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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对待上海的老板忠心耿耿,对待奉天的老板娘也一样够意思。经过一番打探之后,他最后告诉希灵:“我就问出了个大概的位置,不过他那个朋友姓金,您到了那儿找金公馆,挑好房子找,肯定能找着。”
希灵也看出许大驴是真无隐瞒了,便像对待一只榨干了汁水的橘子一样,轻轻巧巧的放他回天津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一团和气的敷衍着金山,对外只说自己是要出门走个亲戚。金山目前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对于希灵和希灵的亲戚,都是无暇关注,于是这天上午,希灵把工厂事务交给两名可信任的妇女,然后带着小桐出了门,直奔火车站去了。
希灵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了让自己少受一点旅途之苦,她让小桐给自己定了包厢票。从奉天到了北京,再从北京继续南下,虽然中间需要换乘一次火车,但是她有包厢票买包厢票,没有包厢票买头等票,总不至于太受罪,而且的确是比乘船要快上些许。可饶是如此,几天之后她下了火车,还是疲惫得面如土色。小桐一手拎着一只大皮箱,还得照应着希灵,平时看着他像是个大人了,到了这分身乏术的时期,他急得满头大汗,又露出了孩子模样。
“先找家旅馆住下!”希灵强挣扎着对他说话:“先休息一夜,明天再去找他。”
小桐晕头转向的答应一声,然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搬运的,竟也成功的将希灵和两只大皮箱,送到一家大旅馆内的客房里去了。
希灵见了床,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小桐等伙计送来了凉开水,连忙倒了一杯给她,又问:“你肚子没事吧?”
希灵那肚子这一阵子明显见大,这让小桐没法不担心她。
希灵喝了几口水,然后抬手摸了摸肚子,一边摸一边又摇了头:“没事。”
说是没事,其实还是有点事的,肚子里的崽子有点不安分,尽管又是个耗子的尺寸,然而一路上手舞足蹈,时不时的就让她疼一下。但是这话没法对个男孩子细说,况且纵是想细说,她也说不清楚——上一个孩子生得糊里糊涂,她没有得到任何经验。
希灵又道:“今晚上咱们什么都不干了,好好睡一觉。你去问问,这旅馆里管不管伙食,有的话,就让伙计送两份客饭来,没有的话,你出门买些东西回来吃。”
小桐答应一声,拖着两条腿往外跑,两条腿沉甸甸的发硬。事到如今,他还是有些担心希灵,因为自己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好小伙子,这一路都累得死去活来了,何况希灵?
但是她那样刚愎自用不听人言,他也没办法。
一夜过后,希灵没起来床,因为腿脚全都浮肿得厉害。小桐也睡起了懒觉,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墙,全都不吃不喝,孵蛋似的蜷在被窝里发昏。如此又过了一天一夜,两人实实在在是睡足了,这才蓬头垢面的爬出被窝,恢复了人形。
希灵很细致的洗了个澡,然后穿上一身半新不旧的连衣裙,又将两串珊瑚珠子缠上了自己的手腕。珊瑚珠子红红的,一圈一圈的缠在腕子上,既是装饰品,又可以遮盖她腕上的鲜红伤痕。最后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她沾沾自喜,感觉自己还是小而美的,如果把肚子遮严了,甚至还可以冒充大号洋娃娃去。
用手背蹭了蹭脸上多余的胭脂,她拿起在奉天新购置的小手袋,然后笑吟吟的推门出去,隔着隔壁房门喊道:“小桐,走啦!”
☆、第四十九章 千里寻夫(二)
小桐记得希灵的身体是很不强壮的,然而今日天气这样的热,她那肚子又已经长到了从未有过的大,可是肩扛着一把小阳伞,她东跑西颠,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流,竟是没有疲态。许大驴只把陆克渊的住处缩小到几条街的范围内,然而这几条街上洋房林立,并没有哪一座公馆是特别的出众。希灵见一家大门外挂着“金寓”的牌子,便走到门前,摇了摇门铃。
门内立刻跑出了仆人,然而很令人失望,这户“金寓”的主人,是位高丽先生,而且家里并没有寄居着姓陆的朋友。
但仆人又给了希灵新的希望——前后两条街上还有姓金的人家。
希灵道谢离去,转身走到小桐身边,她举目向前望,小桐扭脸看她,看她汗湿了的鬓角乌黑卷曲,脸上脂粉脱落了些许,显出了鼻梁上淡淡的雀斑痕迹,浓密睫毛下,她的黑眼睛含着水光,潋滟着往远方荡。
“我给你叫辆洋车吧!”他说。
希灵摇了摇头:“这么几步的路,走走就到了。”
小桐几乎对她生气了:“这么长的几条街,够你走的了!”
然而希灵已经迈了步子:“走累了再说!”
随即她一回头,在阳光下眯着黑眼睛看他:“是不是你自己想偷懒,不愿意走了?”
小桐真生气了:“不识好人心,你爱走就走吧!”
希灵不和他一般计较,只说:“狗脾气!越长大,越不讨人爱!”
小桐紧紧的跟着她,帮她拿着小手包:“是啊!往后你用不着我了,我当然不讨人爱了!”
希灵猛的扭头瞪了他:“没完了?”
小桐气恼的一抿嘴,没再言语,只从她手里又夺过了小阳伞,自己举着为她遮挡阳光。
于是希灵也就不再追究了。她自负对人最有研究,不用深交,只凭着两只眼睛也能把人看透,然而对于小桐这种半大男孩子,她真是拿捏不准。小小桐明明是个挺乖的男孩子,大小桐却是不知怎的,有点神经质了。
如此又走过了一条街,希灵依然是一无所获。拐弯进入第三条街,她心里隐隐的有些恐慌——若是在这条街上依然找不到陆克渊,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了。嘴里很干,舌头也有点苦,她下意识的用手捧了肚子,随口对小桐说了一句:“好渴。”
下一秒,小桐把她往街边一拉:“看着汽车!”
一辆汽车从她身边无声的掠过,把她吓了一跳。而那汽车驶出不远,便在前方的一户公馆大门前停了下来。车门一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下了汽车,扶着车门向内伸出手,他又搀出了一名妙龄女郎。
希灵怔怔的看着男子——他是陆克渊!
陆克渊搀出春美之后便收回了手,一马当先的转身要往大门里走,可是没走出几步,春美忽然蹦蹦跳跳的追上来挽住了他的胳膊。他无所谓的继续前行,一只脚刚刚迈进大门口,他猛的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老陆!”
身心猛的一震,他后退一步转过身,看到了前方的希灵。
希灵从小桐手里接过小阳伞,斜斜的扛在肩头遮了阳光。对着陆克渊一歪头一微笑,她是个又得意又甜美的女娃娃。眼看陆克渊瞪着自己不做声,她天真烂漫的又喊了一声:“臭老陆!我带儿子来看你啦!”
陆克渊扯开了春美的手,迈步走到了希灵面前,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声音轻飘飘的有些恍惚:“希灵,你怎么来了?”
希灵一抹裙子的下摆,显出了微隆的小腹形状,笑得双目弯弯:“坏人!干完坏事就跑了!”
陆克渊睁大了眼睛,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我的孩子?”
希灵把小阳伞往小桐怀里一扔,然后掂起脚来搂了他的脖子。亲亲热热的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她笑眯眯的低声耳语:“陆克渊,信不信我杀了你?”
陆克渊顺势和她贴了贴脸,轻声答道:“我信。”
希灵不放手,依然和他搂得情深意浓:“我在奉天给你守寡,你在上海移情别恋?”
陆克渊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冤枉,有空和你细说。”
然后两人分了开,希灵拉住陆克渊的手,脸上还带着笑意,胸中却是五内翻腾——但是不管怎么翻腾,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是坚决不肯放了。
她对陆克渊,真是存了无限的爱意与耐心,他要解释,她就给他时间、听他解释,倒要看看他能解释出什么花样来。可是,不管这个老花花公子怎么狼心狗肺,她都要死死的霸占住他!她爱他还没爱够,她没爱够,谁敢来抢?谁抢得过?
亲亲热热的和陆克渊靠在一起,她向前方的春美招了招手,春美摩登美丽,她也礼貌可爱。
尽管她其实是想一刀劈下她挽过陆克渊的那条手臂,她还想回身兜裆一脚,直接把这条老骚狐狸踢成六根清净。
对于陆克渊这位突然上门的小夫人,金家母女统一的很惊讶,不是惊讶希灵的“上门”,而是万没想到陆克渊这条老牛,在北方家里居然养了这么嫩的一把小草。怪不得他颇有君子之风,至今为止还没爬上母女二人的床,原来是在家吃得好,所以出了门也不馋。
金婉心感觉希灵比女儿还更年幼,自己实在是没办法拿她当个情敌看待,春美则是颇有啼笑皆非之感,因为从未见过如此不般配的夫妻——陆克渊和希灵站在一起,实在是太像一对父女了,而且还绝对是亲父女。
于是客厅里成了个古怪的局面——希灵坐在陆克渊身边,一边和他亲昵的了不得,一边向金婉心道谢,谢她古道热肠,出手搭救自家夫君。金婉心和颜悦色,对希灵也是十分可亲。春美是浪漫惯了的人,则是满不在乎。
至于陆克渊——他很镇定的向希灵询问奉天情形,又向金婉心要了一筒香烟,春美将一盒糖递到他面前,他拿起两块糖,自己吃了一块,喂了希灵一块,又给希灵添了半杯热茶,一切举动都是有条不紊,好像他是客厅内所有人的丈夫。
☆、第四十九章 千里寻夫(三)
金婉心从头和气到尾,颇有几分大将之风,像是身经百战的正房大太太,对于丈夫所有的胡作非为,都能很宽容的付之一笑。外头的小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她也照样可以不卑不亢的应付。
她的这份从容和自信,渐渐的让陆克渊感到了不安。早就知道这是个厉害女人,但他没想到她打得一手好太极,这样善于以柔克刚。目光瞟向身边的希灵,他看希灵装模作样,一派天真的有说有笑。和金婉心相比,希灵是另一路的厉害,陆克渊自己掂量着,无论是哪一路厉害,都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金婉心亲自张罗,摆出了一桌很精致的酒席,专为了给希灵接风,又让仆人预备新毛巾新浴衣等小东西,以便希灵洗漱时使用。希灵本打算今晚就把陆克渊带去旅馆,但是看了金婉心这个架势,分明是没有放他走的意思。脑筋缓缓的转了一个小圈,末了她决定顺着金婉心的意思留下来,一是看看金家母女和老骚狐狸到底是好到了什么程度,二是摸摸金婉心的虚实,她要真是一个可利用的人,那自己为了陆克渊的前程,该隐忍还得隐忍,不便立刻和她闹翻。
于是天黑之后,酒席一散,希灵把小桐打发回了旅馆,然后自己同陆克渊进了房间。
这一回关门闭户,她终于得了和他独处的机会。身边没了旁人,她孤零零的坐在床尾的沙发椅上,反倒是沉静了。双手捧着一杯茶,她一口一口慢慢的喝,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那是浴缸里正扑腾着一个陆克渊。
陆克渊还欠她一个解释,所以她按兵不动,等他先出手。
不出片刻的工夫,浴室门一开,陆克渊裹着浴袍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希灵面前,他扶着膝盖俯下身,凑过来去看希灵的眼睛。香皂气味混合了天然的肉体气味,嗅起来有种很温暖的洁净,希灵忍不住抬眼和他对视了,他带来的气味让她需得极力的克制,才能不去张开双臂拥抱他。
陆克渊夺下她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然后伸手拦腰抱起了她。一个转身转到了床前,他俯身把她放到了床上,隔着一层衣裙,他轻轻抚摸了她的肚子,摸过一遍了,他掀开她的外裙与衬裙,像捧着一团火似的,用手轻轻去捧她的肚皮。
在这之前,他对希灵的肚皮不曾多看过一眼,让希灵以为他对这个孩子毫无兴趣。
把她的肚子研究完毕了,他扭头去看希灵:“这几个月,你是怎么过来的?”
希灵侧过脸,看着他说话:“我以为你死了。”
然后她扯下手腕上的珊瑚珠串,把两只腕子一起伸向了他。她那手腕是苍白纤细的,半透明的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