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茎上哨所。他笑自己婆娘没文化,这么恶劣的环境怎么种得活!还不是白费!他最终还是没能磨过他的婆娘,上哨所的那一天,他带着婆娘给的五株郁金香根茎。连续五年,没有哪一年的郁金香根茎是能够存活的,这样的高地,环境实在太恶劣了。二零零六年,有三个根茎冒出了嫩芽,其中一株还长得很茁壮,有可能的话可能还能开花。花期未至,噩耗先至。那一年,四川地震,史无前例的惨烈。他的婆娘没能幸免,他的孩子没能幸免,他的父母没能幸免。那株郁金香最终也没能存活。
这世间所有的切肤之痛,只有真正经历了才能体会,任何救济和安慰都是隔靴挠痒。老马说,那一年,一夜间他老了二十岁。之后,老马再也没有种过郁金香的根茎。许是之前种的有些根茎其实并没死,只是在这高寒之地扎了根积累养分,这高地今年初春比往年多下了几场雨,这些小调皮鬼偷偷地竟冒出了小嫩芽。老马悠悠地抽着烟,眼中有泪,嘴角含笑,轻轻地弹去烟灰,自言自语,“这么些年了,我的婆娘终究还是对的。”
生离死别,是这人世间最无常的变数。在有生之年护她周全,盼她安好,我已心满意足。
好安心食品公司事件披露出不久,全国闹得纷纷扬扬。期间种种纠葛,没人能够全身而退。
姐姐拿出了当年母亲的亲笔遗书,当年的种种纠葛就像错综复杂攀藤的老根一般,丑陋不堪,酝酿了当年母亲的死,也酿就了今日的祸害。只是,谢家实辜,替罪羔羊的黑锅我就是拼尽此生力气也不会让其背。
当年的父亲是军中新星,三十而立的男子汉,不知虏获了多少军中女子的芳心。这众多女子中不乏家世背景好而又有容貌的女子,军区总司令的女儿蒋丽华是其中的佼佼者。蒋家姑娘暗恋或说明恋宁飞离是军中公开的秘密。可未婚女子一旦和已婚男子有所纠缠,无论暗恋或是明恋都可大可小,所以大家装聋作哑直到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当年母亲出事,我和姐姐虽年幼,但对其中的曲折还是有几分明了。可蒋家的家世却容不得我们小觑。林家孙女被人抱走生死未卜,林家都未曾透出半点口风,我和姐姐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又能做些什么。我们姐弟俩处处针对着南晓彤,可又有谁知我们真正提防的其实是蒋家?
随着蒋家老爷子的卸任,蒋家早已是大不如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蒋家借着身家背景控股了好安心食品公司将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那个陈路不过是傀儡罢了。为了扳倒蒋家,我和姐姐不知筹谋了多久,费了多少心思。蒋丽华也许怎么也不会想到,逼急了的傀儡其实也是会咬人的。好安心食品公司事件披露没多久,虽然各种矛头指向谢家的长姐,但随着各种证据的不断上呈和匿名信的披露,蒋家最终还是栽了。聪明了一世的蒋丽华自认为可以借此机会再次重创林家,让林家再次尝尝失亲之痛,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终究还是露了马脚,来了个作茧自缚。
暖儿去羁押疗养院的那天,我静静地躲在靠近玻璃窗的角落中,看着暖儿眉眼温柔,笑得纯粹温暖,那一刻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的。我所做的事就只是想换你一世无忧,仅此而已。
转眼就是几个月,老马指给我看的郁金香到了花期,苦寒之地的生命长得瘦骨嶙峋,却依旧花开烂漫,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期许,我们相信有一天这块苦寒之地将会是漫山的各色郁金香。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想带暖儿来亲自看看这高原上的生命。
☆、Chapter146【天赐的生命】靳青(番外)
林哲楠那小子是越发地不厚道了,这都是第几趟去他那破公寓了,次次都是闭门羹,每次都将那个白眼狼小豆丁护得死死的,真想狂揍林哲楠那臭小子,我才是豆丁他舅呀,有DNA为证,有没有。
谢暖儿那厮更是吃死人不吐骨头的货,一听说我想见豆丁,那厮笑得一脸温婉大方,瞧得我背脊发凉,“一口价,见面费五十万。”碰到这对冤家肯定是我前世造孽太多。
知道要见豆丁,姐姐特别紧张,她不停地换衣服,不停地问自己的衣着是否得体,她的儿子豆丁是否会喜欢。六年的思亲之痛,在那一天将得到消弭,而她也将学着该如何成为一名母亲,从衣着到言行。在她小小的儿子面前,她希望自己是完美的。
靳家的权势,无人敢小觑,作为靳家的子孙,又是多少人艳羡不来的。墙外的人羡慕墙内人的钟鸣鼎食,墙内的人渴求墙外人的自由无争。这世间各人有各人的苦楚,却终究还都是凡人,该面对的任谁都躲不了。
人前风光,人后辛酸。这就是我们姐弟俩从小的生活。二十四岁那年,家族联姻,姐姐不可替代地成了利益婚姻的牺牲品。家族遗传性抑郁症在姐姐身上来得异常凶猛,家中爷爷不得不推迟婚期。如果可以的话,有谁不想挣脱被安排好的命运。在国外疗养期间,姐姐认识了一个名唤蒋枫的男子,她曾一度认为这是她此生的佳偶,甚至不顾家族声誉怀了他的孩子。到头来却发现只是她自欺欺人罢了,她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当棋子的命运。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见豆丁那天,姐姐坐在车中远远地看着蹭在谢暖儿怀中的豆丁,话语含糊,“小家伙……长得真壮实……”“他还会认得我吗……”“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抱着装满了玩具的包包,手颤抖得厉害。
那个时候,咖啡馆中的豆丁正黏糊地附在谢暖儿耳边说着悄悄话,撒着娇。谢暖儿笑得宠溺而温柔,眉目清澈,俨然是个慈母。一边的林哲楠迅速地在画纸上勾勒着什么,时不时地喝口咖啡。这样轻轻浅浅的三人时光,温馨而和谐。我看着姐姐,轻轻扶住她颤抖的双肩,安慰:“我们就去坐坐,喝杯咖啡,就喝杯咖啡。”
姐姐拘谨地抱着那包玩具,心不在焉地下了车,却没有再移动脚步,只是静静地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姑娘。假如时光倒流,一切可以重来,她还是会愿意那么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即便知道那个人对她只是利用而已。她依旧会心甘情愿,因为那个人留给了她这世间最美好的小生命。
从停车场到咖啡馆,那段短短的距离,我们姐弟俩相互扶持着走走停停整整走了十五分钟。六年时光,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涩的,都交织在那短短的十五分钟内,慢慢地行走,慢慢地靠近,之前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咖啡馆内,豆丁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带点戒备地看着我们,却在看到玩具的瞬间卸下了紧绷的面具,像只想讨好主人一样的小哈巴狗一般,带点谄媚地小心翼翼靠近。神经一直紧绷着的姐姐看到豆丁的举动后,立马就被逗笑了,眼中有泪。
那是一个明媚的下午,我们姐弟俩找回了我们遗失了六年的小豆丁,他是姐姐的儿子,我的外甥。
那个男人爱上了那个名为颖子的女人,为她,他步步为营了二十多年。姐姐只是他利用来助他早日回国的棋子,对于姐姐他又曾付出了几分真心?对于他当年的始乱终弃,姐姐可以不计较,我做不到。
谢暖儿将豆丁送到我家那天正好是好安心食品公司事件的法庭审判,姐姐和豆丁玩了不多会就开了电视。当法庭宣判那个男人无罪释放时,我看到一直紧紧抱着豆丁的姐姐明显松了口气。
晚上在书房整理材料时,我拿着厚厚的一沓资料,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放进了文件袋,准备第二天寄出。错了就是错了,人人生而平等不该只是空话。
法庭对好安心食品公司事件开庭二审时,我收到了来自B市福利院的致谢水果篮,说是谢谢我捐了五十万的善款。这对前世的冤家呀,花人家的钱不心疼,不心疼呀,我可真心是牙痛呀,这对冤家。
一纸判书,尘埃落定,那个男人得到了他应得的刑罚。
那天,法庭的观众席上,我坐在人群中,远远地看到了那个名唤颖子的女人坐在角落中。她静静地听着宣判结果,黑色的墨镜掩饰了她的情绪,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席,她还静静地坐在席上,我很清楚地看到,墨镜下淌下的是两行清泪。
有一刹那我有些慌神,我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希望五年的铁窗生活能够使那个男人终有所悟。
我家老爷子想要认回豆丁,我和姐姐拒绝了。如果姓靳会成为一种负担,那么我们拒绝。作为对谢家多年养育之恩的感谢,我和姐姐一致将豆丁取名为谢天赐。孩子是姐姐因爱而生,是谢家因爱而育,他是个幸运儿,他是个以爱的名义存活于世的天使。
窗外阳光满满,豆丁正和谢暖儿夫妇在园子中打闹着,发出银铃般的天籁,姐姐坐在亭子中静静地看着她的孩子,天赐。我看了看身边的宁馨,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Chapter147【此生此世的爱恋】Tony(番外)
“你好,我是来自中国的谢暖儿。”初见,她浅浅笑,淡雅出尘。她知道我听得懂中文,所以坚持说中文,不卑不亢,不做一丝让步。我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有些害怕,这个中国来的小女人竟让我莫名地涌出丝丝的悸动,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百转千回,心却再也不能平静下去。
从小接受标准英国绅士教育的我,在家族中是出了名的绅士。可不知为何,面对她我竟会喜欢恶作剧般地逗弄一下她,处处针对她,有时候特别想看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她从未给我这样的机会。每次她都会把情绪掩饰得很好,淡淡浅笑,是她柔弱而凌厉的武器,也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我知道她的心中藏了个人,那个人是个谜,我一直都好奇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男子。
那是个有着大大眼眸,隐隐带着孩子气的男人。他找到我的那一天,我看着他不禁哂笑,他不会是我的对手。可这个来自东方的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却在短短几分钟内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我和他来了场属于男人间的角斗,一对一,我们都被对方揍得鼻青脸肿,却笑得酣畅。真是应了中国的那句老话,“不打不相识”。
他把平日中帮她拍的照片,一张张翻给我看。照片中的女子或哭或笑,或悲或喜,或静或闹,或迷惘或自信,或优雅或沮丧,千般姿态。我突然间明白,我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只有在他面前时才会还原为生命最原始的的女人,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才是最真实的她。在我面前,她只是来自中国的访问学者。
他是个带点浪漫情怀的小男人,我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小男人为了他的女人四处奔波的场景。在我和谢暖儿争夺有关母语负迁移研究项目的大会上,我看着这个小男人低调地进了场,却不想他漂亮的外表还是吸引了很多女子的注目,看着他略显狼狈的窘态,我不禁笑了。
他告诉我说,为了他未来的妻子他要参加英国皇家摄影协会举办的摄影大赛。那个摄影大赛在英国国内久负盛名,我一直就有耳闻,但我知道从来就没有哪一届头等奖是由一名外国人夺得。
电视台现场直播第十二届英国摄影大赛的颁奖典礼,我看着电视中那个东方来的小男人,笑得含蓄而腼腆,大大的眸子却是晶亮晶亮的,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双眸子,竟能如此专心致志地将她的美好尽收眼底。他给她的爱纯粹而浓烈,没有一丝保留。她给他的爱绵长而细腻,是如水般的绕指柔。我觉得自己无力而多余。
在那个东方来的小男人和谢暖儿忙着筹备婚礼的时候,我回到了乡间的家中,天天钓鱼晒太阳。从小将我带大的老嬷嬷天天和我坐在苹果树下晒太阳,这是她最喜欢的事情了。
她笑看躺着晒太阳的我,满脸的皱纹犹如怒放的秋菊,安静祥和而淡然。我忽然想起了老嬷嬷的故事。那时候的阿丽亚娜还是个有着小鹿般无辜眼神的姑娘,坐在缀满洁白花朵的苹果树下纺纱。微风徐徐吹来,洁白的苹果花瓣四散飘零,阿丽亚娜抬头捋了捋散落的发丝。在漫天的洁白纷飞中看到了邻村的那个小伙子正怔怔地瞧着自己。阿丽亚娜结婚了,新郎就是邻村那个小伙子。他们的生活幸福美满,美丽的阿丽亚娜还给那个小伙子生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二战爆发,英国卷入战争。阿丽亚娜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恋恋不舍地送走了丈夫。只是她的丈夫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看了眼老嬷嬷阿丽亚娜披在身上的那件微微泛黄的纯白纱巾,头痛莫名。爱情两情相悦才美丽,勉强了就不美丽,我记得小时候阿丽亚娜就这样跟我说过。那个时候的阿丽亚娜是村子上出了名的俏寡妇,追求她的男人很多,可她都拒绝了。即便生活艰辛,她宁愿在我家当佣人,也无再嫁之心。
那条纯白纱巾是阿丽亚娜的丈夫在战场上寄给她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