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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灵答道:“我懂你,所以我不求你。”
然后她迈步走到门口,回头又说道:“我很失望,可是我想你一定也很失望,因为你原本打算好好欣赏一下我向你摇尾乞怜的模样,然后看我再做一次寡妇。”
说完这话,她推门走了出去,当然,没有结账。
不必去对何养健苦苦哀求了,没有那个必要了,她一看他的眼睛,就听到了他内心中的冷笑声。那是极端饥渴而又极端满足的冷笑,他等着她来找他,等多久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像猴子一样,由着他耍弄了。
何养健不是她的最后一招,她的最后一招,是她自己。
☆、第九十六章 交锋(一)
希灵肯去向何养健求援,玉恒心里是高兴的。只可惜他在吴公馆等了许久,一直没能等到希灵回来,他又想即便她回来了,自己和她也没法一问一答的好好说话,所以干脆回家谁家,第二天早早的跑去了日租界,想要向何养健问个究竟。
何养健看他顶风冒雪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冻得鼻尖面颊都通红,心中就生出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本来是想对他微笑的,现在那微笑也变成苦笑:“这件事……并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你妈的脾气太大。而且对我成见太深,我们昨晚还没有谈几句话,她就负气走了。”
玉恒很意外的看着何养健,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张着嘴愣了愣,他开口又问:“那……她不求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何养健摇了摇头:“不清楚。”
然后脸上的苦笑消失了,他抬头对玉恒说道:“你放心,她这一次,至多也就是再换一个丈夫。现在小黛的爸爸,已经是她第……”他略一沉吟:“第四个男人了。”
这话倒是玉恒第一次听,不过他知道那第一个男人是谁。何养健告诉过他,第一个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和那个女人感情不好,所以先是被那个女人用汽车轧断了两条腿,后是被那个女人从高楼上一次一次的往下扔,活活的摔死了。
他知道希灵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她再去找第五个男人了,四个已经够多了,已经多得过分了。
况且,她真的会像叔叔说的那样绝情吗?如果她真的可以轻易舍弃掉小黛的爸爸,那么她还给小黛留那封遗嘱似的信干什么?
嘴唇动了动,他想向何养健提一提那封信。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那事细说起来,会把自己牵扯进去。思来想去的,他就还是没说。
对叔叔不能多说,但是他可以去找小黛,唆使小黛去劝那个女人放低身段,再向叔叔说几句好话——正好小黛现在放了假,天天在家睡懒觉,自己现在去,一准能把她堵在被窝里。
这么一想,他匆匆走了,直奔吴公馆。
然而,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小黛已经起床了,衣衫不整的裹着一件绵睡袍,她满头的短发全睡得蓬了起来。嘴也撅着,眼睛又有点红,宛如一只疯了的蘑菇精。见了玉恒,她很委屈的劈头就嚷:“我妈又不带我!”
玉恒一惊:“你妈……怎么了?”
小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答道:“她回沈阳了,我放假了,她也还是不带我,我要去,她还骂我烦。”
玉恒扶着膝盖弯下腰看她:“生气啦?”
小黛点点头。然后抬手捂着心口,她又对玉恒小声说:“哥哥,我的心一直怦怦跳,慌得难受。”
玉恒向她笑了一下:“心要是不跳,人不就死了?”
小黛做了个思索的姿态,仿佛是在忖度语言:“不是,不是那种心跳,就是慌,难受——我爸都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了,我还有点儿想他。”
“你想他干嘛?你不是说他对你不怎么样吗?”
“他就是那个坏脾气,我妈说他不是不喜欢我。”
话音落下,她向后一靠,攥着拳头捶了捶胸膛,自言自语的又道:“难受,我想回沈阳,我真想我爸了。你说我爸是不是在沈阳病了?怎么我妈这两次回来,我都感觉她不对劲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把声音压到了极低:“哥哥,咱俩偷偷的走,你带我坐火车去沈阳呀?”
玉恒怔了一瞬,随即摇了头:“不行不行,我不能偷着带你出门,要不然事情闹出来,他们又该说我拐带你了。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忽然下了决心似的,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过,你要是实在惦记你爸,我可以去趟沈阳,帮你看他一眼。眼见为实,对吧?”
小黛听了这话,并不甘心,缠着玉恒带自己一起去。玉恒平时对她是百依百顺的,然而这一次态度坚决,而且理由充分——他要是再拐着她出一次远门,恐怕将来大人们就再也不会允许他俩见面了。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玩了?”他质问小黛。
等到把小黛问得哑口无言之后,他回了家,找到纸笔给何养健留了一张字条,字条装进信封里,他也学习了希灵的做法,把信封的封口用胶水粘好了,他让家里的伙计拿着,等何养健过来看自己的时候,再把信给他。
大伙计接了信,以为他又要出去野跑几天,也不在意。而玉恒这回口袋里有了钱,底气格外足,跑去火车站买了车票,直接就奔沈阳去了。
他买了一张二等座票,虽然旅途漫长,但是新奇压过了辛苦,下火车的时候他还精神焕发,一点倦意也没有。吴公馆的地址,他是有的,北方的城市大同小异,他很熟练的叫了一辆洋车,直接就向着目的地赶过去了。
待到在吴公馆门前下了洋车,他抬头一看,发现那女人在沈阳也是过着好日子,公馆洋楼修得很漂亮,只是大门紧闭。上前伸手敲了敲黑漆雕花的铁栅栏门,他心想这门只要样子好就足够了,这样的人家,是不会有贼敢来的。
然而门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来开门,他这时才发现院内积雪很厚,上面也不见脚印,这样看来,这吴公馆竟似乎是没有人的。
这一下,他可是有点傻眼——那个女人到了沈阳没回家,那又能跑到哪里去?难不成……
他的后背冒了冷汗——难不成,她也让日本人抓去了?
沈阳比天津冷得多,他穿着他那件摩登大衣,很快就被寒风吹凉了身体。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他拱肩缩背的从大门口走开,心想自己得先找个小馆子吃口热的,然后再找家好点的旅馆安身。这一趟可能是白来了,但那个女人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她要是跑到什么野男人家里去了,那自己当然没有必要去管;可她要是真让日本人抓去了,那自己可得赶紧回去告诉叔叔一声——不,不用回去,直接在这儿给叔叔发封电报就成。
玉恒不知道自己今天来得巧,往常再冷,也没有今天冷,冻得树枝子都脆了,街上都不见人。他顶着风往前艰难的蹭,被风顶得头都抬不起来,须得闭着眼睛咬着牙硬冲。
不知冲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前头有人。睁开眼睛向前一看,他还没等看清楚,前方的人冲他肚子就是一脚,当场踹得他向后一飞,他只惊叫出了前半声,后半声还未发出,就有两双手把他拎起来,不分头尾的硬塞进一辆汽车里去了。
☆、第九十六章 交锋(二)
玉恒捂着肚子蜷在汽车里,疼得半天喘不过气。这几个人的一踹一扔等同于普通人的一顿拳脚,现在他浑身都疼,并且心中害了怕。汽车正在路上疾驰,他心想这是怎么了?我只在她家门前看了看,难道也要被抓吗?
他挣扎着想要说话,想要自表清白,然而他一出声,就有一名彪形大汉往死里掐他的脖子扭他的手臂,让他“老实点儿”,于是他尽管认为自己已经老实到了家,可是在这孔武有力的大汉面前,他还是识相的暂时闭了嘴,同时心里越发的打鼓——这车里的人显然都是中国人。难道这吴家的人不止招日本人抓,中国人也要抓他们吗?
那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少仇家?
汽车开了许久,车窗遮着帘子,他只能是通过挡风玻璃向外望,然而人生地不熟的,望了也白望,就只见道路两边房屋越来越稀疏,景色越来越荒凉,竟像是要往荒郊野外去的意思。心里忽然想起了叔叔和小黛,他后悔了,悔不该来。怎么能为那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险?这回要是真死在这儿了,叔叔就成小威一个人的了。小黛更可气,将来不知道要便宜哪个混账了!
但是他不见棺材不落泪,还不肯立刻就哭。汽车在土路上弯弯绕绕的走,他是下午到的沈阳,明明记得时间还早,然而这里天黑得更早,不知不觉的,外面就是暮色了,紧接着夜色浓重,狂风和黑暗就一起来了。
汽车成了风雪中的一叶小舟,最后,终于是飘飘摇摇的停在了一所大院子里。玉恒被两名大汉反剪双臂拽下了汽车,一路押进了面前的屋子里去。屋子是很高大的砖瓦房。房内热烘烘的点了大火炉子,没有电灯,靠着几盏马灯照明。他们进门的动静不小,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谁?”
刚进门的一名大汉大声答道:“从家门口逮了个小子,鬼头鬼脑的一直往门里瞧,怀疑是姓李的人。”
那男子答道:“带下来吧!妈的有错杀的没错放的,只要和李金魁有关系,来一个宰一个!”
玉恒一听这话,心里隐隐的明白了一点,登时松了一口气。他正要表白自己的身份,然而擒着他的两双大手不由分说的一起发力,连搡带拖的把他带向了房屋一角——原来那角落里有通往地下室的水泥台阶,玉恒身不由己,乱滚带爬的就被那两个人推下去了。
结果,在明亮的火光下,他一抬头。却是看见了希灵。
希灵坐在靠墙的一盏马灯旁边,若不是马灯的灯光烘着她的脸,他第一眼几乎认不出她——平时一贯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她,今天却是换了长裤短衣的打扮,脚上穿着的也是平底靴子,乍一看几乎像个小男人,因为脸上未施脂粉,所以她减少了许多风情,嘴唇淡得也没了轮廓。只显出苍白的脸和脸上浓黑的弯眉与大眼。
抬眼看着玉恒,玉恒不知道她是吃惊还是不吃惊,反正只见她对自己皱了皱眉头:“怎么是你?”
玉恒长出了一口气,答道:“我还以为你也让日本人逮去了呢。”
希灵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玉恒看了看希灵身边,看见了几个面目陷于阴影中的男人,其中有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他是认识的,希灵喊他“小春”,他有时候还会去接小黛上下学。
“你说走就走,小黛惦记你,我就替她过来瞧瞧。”他轻描淡写的回答:“我怎么来的?我坐火车来的呗!”
然后不等希灵回答,他又问:“你想求人还怕低头?”
希灵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了一下:“何养健又对你嚼舌头了?”
紧接着,她不甚感兴趣的说道:“幼稚。他敢说,你就敢信。”
玉恒听她又要攻击何养健,登时不服气的想要反驳,可是话未出口,他忽然听见了奇异的呜咽声音,觅声扭头望过去,他忽然发现这地下室的角落里,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五花大绑的人。看模样,一个是小媳妇,一个是小小子,仿佛是母子,也仿佛是姐弟。两个人全堵着嘴,筛糠似的抖做一团。
押着玉恒的大汉已经松了手,玉恒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问希灵道:“你……她俩是谁啊?”
希灵端坐不动,答道:“一个是李金魁的三姨太,一个是李金魁的二儿子。”
玉恒大吃一惊:“你、你把他们——绑票了?”
希灵说道:“你那位叔叔是菩萨脸、蛇蝎心,打定了主意要看我再做一次寡妇,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对他多费口舌?李金魁会抓我的人,我不会抓他的人?”
这时候,又有人从上面走下来,对着希灵唤了一声“太太”,然后走过去对她耳语了一番,玉恒竖着耳朵倾听,就听那人似乎是再说某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能走”。
希灵一点头,然后对着角落里的一大一小一抬下巴,开口说道:“那就动手吧。”
接下来,玉恒目睹了他十六年中最惨烈的一幕——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大踏步的走向那个小媳妇,一刀就把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