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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余将军如今统领冀州兵马,而冀州素来为京师卫戍,他这些年来的职责,就是守卫京畿。庞统或许是经验欠缺了些,但大昭除了他,除了余将军也还有不少可以匹敌的将领。”
“陛下既然如此说,心中定是有合适人选了,又何必多此一问。”谢朝华淡淡地说道。
谢朝华这话说得有些无礼了,可楚楠忻显然不在意,反而点了点头,说:“朕觉得,谭阗将军可担此次重任。”
谭阗,谢朝华知道。
他是丽贵妃娘家人,算起来是丽贵妃叔辈。年纪轻轻便担着守护京畿的重任。
大敌当前,关于这出征的将军之选,自然少不了争议。今日昭乾殿上,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争论,因为事出突然,那些势力集团尚未来及的私下里沟通商量,所以大多选择了沉默。
毕竟这前锋一职干系重大,虽然危险,可若是击退敌军就是大大的军功一件。
谢朝华有些想不明白楚楠忻这个决定。他不是一直想压制谭家的吗?她眉头微蹙,这时候她不便于反驳楚楠忻,可是她最终还是说话了。
“陛下,正因为余将军在冀州守军多年,平日里演练颇多,没有临阵才磨枪的担忧。谭阗将军这些时日守护大昭不易,只是前些日子里混进了刺客……”她话没说下去,不过意思已经很显然了。
连个大昭皇宫治安都没管好的将军,如何运筹帷幄,上场御敌呢?
楚楠忻淡淡一笑,“论起资历和经验,谭阗确实比不上余东晖。照你的话看来,这谭阗连个大昭守军的事情都办不好,显然朕期望过高了。”
谢朝华摇头,“朝华当不起陛下这话。朝华一介女子,对于楼南国情知之甚少,万万是没有资格谈论这些的,不过陛下问起,朝华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与陛下罢了。”
她偷偷抬眼打量楚楠忻,又继续说,“苏大人所说的速战速决朝华并不认同,不过余大将军也定不是纸上谈兵之人,如今形势紧迫,余大将军或许不是最合适的,但是作为先锋却也并无不可。”
说完这话,谢朝华低垂着头,心像被鼓槌击打似的。
楚楠忻不再说话。
“陛下,朝华告退。”谢朝华见楚楠忻也没说不准,便转身退下。
就要退出昭乾殿的时候,却听见楚楠忻仿佛在喃喃自语,“朕别的不担心,就怕被人在背后捅一刀……”
☆、第四十六章 毒复一毒
第四十六章毒复一毒
膳食已经摆好。八个小蝶,四个热菜,对于一国之后来说十分精简了。
大战将至,谢朝容作为皇后主动下令裁减了宁寿宫平日的开支,以为宫中表率。
晚饭其间,谢朝容几乎是一直将太子承抱在怀里,虽然很不符合规矩,太子的教养嬷嬷却也不便开口指出。虽未母子,其实太子也鲜少在皇后宫中用膳的。
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使得沉闷的宁寿宫也仿佛变得柔和起来。
“今儿让御膳房准备的紫玉晶露糕怎么没上?”谢朝容突然想起来,问。
“早备着了,只是太医说这东西阴寒,特意关照要饭后吃。”喜儿转头冲着谢朝华笑着解释,“大小姐可是有口福的人,这东西之前太子嚷嚷好些日子了,娘娘都没让做,今儿才刚准让御膳房做了的呢。”
谢朝华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就有人将这紫玉晶露糕端了上来。
太子承欢呼一声,拿过一块糕点先送到谢朝容面前,“母后先吃。”
谢朝容笑颜如花,眼前纯真可爱的太子在她眼里超过世间上任何一样珍宝,她张嘴努力将太子承递来的糕点全部吃下,才对太子承说:“快点吃,吃完去温故一下师傅这两天教的书,明儿又到了你父皇检查功课的日子了。”
太子承听了这话,脸上笑容顿时隐去,嘟嘴皱眉。将只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回盘子,闷闷地道:“是。儿臣知道了。”
谢朝华笑,“太子……”话还没说完。突然见一旁谢朝容脸色不对,“啪”地一声,谢朝容才刚端起的茶碗掉落在地,碎了一地。
她立刻一把抓过谢朝容的手腕把脉,冲着喜儿喝道:“快!宣太医,糕里有毒!”
喜儿听了脸色惊变,人立刻冲了出去,疾奔而去喊太医。
谢朝华感觉怀里的谢朝容人直直往下沉,身子慢慢滑落。她的胳膊却依然被阿容的手紧紧扣住,仙凤花色的指甲几乎深深地抠进肉里。
侧脸打量过去,只见阿容的嘴角微微抽动,好像在说着些什么,她于是将耳朵凑到阿容的嘴边,听见她断断续续地只反复说着一句话,“凶手……一定……”
谢朝华还没听清一定什么,谢朝容就被突然一下子涌进来的宫人拉离开了谢朝华的怀抱,七手八脚被抬进了寝殿之中。
良久。谢朝华还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两手直直伸着,一动不动,仿佛如灵魂出窍一般。谢朝华此刻脑中隐约划过一个想法,模糊不清,想着妹妹阿容适才说的话。却又有些不敢深想。
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摇她,谢朝华有些茫然地看过去。就见身边围着好些人影,嘴巴一张一合。可她却一句话也听不清他们说得什么。
仿佛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耳边又传来嘈杂的“嗡嗡”声,渐渐地喜儿的话也清晰可闻,“大小姐,皇上差康顺公公过来传您过去呢。”
到了楚楠忻跟前,“皇上。”谢朝华行礼,才抬起头,就和楚楠忻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虽然这些日子几乎可说朝夕相对,可谢朝华依然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琥珀色的双眸幽深难测,高挺的身形从背后看却总令人心生压抑,只是这会儿看去,仿佛眼中又带了些迷茫之色,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正在困扰着他,让他犹豫不决。
谢朝华低下头,内忧外患,陈国的军情尚未有眉目,宫里又出了这样的乱子,他楚楠忻即便再如何异于常人,也是会烦心的吧。
“皇后到底吃了什么?”楚楠忻如冰刺般的声音突然透了过来,谢朝华整个人微微一颤,“回皇上,是吃了紫玉晶露糕。”
楚楠忻好像瞟了她一眼,问:“怎么就皇后中了毒?太子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的。”他顿了顿,“你也没有吃?”
谢朝华从楚楠忻的问话里觉察到了些什么,她回道:“妾身还没来得及吃上,太子兴许是吃得少了些的缘故。”
对啊,谢朝华经楚楠忻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刚才太子也是吃了的,虽然不多,可到底是有毒的,何况太子承之前就身子弱,怎么就会没有反应呢?
楚楠忻打量着谢朝华,也没有说话,殿内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楚楠忻才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禀告,“陛下,太医院李怀仁大人在殿外侯着了。”
太医院?谢朝华心一紧,难道就这会儿功夫妹妹阿容不好了?可细细琢磨,“侯着……”那应该是楚楠忻之前就宣他前来,怕是跟病情无关,而是与下毒有关。
“让他进来吧。”楚楠忻沉声道。
“微臣李怀仁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楚楠忻语气里明显带着不耐。
“回皇上,皇后她的确是中了毒。”李怀仁进来的时候还有些颤颤巍巍的,一说起医理上的事情,便明显腰也直了,背也挺了,语气也变得坚定而自信,“所幸的是,御膳房前些日子一直做枸杞鹿茸粥正好与此毒相克,娘娘今日所食又不多,随凶却无险,好好调养便能恢复。”
“恩,想来太子此番没有中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楚楠忻好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太子也吃了吗?”李怀仁有些讶异,看着谢朝华问。
谢朝华如实地说:“是,但是只吃了一点点,大概就如李太医所说的,都是这枸杞鹿茸粥的功劳。”
“不会啊,太子这些日子一直在服的药,是不适宜吃枸杞鹿茸粥的。”李怀仁微微皱眉。
谢朝华听了这话有些焦急了,“李大人,太子适才的确是只吃了一点,而且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还是说……毒素难道在体内尚未发作!”她说到这里马上向楚楠忻下跪,道:“请陛下恩准朝华携太医前去为太子诊脉以策万全。”
“李怀仁,你速去为太子请脉,无论什么情况都速速回禀与朕知晓。”
李怀仁领着圣旨匆匆忙忙地走了。
楚楠忻只让太医前去,却没有让谢朝华走的意思,谢朝华心中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陛下……皇后她如今中毒在床,太子那边还是要有人照应,请陛下恩准让朝华前去照料。”
“太子这边自有太医照料,朕倒是另有事情让你去做。”楚楠忻声音低沉而有力,“此次朕想让你亲自去查个究竟。”
谢朝华惊讶地抬头,瞪大眼睛望着坐上的楚楠忻,“陛下……这……此事怕不妥。”
别说她不是楼南国的人,即便是,她在宫里什么都算不上,又能以什么名义去查?何况宫中这样的事情,定是复杂万分,涉及牵连众多,楚楠忻就真的放手让她去查?
她不禁想起之前太子中毒的事情,那时候的结果难道又要再上演一次不成?
楚楠忻却也正好说道:“前番太子中毒事情尚历历在目,这次竟然又发生下毒的事情。朕的皇宫都成了什么了!”他声音冷厉非常,“你的身份或许特别,但也正因为你的身份,所以朕才想交给你去查。”
谢朝华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在楼南国,在皇宫没任何背景,所以不管谁是罪犯,牵出来也不会对她有丝毫的影响,而此番中毒的又是自己的妹妹,她应该能更加公正且积极地去追查凶手。
她果然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再推脱了不是?
谢朝华还没开口,李怀仁那边先打发人来回禀了。
回事的人是个年轻的医官,应该是才刚刚到太医院的,见到楚楠忻,神色明显十分紧张的样子。
“太子如何?”楚楠忻问,音调不高不低,没有起伏,让人只觉心寒。
“师傅说了,太子无恙,请皇上放心。”
哦,听他这话,这人是李怀仁的徒弟了。不过果然是个新人,竟然当着楚楠忻的面就叫李怀仁为师傅。
其实太医院里面师徒很多,但是这只是私底下,作为太医院,尤其在皇帝面前,即便是师徒也只是以官位相称的。
“那究竟是什么毒?可查出来了?”楚楠忻关心地问。
“是……是吟血。”
谢朝华停了倏地抬头扫了他一眼,据她所知“吟血”可是一种剧毒,不像之前用在太子身上的不过只是普通的砒霜罢了。
楚楠忻显然也知道这毒,问:“大昭京畿之处,可知道有哪些地方可以弄得到这吟血?”
“呃……这个……据微臣所知,整个大昭应该也就只有有三处能寻到这吟血。一是“百草堂”,这个店老板可说是个江湖人,而所卖的东西也深谙江湖之道,故而他那里几乎所有的毒药都有卖。第二个其实不能说是个地方,而是一个游医,所谓的江湖郎中,此人脾气古怪,手中的药即便再多贵重说不定他会随手就给了路旁的乞丐,可有时候一两银子可以卖50包的药,他却开口就问人家要一两银子一包药。”
这人越说越兴奋,倒是在楚楠忻面前忘了紧张了,“这第三……第三处便只有皇宫大内中才又了。”
☆、第四十七章 真相
第四十七章真相
“皇宫大内里为何会备有这样的毒药?”楚楠忻冷声问。
“回皇上,这草药只要用对地方,便是良药。同理,即便是百年老参,若是不当却亦能致命。”
宁寿宫里,皇后仍然昏迷不醒。
谢朝华坐在侧殿旁的一间抱夏中,琢磨着之前太医说的话,良药?或毒药?世上的事其实很多都与这药理极为相似,既然楚楠忻将此事交给她处理,她倒也打算好好地查一查。
谢朝华微微抬头,对一旁的喜儿吩咐,“将问话的情况仔细地跟我说说。”
宫里自然有擅于问话的宫人,用不着谢朝华亲自去问,只让喜儿一直从旁看着。
喜儿点了点头,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没有匆忙开口,想了想才缓缓道:“当时娘娘倒下的时候,陈公公便立刻下令将所有接手过那紫玉晶露糕的人关押了起来,等候问话。”
“那怎么还未等到我来问话,昨夜里那个宫女就死了呢?”谢朝华冷着脸,“那个宫女叫什么来着?”
“春桃,那个畏罪自杀的宫女叫春桃。”
“怎么就说她是畏罪自杀呢?”谢朝华语气淡淡的。
喜儿愣了愣,“因为问了当天所有的人,只有春桃有单独下手的机会。于是陈公公就单独拷问她,春桃也是抵死不认,只是谁知道半夜里她就死了。这不是摆明畏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