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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过去把眼泪成串地落下的苏传雅拉到一边,低声说:“我听说这个学院出来的学子,特别容易高中。中了进士,就能当官了。”
苏传雅眨眨眼,不流泪了,看四皇子,低声问:“你不是在骗我吧?”
四皇子认真地说:“当然不是,当初你指点了我,我现在只是在还你的情。”
季文昭笑着说:“这位公子说的是真的,我的老泰山办的书院可是有名的,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每到大比之年,就是学院扬名之季。”
苏传雅一副恹恹的样子,像是没了精神,可看着该是同意了。
严氏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给季严氏说:“这是银子,东西都由你们给置办吧。”
季严氏忙推脱:“那怎么行?”
苏婉娘行礼道:“我弟弟能进书院,已是得贵夫妇的大恩。进书院本该奉上束脩,岂能让贵夫妇出资?请千万莫辞。”
季严氏只好接了。扭头微笑着对撅着嘴的苏传雅说:“我带你去客房吧,得给你配个小厮……”
苏传雅眼泪汪汪看苏婉娘,苏婉娘也要哭了,可使劲忍住,知道苏传雅不能跟着自己走。她将一个包裹递给苏传雅,低声说:“去吧,听话,我们事办完了就来接你。”
苏传雅对苏婉娘低声抱怨:“你对不起我!”又到沈汶面前行了一礼,真诚地看着沈汶的眼睛说:“我哪天得中了,做了文官……”
张允铮一瞪眼:“小孩子家,百家姓都没学完,还想得中做官,别吹牛了!”
苏传雅气得对张允铮挥拳:“你等着!我做了状元……”
张允铮一摆手:“去去去!先做了再说!大话谁不会讲?!”
苏传雅也不哭了,两眼冒火,狠狠地瞪了张允铮一眼,大义凛然地对季严氏说:“我跟你走!”
季严氏捂着嘴,忍着笑领着苏传雅出去了。
见事情办了,严氏就毫不客气地对季文昭说:“季师兄,那我们就此告辞了。”口气很不尊敬。
四皇子结巴着说:“季……季国手,其实……我……我跟你下过两盘棋……在京中观弈阁。”
季文昭看四皇子,皱着眉头想,四皇子忙说:“我姓……”
季文昭点头:“蒋公子!对是蒋公子,在我上次离京前我们下的棋。”
四皇子高兴地点头,说道:“能不能,请季国手再和我下一盘?”他心中浮起了包官人的高大形象,深觉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
严氏忙说:“那怎么成?!你们一下棋,我们天黑前就出不了城了,明天就不能趁早启程。我还急着走呢!早点到边……”沈汶咳了一下,严氏停了嘴。
季文昭皱眉:“边什么?”
严氏正色道:“边……卞环!我们要去的地方,你不知道!”
季文昭喃喃着:“卞环?照你这脑子……该是个相近的词……”
严氏大声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这脑子?!怎么不说你自己的脑子?!”
季文昭说:“卞环,边……关……你们要去边关?”
严氏大声叹息:“都说了!卞环,是个地名!”
季文昭摇头:“你知我过目成诵,你知道的,我定是知道的。你说的这个地方不对……”
他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他们的穿着,上下打量几个人的装束,皱着眉自语:“穿成这个样子,不像是远途,可也许是临时换的……”
严氏瞪眼:“你还管别人怎么穿衣服?!这些都不是你的事,对我堂姐好点就行了,我们告辞了!”
季文昭突然微笑了,特别学者,特别有礼:“诸位光临寒舍,怎么能不吃晚餐?现在天色渐晚了,匆忙出城也不好。内人方才说要留各位吃饭,这种事我一向听夫人的,请各位务必赏脸。”
严氏不知道季文昭以前与苏婉娘接触过,自然看不出季文昭此时心中因为种种不解而产生的强烈好奇,她急着走,刚想再次推脱,季文昭严厉地说:“你过家门而不入,乃是大不孝!无论你多么心急,也要去看看父母!”见严氏稍有迟疑,季文昭紧接着说:“不然办什么事都会不顺的!”这个大帽子一扣下来,严氏叹了口气,又看向他人。
季文昭马上对四皇子说:“我可以与你下一盘棋。”四皇子立刻眼发亮地笑了,很殷切地看其他人。。
张允铮想到这段时间大家颠簸,一顿好饭都没吃上,就表示同意了。沈汶听季文昭义正词严地指责严氏,也觉得严氏该见见父母,只好轻微地点了头。
严氏见状,大声说:“好吧!但是季师兄要多备些好酒好菜!”
季文昭说:“当然当然,定会让诸位吃饱喝足的。”
作者有话要说:
☆、醉酒
季文昭出去告诉季严氏,有人进来支了张圆桌,铺了桌布,然后往上放了一碟碟的小食点心,还有仆人端着水拿着毛巾进来,让大家洗手擦脸。
不久,季文昭回来,拿了一坛子已经拍开了泥封的酒,往桌子上一放,说道:“是严家三叔他们酿的酒,大家尝尝。”
严氏眼睛一亮:“是桂花酒吗?”
季文昭点头说:“是,这是我和你姐成亲时,三叔给的喜酒。当时没都喝光,留了几坛,你看你运气多好。”
他对四皇子和张允铮、沈汶和苏婉娘说:“都请坐吧,热菜得等会儿才能上来。内子在外面张罗,就不进来了。咱们先吃些东西。你们长途跋涉肯定累了,来,喝点酒,解解乏。”他说完,将坛子的封口的布掀开,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
这几个人平常在路上都是露头露脸的,现在就多了个季文昭,他是严氏的师哥,还与苏婉娘见过面,再避讳就显得多余。而最小的沈汶一身男孩子的打扮,也让人掉以轻心。
众人都在桌边坐了,沈汶坐在苏婉娘和严氏中间,严氏旁边是季文昭,苏婉娘身边是四皇子,张允铮坐在季文昭和四皇子之间。
大家落座后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好香。”
严氏笑着说:“当然了。三叔母家酿的酒可了不得了,不然怎么会把三叔都勾去了。这桂花酒可是他们祖传的,享誉千里,真真好酒,平常根本买不到。”
季文昭点头说:“现在是荒年,哪里有粮食酿酒?他们这两三年都是逢年过节才回来见一次,不知道忙什么,反正没酿新酒送过来。”
严氏和沈汶对看一眼,没说话。那对夫妇正在酿沈汶的酒,自然没有回来。
一个小厮进来,端着个盘子,上面防着一个大酒壶和几只杯子。季文昭将手里的酒坛递给小厮说:“倒壶里吧。”
等小厮将酒壶放上桌子,季文昭对他点头说:“你在外面盯着。”自己提了壶,给大家一个个地斟酒,嘴里说着:“诸位远道而来,匆忙之间,不及准备,请勿介意……”客气的套话。
杯子满了,季文昭举起杯来:“祝各位一路平安,诸事顺达!”
大家自然喜欢这吉利话,就干了杯。这时的酒还不是蒸馏酒,就是酿造的米酒,有些甜,并不浓烈。
沈汶前世孤僻自闭,没参加过什么社交活动,除了交杯酒,没喝过什么酒。此世她才十四岁,也没有开过杯。今天正好可以尝尝这盛赞的美酒,就一饮而尽。觉得甜香沁骨,也不辣,像糖水一样,可比糖水好喝。
季文昭又给大家斟了酒,劝大家吃菜。桌上的菜食虽然只是小菜,但是糖醋莲藕,干炸的鱼干,酒渍河虾等,也十分可口。这些人在路上,都是吃些干粮菜干,现在吃到新鲜的菜食,自然胃口大开。边吃边喝,气氛渐渐松弛了。
不久,一壶就空了,季文昭又满上了一壶,过来接着劝酒。
苏婉娘看沈汶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怕她醉了,自己就不敢喝,只抿了一口,没再碰杯子。而张允铮见沈汶喝得高兴,脸上洋溢起憨笑,心中暗暗生气,连声暗骂沈汶是只猪。
等到热菜上来,季文昭已经又满上了第三壶酒,他笑着问四皇子:“蒋公子可喜欢这酒?”
四皇子笑着点头,说道:“的确香郁。”
季文昭说道:“我倒是喜欢更烈性些的,这酒女子该更喜欢。张公子怎么看?”他扭头问张允铮。
张允铮诚实地点头:“是,甜了些。”
四皇子正在心里诧异季文昭为何拿给女子的酒招待他们,就听季文昭问严氏:“沈二夫人……不……严大舅应该喜欢吧?”
严氏从眼梢看了眼季文昭:“季师兄想得真周到,我自然喜欢。”
季文昭又给严氏倒上酒,似是随便地问:“我忘了,严大舅说去边关是为了何事来着?”
严氏咯咯笑起来:“季师兄的记性怎么差成这样了?什么叫‘忘了’?压根儿就没有能记住的事好不好?我可没说去边关,我说去卞环!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
季文昭哦了一声,又给严氏斟上酒,说道:“严大舅好酒量,既然喜欢,就再喝点儿。”
严氏笑着看季文昭:“季师兄大概要失望了。当年三叔娶三叔母,这酒可是陪嫁。我和我堂姐才多大?两个人偷了两坛子,都喝了。”
季文昭眯眼:“是你偷的吧?”
严氏笑:“可她喝得不比我少!你去问问她,喝完了我们去干什么了?”
季文昭问:“干什么了?”
严氏得意地说:“去绣花了。我堂姐绣了一朵梅花,针脚一点都没有乱。”
季文昭循循善诱:“你绣了什么?”
严氏嘴角上翘:“我绣了一只蚊子,她说多了一条腿,但也算说的过去。虽然我的酒量不如她,可今天你这些酒还远远不够。你就别费劲儿了。”
季文昭耸了下肩:“不试试怎么知道?”他转头看见沈汶痴呆的样子,和蔼亲切地笑着问:“这位小妹妹,是沈二小姐吧?你为何要去边关呀?”
沈汶正笑得憨厚。她因多年冥想加强意识力,体中循环异于常人,几杯酒下去,酒精已然渗透了身心,醉意浓生。只是这米酒度数不高,虽是醉了,但并没有让她失去意识。她只觉得自己坐在云里雾里,格外快乐,想跟人说话,想表达自己……正陶醉着,见季文昭问她,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三年后,北戎将大举进犯,所以我们得去边关……”
季文昭一下子傻了,他飞快地思索着:什么沈二小姐发愿,沈二夫人陪同住庙,都是假的,走漏风声能毁了两个女子。给出博弈生死劫的人让这些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边关,按照情形,的确是该北戎进犯这样严重的事情才说得过去。
严氏皱眉:“季师兄,你怎么欺负我的小妹?她看着是醉了!”马上就要拉沈汶起身。
季文昭伸手挡住严氏,努力亲切地笑着问沈汶:“怎么会?谁对你说的?”
张允铮马上说:“是她师傅!她醉了……”
沈汶摇头,笑眯眯地说:“我没醉,我很舒服,像是在天上飘着呢……”
苏婉娘也在一边催促道:“小姐,我们去休息吧。”
沈汶看着桌上的酒杯:“我还想喝呢。”
季文昭笑着说:“喝就喝呗!还有好多,来多喝点儿!你说说,北戎来了,会怎么样?”
严氏怒瞪季文昭:“季师哥!你怎么能使诈?!”
季文昭啧声:“你说什么呢?我喜欢听小妹妹说话!是不是?小妹妹?来,告诉我,北戎怎么进犯的呀?”
沈汶眉毛皱起来:“他们号称百万,实际……五十多万吧……当然,里面也有平民,但是精兵至少有……”她很费力地想。
季文昭问:“三四十万?”
沈汶对她点头:“应该应该,你怎么知道的?”
季文昭笑容微敛:“如果那么多人,必然分兵几路……”
沈汶忙点头:“三路!分兵三路……”
季文昭说:“其主路必取燕城!沈家军近年未得朝廷支援,可还是该能抵抗……”
沈汶摇头:“他们全死了……北戎过境,北方的百姓七七八八地全被杀光了,只有逃到南方的活下来了。可南边的朝廷没多少年,也被北戎给灭了,又死了好多好多人……”
季文昭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眼中透出犀利的光芒来。四皇子也是一脸惊愕——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们要去边关是因为这么严峻的未来。
张允铮紧锁着眉头,对苏婉娘使眼色,苏婉娘再次拉沈汶。
季文昭盯着沈汶,循循善诱地问:“肯定不能让他们这么干,你……们准备怎么办?”不是你,你后面的人。
沈汶痴呆了片刻,努力想:“我该是有办法的……对,我已经有了办法!”
张允铮打断道:“是她师傅有办法,她该去睡觉了。”
季文昭皱眉看张允铮,张允铮也瞪过来:“她的师傅能掐会算,未卜先知。”
季文昭早就认为以前指点了自己的人是个老道的高人,自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