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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秀六神无主的环顾了四周,末了说道:“我和子灏一起走,要杀要剐我都陪着他!”
陆克渊笑了一下:“是,我明白。两辆汽车是一路的。”
容秀五内俱焚的上了汽车。容少珊抱着玉恒,愣怔怔的也跟着坐了上来。这时车外还只是蒙蒙亮,码头周围吹着呼呼的海风,那海风比冰雪还冷,路灯之下看不见几个行人,纵是有行人路过,见了这边的情形,也都远远的避开。容秀左看看右看看,一个救星也抓不到,一颗心就像火烧一样,灼得疼痛了起来。
汽车开了好一阵子,天黑,也看不清外面的道理。最后天渐渐的亮了。汽车也络绎的停了。容秀被人推搡着下了汽车,又被人驱赶着上了一座荒凉的三层小破楼。走到了楼顶天台停住脚步,她看见了趴伏在地上的白子灏,以及站在一旁的陆克渊和希灵。
希灵的脸寡白的,越发显得眉目漆黑,鲜明得不是活人,而是墨画。转动眼珠看了容秀一眼,她很冷淡的移开目光,又去看白子灏。白子灏奋力的仰起头直视了希灵––直视了片刻之后,他冷笑了一声:“小婊子,这事没完,你等我下辈子的吧!”
希灵不带感情的开了口,问白子灏:“你杀了我儿子,我就杀你。你自作自受,委屈什么?”
白子灏咧嘴一笑:“杀了你一个小杂种就能解了我的恨了?婊子,记住了。你欠我一双腿呢!将来有你还的时候!”
希灵这回也笑了一下:“也许,可惜你看不到了,遗憾。”
说完这话,她向着身后的随从们一抬手。
容秀这时忍不住了,惊慌失措的嘶声喊叫:“希灵!希灵你看看我,我跪下求你了,求你放他一马!我让他把钱把房子全给你,让他光身子跟我走。我们再也不回来,就和死了是一样的……”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一名彪形大汉在后方捉着她的两条胳膊,让她不能向前冲出半步:“希灵,看在我也对你好过的份上,看在我还伺候你做过月子的份上……希灵啊……希灵啊……”
希灵转向容秀,很镇定的答道:“别哭了,他摔死了我的儿子,我就摔死他。一次摔不死,就摔两次,两次摔不死,就摔三次,摔死为止。”
容秀拼命的摇着头:“不、不、希灵,你听我说,我求求你了,我––”她忽然回过头对着容少珊喊道:“爸,你把玉恒放下!玉恒,你听妈的话,跪下给她磕头,你管她叫妈,让她饶了爸––快啊!你快跪啊!”
玉恒落了地,侧身靠着容少珊的大腿,他犹犹豫豫的看着容秀,像是又被容秀的哭号吓傻了。一脸茫然的跪了下去,他俯身很潦草的磕了个头,因为并不知道自己是要给谁磕,所以方向也并没朝着希灵。
而就在这时,希灵把目光又转回到了白子灏的脸上。对着随从一抬下巴,她下了无言的命令。
于是几名随从一拥而上抬起白子灏,大头冲下的把他从天台上扔了下去。
在容秀和白子灏两人的惨叫声中,楼下的石板地上传上来一声闷响。
希灵先是和陆克渊对视了一眼,然后独自迈步走到天台边缘,低了头向下看。白子灏姿态扭曲的趴伏在地面上,头下已经漫开了一滩鲜血,然后肩头依然抽搐着,并没有短气。
于是随从们噔噔噔的跑下楼去,把血淋淋的白子灏又拖了上来。容秀眼看着那帮人把白子灏从自己面前拽过去,当即失控一般哭得撕心裂肺––这个男人千不好万不好,可是她爱他,她看不得他疼,看不得他惨。眼看那帮人又要再一次的把白子灏扔下去了,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气,竟然猛地挣脱开来,一路直冲向了天台边缘。
白子灏下去了,她纵身一跃,也下去了。
然后她的额角结结实实的撞上了石板一角,这回两个人都是一声没哼,只把鲜血融合到了一起去。容秀的双臂还保持着拥抱白子灏的姿势,白子灏也无声无息的趴伏在她胸前。大睁着眼睛望向上方,她这一刻看到了无限风光,却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风景。
天台上,希灵笔直的站立了,咬着牙向下看,脸上没表情,眼里更没有泪。容秀到底是傻,终究是傻,她想,容秀活活的傻死了!
当初她遇见她,两人相处得如同亲姐妹一般,谁能想到会有今天?
“也好。”她对着楼下的容秀说话:“你死了也好。你活着也是傻,还要为了白子灏恨我怨我。你喜欢他,你跟着他一起死吧!”
然后她一转身,对着旁边的陆克渊说道:“把他俩埋到一起去吧,容秀爱他爱得中了邪,让她到阴间继续伺候他吧!”
陆克渊刚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这时就用香烟一指容少珊和玉恒:“那二位怎么办呢?”
希灵这才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玉恒被容秀方才的大哭大叫、以及白子灏的鲜血吓住了,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他忽然闭了眼睛向后一倒。容少珊见姑娘跳了楼,必死无疑,也不上前去看看,直接就站在原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发现外孙倒了,慌忙蹲下去扶起了孩子––万幸,玉恒这回没有抽风,只是晕厥。于是容少珊一松手,坐下来继续痛哭,玉恒便又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希灵缓步走到了容少珊面前,忽然厉声大喝:“别哭了!”
容少珊抽抽搭搭的仰起脸看着她,果然收了哭声。
希灵又道:“你女儿是死了,不是我要杀她,是她一定要追着白子灏死。白子灏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想必你也知道,我杀白子灏杀得应不应该,你心里也该有数。你若认为是我害死了你女儿,我不在乎,你随时可以找我报仇;你若不这样认为,那只能算你明白事理,我也不感激你,听懂了吗?”
容少珊懵里懵懂的点了点头:“啊,懂了。”
希灵早就知道容秀这父亲是一朵万里挑一的奇葩,所以自己说自己的,不管他能不能领会:“那你是恨我,还是不恨我?”
容少珊抬袖子抹了抹眼泪,眼睛红红的,脸白白的:“我……我不知道。”
希灵看了玉恒一眼,又道:“这孩子我不养,可他毕竟还和我有一点关系,我也不好随他冻死饿死。你若是愿意照顾他,我每月可以给你一点扶养金,让你和他都能有吃有穿。你若是不愿意呢,那你就请走,我另找一户人家,把他送去。”
容少珊这回很认真的想了一想,末了鼻音很重的答道:“那,还是我照顾他吧。”
希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她忽然连陆克渊都忘记了,如果可以通灵,那么她最想做的是找到死了的小宝––她有话要对小宝说!
小宝才是她真正的血脉延续,才是她真正的心头肉。作为母亲,她应该为他的生和死负责。白子灏死了,她身为母亲,终于有脸去向小宝做一番汇报了。
☆、第六十二章 坠落(二)
希灵离了那一处废楼,和陆克渊上汽车回家去。容少珊带着玉恒坐了另一辆汽车,那辆汽車会直接把他送回白家去。
汽车行驶在半路上,陆克渊问希灵:“不去看看你的儿子?”
希灵答道:“他是孽种,我不喜欢他。”
陸克渊想了想玉恒的小模样,倒是笑道:“其实那小家伙长得还挺招人爱,只可惜命不强,爹不疼娘不爱的。”
希灵微微的横了他一眼,然后答道:“我是厭恶他血管里流着白子灏的血。”
陆克渊一耸肩膀,面向前方笑道:“那就没办法了。”
两辆汽车在岔路口分道扬镳,希灵和陆克渊徑自回了家,进门之后迎面看到了果子和小桐,果子迎上来接了希灵的大衣和帽子,小桐则是低着头。悄悄的溜了。陆克渊看在眼里,上楼后就对希灵说道:“到底还是太太高明,既没伤了和气,又解决了问题。”
希灵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说什么?”
陆克渊笑道:“小桐啊!你说得对,十四五的小子是爱犯浑,浑过一阵子就过了劲。”
希灵这才反应过来,她心里是不像陆克渊这样客观的,可是也懒得多说,只道:“他和果子是从小就在一起玩的,真要是好上了,还算青梅竹马呢。”
然后她又说道:“等到夜里,咱们给小宝烧些纸钱元宝吧。还说小桐浑呢。我也够浑的了,天这么冷,小宝没钱买棉衣,不成小冻死鬼了?”
陆克渊听了这话,心中暗暗的纳罕––再怎么样,玉恒和小宝都是她怀胎十月分娩出来的,她怎么就一个亲一个疏,差得如此分明?不过从另一方面想,一个小女人,刚刚摔死了一个活人,紧接着就能若无其事的谈起烧纸之类的闲事,这当然也不是个凡类。兴许是个什么东西托生的––当然是个凶恶的东西,若是托生成了男人。大概会是个混世魔王。
房内安静了片刻,陆克渊觉出了异常,走到希灵面前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心事呢?”
希灵闷闷的垂头站着,听了这话,她盯着地面低声答道:“也没什么,就是又想起小宝了。我想小宝来世间一趟,就是为了救我性命来的。”
然后她抬起头,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哀戚之色,只是眼珠漆黑的深不可测:“小宝的眼睛可像你了。”她抬起双手,用拇指和食指在眼睛上围了个圈:“俩大眼睛,这么大。”
这句话让她说得很平静很认真,陆克渊看了她这样子,倒有些心疼。果然她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他还以为她已经把那个小奶娃子忘记了。
当天晚上,陆克渊出了门,没能等到给小宝烧纸。于是希灵就蹲在后院,一个人烧。
烧着烧着,小桐悄悄的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蹲下了,他伸手夺过了她手中的黄纸:“你别烧了,风冷冻手。我烧,你看着。”
希灵说道:“我是想尽一尽我的心。”
小桐答道:“我替你尽也是一样的,我跟着他隔着一层肚皮,也在一起过了十个月呢。我开车带着你走,平时跟你说话。他肯定都知道。他要是见了我,也一定认识我。我给你烧,你有什么话对他说,你就说说。”
希灵听了小桐这孩子气十足的话,忽然有些感动。把两只手揣进袖子里,她清了清喉咙:“小宝,你––也不知道你长大了没有,你要是还小,那就拿钱雇人去给你买吃的和穿的吧!”
然后她问小桐:“小宝还不会说话吧!”
小桐一本正经的答道:“鬼和人不一样,鬼不用说话。”
希灵听了,很不信服,但是也没法子。
“妈给你报仇了。”她喃喃的又说:“他摔了你一次,妈摔了他两次,加了倍的报仇。”
小桐把最后几个纸元宝扔进火堆里,然后用一根小树棍翻动着纸灰,眼看纸元宝化为灰烬了,火苗也由明转暗熄灭了,他伸手攥住希灵的胳膊,起身把她拽了起来:“跺跺脚,蹲得腿麻了吧?我腿也麻了。”
希灵用力的跺了跺脚,然后低声咕哝道:“这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一口恶气,总算是出尽了。”
然后她带着小桐回了楼里,刚一进门便赶上陆克渊也回了来。陆克渊冻出了个红鼻尖,告诉希灵道:“白子灏的死讯传出去了,天下大乱,他那个小老丈人,怕是顶不住。”
希灵没听懂:“容秀他爸?他爸有什么可顶的?”
陆克渊笑道:“白子灏留下了一大摊子乱账,他一完,账主子怕自己找不到还债的人,所以全堵到他家里去了。”
希灵听了,不是很感兴趣,只说:“他爸要是没饭吃了,我给他几个钱,让他和那孩子有饭吃就是了。”
然而如此过了两天,容少珊并没有登门讨要钱财活命,并不是容少珊高风亮节不食周粟,是他不识方向,是个路痴,一进日租界就转向,找不到陆公馆的大门。
女婿家挤满了债主,他是住不得了,女婿在白府旧址上修建的新宅子,也被债主们盯了上,也去不得了。于是他领着玉恒回到了自己所居的一间小院里。小院独门独户三间房,一大一小是足够住了。而容少珊是天生的灵魂逍遥,女儿死了,他哭过几场之后,认为这也是两人父女缘分已尽,哭也无用,便不哭了。
容少珊基本不会过日子,他自己看着形象飘逸,并不是他苦心修饰出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