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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人是大哥救的,他中的毒是我解的,寒梅公子现在就是待在风家。」无奈地笑了笑,虽然说这件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但她本就无意对颜杏雨隐瞒,毕竟她信得过她。
「哇!这……」像是一时间被吓到,颜杏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她才凝眉道:「那你们可得小心点,寒梅身上惹的可不是普通的大麻烦,打从他一出道,四玉门就盯上他了,这回他失踪,外头的风声更紧……真不行的话,来找我吧,好歹咱们雪蝶山庄也是有头有脸的名门大家,和四玉门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要来招惹,也得忌惮三分。」
「是啊是啊!」陆松筠点头附和,「再加上某人的柳云山庄,哇,两大山庄同声一气,这下寒梅的后台可硬了!」
「喂!我跟你讲正经的你居然还糗我!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也很正经啊……哎呀,杏雨你别激动……」
后头的嬉闹便不再是重点,陆松筠暗忖,原来这杜绍怀果然不简单,只是听过颜杏雨对他的形容,她也有点迷糊了:在风家的杜绍怀,虽然素日和他们并不会说多亲近,也不至冰冷无情,尤其若有风宁瑄在场,他还会有种难言的稚气流露,感觉得出是个相当真性情的人……到底「寒梅公子」和「杜绍怀」是不是同一人?该分开来看、抑或都是他?罢了!这种问题,还是留给风宁瑄去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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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悄悄推,在芸芸众生的不经意间,季节已完成了递嬗的手续,早夏的暖阳荷香,也正式接管了丰饶的江南大地。
而杜绍怀待在风家的时间,算来亦有三个月之长。其实他早可以离开的,只是欠下的恩情让他不知该如何启齿,何况风家上下老小,皆视他的存在为理所当然,仿佛他本该是他们家的一份子。他不晓得他们怎会有这么强的包容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眷恋这种「家」的感觉。
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蒙骗自己了。他是所有邪门歪道的眼中钉、人人诛之而后快的「寒梅公子」,他所拥有的傲梅剑谱会让他和四玉门永生永世纠缠不清,非至你死我亡不会罢休。以这样的身份留在风家,只会替他们带来灾难啊!
就在去留间犹豫不定的当口,他的内外创伤都以极良好的状况渐次复原。偶尔夜深人静,他也会在庭中练剑,让生疏月余的身体重新感觉剑招的律动,而通常这些时候,风宁瑄会在一旁陪他,默然无言的。
风宁瑄,是他走不了的最大因素。每当他好不容易坚定了去意,想开口时,却都会被风宁瑄「刚好」阻住,三两下兜往别的话题,堵得他只有打消念头,等待下个可以开口的机会。
不过风宁瑄真的是不给他走的机会呵,而且还替他的留下,找了极完美的借口——当然这个「完美」,是风宁瑄自己认为。
某次他又是深夜练剑,风宁瑄依然在旁安静守着,但当他停下歇息时,风宁瑄却没头没脑冒出一句:「绍怀,你是不是又想报恩、又想离开这里?」
「啊?我……」总说不出口的话被风宁瑄一下子倒出来,杜绍怀不禁语塞。
「跟你说,我帮你想到一个可以报恩的方法喔,而且如此一来你就不用离开我们家,到处浪迹天涯了。」
无言望着风宁瑄未免过份灿烂的脸,杜绍怀心里不免暗自提防。这已经是经验了,每当风宁瑄完全丧失风家老大的气质而开始装可爱时——奇怪的是,这不但无损他的气概、还诡异的合适!——就表示接下来的言语或行动会逼得他直冒冷汗……
果不其然。
「你可以当我们家的护院啊,你看你功夫那么好,我家呢,生意虽不是做得挺大但也不算小,这样的商家没请护院是很危险的,万一被打劫怎么办?所以,这叫各取所需没错吧!当然我也知道护院这名堂对你来说是委屈了点,不过所谓『权宜之计』就是用在这时候的嘛!何况这样一来你不但可以答谢我们对你的救命之恩,留在这也不会老是觉得自己白吃白喝,然后一天到晚摆一张哀怨的脸给我看。哪,你觉得如何?」
被风宁瑄漂亮的眼睛笑盈盈地直盯着看,杜绍怀实在觉得很别扭,而且再不答腔,怕是真会被风宁瑄的眼神吃了。
「你干嘛一定要我留下来?还要这样替我找藉口?」他再笨也知道,风家上自风宁瑄下至风宁琰,都是自幼在风安泓的调教下习武练剑,各个身手不凡,否则风宁瑄又怎可能将他从一众龙蛇的围剿中救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经商多年,始终不需要护院的原因啊!
「这个嘛,嗯,你不觉得我们很投缘吗?你如果离开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乍闻此言,杜绍怀不禁胸中一动。什么啊……以前听过多少姑娘或明或暗地冲着他表露心迹,他都不为所动,怎么风宁瑄这种只是普通朋友间的对话就让他变得如此怪异?好在深夜时分,风宁瑄应该不会察觉他心绪的变化。
唉……无奈地叹口气,叹去心中不必要的多余感情,眼下还是就事论事:「你有没有想过,要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护院,搞不好会替你们家带来更危险的麻烦?」
「怎么会来历不明呢?」风宁瑄浅浅笑着,恢复正常的语气涵蕴了无尽温柔:「敢留你,就表示我们敢承担这个风险,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不是么?『寒梅公子』。」
「你……你知道!?」为什么?关于他的事,他从未透露过只字片语啊!
「不用那么惊讶。」平平静静地,他想以自身的沉稳,安定下杜绍怀的震惊:「就像你一定听说过神医『回春子』的名号,却不知她真实身份一样,她就是救了你的大夫、我们风家的二媳妇,陆松筠。」
「什么!?」接二连三的震憾让杜绍怀有点头昏。真的没有想到,看似寻常的风家,竟是如此卧虎藏龙!之前虽奇怪过陆松筠怎有这本事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无论如何不曾怀疑到「回春子」上头。因为,他根本不晓得回春子会是个女的!那么既然是回春子在,他的身份被知晓便不稀奇。
「所以,别老是说自己来历不明了。况且现在外头风声鹤唳,四玉门的人找你正找得紧,你一旦离开反而危险。我可不想我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一出去就死得不明不白啊!」
「……我懂了。」杜绍怀抬眼与风宁瑄平视,清澈双眸中有着下定决心后的坚毅神采:「我会留下,但我和四玉门的恩怨未了,若有朝一日为了我的行踪而可能牵累到你们,我就立刻走!」
「嗯,放心吧,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陪你一起去讨回这笔帐!」爽朗的语尾融散于沁凉夜风中,这是他对他下的承诺。有一天,他会懂的——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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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过时分,夏日的明亮已均匀地散布于微风中,而杭州城中心的市街巷弄,正值一片热热闹闹的熙来攘往。
人潮里,还有两名怎么看都要较旁人高一个头的男子,即便身上做的是寻常打扮,但那种高人一等的气势,硬是教人加以留心。
何况其中一个又是颇有名气的宁玉坊年轻当家呢!
杜绍怀总是落在风宁瑄二步之遥的身后,看他一派落落大方地和熟识之人点头寒暄,素日里在家着的棉布衣袍,为了上店里庄重,也换成现下眼前这套白底绣石青妆缎长衫,象牙白的缎质腰带,更合宜地束出他比例完美的身材。果然人要衣装吗?他翩然的气度竟是刺得他有点眩目……他必定是对每个人都那样既风趣又温柔的吧?瞧着他的背影,陌生的距离感像是「呼」地突然横生于他们之间……
正出神之际,前头风宁瑄却不知何故,蓦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便往前拉,还趁隙在他耳边低语:「难得出一趟门,别老是发呆嘛!」
是他听错了吗?怎么觉得他的口气有点无奈、又有点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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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他就是我的好朋友,杜绍怀。」
听得风宁瑄介绍他,他也很知礼数地向面前这员外打扮的福态老爷微微颔首致意。
「呵呵呵,风老板的朋友还真都是一表人才啊,什么时候上我那坐坐,老夫可要请个东道!」
「瞧您这说的什么话呢,只要您老吩咐一声,晚辈哪有不到的道理?」风宁瑄拿捏着微笑的角度,对这种应酬话相当习惯。
好不容易摆脱方员外呵呵呵的笑脸攻势,风宁瑄舒了一口气:「呼!真是难缠。方员外什么都好,就是太热情,偏偏他又是咱们的老主顾,不客气些也过意不去,可是他的企图也太明显了嘛……」
「嗯?什么企图?」在他身边的风宁瑄还是一样聒噪率直,不知怎地,心头舒坦许多。
「把他女儿嫁给我的企图啊!」风宁瑄唉声叹气的挤出一脸苦瓜相,像是非常烦恼这件事该怎么打发。
突闻此语,杜绍怀不禁窒了一下,而后便有微微的酸涩之感漫上胸臆。好奇怪,为什么只要有关风宁瑄的事,都会让他萌生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
或者也不是前所未有,只是那些情绪被锁在十五年前的九岁记忆中,从此归入遗忘。
但在之前的重伤昏迷里,某种异样的温柔似乎在他心底开了洞,关于尘封的、残缺的童年,在那种抚慰下缓缓流淌出,一点一点、由内而外地蚀去他寒冻多年的面具……
然而他不愿有家累的心念不变!一夕间丧失所有亲人的痛苦,让他不再亲近人、不再与人有所牵扯,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可是风宁瑄和他不同……他是生长在正常家庭里的正常人,到二十五岁未娶,家里难道不给他压力?连老二风宁琛都娶妻了,何况他?
思绪正乱着,没料到自己已低喃出口:「男大当婚,你又怎能不娶?」
「什么啊?」风宁瑄像是讶异他怎么突出此言,停下了脚步就瞪着他瞧:「我才不娶妻!一辈子不娶!」
杜绍怀被他语气中的决绝震了下,正想追问,手上蓦然加紧的力道却让他惊觉,风宁瑄方才拉着他的手竟未曾松开过!
「你做什么拉着我不放?很奇怪耶!放开啦!」两个男人在大街上手牵手……有没有搞错,杜绍怀微微气恼,虽然弄不清到底气的是自己还是风宁瑄,总之先甩开再说。
「不放!」没想到风宁瑄在这种时候无理地执拗起来,死拽着杜绍怀的手就是往前继续走:「反正这里那么多人,也不会有人特别注意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啊……和风宁瑄相处愈久,就愈不懂他。他有时稳重得像是可以撑起一片天,有时却又孩子气到教人吐血的地步!但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反抗是没有用的。
无奈地乖乖让风宁瑄牵着走、无奈地想着今天早上也发生过的类似事件,杜绍怀在叹气之余,唇边却也不自禁地染上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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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风宁瑄便过来敲他房门,不过那只是形式上的,因为还没等他去开,风宁瑄便已经自动进来坐到桌边了。
「今天和我一起去宁玉坊吧!」开门见山,风宁瑄看似很开心的提出邀约。
「不要。」也很直接的,他一口拒绝掉。
「为什么不要?难不成你想就这样闷死在我家啊?你看,我连衣服都帮你准备好了耶!」风宁瑄相当不满的抗议,一边还抖出一件衣服来加强语气。
「开什么玩笑?你自己都知道四玉门的人正到处搜寻我,还要我出去?你以为四玉门的人这么好惹?」不是他怕事,他怕的只有连累风家!他还在等,等时机成熟,四玉门加诸于他身上的新仇旧恨,他会一并讨回来!但那绝不是现在!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好惹,可是松筠说,最近他们好象已经放弃在杭州城里找你,转向别处去了啊!何况江湖人知寒梅公子冰冷少言,又不喜人近身,你现在看起来就不是那个样子了嘛!再加上跟我走在一起,不会那么引人注意的啦!」
「可是……」
「没有可是!况且你是我们风家的护院,我要出门,你当然就要随侍在侧,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啊!」
连这都可以拿来当理由!杜绍怀现在不禁怀疑当初风宁瑄要他当护院的用意何在。
看他笑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