模样,而只是望着他的目光,沉浸其中忘了其他。直到他转身出了轿,她也忘了回神。
方才,他是在笑吗?笑得那么温柔,笑得那么……幸福。
洞房花烛夜。
红盖头下,是她如花娇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递过来一个酒杯,她知道这是什么,相视着对饮合卺酒,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今夜过后,天下人都将知值,你是我的。
而我一直是你的,也将永远是你的。
婚后,她才发现原来的暗香依依竟然还有个小金库,当她发现这件事时,别提多兴奋了。
小金库是暗香依依自当左护法以来,数年积存下来的。据说,原本的暗香依依十分节俭,可不像现在这个教主夫入,越来越爱美,一天一套衣服不重样地换着穿。
暗香依依看着自己的十万两“小金库”兴奋得忘乎所以,看什么都两眼放光,嘴巴更是笑得合不上。
回到院中,她还是一副笑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模样,顾不迷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好半天没听到动静,再转头却不见了暗香依依的身影。他心中奇怪,左右看去,均无她的踪迹,忽见地上有一渐行渐远的影子,他惊讶地抬起了头,只见头顶上方暗香依依运起了蛤蟆纵,已向上蹿出数丈之高,俨然有登天之势。
他大叫了一声:“暗香依依!”便听空中忽然传来一句大喊:“我好有钱啊!”便见她如断线的风筝从天上掉了下来。
顾不迷慌忙伸手接住,将暗香依依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暗香依依兴奋地从他臂弯中蹦了下来,忽然咦了一声,惊奇道:“这才眨眼的工夫,你怎么就变矮了?”
低头一瞧,这才发现,顾不迷膝盖以下都已陷进了土里。
又一年的武林大会上,慕容逸正式成为武林盟主。
自红枫山庄瓦解后,叶落宫在慕容逸的带领下飞速发展,如今已是继九幽教之后的武林第二大帮派,武林地位不容小觑。
尤其慕容逸曾在他姑姑的帮助下,暗中救了各大帮派许多人的性命,在莫见笙伏诛那日又不当众戳破,给所有人留下了颜面,武林威望今非昔比。
而顾不迷虽然武功最高,却因九幽教早先名声不好,三年前又过激地毁了整个红枫山庄,虽然一切都是莫见笙咎由自取,但顾不迷杀害了许多无辜的性命也是事实。所以他并不被武林众人推崇。再加上,他摆明了不想当盟主,众人也乐得不去提。
而他的夫人暗香依依在武林大会上,当众承认慕容逸为武林盟主。他夫人承认的武林盟主,自然也等同于他承认,他承认便等于九幽教承认,如此慕容逸当武林盟主可谓名正言顺,众望所归。
一晃两年又过去了。
飞马帮声势日渐壮大,越来越不把日渐“改邪归正”的九幽教放在眼里。
暗香依依已经是九幽教教主夫人,主要掌管九幽教财政大权,主管理事堂主所辖事务。
九幽教如今的左护法为汤斩,右扔法为张海,总舵执事为霍双,长老仍然为郑三步。汤斩在一年前回到了九幽教,其夫人莫七彩和孩儿也被众人接受,住进了九幽教。
听闻九幽教因飞马帮连日滋事在外声势浩大的求见,顾不迷微微蹙起了眉,看到一旁探着头想出去看热闹的暗香依依,道:“飞马帮的事交给你处理。”
暗香依依闻言一怔,她从未处理过这些事情,心中难免没底,便有些不安地嗫嚅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顾不迷看着她,淡淡道:“有我。”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暗香依依却忽然觉得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他为她顶着,做不好也无所谓了,便欢喜地出去看热闹了。
不一会儿,她高高兴兴地回了书房。
顾不迷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便问:“如何?”
暗香依依兴奋地手舞足蹈,“都被我打飞了!”
这时,门外正要奔进来的张海闻言脚步顿时止在了门外,他来此就是要告诉教主,飞马帮的人十分气愤地走了,嚷着要去找武林盟主慕容逸主持公道。
此刻见夫人正在屋中,张海想了想,向后退了一步,等着听教主的指示。岂料,教主只是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他看了看天空炽烈的太阳,觉得再进去多话,自己很可能成为今日夫人练点穴的下一个试验品,夫人那点穴功夫……刚想到这里,就听屋中夫人兴奋地道:“我今天学会了点哑穴。一口气连点了五个人都没点错!我厉害吧?”
当教主“厉害”二字出口时,张海已经两步并作一步地快速走掉了。
张海在路上碰到了汤斩,叹着气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汤斩听罢立刻回屋告诉莫七彩离教主夫人远点儿。
幸而教主英明,自此事后,再未让夫人管过此类事件,只在后堂算算账,管管钱。若说算账,理事堂主每次都对夫人赞不绝口。
就连暗香依依自己也说,啥都不爱管,就爱管钱。
就连郑长老亦无比感慨地说:“这个家还是夫人在当啊。”财政大权都在她手里呢。所以张海也不敢得罪她啊。每次想起,没将她成亲前一晚和慕容逸、未默在一起的事告诉教主当真做对了。话说女人最是小心眼,当初走了一步险棋,却也是险中求胜啊,否则现在若被夫人嫉恨,说不定连月银也给克扣了。
暗香依依见顾不迷天天琴不离身,万分纠结。她总有意无意地问顾不迷:“琴和我,你更喜欢哪个?”
她一直都知道,顾不迷是个武痴,武功对他来说一如生命,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初她直接告诉他落月迷香练反了,让他自己选择,是要内力还是要她,不知道他会选择什么?
越是到老,她越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她便更殷勤地问他:“你喜欢琴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可无论她用什么办法,耍赖也好,谄媚也罢,软磨硬泡,包括离家出走,都没能逼他回答这个问题。
夜色撩人,秋日天气微凉,她睡觉一向不太老实。今夜他又被她的手臂打到了额头上,猝然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他仔细为她盖好被子,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看到被搁置在桌案上的紫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