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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焕笑了笑:“今天不咋的,只割了七十多个建奴的首级。”
袁崇焕从桌上的菜盆里夹了一颗嫩白菜,放进自己的口中:“这才三天的时间,建奴的损失已经接近两千了吧?‘海东青’说,莽古尔泰不过才六个甲喇,九千士兵,他们耗得起吗?”
杜文焕低头抢了一块大肉,丢进嘴里,咀嚼的时候,油花都从嘴边流出来了,“也是,如果一直这样消耗下去,不出两月,正蓝旗就耗光了———————女真八旗只能改为女真六旗了,哈哈,哈哈……”
袁崇焕头,“莽古尔泰迟早输得没裤子穿——————第四师的损失怎么样?”
“不多,今天一死一伤,都是被建奴的弓箭射的。”打仗没有不死人的,这损失,杜文焕也没放在心上。
“第四师折腾得差不多了,很快就会轮到第五师、第六师了,莽古尔泰大老远来到广宁,没有理由不攻城,这一次,第一师作为预备队,文焕还满意吧?”袁崇焕不忘开他一涮。
“嘿嘿,都是司令的部下,遣兵是司令的事,属下只有服从的份。”杜文焕老脸一红,将头埋进饭碗,大嘴一张,小半碗米饭全部装进他的嘴里。
袁崇焕没有理会他的尴尬,而是转向几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军官们:“几位师长,你们也说说,莽古尔泰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会不会再次派出大股骑兵,追击像马蜂一样随时蛰他们一口的士兵?他为什么还没有攻城?到底什么时候攻城?”
“司令,属下认为,莽古尔泰很可能会再次派出大股骑兵,他日夜损兵折将,就是泥人,也有发怒的时候,何况他是脾气暴躁的建奴。”第四师师长沈士强断言。
“恩,士强的判断有道理,我们不能不防。”袁崇焕头,“你们继续派出三人组,日夜骚扰莽古尔泰,即使他派出大股骑兵追击,也像斧头砍在芝麻上———————有力使不上。”
“司令,我发现了一个问题。”第一师师长刘玉闩放下碗筷,他已经吃饱了,“根据游骑的回报,莽古尔泰刚来的时候,并没有九千士兵,多五六千,当时我还不相信,现在根据建奴的大帐判断,应该不超过五千人。”
“五千?怎么会是五千?‘海东青’不是说,他有九千士兵吗?”袁崇焕也放下碗筷,眼睛直盯着刘玉闩。
“司令,也许这只是他的前军。”刘玉闩也说不准。
“我明白了,莽古尔泰在等他的后军。”袁崇焕拍了一下额头,“难怪他到现在还没有攻城,原来他的兵力不足。”
袁崇焕马上想到,能不能偷袭他的后军?让莽古尔泰永远也等不到他的后军,最多只能等到后军的讯息。
但莽古尔泰的大帐挡在路口,大帐以东又是建奴的活动范围,很难将士兵运过去。
即使将士兵偷偷运送过去,那这支部队的东西两头都是数千建奴骑兵,如果不能及时消灭其中的一股,中间的明军就有覆没的危险,在野外,建奴的骑兵还是有一定的优势。
袁崇焕缓缓摇头,偷袭建奴后军的事,太过危险,他只好放弃了。
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既然不能偷袭莽古尔泰的后军,那能不能偷袭他的前军?如果能在后军到来之前,先击溃他的前军……
想到这,袁崇焕兴奋得想要偷笑,他一拍饭桌:“晚饭后,去中军大营,立即召开军事会议。”
军事会议是一次秘密的会议,时间并不长。
入夜,第四师的散兵和游骑,加大了活动的强度和数量,燧发枪的声音不时在莽古尔泰的大帐周围响起。
空气这弥散着火药的味道,连夜晚活动的各种鸟雀,也是躲得远远的。
“砰。”
“砰、砰。”
间或一两声枪声,不时打破夜的静谧。
如果仔细聆听,中间还隐隐夹杂着如梦如幻的泣音,似有若无。
躲在大帐中的女真士兵,开始还三三两两地窝在一起,一边默默数着大帐外的枪声,一边互相讲个笑话,虽然这些笑话都是老得掉牙,士兵们还是听得很入味,至少过去的“丰功伟绩”,可以给自己壮壮胆。
这些女真士兵,昨夜就是没睡好,他们渐渐熟悉了明军的枪声,也掌握了明军的习惯,只要他们不出大帐,明军就拿他们没办法。
人是容易疲惫的,特别是漆黑的夜晚,特别是高度紧张之后的松懈。
大帐外面,那是游骑的事,那是哨兵的事,幸好他们不是哨兵,更不是游骑,他们有时间补个好觉。
莽古尔泰大帐的西南,直至广宁城之间的宽阔地域,女真游骑被清剿一空。
大帐的南北两侧,也有大量的明军散兵,他们依仗燧发枪的射程优势,不断射杀视觉中听觉中的女真游骑,不过这里已经接近女真人的活动中心,他们不会肆无忌惮,只要女真骑兵离开,他们一般不会追击太远。
甚至大帐的东侧,也出现了明军的游骑,但这里是女真人的后方,是他们的活动中心,明军的游骑很少开枪射击,他们都是躲着女真人游骑。
明军的散兵和游骑,逐渐在大帐的西南铺开,没有女真人的游骑,他们开始骚扰女真人的哨兵。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哨兵隐在黑暗中的什么位置,射击,只是为了投石问路。
有经验的女真哨兵,在明军散兵来临时,常常一动不动,明军还真没什么办法,那些刚刚替补上来的哨兵,在燧发枪的威慑下,或者打个哆嗦,或者下意识抬一下胳膊,或者向帐后挪一下大腿,甚至放个响屁,都可能迎来明军的一顿扫射。
夜色太暗,女真人的大帐又没有任何灯光,明军散兵基本上是盲射,除了枪声威慑对手,收效却是无几,大帐中有数千女真骑兵,他们还不敢靠得太近。
能杀死多少女真士兵,并不是明军散兵的目标。
他们的今晚的目标,是清除大帐西南的女真游骑,并且用零星的枪声,对莽古尔泰的大帐,维持最低限度的骚扰。
第184章该回来的士兵已经回来了
在距离东城门只有三百步的第五师营地,杜文焕披衣下床,亲兵给他端过灯烛。
“看到信号焰火了吗?”
“军座,我们的人一直在观看,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游骑发出的信号。”
“没有?”杜文焕思索了一下,“游骑向东,跑了大半夜,还没有发出信号,那就是建奴的后军还没影子,总不会四组游骑都出现问题吧?”
杜文焕准备干了。
“你去传我的命令,先从东门移出十门火炮,等火炮到位,我们立即发动进攻。”
“是,军座。”亲兵立刻出去传达杜文焕的命令。
十门火炮早就从东城门拆下来,等着运到城外,炮兵和运输的士兵接到命令,立即动手,将火炮从城头运到城外。
火炮在运输的过程中,马车和马蹄都会发出声音,但这些声音离建奴的大营还很远,建奴的游骑早就被明军清剿了,大帐中的建奴此时正在做梦。
“吱呀,吱呀。”运送火炮的马车在广宁以东的平原上稳步前进,除了马匹劳累,一路上并没有任何阻拦。
第五师的其他士兵,包括杜文焕,也是跟在火炮的后面。
“到了。”负责查看地形的士兵准确地找到记号。
马车在地上的标识前停下来,士兵们解开绳索,先让战马离开,二十名士兵从四面抬起火炮,从马车上卸下来。
炮手们开始固定一门门火炮。
前面一片漆黑,建奴的大帐根本看不到,炮手们只能根据早就测量好的距离调整炮口。
“军座,火炮调整完毕。”
“发信号,让附近的士兵都走开,免得伤了自己人。”杜文焕站在夜色中,目视前方,但前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零星的枪声。
“哧……”
一颗蓝色的焰火,在远离火炮的地方直上云霄,焰火在天空炸开,将附近的天空照得绿油油的。
远处燧发枪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马蹄的“哒哒”声逐渐远去。
“步兵做好准备,炮声一停,立即攻击建奴的大帐,现在火炮开始射击。”杜文焕说完,向后方退去,火炮发射时的声音太大,站在火炮附近,说话根本听不见,无法及时下达新的命令。
炮手们开始装填炮弹,然后开始火。
现在才是午夜,炮手们无法校准火炮,第一枚开花弹,主要是试射,再根据开花弹的落调整火炮。
炮手们依次燃引线,一枚枚的开花弹也是依次升空,它们划着焰红色的弧线,整齐地飞向莽古尔泰的大帐。
十枚开花弹,有四枚落在大帐的中心地带,还有两枚落在大帐的外援,其余的四枚,离大帐较远。
刚才开花弹是一次飞出去的,每名炮手都知道自己这枚开花弹的落,他们正在紧张地调整炮口,不需要调整炮口的炮手,已经开始装填开花弹。
十枚开花弹落地,马奶酒喝得再多的女真士兵,也会被惊醒,但他们这是第一次听到开花弹的声音,虽然感觉不对,却是慌而不乱。
莽古尔泰也被开花弹惊醒了,他一骨碌从皮被中爬出来:“这是什么声音?怎么离大帐这么近?”
他的话还没落音,第二波开花弹就开始爆炸了。
越来越多的大帐被开花弹燃,越来越多的士兵被大火吞噬,越来越多的士兵被开花弹炸伤。
女真士兵开始混乱,他们已经明白了:明军来偷袭,而且还有令他们恐怖的火炮。
莽古尔泰从大帐中出来,外面到处都是大火,将大帐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为明军的炮手指明了方向,更多的开花弹落在女真人的大帐,爆炸、燃烧、惨叫。
莽古尔泰懵了,明军一直小打小闹,怎么突然发动大规模的偷袭?
刚才有一枚开花弹击中马棚,战马死亡的不多,但却从马棚逃出来,在大帐深处到处乱窜,有些士兵就是马蹄踩死踩伤的。
明军的十门火炮兵没有齐射,而是轮流发射,在莽古尔泰的耳中,那就是不间断发射。
莽古尔泰的亲兵们冒着被开花弹吞噬的危险,他们牵着战马,找到莽古尔泰的身边:“贝勒爷,明军大规模偷袭了,赶快上马吧!”
莽古尔泰跃上战马,到了马背上,他的心稍微定了些:“其他的兄弟们怎么样了?”
亲兵们也是上马:“贝勒爷,大帐中乱套了,士兵们根本找不到战马,也找不到兵器。”
“不要慌,明军不过是小股偷袭。”莽古尔泰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明军的士兵。
“贝勒爷,炮声太大,说话根本听不见,而且,帐篷都着火了,士兵们无法安静下来,贝勒爷,快走吧!”
“走?往哪走?这些士兵怎么办?”莽古尔泰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明军的火炮一直在爆炸,他根本无法聚集士兵。
“轰……隆……”
一枚开花弹在距离莽古尔泰不到八步的地方爆炸了,刚在和他说话的那名亲兵,顿时被炸得血肉横飞,连脑袋都找不着了。
莽古尔泰大惊:“明军什么时候有这种火炮了?”
他呆呆地坐在马上,看着亲兵的战马在他眼前发出嘶鸣,然后缓缓倒下去,血红色的马腹着地,战马吃痛,两条前腿不住蹲地,想要站起来,但它的后腿已经无力,徒劳地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趴到地上,它的脖子前伸下坠,鼻孔凑到弯曲的前腿上。
“贝勒爷……”
莽古尔泰没有答应,他扭头看着身后,大帐几乎全部着火,女真士兵徒然在大火中乱窜,被烟火一熏,他们逐渐丧失了意识,根本找不到出路。
有些士兵身上的皮甲已经着火,莽古尔泰似乎都闻到烤焦的马肉味道。
一股热浪,将莽古尔泰和他的亲兵迫得连连后退,战马显然也感觉到大火的威胁,它们不断摇晃着脑袋,还不停地甩着尾巴。
莽古尔泰拔出腰刀,他想要拼命了,但明军士兵一个也看不到,难道要和开花弹、和这灼热的大火拼命?他没有说话,压根却被咬得“咯咯”直响。
“贝勒爷,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亲兵哀求道,现在虽然看不到明军,但他们一定躲在什么地方,越是看到不到明军,这儿就越危险。
莽古尔泰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士兵被烤成人肉干,他扭过脸,拨转马头:“告诉兄弟们,赶紧上马,我们先退回西平堡。”
“赶紧上马,退回西平堡。”亲兵一边大喊,一边随莽古尔泰向东退去。
抢到战马的女真士兵,都追随着莽古尔泰的马蹄声,向东奔去。
没有抢到战马的女真士兵,还在绝望地搜寻着,期盼长生天能给他送来一匹救命的战马,但长生天今天不值班,他们一个个失望地仰天长叹。
杜文焕远远看到,莽古尔泰的大帐已是一片火海,如果大帐中还有士兵,估计也被烤熟了,他一挥手:“停止炮击,步兵出击,收拾残局,要快。”
开花弹终于停止了发射,隐藏在两侧的二零四旅和二零五旅步兵,见火炮一停,立即冲向莽古尔泰的大帐。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