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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没有了人工,坊子基本就处于瘫痪状态了。人工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也是最容易被人挖墙角的,别家只消比我们坊子给的工钱高一点点,人说不得便叫人给挖走了。”
“人工中最重要的人才是染色师傅、织机师傅们。他们现在掌握可是咱们坊中的核心技术,若这些人被旁的坊子挖走,苏记的工艺必然要外泄。”
说到此处,她偏头想了想,抬眸看向陆仲晗,“若我是那盛凌风。即能找到合伙的商家,有银钱的保证;又有别人做了印证,这羊毛毯子真的有利可图;自家的‘仇人’正是行业翘楚;那么我不去挖他的墙角,我挖谁的?不但要挖,而且会一直挖到他大厦倾倒,伏首败倒在我脚下”
“所以,现在要开始防……当然不止是防他,也防其它起歪心思的商家。”
陆仲晗被她说得一笑,“原来惹恼了夫人的下场是如此悲惨”
苏瑾撇了他一眼,有些得意,“那当然”拈了颗葡萄放到嘴里,边吃边接着道,“至于如何防,也没有十分完美的法子,不过我早想好了一个还算能看得过眼的法子:身股。”
“身股?”陆仲晗诧异挑眉。
“嗯。”苏瑾点点头,“一般的铺子,伙计和掌柜年底都参与分红利地。不过,坊子里的织工参与分红利我却没听说过,咱们就做第一家罢?有了身股的红利挂心,虽不能完全杜绝别人挖墙角,最起码还能稳住一部分人。”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法子,陆仲晗含笑点头,“夫人好敏捷的心思。好大方的东家”
苏瑾毫不客气地将他的夸赞照单全收,得意地眯了眯眼睛,接着道,“至于身股如何分配,一股分多少红利。这事儿我们回头细说。再说第二件要做的事儿,就是保证原料充足供应。这点么……”苏瑾沉吟了一下,偏头看他,“这几个月的羊毛都是怎么得来的?”
陆仲晗凝眉回忆,“有过往商队所带,孙闵二人也送过一批,还张荀和阮大各入了一次草原,特意去贩回的羊毛……”
苏瑾微微点头,苏记的原料渠道并不特别,也不牢固,而且应当也没什么优先权的……低头想了片刻,抬头看向陆仲晗,“你回来之前可曾见过孙公子和闵公子?”
陆仲晗疑问挑眉,“怎么了?”
苏瑾笑了,“自然是有事找他们帮忙。他们现在还亲自深入草原么?信写到哪处能够最快找到他们?”
陆仲晗微微眯起了眼睛,叫了一声,“夫人……”并非因为提到此人让他心头不爽快,而是她表现出来的对那二人的完全信任,而且在他看来,她信任闵晨完全是他是孙毓培的好友,是连带信任……
苏瑾并不知他心中真正所想,但还是挑了挑眉,把脸仰得高高,做出一副“我正大光明”的模样,“若你现在忻州,我自然要靠你,你现在人在杭州,早先那些白役们自然不能再用了。原料这关口就得靠他们的关系……”
陆仲晗以指尖揉揉额头,妥协点头,“好,你继续说。”
“我说什么?等你说呢。他们现今可还亲自深入草原么?”苏瑾故意忽略他的神情。一来她认为商场之中相互帮助很正常,二来,除了这二人,她现在找不到更可靠的人。
陆仲晗无奈笑笑,想了想,“六月他们自草原回来,闵公子留在忻州发卖货物,调运茶货,孙毓培带着商队又重新进了草原。”
“这就好。那待会你便给闵公子写信,原料这关得靠他们了。”苏瑾快速接了一句,又低头沉思,“嗯,下一个问题是,哦,对了,写信给我爹爹,叫他赶快安排人将所有工坊中人家中境况籍贯等都登记造册……以防坊子里将来出了什么事儿,却找不到人。还有,让他把坊中现有的货物赶快装船运来,极早出手,变成现银……”
陆仲晗一怔,正要问她为什么,她已提到下一件事儿,“还要让爹爹将忻州其余几家坊子的情况深入了解一下,重点是盛记他从哪里来的银子,合伙人做什么起家的,有几个合伙人,合伙人之间有没有矛盾和利益冲突,还有,他这个人都有些哪些官场的关系……越详细越好”
陆仲晗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自椅子上直起身子,失笑,“早先夫人还是说自己不好斗,现今看来,果然是好斗的”
苏瑾一怔,随即呵呵地笑了,是,方才她没发觉,自打说起生意上的事儿,她的情绪一直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甚至于在说方才那番话时,颇有些斗志昂扬的感觉。
捧着杯子吃了半杯茶,平复一下心绪,缓缓笑道,“并非是斗,只是防范而已”
“那你为何要查盛记的底?”陆仲晗一脸不信,在叹服她心思缜密的同时,也在叹她的目光犀利,一眼切重要害,看她的话似是告一段落,便以指叩桌轻轻一笑,“夫人要查盛记,莫不是有什么盘算?”
“嘿,你猜猜?”苏瑾的心情莫名爽快,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人。
“我猜啊……”陆仲晗轻漫笑着,往窗外撇了一眼,又将目光移回来,“夫人之前的话皆是为了坊子本身,即便那宫里采买的事儿不作真,这事也必然要做可对?”
苏瑾笑呵呵地点头,“自然攘外必先安内嘛”
“至于查盛记么,若宫里采买是真的,夫人对这笔生意想来是志在必得?且凭苏记现今的坊子规模,这生意除了苏记能接,旁的坊子似乎也不够格……当然,但若有人使诈,事情便不会那么顺利了。而最有可能使诈的人,现今可以预知的,便是盛记”
说着陆仲晗往前倾了身子,盯着苏瑾,轻笑,“我猜夫人要查盛记,是想早作防备,若他敢使诈,自然好还击,是不是?”
“对对对”苏瑾眼眸含笑,连连点头,接着笑意微落,叹了一声,“当然,若是正大光明的争,我也不屑使什么手段。”
“由此可见,早先夫人的手段都压着呢”陆仲晗缩回身子,黝黑的眸子含着笑意盯着她看。
苏瑾嘻嘻地笑,“无外乎人不欺我,我不欺人罢了。”说着收了笑容,正色道,“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是防范,至于能不能完全做好,我心中却是没底。”
陆仲晗就笑了,“那位盛公子还没有所动作,夫人可是已将他当作假想敌了?”
苏瑾一怔,随即也笑了,“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那么个意思在里头。不过……”她余下的话还没出口,若是她盛凌风,她会认为现在是很好的机会。自家生意未完稳下来,但名头也略略有一些,现在插手不是正当时?
低头思量一会儿,她抬头看向陆仲晗,“昨儿丁姨问你忻州的事儿,你当时没与她提盛记的事吧?”
陆仲晗点头,“并未提。我记得早先你似乎不曾与她提过此人,因而也不好贸然提及。”
苏瑾微微点头,想了想,“等家里忙过这两日,摆了宴请丁姨过府来坐坐。她即问及忻州的境况,是说明她真的关心我,还是要略与她提一提的。”
陆仲晗含笑点头,“好。”
苏瑾一笑,看看身边的人,有些感叹,为她那么快就接受他不再去忻州的事实当然,对她而言这是好事,若她还要摆脸子,就是太不识趣了。只是……让男人为了她将事业荒废到如此地步,终不是她内心所愿。
说过生意上的大事儿,陆仲晗取了笔墨来,当即将她方才所说的一一记录下来,并给苏士贞和闵晨各写了一封信,写完叫人即刻送到信局去。
办完这些事儿,日头已到头顶,秋天特有的亮白光线倾泻一院子,自早上他们进了书房之后,院中的几人便安静得很,此时大约在准备摆午饭,院中更是静无一人。陆仲晗低头凝眉沉思,苏瑾也不打扰他,窝在椅子里,手捧香茗静静注视着窗外。
近八月的天气,室内已开始有些凉,她腿上盖着自家的羊毛毯子,鼻尖茶香幽幽,内心是畅谈过后的畅意,带着点点疲惫,一股奇异的愉悦感涌上了心头。
下午午睡醒来,陆仲晗已出了府,当是出去打听宫内采买的事儿是否属实。苏瑾坐在床沿上醒了会神儿,心头想着这件事儿。
对她而言,做生意早先是想改变家人的生活,现在么,对银子的渴求已没那么迫切了,不过是寻求一种满足感,或者说有事可做,让自己的日子不用过得那么无聊。
算是一种生活常态罢。
也是这种心态,使得她虽然渴望自家生意有朝一日成功,但却并不急功尽利,更不急切。
按说以她这种心态,若是宫内采买额度超过现今苏记可承受的范围,她应该不是很热衷,可一想到毯子是自已打头做的营生,若失去这次机会,那么便意味着,她又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别人不要的银子——无论如何在这点上她不甘心。
坐着思量半晌,矛盾的心态还是没有得到缓解,便微微摇摇头,先不想了,先探探消息再说。
刚歇了这心思,肚子里的宝宝突然伸拳又给她一下子。苏瑾笑了,伸手在肚子拍了一下,笑叹,“小家伙还不老实我被你缠得什么事儿也做不了”
常氏和叶妈妈就在廊子下坐着,听见里屋的动静,就打了水来,正巧听到这句话,就笑微微地近前道,“小姐这话可错了,孩子在肚子还算安生,等小小少爷出生之后啊,到时小姐才知道什么叫缠人”
说着放好水盆,拧了帕子递过去,苏瑾接过,一边擦脸一边和常氏闲话,“奶娘,你们为何都说是小少爷?若是小丫头片子呢?”
事实上她更喜欢是个丫头。
常氏一怔,随即轻笑着小心安抚道,“小姐别多心,皆是讨个口彩,即便是小小姐,姑爷也必定欢喜地。”
这话倒让苏瑾怔了,将帕子递给她,不在意地笑笑,接过她手中的衣衫边穿边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儿子也好,女儿也罢,我倒不在乎……”至于陆家么,她微微摇摇头,决定不想这个。
望望外面的天色,起身,“奶娘,走,我们到园子里转转。”身子一天天沉重,她还真怕临盆那日到来,这些日子对太医的叮嘱,半点不敢忘。
常氏看她神色开朗,心知昨儿姑爷说了实话,她没郁结在心,便喜孜孜地应了声,叫上小秀和香草跟着,出了正房院子,去了后花园。
常氏就趁机跟她说说家中最近杂事儿,说到陆三夫人九月将来杭州时,常氏悄悄道,“小姐,您和姑爷现在住的才是正院儿,到时三夫人要来,这院子如何安置?”
“嗯?”苏瑾迷惑了一下,这事她倒没想过。若三夫人来此长居,自然要住主院的,若是客居的话,偏院也使得吧?不过随即她便将自己的想法推翻,回头说道,“那就将正院腾出来,我们住偏院儿罢。”
“哎”常氏应了一声。虽说自姑爷和周妈妈口中得知这位陆三夫人性子还好,现今也算孤儿寡母,并无旁的依靠,没有过份挑剔儿媳妇的道理,但婆媳关系自古便有些难处,还是谨慎一些好。
即存着好好迎接正头婆婆的心思,苏瑾在园中散了一会步,便回到正房内,和常氏合计室内都要再添些什么物件儿,合计好后,列了张单子,回头叫陆仲晗过目之后,再去采买。
244章 嫁妆
却说朱老太爷自得了陆仲晗带回来的信儿,知道陆老太太应下补聘之事,心头这才算真正松快起来。即是唯一的外孙女“出嫁”,他自然十分重视,又心疼她母亡父远游,苏家虽有些银钱,到底与陆家还有些门户之差,有心借此机会替她办得隆重些,也叫徽州陆家人瞧瞧,朱家的外孙女也非无依无靠,日后不可任他们欺负。
因而聘仪之事他格外重视。叫朱大夫人郭氏与王氏将嫁妆单子列了后,由秦氏陪着他,带着礼单到了陆府。
苏瑾正和常氏商议着趁这两日有工夫,请丁氏过府来一叙,正说到兴起处,突听他来了,连忙自塌上起身,迎到正房门外,笑意盈盈地道,“外祖父您怎么了?”
虽这外孙女一直不说委屈,但他心底猜测着,婚姻大事,陆府那般作态,让她身怀六甲,至今名不正言不顺,她心底终还是有忧虑地吧?
现今事情得以解决,她必是放下一桩心事,心头当是好受些。因而看到她双颊丰腴红润,笑意满堆,他心头就愈发安宁,背着双手,淡淡地“嗯”了一声当作回答,缓缓踱过来,慢条斯理地问道,“无事来转转。你在家里做什么?近日身子可好?”
这时,秦氏则在一旁悄悄地向苏瑾扬扬了那厚厚的大红礼单封,苏瑾向她了然一笑,伸手扶着朱老太爷的胳膊,“相公把生意接了去,我在家里还能做什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