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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身旁的这条河就是潜龙江分出来的小小一条支叉,庞大的江体也许就在一山之隔的另一边,它到了此处又被蟠龙山脉分割成数道支叉,而其中的几条就全部泻在了这如同一只大水盆般的河谷之中!
许是因眼前水气太过浓重使得人睁不开眼睛,神秘人背着我一直向上跃到了石屏崖的顶端,如此一来我便能鸟瞰整个河谷,却见它大得惊人,就如同月球表面上的陨石坑一般。我本想看一看对面的情形,却因为它的广阔和生出的弥雾般的水气而难以看清。于是我便去数四周的断崖,得到的结果几乎令我窒息——九道!九道断崖!那就意味着一共有九条狂瀑倾泻入谷——九龙谷——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龙谷么?!
责任·瑜亮
不,如果这个河谷就是九龙谷的话,如此天险中能有什么东西让朝廷拼命想要得到的?九条狂瀑如此倾泻而下,谷内必也是激流汹涌,根本不可能有东西藏在里面,就算真的有,别说是天龙朝这个时代,就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也没有办法打捞。
也许是我臆想得过了头,这里不是九龙谷,否则那布上的地图在这里压根儿就用不上,何况季燕然还曾提到那九龙谷白天时笼有毒瘴,方圆百里无人能近。
——又或者,毒瘴只是谣传,其实人们所看到的是这些水雾?
不等我继续细想,神秘人已决定带着我另择出路。我们来时所走的那条半山腰上的羊肠道大约在到达这条河谷之前便绕开了,神秘人现在似乎是想要抄近路回到那羊肠道上去。还没待他背着我向下纵身,忽听得一声沉喝道:“且慢!”
定睛看去,见竟是田幽宇一路寻来,飞身落至面前,乍一看我衣衫残破血肉模糊的样子顿时便怒了,挥掌攻向神秘人,吼道:“你把丫头怎么了?!”
“等——”我只来得及颤着发出一个音节,神秘人已带着我闪身堪堪避过一击,然而田幽宇早已怒火冲天,根本不肯给神秘人喘息的机会,第二招紧跟着袭到,神秘人只得抬掌硬接,便听得“砰”地一声响,田幽宇被震得倒退了数米,神秘人却只晃了晃身子。
“住手!”我总算能够在高手过招的气流夹缝中喘过一口气来,连忙大声喊向田幽宇,“别伤他!他是为了救我的!”
“我离去之前你还好好的,眼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方才只有他同你在一起,不是他伤的你又是谁?!”田幽宇怒瞪着我道,“丫头,你竟然护着他?!”
“这是我自己弄的——先别说这个——燕然哥哥呢?你不是去救他了么?”我连忙促声追问他。
“鬼脸那小子在暗暗跟着他们,”田幽宇不大信任地盯了神秘人一眼,慢慢走上前来,“季燕然似是故意要被他们劫持,大约是想借此吸引贺兰慕雪的注意力,好让丫头你逃走……我来背她!”田幽宇边说边伸手过来,瞪着神秘人道。
神秘人没有理他,只是冷冷地背着我擦身过去,想要纵身下崖,被田幽宇伸臂拦住,冷声道:“你现在这副德性还要背着丫头强行运功么?你的死活与田某无关,田某在乎的是丫头的安全!把她交给我!”
神秘人仍不理他,挡开他的胳膊复欲下崖,田幽宇却已怒火重燃,出手如电地扯住我的胳膊,另一手全力拍向神秘人。“不——”我惊叫,反身搂住田幽宇的脖子,以图阻止他的攻势,果然他身形顿了一顿,神秘人得以避开,我却因此被田幽宇扯到了怀里。
“不许你再对他出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恼怒地捶打田幽宇的胸膛,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却被他紧紧箍着。
“行了行了,我不再出手就是。”田幽宇攥住我的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我满手的鲜血,随即撕下自己的衣摆替我包扎上,而后又蹲下身去查看我腿上的伤,因在碎石上爬了太久,膝盖以下的衣衫早被磨得破碎不堪,光裸的小腿已看不出原本的皮肤,全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你这笨丫头!腿是怎么弄的?!”田幽宇仰脸狠狠地瞪我一眼,复又撕下半片衣摆替我包扎双腿,边包边怒冲冲地道:“早便知道姓季的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本无法保护你!我就不该放手!——现在起你这丫头的终身仍归我管!”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气道,“贺兰慕雪把燕然哥哥带去了何处?”
田幽宇替我包扎完毕,站起身瞪着我道:“你知道了又有甚用?!管好你自己便是了,姓季的我自会去救他!”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又急又气地扯着他的前襟拼命摇晃。
“闹腾什么!”他抓开我的双手,伸臂将我一揽一甩便扔到了背上,盯向立在一旁冷冷看着未发一言的神秘人道:“多谢你救了丫头,现在起丫头由我接管,你可以走了。”
“不——他伤得太重了!我要同他一起——”我挣扎着想要从田幽宇的背上下来,被他反手一掌狠狠地拍在屁股上:“你给我老实着!他还有余力撑到下山找郎中!你跟着他只能拖累他!”
……田幽宇说得有道理,我跟着神秘人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只能拖他的后腿。尽管放心不下他,我也只能认同田幽宇的说法,于是只好低声向神秘人道:“你快下山去找郎中医治一下罢……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田幽宇却已不愿再多耽搁,我的“心”字才刚出口,他便带了我纵身跃下崖去,一段时间的腾挪跳跃后终于重新回到了羊肠路上。
“丫头,如何,还撑得住么?”他暂时停住身形边调息边问向我。
“我只是皮外伤——宇哥哥,求你,带我一起去救燕然哥哥!”我哀声求道。
“带你去?到时是该救他还是救你?”田幽宇偏头怒哼道。
“你可以把我放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我——我要亲眼确认他安然无恙才能放心!”我继续求道。
“我先把你安顿好再去救他,只要把他平安带回来不是一样么?!”田幽宇依旧不同意。
“不一样——怎能一样!?如果他平安无事自是最好,倘若他……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一定要同他死在一起的!你带我去!带我去好不好?”我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来。
“胡说八道!他死了你也得活着!不许再给我闹!”田幽宇火大地斥道。
“宇哥哥,你听我说——贺兰慕雪之所以要对我们出手,是因为我们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东西在我的身上,燕然哥哥被他抓去,肯定会谎称东西在自己那里,以图让贺兰慕雪放弃对我的追击。可是一旦到了地头上燕然哥哥拿不出那东西,贺兰慕雪一气之下必会杀了燕然哥哥泄愤的!所以你必须得带我去,用那东西换燕然哥哥一命!”我半真半假地哄骗田幽宇道。
“是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田幽宇将信将疑地将我放下地,伸出大手到我面前。
“是地图,通往九龙谷的地图。”我急道。
生在京都的田幽宇显然没有听说过九龙谷,只是挑眉向我道:“图呢?你给我,我拿它去换季燕然回来!”
“图……图被我烧掉了,但是内容我全记在了脑子里,”我扯谎道,“贺兰慕雪若不进得九龙谷去必定不肯放人,所以我们可以同他做个交易,即我将他带入谷去后,让他放了燕然哥哥。有宇哥哥你保护着我,相信他不会伤到我的,可好?”我拿捏着田幽宇的性子,小心翼翼地连哄带求地道。
“你这丫头少哄我,”田幽宇哧笑一声,“贺兰慕雪这次带了龙禁卫来,可见事情非同小可,上头必定有密旨在前,否则他也不敢对姓季的下手。姓季的与我非亲非故,且还抢了我的女人,我没必要为了他而去冒死抗旨。这一次我本是通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贺兰慕雪到了江南,意欲跟来与他算一算心颜的账,既然发生了这档子事,自是以先救你为主,至于他姓季的死活,与我无关,任由他去!”
我气怔地瞪了他半晌,道:“好!我本就不该求你的,这是我夫妻的事,与你这外人毫无关系,是我错了。那么咱们就此别过,各走各路!告辞!”说着扭头便走,被他一把揪住脖领儿拎回了原地。
“臭丫头,竟敢同我沤气?!”田幽宇瞪住我,“你想去哪里?”
“九龙谷!”我用力推他,“放开我!别耽误我时间!”
“混账丫头越来越不像话!”田幽宇恼怒地再度将我甩到背上,“我先将你找个地方安置妥,而后再去找姓贺兰的算账!你就给我老实待着罢!”
“你除非杀了我,否则你拦不住我去找我的丈夫!”我怒声喊着。
田幽宇边运起轻功向前疾奔边冷声道:“你倒是看看我拦不拦得住!”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比贺兰慕雪还可恨!你的不作为已经毁了自己妹妹的生活,现在又要来毁我的生活!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恶魔!”我气得疯了,拼命撕咬他的脖颈。
田幽宇怒吼一声,一把将我抱至身前,狠狠捏住我的下巴,低下脸来吼道:“别再试图惹我,丫头!别再提心颜!”
“你悔恨了对么?你知道你自己这个哥哥当得有多么不合格对么?”我毫不退让地双手揪住他的衣领瞪向他,“你可知道心颜因何而绝望?不是因为没有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也不是因为被贺兰慕雪那禽兽所虐待,而是因她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她从出生到死一直都在被男人掌控、都在为男人活着!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到现在仍然没能觉悟!眼下你又用这种方式来对待我——这根本不是在救我,这是在逼我!就像当初逼心颜不得不嫁给贺兰慕雪一样!你这么做所能得到的结果只能有一个——就是我的死!”
田幽宇彻底暴怒了,他狂吼着将我扔回背上沿路疾奔,咬着牙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蠢女人!你想要赴死是不是?好——好!我成全你!我带你去找姓季的!我要亲眼看看你们这一对蠢男女究竟死成什么惨样!——你这蠢女人!”
他带着我像一头疯了的狮子般在崖壁间纵跃,冷风将我的脸刮得生疼,我压根儿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只好将头埋在他的背上。就这么狂奔了许久,终于在一片黑色石塔前停了下来。
这些石塔约有十来米高,四人合抱方圆,共计七层,每座塔的塔顶都刻有一尊罗汉像,塔为实心,是用黑色的灵璧石雕刻而成,黑压压地一片,静静矗立在巨大的山体之前,显得诡异阴森。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丫头!”田幽宇偏头斜瞪住我,“你当真不顾危险,要去找那姓季的?”
“宇哥哥,”我静声道,“他是我男人。当我决定跟他的那一刻起,就也同时决定了要同他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假设眼下的形势转变,被掳去的人是我,他也会不顾一切地跟去找我的,生不能同日,死定当同穴!宇哥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换作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罢?!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田幽宇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沉声一笑,道:“丫头,你可知这一次贺兰慕雪带了多少人来么?——五十龙禁卫,一百神箭手,三千御林军!龙禁卫的功夫你已见过了,就算是刚才救了你的那个神秘家伙,只怕也难敌他们十人联手。而一百神箭手,个个箭法都不在贺兰慕雪之下,箭无虚发,发必伤人!你认为我、鬼脸和那神秘家伙三个人再带上不会武功的季燕然和你,能够活着从这些人的手上逃出来么?这一去九死一生,或许我们一个也活不了。丫头,你既已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再拦你。我只有一句话要说在前头,心颜的死让我突然明白:死并不能解决一切、带走一切,逝者虽去,可生者的痛苦却无穷无尽。看轻生死固然是一种洒脱,可轻易放弃生命却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是懦弱,是逃避!丫头,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言放弃——你听到了么?”
“我听到了,宇哥哥。”我重重地点头,“你放心,我没那么懦弱,也不会那么不负责任。我会尽力地活下去,也会尽力地让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活下去,包括你。”
“包括我?”田幽宇笑起来,“作为什么人?”
“哥哥,一个负责任的好哥哥。”我一字一字地道。
“臭丫头!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说些好听的来让你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