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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燕然沉沉地答道:“为兄写信托家父代为查找江南百姓的户藉,然而江南人口何止千万,就算日夜不眠的查找只怕也要查上个十几年。为兄苦于公务在身不能回乡,户藉又是重要文件不得外借,因此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进展。不过……为兄已打算放弃查找对方的下落了……”
“为什么?”我有些吃惊,坐直了身子望着他的后脑勺。
“因为为兄已经决定,”他仿佛知道我正望着他一般,慢慢偏过脸来,幽深的眸子对上了我的眸子,沉着声一字一句地道:“无论对方是否已行婚配,为兄都要娶灵歌为妻。”
我望了他良久,抖了抖睫毛,垂下眸子低声地道:“大人,你不必介意看到灵歌身体之事,亦无需为灵歌承担什么或是负责什么。既然大人答应了伯母信守约定,便该坚持到约定到期的那一天才是,千万别为了灵歌而做了背信弃义之人。灵歌现在将一切都看开了,心里的念头也不想瞒着大人——倘若这一次的事传了出去,灵歌势必不能再厚颜苟活于世,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刻,也便是灵歌一死以示贞烈的那一刻,倒也省去了流放三千里之刑。大人你不必劝灵歌,更不要拦着灵歌,虽然灵歌也认为这种事情自己只是受害者,并未做错什么,然而毕竟一个人的想法压不过整个世上之人的想法,若强要灵歌活着,只怕比死了还受罪。”
“而如果有幸这一次既能揭开真相,又可将灵歌受辱之事压下,且灵歌不必为常夏兮的死负责……那么灵歌在此向大人承诺:一年便一年,灵歌等得。就如大人之前的办法,待一年后约定到期,对方若找上门来,大人便与之成亲,休书一封给灵歌,灵歌回家自行安排;若对方未能找来,灵歌便与大人相携相守,共度此生。”
许是我这番话说得太过平静,季燕然不由紧紧地皱起眉来,望住我沉声道:“为兄不许你有任何轻生的念头!既然人言可畏,那为兄便带你远离人言,隐世而居!”
我一笑,接过他的话茬道:“隐世而居?大人不做父母官了么?不为百姓办事了么?不断案了么?”
“不做官一样可以为百姓办事,不断案一样可以寻求内心愉悦,”季燕然依旧沉着声道,“而为兄最想要的,就是灵歌你能轻松健康地活着!”
我无言以对,低头将仍泛着潮的鞋袜穿好,起身慢慢踱至玻璃窗边,望着远方云海轻轻地长吸了一口气。低声地道:“灵歌怎么觉得……这几个月的时光里,自己的心境竟苍老了许多呢……”
季燕然亦起身慢慢地行至我的身旁,轻声地道:“那是太过坚强的坏处……为兄偶尔也希望灵歌你能像个普通女孩子那样大哭一场呢。”
我笑了笑,转脸望向他:“哭?大人懂得怎么劝慰哭泣的女人么?听说很多男人最怕看到女人哭的。”
季燕然转过身来望住我,也笑了笑,道:“为兄只怕灵歌你总也不哭,所有的伤痛苦闷都憋在心里。为兄虽不知该如何劝慰哭泣的女子,但为兄愿与她分担所有的心酸。”
“哦?大人要怎么分担呢?用读心术么?”我仰起脸来浅浅笑着望着他,却忽见他两根长臂一伸,倏地将我一把抱入怀中,拥得紧紧。
“用我的心。”他低下头来在我的耳边轻声地笃定地一字一字地道。
我的脸颊正贴在他的胸前,听得那腔子里的一颗心充满着力量地一下一下沉稳地跳动着,于是自己的心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与力度跳动,跳着跳着,似乎全世界都变得安全起来,似乎天地间的力量全部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体里,于是不再颤抖了,不再害怕了,不再万念俱灰了。
我轻轻地伸出双臂,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收拢,最终……拥住了他的腰背。
阖上眸子,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温暖,而后一丝丝一缕缕一片片地……融化在了他的怀中。
放心·溶洞
静静地相拥而立,一时忘记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季燕然低声在耳边道:“灵歌……”
“嗯。”我仍闭着眼睛,没有动。
“清音来了。”他语声中带着笑。
“嗯。”我应着,“呃——”猛地睁开眼,正由门上镶着的玻璃向外看到岳清音负着手侧身立在门前,想是他看见了我与季燕然相拥的一幕,便没有直接进来。
我连忙推开季燕然,满脸发烧地胡乱整理着发丝,低声窘道:“你怎不早告诉我?!”
季燕然探下头,飞快地凑到我的耳边笑着道:“抱歉灵歌,为兄方才……沉醉了。”
一霎间耳根也烧了起来,不肯再同他说话,快步地走过去将门打开,叫了声“哥哥”,也不敢去看岳清音的脸,只垂眸盯着他的脚。
岳清音迈步进得屋来,我将门关上,跟在他身后,听得季燕然一本正经地问道:“王爷身体无碍罢?”
“暂时无事。”岳清音淡淡地道。
我由茶壶中倒上茶来递给他,他伸手接过,也不看我。季燕然略带疑惑地问道:“清音的意思是王爷的健康仍有隐患么?”
“王爷,只剩不到一年的寿命。”岳清音面无表情地道。
“哦……”季燕然便未再多问。
生老病死本无常,唏嘘忧伤皆无用。人生在世,只当珍惜眼前时光,珍惜眼前之人,莫留遗憾便是。
三人围桌而坐,默默喝茶。半晌听得季燕然道:“据为兄所知,这绝顶奇峰的奇特之处正在于山体内蕴藏着的数百眼温泉,以及不计其数的天然形成的或长或短的隧洞和大小溶洞。譬如由虹馆通往后山的那条略大的隧洞和由男温泉通往女温泉的那条仅容一人行走的隧洞。”
“在峰的正北面,还有几处冰溶洞,洞内皆是数年长结不化的寒冰,小一些的溶洞被用来做了贮存食物的仓库,而大一些的冰溶洞,便用来停放虹馆内死去了的下人的尸体。”
“这些资料是为兄从馆内侍女处打听来的,因此为兄推断那常夏兮的尸身必定被暂时存放在了后山的冰溶洞之中。白天去查验尸体易被宾客发觉,是以我们不妨趁现在先去探一探地形,待夜深人静时再作行动,清音认为如何?”
岳清音看了我一眼,向季燕然道:“我先将灵歌送回虹馆去。”
“好。”季燕然点头。
“灵歌想同哥哥一起去。”我抬眼望住岳清音。
“后山到处都是冰雪,你跟着去做什么!”岳清音轻斥。
我悄悄投给季燕然一记求助的眼神,见他轻笑着道:“灵歌,后山路不大好走,你若是跟着去,清音还得分神照顾你,不若就待在虹馆房间内等我们回来,可好?”
见他也这么说,我只好不再作声,听岳清音向季燕然道:“你在此处等我,我送灵歌回去再过来。”
于是起身带了我出得卧云阁,一路上不作停留,径直回到了虹馆的房间内。
“在房里好生待着,不许踏出门半步,可听到了?”岳清音沉声向我道。
“哥哥不是说过,不让灵歌离开你的视线么?如今灵歌在房里,哥哥和季大人却要去后山,万一灵歌在此出了危险,哥哥要怎么救灵歌?”我仍做着最后的努力。
“将门窗关严,任谁来也不开门就是了。只要你自己不往外跑,危险又怎会找到你头上来?”岳清音丝毫不动摇地冷声道。
“好罢,哥哥去罢,灵歌等哥哥回来就是。”我只好无奈地坐到窗前,闷闷地趴在几案上。
听得岳清音走到我的身后,忽然用那双大手握住了我的肩头,轻轻地扶我坐直,而后探下身来在我的头顶上方低声地道:“灵歌,答应为兄,不要出门,等我回来,可好?”
我转头仰起脸来望住他,用双手覆上他的大手,将头一点,坚定地道:“哥哥放心,灵歌一步也不离开房间!”
岳清音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转身出门去了。
于是一个人留在房间,望着窗外连绵远山,寂静中万般思绪忽然一股脑地齐齐涌上心来,昨夜险些受辱的情景、方才与季燕然相拥的情景,甚至更以前的……大盗离去前一夜的情景,交迭着在眼前闪现。
大盗……幸好,幸好我保住了自己的身子,若你还在,你是不会在意我被其他的男人碰触过的,对么?我本想去九泉下与你相聚的,然而……你知道,现在的我,已经离不开我的生活了。我有个好父亲,一心为民,刚正不阿。我有个好哥哥,面冷心热,沉稳如山,强大似海,对我……视如珍宝。你和我都明白,家对一个人有多重要,我不想离开我的家,不想舍弃我的亲人,除非,除非必须以我的死来换取他们今后生活的安逸与清白,那我会毫不犹豫地了结自己的生命。你了解我的……你了解我有多爱这个家,所以你不会怪我没有去找你的,对么?
还有……还有,除了家和亲人,我现在、我现在……又多了个牵绊,这件事我始终都没敢在心中对你提起,可今天……你都看见了吧……我,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无法再逼着自己去抗拒他,去折磨他,我一直一直地这样残忍地对他,只是因为、因为怕自己抵挡不住他深海般的情意……
大盗……你会原谅我么?我知道,我可以对任何人动情也绝不该对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将你逼死的人动情。可我,可我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意志……
他是很好的男人,他聪明绝伦却懂得藏愚守拙,所以你不用担心他的出色会将我带入危险的境地。他很明白处世之道,圆滑却本质正直,腹黑又不失纯真,所以你也不必忧虑我会因他而在外人面前吃亏。我和他有许多的相似,又有许多的不同,因此可以很好的相融和互补。最重要的……他对我好,好得很,好得令我每每想起来都会心中揪痛。
我不该对你说起别的男人的好,可我想让你知道我未来的日子不会过得辛苦,我想让你放心,放心地去转世,去开始新的人生。
而我……从今后,我要把你深深地藏入心底了,藏入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去的地方,在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守着我们两人共同的记忆,永远,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让我们为彼此祝福吧,好吗?
神思飘荡间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直到听得身后门响,扭脸望去,见是岳清音和季燕然回来了,头发上肩上都是一层细细的雪砂。连忙过去替两人接过脱下来的披风,边搭到衣柜旁的衣架上边问道:“又下起雪来了么?”
季燕然趁岳清音背着身子去几案旁倒茶,飞快地伸出那对大大的爪子在我的脸蛋儿上捂了一下,指尖冰凉掌心微温,想是外面温度降得厉害,而后收回手去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很是正经地道:“下了很小却很急的雪砂,只怕今晚还要起大风。”
轻轻地瞪了他一眼,快步过去接过岳清音手中的茶壶,去厕室倒尽壶内的水,重新回外间换过新茶,开了门正要去找侍女来添水,恰巧那泪儿正从门前经过,便嘱她拎一壶开水进来,沏了茶后将门关好,静静坐至岳清音的身旁,听他两个说话。
季燕然手中端着茶杯,边用杯盖子轻刮茶水上面的沫儿边向岳清音道:“若是你我方才所观察得不错,贮藏尸体的溶洞便应是那一个了。虽然现在下起了雪,对于你我今晚行事倒是好事,既不易被人发现身形,那洞中也当不会有人冒雪前去寻视。我看……便子时三刻出发罢。”
岳清音点了点头,偏脸望向我道:“今晚早些睡,将门插好,为兄暂去燕然的房间,待天亮敲门时你再来开。”
“哥哥……”我咬咬下唇,望住他的眼睛道:“这一次,灵歌想同你和季大人一起去。”
“不许。”岳清音断然拒绝。
“哥哥你听我说——你与季大人之所以要去验那常夏兮的尸体,不正是想查证他究竟是被灵歌误杀的还是自溺而死的么?灵歌是当事人,对于当时情景自是清楚,倘若哥哥在查验尸体的过程中遇到可疑之处,灵歌现场便可提供线索,总好过等你们回来后再一一询问,若是能将问题都弄清还好,万一又出现了新的疑点,难道还要再去验一次么?何况这虹馆内伺候王爷的以侍女为主,那贮尸的溶洞想必她们也要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