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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迷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一直紧闭的窗,让风吹进来,发丝轻扬,他缓缓道:”我五年前才开始独自打理江州分舵,当时以为只要武功够高,没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一个分舵兄弟死了,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正因加此,他的白发母亲因我的疏忽最终饿死街头,此事寒了所有兄弟的心。那时我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武功够高就能做到。”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事。
暗香依依静靜地听着。
他的背影沐浴在夕阳下,不同以往地多了些许温和,也让她的心悄然柔了几分。
顾不迷道:“他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今日还在饮酒欢笑,明日却可能成为刀下亡魂。这些兄弟为我们出生入死,除了我们强大可以依附,我们重信义,值得他们相信外,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更无后顾之忧。要做到这些,必不可少的就是钱财。”
暗香依依第一次听他谈论这些,心里不经意地竟起了一丝奇妙的感觉。从前觉得他不近人情,是一个自以为是又强大到让人无可奈何的家伙,可今日听他这番话,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忽然想起一事,百花谷中他看到自己脖子下有被掐的淤痕,冷冷问了句:“是谁伤的?”他当时的语气和神态让她有种错觉,好似她只要说出那人的名宇,他就会为她报仇。这想法虽然有些孩子气,却又让她觉得窝心。对比后来顾不迷得知自己脖子上的靑紫淤痕是他爹的杰作,对她说的那句:“活该。”似乎也就没那么可气了。
以前总以为九幽教的人都怕他,所以对他敬而远之,可时间久了,暗香依依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怕顾不迷,可同时也敬仰和崇拜他,他们会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可私下里却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半点儿不是。有一次,她在厨房不小心抱怨了他几句,几个听到的小弟子就立刻对她侧目,厨房的大师傅也狠狠瞪了她一眼,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话。亊后想想,若非她是左护法,当时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儿去。后来再见到九幽教弟子每每提起他都一脸骄傲时,她也就见怪不怪了。那个时候她就有所察觉,顾不迷在九幽教威信很高。
或许在众人心中,年纪轻轻便将魔琴练至第五重的他已是不可超越的神话,能成为他的属下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是啊,当时江州客栈被围,她也曾因他无可比拟的气势骄傲过。
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又听顾不迷缓缓道:“四年前,我尚不懂得这个道理,那个时候,爹爹见我管理江州分舵一年已有头绪,便将荆州分舵也一并交与我打理。原本江州分舵的账目我便无心过问,也来曾出过什么岔子,便照旧将荆州那边的钱财全权交由理事堂主做主,可我没想到,一年后,荆州分舵出现了巨大的亏空,理事堂主卷款私逃,虽然后来被我寻到杀了,但钱财已被他挥霍大半,分舵兄弟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这是我平生犯过最大的错误。”
暗香依依闻言,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这不怪你,你本不擅长这些。”顾不迷是武林高手,又不是账房先生,他不懂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人无完人,他已经很厉害了,怎么还能要求更多呢?暗香依依不觉得顾不迷有什么错,要说错也是他爹顾天穹的错。
可顾不迷却道:“我生来就是九幽教少主,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有些事即便自己不喜欢也要学着去做,不仅要做,还要做好,我可以对所有乐谱过目不忘,不过是些数字,又岂能难得倒我。”他也有他的骄傲。
顾不迷转过头来,看着桌案上的那些账本,道:“这些账目,我昨夜花了一个晚上看完,毎一笔钱财的来历和去向我都心中有数。”
闻言,暗香依依惊讶地看看他,一个晚上看了这么多账本?还每一笔记得湥'楚楚?他还是正常人吗?脑袋里立刻有声音反驳,你错了,他一直都不像个正常人……
如此一想,暗香依依看着他的目光也由惊为天人转为稀松平常了。
“近些年,爹爹少理教务,教中所有收支都由我一人打理,一直想找个可信的人分担一些。”顾不迷幽幽地看向了她。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相信她,想让她帮他。也不知怎么,因他坦言的信任,暗香依依心里升起说不出的欢喜。按耐住心底的跃跃欲试,她微微垂眸,谦虚地道:“我不怎么懂……不过……我可以慢慢学!”
顾不迷轻轻嗯了一声,道:“过几日,其他分舵的理事堂主也将陆续到江州,会有更多的账目送来,到时候,你且在旁听着。”
暗香依依道:“是。”
顾不迷并未收回目光,依旧望着她,屋中一时寂靜。
暗香依依早先还未觉有异,可待时间长了,发现他的目光始终不曾从自己身上移开,这样被他瞧着实在难受,察觉离自己面颊生热心跳加速,忙拿起桌上的茶盏道:“茶凉了,我再去为你沏一壶。”言罢,也不待他回应便夺门而出。
毎日天不亮,暗香依依就得起床陪顾不迷练武。
为了尽快恢复武功,顾不迷每日除萧仁为他针灸通络外,还要与她例行公事地对打五十招。虽名为少主暗卫,实则暗香依依觉得自己更像沙包加陪练。
由于顾不迷的琴功杀伤力范围太大,他们需行船到远处一孤岛上比武过招。
此处孤岛一直是顾不迷练功的场地,四周除了水,什么都没有,也必须什么都没有,否則也会顷刻化为乌有。这个道理不只顾不迷明白,所有分舵兄弟都明白,所以就算有急事寻他,也会行船在十丈外对着孤岛喊话。这也正是顾不迷不让祁阳山分舵理事堂主一早前来辞行的緣故。
近些时日,顾不迷和暗香依依已比武多次,起初两次,顾不迷功力尚未恢复,暗香依依五十招内便能将他打败,能打败他固然是件令人兴奋的事,但她没能高兴几天,便开始应付得吃力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一天比一天觉得顾不迷难以招架,有时候还会被他打伤,可就是这样,她竟还觉得开心。不是她喜欢受虐,而是因为他功力的恢复。
今天已是第十二天,他二人不过打了三十招,他便忽然停手,而后盯住琴面,怔怔地发起呆来。
这几日,她已察觉他功力更胜从前,尤其今日,不过三十招她已然难以招架。见他收手,她便也收了长鞭打算今天收个早工,岂料却听他道:“我练到了第六重。”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跑过去连声确认,“你说第六重,你是说,你的魔琴,啊,不对,是紫漆木琴练到了第六重?!”别人都称他的琴为魔琴,无疑有贬讽他是魔头之意,但九幽教却绝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的琴是魔琴。暗香依依自觉失言,可她失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没见顾不迷把她怎么样。平日里她还是比较注意的,只是当下太过激动,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显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激动,他看向她,带着难以察觉的喜悦微微点了点头。
她立刻笑得手舞足蹈,又蹦又跳又欢呼。
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他笑意敛在眼底,转身望向了一望无际的水面。
她高兴地跑了过来,与他并肩而立同望水面,想到他更加强大,心里既得意又骄傲,虽已极力控制,可嘴角还是高高地扬起,甚至觉得今日的阳光也尤其灿烂美妙。
顾不迷瞧了一眼她高高扬起的嘴角,轻声道:“方才我只使出了六成功力。”
她顿时惊道:“方才我以为你和我拼命了!”她抬起左臂,只见衣袖零碎,如落樱般在手臂上晃荡,如玉般的半截手臂露在阳光夏,她意在让他看着自己的狼狈,可他究竟看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他收回了视线。
她叹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没想到这次中毒反而令你武功修为大进。”见他不置一词,她自顾欢喜道,“太好了,这样从今往后我就不用当你的沙包夭天被你打了,还有既然你的武功已经恢复,戮就不用再当你的暗卫了。”
刚说完这句话,便见顾不迷转身离去。
她急忙跟在后面,一路上,他都沉看脸不说一句话,划着船的暗香依依自然也不敢说话了。
顾不迷武功已经恢复,萧仁明日就将动身回总舵,得知顾不迷琴功已达第六重,分舵舵主李维山当即命人杀猪宰羊,分舵上下一同为其庆祝。
庆祝的时候,自然少不了酒。
众兄弟喝得兴起,李维山带头向顾不迷敬酒,众兄弟一个不洛,顾不迷竟也来者不拒,场面十分热闹。
暗香依依暗叹中国千年酒文化真是个好东因,再少话清冷的人喝了它也会多出几分人情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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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李维山已有些醉意,迷迷糊糊地竟站起来举杯敬向了她。说来也怪,整个筵席没有一个人向暗香依依敬酒,而当下李维山不过是敬个酒,却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亊,原本哄闹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李维山酒后迷糊,还站在耶里端着酒杯等暗香依依回应,而湥训陌迪阋酪廊床炀醯搅酥谌四抗獾墓殴帧U鐾砩纤尉撇徽矗刖芫傻毕虏炀跛腥硕及簿驳乜醋潘褂腥说S堑爻读顺独钗降囊掳谑疽馑辖糇隆4耸比缛艟芫钗奖囟芽埃不崛米约合缘酶窀癫蝗搿H绱艘幌耄辉儆淘ィ蝗缓懿环亟票又烈槐撸霉桓龃笸肜矗笊岳钗剿担骸靶”惺裁匆馑迹仍勖蔷陀么笸牒取@疃嬷鳎袢赵勖蔷秃人鐾纯欤滤撬镒樱
李维山闻言大拍桌案,高声道:“好!左护法痛快!”
众人面色也随之一变,一同跟着起哄,酒宴竟因她肯喝酒而沸腾了起来。
萧仁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暗香依依。印象中,从前的暗香依依滴酒不沾,甚至对酒几位痛恨,更严令属下不许饮酒,在祁阳山就有这样一条规定,饮酒者,鞭刑二十。而这次再见暗香依依,显然与从前认识的那个极为不同,她会因少主的训斥而感到委屈,可下一刻又会因少主些许肯定的眼神而灿烂地笑,会偷偷拉住他的衣袖询问少主的身体状况,还好笑地反复嘱咐他别告诉少主,他还发现她进厨房偷偷为顾不迷做菜,嘱咐厨子不让少主知道。可据他所知,厨子早已将此事告诉了少主,而少主却装不知道……
据他所知,毒药忘忧不过是让人忘了心中最为牵挂的那个人,并非将人的性格彻底改变,眼前的暗香依依无疑太过古怪。他不相信教主、闫长老、少主没有察觉,若说少主是为情蒙蔽,但是教主和闫长老又是为何?他忽然想起一事,暗香依依的内功心法落月迷香。当日在祁阳山,他曾随教主前去探望,当时暗香依依被少主打成重伤,已昏迷了—天一夜,他为她号脉,察觉她断掉的经脉已自我修复了十之八九。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将此事告知了教主,教主说皆因她所习内功心法之故,落月迷香是个古怪的心法,最大的缺陷就是一旦有内力导入体内,必会走火入魔,不死也疯。这种古怪的心法没想到可以自愈经脉,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修习。十几年的内功,别人根本无法假冒,想来那时教主已确认她就是暗香依依了,或许是他多虑了。
萧仁思忖间,只见在众人的呼喝声中,暗香依依与李雄山已各自喝下了三大碗酒,众人见暗香依依一丝醉意也无,不禁纷纷叫好,吆喝他们再喝。可李维山却已经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这时只听顾不迷道:“我们喝。”
眼见鎗她方才连喝三碗酒竟一丝醉意也无,顾不迷也不禁暗暗吃惊她的酒量。他拿过一个空碗,将酒倒满向她举了起来。
她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耳听四周兄弟不断起哄,却故作平静地道:“喝酒适量就好,喝多了伤身。”
此言立刻引来嘘声一片,顾不迷有意大声地重复了她方才的话:“不喝的是孙子!”顿时激怒了她,她抱了必死的决心又拿起酒碗,仰头与他同饮了下去。
那晚,夜风习习,星星满天。酒宴怎么散的,什么时候散的,她根本不知道,只倚靠着他,仰头望着他,笑得傻里傻气的。
他皱着眉头,只觉酒气扑鼻而来,听她道:“做人呢,要感恩的,你看我。”她啪啪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颠三倒四地道,“都不以仇报怨,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啊?怎么对我的?!”她醉眼迷蒙地看着顾不迷,猛地举起手臂毫不避嫌地指着自己的胳肢窝非要顾不迷看,他受不了地转过头去,便听她大声斥道:“把我夹在腋下!夹在腋下!”
她摇着头摇着手,越发大声道:“你看我,多好,你走不动,背你!”言罢,故意驼起了背,有意在他面前往返溜达。
他的目光跟着她来回溜达,好几次都怕她不小心溜达进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