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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何养健的大个子和大分量,忽然有些脸红。其实生米煮成熟饭,也是一个法子,不过何养健似乎永远不会意乱情迷,而她又没法把容秀的奶子和屁股借过来,装到自己身上去勾引他。
☆、第五章 恶少(二)
躺过了中午,她起身下地,把自己的小皮箱拎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皮箱打开来,里面嵌着一面挺大的镜子。她用热毛巾擦脸擦头发,然后重新擦胭脂抹口红,把发卷一个一个的整理好。最后合好箱子出了门,她下楼要去给何养健打电话。何总长在天津是有公馆的,电话打到何公馆里去,必定能够打听到何养健的下落。
三步两步的下了楼,她站到了电话机前。电话机前已经有人抢了先,正握着话筒高谈阔论。她很耐心的等待着,同时又有点饿。
二十分钟之后,她还等待着,一双眼睛开始要喷火——前方男子给了她一个笔直高挑的背影,同时大说大笑不止,既有鹦鹉的活泼,又有磐石的屹然。
又过了五分钟,希灵感觉自己要疯了。
饥饿产生了虚火,烧得她在那人后方踱来踱去,浑身没有一块老实骨头,两只手紧紧抓着裙摆,她很想张口喷火,把那人瞬间烧个灰飞烟灭。
又过了五分钟。那人终于挂了电话向后转,随即一耸肩膀,“哎哟”了一声。
因为他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个小姑娘,这姑娘像个要作怪的洋娃娃一样,翻着两只大眼睛向上瞪着他,同时嫣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咯吱咯吱的咬着手指甲。
两人对着瞪了片刻,男子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抬手一指自己的鼻尖,大喇喇的问希灵:“我得罪你啦?”
希灵不能不许自己闹脾气,但只要这脾气别大得出了格,那她就能把这脾气一直压到脚底下去。迈步绕过这名男子,她轻描淡写的答道:“先生请让一让。”
螃蟹一样横挪一步,先生通情达理的真让了,让完之后又退了两步,他从裤兜里掏出镀金烟盒,将一根香烟送到了口中叼住。希灵一边叫号码,一边斜了眼睛溜他,结果这一眼溜得时机不对——叼着烟的先生也在溜她,二人一起斜着眼睛对视了一瞬。
希灵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对方则是一摁打火机,垂下眼帘吸燃了香烟。平心而论,他生的长身玉立,面孔白皙,配着一身笔挺西装,倒也称得上美男子三个字,吸烟的技术尤其高妙,如同香炉成精一般,可以叼着烟站立不动,同时七窍冒烟,像是要当场自焚。
希灵个子小,骨头细,相应的,五脏六腑也脆弱。在烟气之中咳嗽了几声,她和何公馆的仆人通了话,仆人对她的来历并不感兴趣,她说她要找大少爷,仆人二话不说,真就把何养健给叫来了。
电话中的何养健显然是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希灵得意的对着电话机笑:“我不能来吗?听说你昨天在临走前去找了我,我担心你是有要紧事对我讲,就想了个办法,追过来了。”
何养健在电话里低低的微笑了:“哪有什么要紧事,你也真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大概这“真是”后面,不止一种评价。他随即换了话题,又问:“你在哪里?”
“国民饭店。”
何养健又惊讶的微笑了,夸奖希灵“本事不小”,竟能单枪匹马的住进饭店里去。
希灵一边说话,一边忍不住又瞟了那位先生一眼。那位先生正在公然旁听她打电话,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希灵想自己大概是遇上那不正经的登徒子了,自己方才说话不留意,兴许也让他听出了自己是孤身一人。从林诗人对她的那五十多首赞美诗中,她知道自己在某些男子的眼中,也是美的,因为看着年纪小,兴许更让登徒子们觉得自己好欺负。
一颗心提起来,她和何养健约定了今晚的见面时间,然后挂断电话,匆匆的就往楼上房间里走。果不其然,她刚一迈步,那登徒子就追上来了。
“哎。”他很没规矩的出了声:“小姑娘,你一个人啊?”
希灵故意露出警惕模样:“我不认识你。”
那人腿长,轻而易举的和她走成了肩并肩:“巧了,我也一个人。楼上有舞场,晚上赏我个面子,咱俩跳舞去呗!”
他说话时带着淡淡的关外口音,并且非常的理直气壮。
希灵板起了她的小脸蛋:“不了,晚上我有朋友要见。”
话音落下,她快跑几步,匆匆的叫来茶房开了房门。身后那人还在喊:“嗨!你跑什么?”
希灵“砰”的一声关了房门上了锁,死活不肯再出声。活了十七年,第一次见到活的流氓,她也心惊。
傍晚时分,何养健找上门时,希灵才又见了天日。
她很想和何养健在这房间里静静的谈一谈,然而何养健像要避嫌似的,见了她便张罗着要带她出去吃晚饭。
于是希灵审时度势,做了个小鸟依人的样子,故意要紧挨着何养健往外走。哪知道两人刚走到饭店大门口,迎面过来一男一女,正和他们走了个顶头碰。希灵看了那对男女的面目,不由得一皱眉头——男子她认识,正是下午所见的那个流氓;女子摩登妖娆,则是像个舞女。流氓本是搂着舞女,见了希灵之后,他抬手却是向前一拍何养健的肩膀,高声大气的嚷道:“嗨!原来你俩是一起的啊?”
希灵立刻望向何养健,就见何养健微微皱了眉头,脸上现出了很勉强的笑意:“白老弟,好久不见了。”
白老弟收回手,一指希灵的鼻尖,依旧是对着何养健说话:“她是你的相好?”
何养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老弟别开玩笑了,她是我的表妹。”
白老弟又问:“真表妹?不是相好的?”
何养健彻底皱起了眉毛:“老弟真是顽皮,但当着小姐的面开这种玩笑,还是不大适宜吧?”
白老弟不理何养健,这回干脆的转向希灵一鞠躬,然后抬头笑道:“敝姓白,白子灏。小妹妹,别生气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你肯不肯赏我这个面子呢?”
希灵怯生生的垂头后退了一步,不吭声。
何养健这时低声说道:“我表妹胆子小,不是爱玩爱闹的性子,让白老弟见笑了。我现在还有事,改天我们聚一聚,好不好?”
白子灏抬手齐眉,行了个滑稽的军礼:“好,就按你说的,改天咱们聚一聚,到时候把咱们这位小妹妹也带上。真,老何,我还以为你家的妹子和你似的,也都人高马大呢,没想到你这小妹妹这么漂亮,把我身边这位都比成老爷们儿了。哎,哪天把你亲妹妹也领出来让我认识认识,表妹这么好看,亲妹妹也不能赖吧?”
希灵抬头去看何养健,发现何养健气得脸都黑了。
但何养健依旧是不失态。
直到两人一起在饭店门口坐上汽车了,何养健才低声说道:“表妹,很对不起,我让那个姓白的侮辱了你。”
希灵反问道:“你怕他?他爹很厉害?”
何养健很有控制的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答道:“岂止是厉害,连大总统都要给他爹三分面子。否则他怎么能够如此嚣张?”
“那么厉害的爹,怎么会有这样惫懒无赖的儿子?”
“白家是关外的响马出身,哪里会有什么教养家风?”
说到这刘,何养健扭头又看了希灵一眼,希灵感觉到了,他这一回对自己,是真抱歉了。无论双方是否有爱情,至少,感情是有的,即便不多,那么,一点是有的。
尼罗 说:
周一周二,我会特别忙,所以每天只有一更啦~祝大家周末快乐。
☆、第六章 白子灏
何养健不肯把希灵带回公馆里去,因为那公馆里还养着何总长的一个姨太太,并且从早到晚,官场上的人往来不断,不是个清净的地方。
希灵也并不愿意去向舅舅请安,只说:“大哥,你不必惦记我,我难得出门,在天津住几天再回家。你明天若是有时间,就来瞧瞧我,没有时间,不来也成。”
何养健忽然问道:“用不用我给你换一家旅馆?我怕那个姓白的贼心不死。”
希灵抿嘴微笑着摇了摇头,晚餐时她喝了几小口红葡萄酒,所以现在脸上有了淡淡的血色,幽暗的灯光下,她的黑瞳孔中星光闪烁。
何养健先前一直只那她当个妹妹看,并且是个不甚亲近的“小”妹妹,此刻望着她的大眼睛愣了愣,他忽然心有所感,发现这表妹其实是称得上“秀外慧中”四个字的。
不但秀外慧中,而且楚楚可怜。
收回目光低下头,他闲闲的换了话题:“记得那年,赵家那个三哥到我们家里玩,误以为你是个西洋小姑娘。”
希灵用手指绕了绕卷曲发梢,没想到何养健会忽然追忆往昔,并且还是有关自己的、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个细节片段。至于那位三哥的原话,她是不知道的——不知道也好,因为那位三哥本来的意思,是怀疑何总长在外面弄了个洋毛子姨太太,养了个杂种小女儿,因为希灵皮肤雪白,眼睛大而深邃,头发厚密乌浓,眉毛和睫毛也是黑压压的惊人。她即便是不烫卷发不穿洋装,看着也已经是异于常人了。
“像西洋小姑娘,好不好?”她用天真的语气反问。
何养健抿了一口酒,高脚杯大,他的手更大,像个优雅的巨人。
“好。”他低声回答,不看她。
天黑透了的时候,何养健把希灵一直送回了饭店房间里。
待何养健离去了,希灵锁好房门,然后坐在桌前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瓶冷霜和几张棉纸。脸上忽然失去了所有表情,她一边闲闲的哼着歌,一边用棉纸蘸了冷霜,游戏似的擦去了脸上的胭脂。
绯红的颜色褪下去,她露出了贫血虚弱的本相,嘴唇没了口红的滋润,呈青白色,薄得刻薄。面颊上不知何时添了几点雀斑,她不在乎,因为知道几粒雀斑,还不至于碍了观瞻。
在浴缸里泡了个很舒适的澡,她好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了个早,她推开窗子向外望,发现阳光这样早的就明媚起来,树叶是绿翡翠,天空是蓝水晶,天地之间竟然是个很美的世界。
心情骤然大好起来,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低了头向下望——望见了白子灏。
两人一个上一个下,二楼的高度也很有限,白子灏的个子又是相当的高,所以二人近距离的再一次大眼瞪小眼。
几秒钟之后,白子灏双手插兜,对着她吹了一声口哨,随即问道:“刚醒?”
希灵想了想,没有翻脸,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爹是个什么大帅,而且他还认识何养健。她怕自己太得罪了他,会使他迁怒于何养健。
于是一挑眉毛一点头,她很平静的缩回脑袋关了窗。
白子灏的骨子里流淌着他祖先的土匪血液,他尽管也西装革履的打扮着,然而完全不知文明礼貌为何物——他硬把希灵的房门给敲开了。敲开之后,他对着楼梯口一晃脑袋:“老何的表妹,就等于是我的表妹。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还当你怕了我,昨天跑了呢!那什么,赏个面子,让我请你吃顿早饭,没问题吧?”
希灵决定见机行事,于是就真跟着他走了。
两人并没走远,只在附近一间小咖啡馆里坐了下来。她并不吃什么,只慢慢啜饮一杯热牛奶,白子灏也没食欲,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聒噪不止,问她多大了,问她读没读过书,问她的家世,问她的爹娘——一句接一句,没有一句是合规矩的。
希灵听到这里,看透了他是个粗鲁的流氓,反倒放松了一点,从心里轻视了他。喝完了一杯牛奶,她想起身告辞,哪知白子灏站起身张开双臂,竟是公然的阻拦了她:“你急着回去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又想跑啊?”
希灵没敢硬闯,因为完全没有胜算。俘虏一样的被白子灏掳了出去,她糊里糊涂的被他推上了一辆汽车。
大半天过后的下午时分,她又进了一家咖啡馆。
这回,她和白子灏坐进了雅间里去,两人相对而坐,她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只锦盒。
锦盒表面光华灿烂,用水钻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