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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流逝,夜空飘下了一片片的雪花。
看似很轻的雪花,却重重地压上他的胸口,沉重地使他缩了缩身子。
望着吐出的白烟,他不知如何是好,在西雅图他人生地不熟,也没人帮助他,气温冰冷得让他很怕自己过不了今晚。
「照云、照云……」他喃喃念着,似乎想藉此提高自己的体温,但他也清楚这是没用的,因为雪越积越厚,他的外套已经湿了,手套下的手心也逐渐僵硬。
不久,来了辆警车,强迫带他去找旅社。
「这种天气会冻死人的,小子!」警察带着善意说着。
「是啊,有什么事睡一觉后,明天早上再说。」另一名警察亦同声附和。
卫棠希却听不进他们的话。
两个警察在一间旅社前把他放下便离开。
当卫棠希安顿好后,连忙拨了通电话给骆子扬。
「子扬!」他失了头绪,唯一想到的是骆子扬。
「没找到吗?」听见卫棠希颓丧的声音,骆子扬猜测地问他。
「他不见了。」他真的失去杨照云的消息。
「人不会不见,只会换地方,没进太平间,就有找到的机会。」
「我要怎么找……」杨照云亲人的地址,他一个也不清楚,邻居又一问三不知,这让他非常惶恐不安。
听完卫棠希的困难,骆子扬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
「棠希,我帮你请病假,加上加退选时间前的空档,约一个月,你慢慢找,需要的生活费我会帮你寄过去,我也会在这里帮你查一查,不用担心。」
有了骆子扬的帮助,卫棠希精神恢复了些。「子扬,谢谢你。」
「不过,要是找不到,就回来吧!」其实,骆子扬并不看好这段寻人之旅。「先不论照云不跟你联络的动机为何,你也不能长期留在西雅图,你在这里还有未完的学业,别忘了。」
「我知道。」骆子扬的语气很沉重,卫棠希明白地应允他。
两天后,丁雅乐带着卫棠希需要的生活费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人找不如两个人!」
这次,卫棠希不再对丁雅乐拒于千里,反而抱住她。「谢谢妳!」
于是,两个人便在西雅图开始东奔西跑地寻找杨照云的下落。
只是,依然没有杨照云的消息,他像在地球上蒸发了般。
◆◇◇
雨,蒸发了都有痕迹可循,更何况是人?所以,卫棠希不相信杨照云会这么无端就消失在地球上。
视线远眺,卫棠希目光氤氲——因为雪,也因为寂寞。
暖暖的大衣裹不住他的瑟缩,心中的寒气流窜全身,渐渐地,也麻痹了神经,让他分不清究竟是天冷,或是……心冷。
眼见雪即将融,躲在房子内的人也纷纷开门步入街道之中,但是,他身后那扇门始终深锁。
他的照云呢?他是不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什么都没了,一切都回归现实。
将手伸出口袋,卫棠希在手心中吹了一口暖气,回忆抱着杨照云时的感觉,那不可能是梦!杨照云确实和他度过了一段美丽的日子。
「照云……」
在西雅图,他人生地不熟,只能日日坐在杨照云家门前。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他将丁雅乐赶回去,而他,继续默默地在这里等。
他仍坚信杨照云不是自愿离开他,必定是有原因的,所以他更要在这里等。
卫棠希垂下了头,直到一道再熟不过的声音呼唤他。
「棠希!」
闻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骆子扬。
骆子扬笔直地走近,摸着他的头发。「都湿了,你待在这里多久了?」
卫棠希不语,因为骆子扬不是他想见的人。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卫棠希扭过头,两眉深锁,意思很明白。
脱下手套,骆子扬环视四周,随后,又把目光掉回。「你的户头没钱,学校也该回去上课了,而且我联络了你小叔,他要我带你回去,他说他会帮你,要你先回去。」
闭上眼睛,卫棠希拒绝之意更加明显。
「你虚弱的连话也不能回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跟我回去,或许你还有找到人的可能,要不,尽管你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也不见得找得到,要是照云已经不在西雅图,你等得到他的人吗?棠希,认清现实,你能倚靠的人只剩亲人,没有他们,你很难达成心愿!」
见卫棠希仍不言,骆子扬深深叹气。「我晓得你怪我,不过,我是为你好,就算听不见我的建议,你也该用大脑认真考虑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的。」
把饭店的名片塞入卫棠希的手中,骆子扬又说:「这几天我住这里,想清楚就来找我。棠希,你很聪明,我相信你懂得什么是对的,我先走了。」
好不容易又触到人类的体温,短短的几秒,使他暖了心。
好想……他好想再抱住杨照云,真的好想……
颊上的热泪低落至手背上,他蹙眉,握紧拳头。
许久后,他起身走下台阶,往前几步,再回头深深看那扇门一眼后才离开。
◆◇◇
卫梁宣说要帮卫棠希,但最后也是得求助于他的父亲。
站在卫琉昉的办公室内,卫棠稀有种快喘不过气的感觉,富丽的装潢,挑高的空间,他却觉得狭小、闭塞。
半小时过后,卫琉昉终于步入办公室。
卫棠希没有回头,挺起身子是为了抵抗父亲接下来的冷言冷语,但他错了,他的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定定望着自己。
他迎视着父亲,毫不畏惧。
两张相似的容貌,却不交心,也没有亲人间该有的感情,他们,算什么呢?
比起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杨照云,他和父亲简直就是两个无任何交集的陌生人,但讽刺的是血缘是切不断的,他们注定是父子。
「抱歉,让你久等了,刚刚一个会议超过时间,你等很久了吧?」
出乎意料地,卫琉昉以前所未有的慈爱口气对他说话,这不禁让他有些疑惑。
「我听梁宣说了,所以我也不浪费你的时间直说好了,我要你一边继续学业,一边在台北的分公司实习,至于找人的事,我会请征信社帮你,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
卫琉昉笑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过去……不这么对我?」他终于问出心底不敢揭开的疮疤。
卫琉昉低低一笑,「为什么?问得真好!」卫琉昉走到落地窗边,背对卫棠希。「很多事情不是说了就够,也不是问了就行,知道事实有时不见得是好事。」
「不要跟我扯到别的,我要知道为、什、么?」
卫琉昉回身,表情冷冽,笑容一展。「你真的很像我!我们求的都是一样的,可是,你比我幸运,很早就得到,而我……棠希,我真的很庆幸有了你,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够了。好了,假使你答应我的提议,那么坐下,我们来聊聊!」
卫棠希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眼前的父亲到底在想什么,他永远都不清楚,他就像个木偶,只有任人摆布的命,父亲要他坐下,他就真的得坐下吗?
是了,他得坐,因为凭他一己之力,是找不到杨照云的。
见卫棠希落座,卫琉昉眼底闪过一丝很难察觉的温情,一种对儿子的疼惜。
可惜,卫棠希没看见。
第十章
飘雪了,圣诞前夕的西雅图街上,人迹稀少。
卫棠希把大衣领口拉紧,脚步直直朝着他熟悉的地方前进。
忽地,那道深锁的大门终于开启,他的眼睛不禁睁大,先是小孩的笑闹声远远传来,接着,五个陌生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想必是要一块去过节。
这其中,没有他思念的人,他的心不禁有些落寞。
暌违一年,屋子有人搬进去,那他想着的人又身在何方?
有别于上次的莽撞,父亲为他请征信社,虽然至今音讯全无,但至少是有机会的,这次前来他也有所准备,请了较长的年假,为的是能待在这个城市再久一些。
仰头迎雪,不知怎地,他总觉得杨照云还在这片士地上……等着自己。
母亲离开他时,他无力挽回,这次,他将不惜一切找回该属于他的人!
「卫棠希,你怎么走那么快?喘死我了。」
身后传来丁雅乐的声音,卫棠希表情一变。「我可没要妳跟来,是妳自己要跟的,觉得不行就自己回去,我不会送妳!」
丁雅乐挑眉,唇扬了扬。「啧,才一年而已,个性又变回那个死人样,干嘛?散弹枪又不缺货!」
听过杨照云转述丁雅乐的形容,卫棠希一下子跌入过去的回忆里,他问了神,直到丁雅乐发觉异状,在他面前挥挥手,才唤回他的魂。
一个人办起事来确实较方便,也落得轻松,但没了杨照云,他越来越怕寂寞,有丁雅乐陪着他,至少不会那么寂寞,再说,要是杨照云知道了,也不会喜欢他欺负丁雅乐。
「抱歉,我失言了。」
看见高傲的卫棠希向自己道歉,丁雅乐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卫棠希没好气地转身继续往前走。
丁雅乐追上去。「喂!你还没回答,是不是天气太冷,你不舒服啊?要是你有个万一,照云不会原谅我的!」
听见杨照云的名字,他停下脚步,微侧着头。「妳觉得照云爱我吗?」
可笑啊,他最想知道的问题竟要问第三者。
毫不考虑,丁雅乐猛地点头。
「这么肯定?」
「因为我已经帮你问过他了,他很肯定地跟我说他爱你,别灰心,总有一天,你们会再相见的,你要有信心!」为了帮卫棠希打气,丁雅乐拍拍他的背。
他已经很有耐心了,无论花多久时间,他都愿意等,他会一直等下去!
想着杨照云,西雅图的天气似乎不再那么寒冷,噙着笑,他对丁雅乐道谢。
先是抱歉又是道谢,丁雅乐就是觉得怪异。「你……真的是卫棠希吗?」
◆◇◇
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子后——
三年前,卫棠希失望地回到台湾,再次清楚凭一己之力绝对很难找到杨照云,于是只有把全部的希望放在征信社,而他的薪水自然全都支付给征信社了。
这一找也找了四年,从第二年起断断续续都有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但就是找不到人——什么也没有,就好象杨照云根本不存在这地球上一般。
真的是杨照云存心避开他吗?还是家庭的压力,或是……他不再爱他了?
他还要等他多久?
「你们真的是一流的征信社吗?」
「当然一流!」老板很肯定地回笞他的问题。
「为何找一个人需要四年的时间?」这半年,卫棠希下班后便会去征信社询问。
「卫先生,在国外找人不容易啊,想想看吧,光整个美国叫Charles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先不算已死或是刚出生的,还有那些出国的、留学的、失踪的和地址不明确的,单单一个州而已,也要花不少时间去查,人海茫茫,真的很难办呢!」老板笑笑的回答着他重复了四年,意思不变、仅是文字不同的答案。
强将手下无弱兵,平日事务繁忙的他很放心地让手下独挑大梁,绝不干涉,但他也搞不懂为何一个简单的寻人工作会拖了那么久,几乎快砸了他的招牌。
精明的卫棠希玻Я瞬'眼,他总觉得这老板越来越像是在打迷糊仗。
「你该不会为了赚钱,使出下流手段吧?」他打听过,父亲为他找来的征信社的确有名,但人心难测,自己的薪水有多少他并不清楚,但他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永远不会改变。
卫棠希的疑问,让老板皱起眉头。「卫先生,你这么说就伤感情了,我和你父亲是好友,难道我会连自己好友都欺骗?」
「有钱能使鬼推磨。」卫棠希淡淡地说。
这四年来,他看的人不下数万,每个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他看得出这老板不是那种小人,只是他越等越着急,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他还能再等多久?他还有多少个四年可以虚掷?
「卫先生,这话可说得严重了。」感觉到衬衫下有汗渗出,老板吞了吞口水。
「老板,这四年里,你也换了不少手下办理这件事,但每个都交白卷,这次换你出马吧!要不然,我可会严重地怀疑你这家公司的信誉,你该清楚,我在商场上也有些小小地位,名誉扫地的事情若传了出去,对你和你公司……不太好吧?」他似在为老板担心地分析。
现在的卫棠希不再以最原始的情绪对付旁人,而是应对进退得体、懂得不得罪人,偶尔也会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