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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小桂子被其他太监叫去,纳兰披上康熙送的狐狸皮披风,在后花园散起步来。
没走几步,小桂子忽然赶来,踌躇的看着纳兰,想了一会,道:“公子,请您跟奴才来一会。”
小桂子带着纳兰神秘的走到后宫,因近来恶疾泛滥使后宫显得有点凄凉,纳兰心中忽然有了不祥之感。
小桂子停住脚步,轻声道:“公子,恕小桂子斗胆,请您答应小桂子,一会一切要听小桂子的!”
见小桂子神色凝重,纳兰严肃的点点头。
小桂子这才道:“唉,奴才真不想说。……是,是谢贵人……谢贵人一直病着,这次居然染到重疾,已,已……”吞吞吐吐的语气。
纳兰脑袋“轰——”的一声,眼前一片金星,耳朵里瞬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呆了片刻,纳兰忽然给小桂子跪下,哭道:“小桂子,容若有一事相求!”
小桂子忙把纳兰扶起,道:“小桂子知道,所以小桂子才带公子来这里。”说毕往前面一指道:“那就是谢贵人的寝宫。万岁爷因有些时日不曾来了,所以这里比较清净。一会奴才把人支开,公子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纳兰又要下跪,被小桂子扶住,纳兰道:“小桂子,大恩不言谢。容若今后,一定报答!”
小桂子笑道:“纳兰公子赏赐小桂子的东西不知有多少了,对小桂子也比一般达观显贵好得多,除了万岁爷,小桂子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小桂子一直想报答公子。小桂子也同情公子的遭遇。”
纳兰抱了小桂子一把,小桂子羞涩的去了。不一会,就带着一众人出门来,冲着纳兰打眼色。
纳兰立刻冲进屋里。
穿过厅堂就是卧室,纳兰见厅堂里落满尘埃,显见是许久无人打扫。心中剧痛。
进入卧室,更是凄凉,虽然依旧有往昔的富丽,却到处陈旧非常。榻上卧着个人,素被薄帐,显得寂寞无助。这里到处弥漫着腐烂死亡的气息,让纳兰窒息。
脚步声惊醒了榻上的人,她缓缓转过头来。
纳兰一见到她的脸,泪水就溢了出来。
榻上之人也惊奇十分,张开嘴动了半天,才道:“容若表哥……”声音嘶哑如老妇。
纳兰抹着泪走近秀儿,秀儿已不成人形。美丽的连颊可怕的凹着;明媚的眼睛暗淡无光,死鱼一般;红润的樱唇变的纸片一样白,还不断的抖个不停;漆黑的秀发因为汗水和药物而变的粘腻而枯黄,还不断的掉;手腕更是有如竹枝一样的细,仿佛一折就会断掉。
这是秀儿?纳兰不断摇头,这是敏捷聪慧、倾国倾城、水晶一般的秀儿吗?不相信!!不相信!!!!
秀儿喘着气,好容易才道:“表,表哥,我,我要水……”
一句话惊醒纳兰,纳兰忙倒了一杯茶,茶水冰冷冷的,纳兰在手里握着,希望握热它。秀儿伸出竹枝般的手臂颤抖着,纳兰扶起她,喂她喝水。感觉她好象已经不存在的重量,泪水不停的落在她枯叶样的秀发上。
喝了水,秀儿顺了顺气,咳了几声,才道:“表哥怎会来此?”
纳兰强做笑脸道:“思念你,来看看你啊!”
秀儿无力的躺在床上,苦笑道:“不是说此生不见吗?想是我快死了,表哥来见我最后一面。”
纳兰摇头道:“怎会!表妹只是微染风寒,不出几天就好了,我,我,是我没守承诺。”
秀儿又咳几声,道:“表哥不用安慰,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表哥,我现在丑陋吗?”
纳兰忙握住她的手,道:“表妹一直是一个绝色美女,何苦还问我。”
秀儿惨然一笑道:“容若表哥,你太好了,我一直负你,你却对我这么好。表哥,其实我一直很想死,这个皇宫,这个紫禁城,太可怕了。”
纳兰摇头道:“表妹何出此言!你我已不是年少时的无力改变命运的人,如表妹不愿待在皇宫,我也有办法让表妹出去。只求表妹一定要养好病!”
秀儿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纳兰,道:“是啊,你我已不是从前的你我。容若表哥正当宠,当然可以心想事成。”
如此的语带双关,纳兰心中一抖,难道,她已知道自己和皇上……
秀儿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汉人的话真是不错的。”
纳兰的手一抖,却被秀儿狠命抓住。纳兰悲哀的看着此时残忍微笑的秀儿。
秀儿道:“容若表哥,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居然会做这样的事。陛下居然为了你而故意冷落于我!我,我一生都梦想得到而不得的东西,表哥居然可以手到擒来。”
纳兰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样,秀儿,事实并非如此……”
秀儿又咳,咳毕又笑:“我心高气傲的容若表哥,也如我一般的堕落了!”
“不!”纳兰摔开秀儿的手,边退边说:“君命不能不受,表妹,你怎会如此说我,怎会如此伤我?”
秀儿哈哈大笑,还没有笑完就剧烈的喘气,流着眼泪,拼命的咳嗽,直到脸涨的青紫。
纳兰立刻上来轻拍,递水,刚要叫人,秀儿忙制止,道:“不,别……”然后又是一阵喘一阵咳。
闹了一会,平静下来,纳兰扶秀儿躺下,秀儿看着纳兰,忽然道:“容若表哥,我刚刚说了什么?”
纳兰不解,秀儿此时的脸色平和安静,虽然不美,但不若刚才可怕。
秀儿叹气道:“病了几个月,不停吃药,吃的脑袋浑浑的,常常不知不觉说些怪话。表哥,我没有什么不得体吧!”
纳兰又泪下,道:“没有,表妹放心。”
秀儿点头,道:“其实我一直想见表哥,上次见到表哥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想来表哥讨厌我了。可是,在这深宫,每一个错处都暗藏着杀机。表哥,这几年,我过的生不如死,想来是当初辜负表哥的报应。”
纳兰摇头道:“没有,秀儿没有辜负我,我一直都是出自真心的思念你。我感谢你,给了我这样美好的一段少年时光。”
秀儿微笑,苍白的脸有一丝红霞:“表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表哥,我快死了,想这也是最后一面。我想一气说完,不然就没有机会。表哥,小时候我们与那些才华横溢的汉人在一处,我也觉得他们对于政治的看法是真知灼见。可是进得宫来,我才知道他们的想法多么幼稚。跳开红尘有什么用?不满现状有什么用?表哥,我知道你淡薄名利,视人生如浮云,可是,也不该糟蹋自己。我就说吧,我看过许多史书,其中不乏被皇帝宠爱的幸臣,可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我平日留意表哥的行踪,所以捕捉一二,别人自然还没有理会到,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也曾恨过表哥,以为表哥是为了报复我的负心薄幸,可是细究表哥为人,知道表哥不致如此浅薄。表哥,你若听我一句,就请你趁早离了皇上,考个功名可以成为朝臣,皇上必会收敛;再不行,就娶亲吧。尽量离开皇宫,就可免人话柄……”一口气说毕,秀儿俯在枕上剧烈喘气。
纳兰刚要开口,小桂子忽然闯进,急道:“纳兰公子,快,快走,有人来了!”
纳兰自是万般不愿,可是如果此时被撞见,连累了小桂子也连累了秀儿。只好一步三回头。
秀儿在屋里叫:“表哥,表哥,听秀儿一席,听秀儿一席话。表哥,原谅我,原谅秀儿,原谅我,原谅秀儿,原谅我,原谅——!”如撕断的棉布,声音嘎然而止。纳兰觉得心跳似乎也停止了。秀儿,秀儿,你已灯枯了吗?
果不其然,晚餐时分,康熙对他欲言又止。纳兰道:“陛下有事和冬郎说?”
康熙叹气,道:“真是个噩耗,你的表妹,谢贵人没了。”言毕,看纳兰脸色。
纳兰低着头看着盘中菜道:“陛下,冬郎有一事,请陛下如实相告。”
康熙看不到纳兰的心思,只好点头。
纳兰抬起头,悲切的看着康熙,道:“陛下长期冷落谢贵人,是,是因为,草民吗?”
康熙微微一怔,看见纳兰悲痛欲诀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道:“虽不为你,但你对他不加掩饰的感情,却是朕厌恶她的一个原因。”
纳兰放下碗筷,泪水划落,喃喃自语:“果真,果真,秀儿,我实在对不起你,实在是无颜见你了……”
康熙怒摔饭碗,道:“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怪罪朕!!”
纳兰看着康熙,缓声道:“草民不敢。秀儿对草民来说,就象冬儿之于陛下。当初,草民以为陛下会宠爱与她,才断了这份情思,专心服侍陛下,如今,陛下,草民心中的最后一块净土已被毁去,草民恳请陛下让草民回家。草民定勤奋读书,报效国家,请陛下不要再宠幸草民了。”
“什么!”康熙怒不可劫,一把抱起纳兰丢在床上,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恳求朕!朕偏偏要宠幸你,如何?!居然为了一个贱人……!”
纳兰如死人一般任凭康熙晃动着、亲吻着,无动于衷。他感觉到赤裸的胸膛上有一滴一滴的液体在流淌着,却也不去想。难道只有陛下的眼泪才是滚烫的?!秀儿的死,带走了纳兰的热情,皇帝的粗暴、任性妄为,带走了纳兰最后一丝温情。
这一夜的缠绵,只是痛苦和绝望的交媾。
第十章
天色一明,康熙就醒了,枕边之人已无影无踪,只有那个可以任意出入宫凭证的玉佩,丢在床边,已经碎成两半了。
那是他送给纳兰唯一的东西。
康熙拾起破碎的玉佩握在手中,直到疼痛。把头压在昨夜纳兰躺过的位置,不一时,就湿透。冬郎,冬郎,朕已永远失去你了吗?我的冬郎……
嫣红的花瓣中央出现了一张无比苍白的脸,纳兰已经在这个木桶中沐浴了好几个时辰。身上的污垢容易洗去,可是那一串开在胸口的点点红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除去。
纳兰一只手臂搭在木桶的边缘,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淤青。水已经冰凉,摸去了胸口上曾经滴落的水珠,可是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寒冷却摸不去胸口那份滚烫的感觉,那是爱恨交加的痛苦滋味。
“公子,老爷回来了。”门口的仆人敲着被纳兰锁住的门,大声喊道。
纳兰不语,依然把头靠在手臂上沉默着。
急促的敲门,然后是用力的冲撞,明珠终于打开了大门,看见了苍白如纸的儿子。
“成哥!”明珠叫他的乳名。
纳兰抬起头,看见明珠担忧的眼神,想笑,却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阿玛!”
明珠吁了一口气,看见纳兰裸露在水面的肌肤上斑班驳驳的红点后,对身后的下人道:“你们先出去,把热水给我吧!”
下人们掩上门,明珠提着铜壶给冰冷的洗澡水添上一点温暖。道:“怎么了?是因为谢贵人?”
明珠不是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只是在利益和亲情的两头,做了取舍。
纳兰因为突然的温暖而一抖,道:“秀儿走了,走的非常孤独。”
明珠点头道:“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去看过她?”
纳兰点头,道:“如果不是因为要入宫,如今阿玛或许已经有孙儿。……我们被命运分开,无奈。我只愿她能幸福快乐。可是,到了最后,秀儿居然……因我而苦!临终,她却只要我原谅她……”纳兰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眼里的泪缓缓划下。
明珠叹气道:“阿玛都知道了,是阿玛对不住你。可是,成哥,就算是在大的悲痛,你也不应该忤逆陛下啊!”
“陛下!”纳兰看着父亲,明珠满脸的关切,他到底关切的是什么!!纳兰摇头,泣声道:“就因为他是九五之尊,他就可以把别人的幸福剥夺,把别人的尊严践踏,把别人的生命玩弄吗?!陛下!我终生也不原谅他!!”
一翻话把明珠吓了一跳,忙道:“别,你别这么大声啊!”
纳兰摇着头道:“我并非因陛下,并非因秀儿,我,只是难以原谅我自己!!我纳兰成德,居然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无耻小人!!!!”
明珠又做噤声的手势。
纳兰看着明珠,父亲虽然上了年纪但一张脸依然英姿勃发,父亲的心里到底装着什么呢,只有他的前途吗?纳兰忽然笑了,道:“阿玛,儿子对不起您,今后不能在为您在陛下那里效力了……”
明珠心中一动,看着纳兰,心道;他……他已知道?口中却道:“什么话,等过了悲痛,就又能帮阿玛了。”
纳兰哈哈大笑道:“阿玛,我一直在宫里,什么不知道!”看见明珠瞬间惨白的面孔,纳兰悲切的问:“阿玛,在您的心里,成哥是个什么,是个什么呢?……”激动的话语出口,孱弱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了大起大落的情绪,纳兰终于倒了下来。
明珠看着纳兰比去年消瘦苍白了好几分的身影,无力的挂在木桶边缘,心中不能不涌起怜悯的温情。可是,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官场和中惨无人道的仕途上,就算是挚情挚爱,也只能奉献出来当保命的筹码。
明珠抚摩着纳兰湿漉漉的头发,喃喃道:“你还太年轻,看不到这个社会的残酷啊!”
纳兰因此得了一场重病,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