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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湖?”史可法反复念叨着,觉得越来越顺口,“这名字的确不错。”
“那我们以后就称它贝湖吧!”
第二天,史可法招来李伦,让他审问那几名俘获的女人。
遗憾的是,李伦也听不懂那些女人说的话。
朱由检与布木布泰,也就是王美玉,在此犯了一个历史错误。其实,生活在贝湖周围的布里亚特人,并不是正宗蒙古人的后裔,他们与瓦刺人的亲缘关系倒更近一些。
瓦刺人也不是嫡系的蒙古人,他们原本生活在极北之地,行渔猎生活,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高原时,他们是第一个归化为蒙古人的当地土著。
当蒙元灭亡、蒙古陷于分裂的时候,瓦刺人从蒙古人中独立出来,因为不是嫡系的蒙古人,他们被迫世居漠西这块水草并不丰盛的地方。
在脱脱不花为汗、也先为相时代,瓦刺人的实力达到鼎盛,远远超过削弱之后的鞑靼蒙古各部,在“土木堡之变”中,连大明的皇帝都擒获了,但他们没有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血统,在蒙古各部中威望不高,始终无法完成统一蒙古的大业。
生活在贝湖周围的布里亚特人,虽然被称汉人为蒙古人的后裔,实际上是一种广义的称呼,他们只是与瓦刺人有一定的亲缘关系,难怪李伦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洪承畴不管布里亚特人说的是什么语言,他认为,布里亚特人迟早要学习汉话,既然大明的军队来了,布里亚特话就要消失在历史尘埃中。
他从雅山出发,沿着乌达河、希洛克河西行,路上也会遇到零星的布里亚特人,他们多用惊疑的目光打量明军,大概是看到明军不是蓝眼睛红头发,又没有进犯的意图,他们的恐惧感逐渐减弱,但他们也不理会洪承畴,常常是避开明军,独自行走在草地、森林。
乌达河的尽头,就是色格楞河,远远望去,色格楞河就像是横在前面的洁白的哈达,如果是蒙古人遇到这样的河流,不知道会不会感谢长生天恩赐。
洪承畴看到,乌达河里有大量几乎光着身子、手持木棒的人,正在河中合力叉鱼。
大批明军到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有些渔民朝明军看了看,也许是他们认为明军没有敌意,也许是正在捕鱼的关键时刻,他们并没有理会明军,只是将放在河岸上的鱼篓,系到腰身上,又继续他们的捕鱼大计。
洪承畴四处打量,在乌达河的对岸,还有一群人,正在悠哉地牧着他们羊群,“怎么会有淡黄色的山羊?难道这是羊群的变种?”
士兵们的目光也是投向对岸,突然,一名眼尖的士兵叫到:“军座,那不是山羊,而是鹿,他是是在驯鹿。”
“驯鹿?只听说过放牧牛马羊的,从来没听说驯鹿的。”洪承畴微笑着摇头,“难怪有些‘山羊’身上还有斑,而且,大小似乎也不对。”
望着明军大批的战马,也许他们认为明军是附近的哪个部落,只要不干涉他们的生活,他们也是懒得搭理明军。
“将十名女子带过来!”语言上无法交流,洪承畴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他只好打起女人的主意,希望这最后一种方法,能吸引这些渔民的注意力,如果这一招不奏效,恐怕就是刀兵相见了。
裹在队伍中间的十名女子,被士兵带到明军的最前面,她们已经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河中的渔民了。
第296章布里亚特人
突然,其中的一名女子,像疯了一样,她不但大声喊叫,还拼命挣脱明军士兵的双手,奋力向岸边的跑去,披着头散着发迎向渔民们。
那群渔民似乎听到女人尖锐的叫喊声,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跑过去的那名女子。
“军座,我去将她抓回来。”原来抓住女子手臂的士兵,发觉自己太窝囊,连一个女子都抓不住,真是在军长面前丢人现眼。
“不用了。”洪承畴喝住那名士兵,他的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让她回去吧,我们本来就是送她们回去的,她找到族人也好。”
又有三名女人在挣扎。
洪承畴以目示意,抓住她们的士兵,纷纷松开手,任由她们跑向河边。
渔民们似乎看清了奔向他们的女人,他们举着手中的木棒,向那四名女子的方向迎过去。
他们越聚越多,四名女子被围在核心,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洪承畴冷眼旁观,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愿四名女子不要说明军的坏话,这几天时间,明军可没有亏待她们。
外围的渔民,却是警惕地注视着明军,几个人耳语一番,忽然拖着他们的木棒木叉,向明军冲过来。
“噗通!”
一名渔民跑得匆忙,没有留意脚下,被一块凸起的岩石绊倒,趴在地上。
岩石的边缘太过锋利,将他光光的脚背划破,鲜血顺着岩石边缘切口留到草地上,将一小块青草都染成绿色。
那渔民只是稍稍在地上缓口气,连脚背上的伤口都没看,爬起来之后,眼睛又瞪得大了一轮,迅速加入奔袭明军的人流。
“军座……”
洪承畴见奔过来的人数并不多,“做好准备,如果他们进入八十步的中间线,听我的命令再射击。”
士兵们开始举枪,瞄准奔袭过来的渔民。
在语言无法交流的情况下,任何一个误判,都可能导致双方的战争,洪承畴虽然不惧怕这些渔民,但现在就进行战争,显然不是他的期待,他更希望,先摸清这些渔民的各种状况,再决定是否需要采取武力的手段。
奔袭过来的渔民越来越多,洪承畴目测,已经有近百人,他摇了摇头,看来,和这些布里亚特人友好相处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外围的渔民向明军奔袭,使围在几名女子周围的人群,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女人们也发现了渔民们对明军的不善举动。
他们再次发疯,但这次是沖着渔民去的,尖利的叫声,连洪承畴都听得到,这种破空的声音,就像是隔空穴,扑向明军的渔民们,霎时被定住了。
“咦?他们怎么停下来?难道发现了我们的燧发枪?”
“不会吧?他们认识燧发枪吗?”
“他们不是见过红毛的火枪吗?”
……
士兵们的议论,惊醒了洪承畴,那几名女人,一定是在告诉渔民真相:明军不是她们的仇人,而是从红毛手里解救了她们,是她们的恩人。
洪承畴想起,红毛在捕获这些女人的时候,也许旁边还有他们的族人,“给他们送两个红毛过去,看看他们的反应,再做定夺。”
士兵们推出两名被捆住手脚的红毛,横放在马背上,然后在马臀上轻抽了一鞭,让战马载着红毛,迎向前面的渔民。
渔民将两匹载着红毛的战马,围拢起来,见马背上是被捆绑的红毛,立刻有人又是尖叫,又是手舞足蹈,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所有的渔民都紧张起来,他们用木棒的尖端,指向马背上的红马。
在人群面前,战马缓缓停下来,任由胆子大一的渔民,将背上的红毛拖开。
渔民们围观着两名红毛,那四名女子,从后面赶过来,看到地上的蓝眼睛红头发,她们第三次集体发疯,还用光光的脚板狠狠地踩踏躺在地上的红毛,有一名女子的脚板,切好踩在一名红毛的裆部,那红毛顿时像杀猪般嚎叫……
渔民们上前拉住又哭又闹的四女子,女人还不容易才稳住情绪,她们悄悄用手背抹去眼泪,一边和渔民们说着什么。
女人们的情绪稳定了,但渔民们像是发了疯,无数的木棒,带着万腔的怒火,从不同的部位插向红毛的身体。
红毛们顿时付出一波波的惨叫,叫声就像是水面的波浪,远远荡了开去,也传到明军的耳朵,洪承畴霎时产生了新的期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许他这一趟来对了。
渔民拔出木棒时,洞口都会有一注殷红的鲜血,顺着木棒的尖端,狂泻而出。
也许是因为身子被捆绑的缘故,血液留得太快,眨眼之间,就有狂泻转为汩汩地冒出,再转为顺着皮肤流淌,两名红毛的惨叫声,越来越弱,在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之后,再无声息。
不远处的明军,都经历过北伐战争,在战场上见惯了杀人,但是他们看着渔民残忍地刺杀红毛,甚至红毛已经没有生命特征的时候,还遭到他们的刺杀,也是心有余悸,他们暗暗发誓,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这些没有开化的野人,靠近自己。
明军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渔民们在刺杀了红毛之后,又集体向明军扑过来。
四名女子引路,跟在她们的身后的中年人,头戴前进帽、冒后插着一根雉鸡尾羽,尾羽又长又鲜艳。
从雉鸡尾羽的长度,不难猜出,他可能是这群渔民,甚至是这个部落的首领,跟在他后面的渔民,间或也有头插雉鸡尾羽的,但尾羽的长度都是短了一大截。
士兵们顿时紧张起来,燧发枪不由自主地指向这些渔民。
“别紧张,他们没带木棒。”洪承畴发现,渔民扑过来的时候,已经将手中的木棒,扔在红毛的尸体旁边,现在都是空着双手,既然他们肯放下武器,应该没有恶意,即使他们有歹意,虽然燧发枪的距离太近,没有射击的机会,但明军士兵身上都配有马刀,近战也不会吃亏。
士兵们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太紧张了,也许被是渔民的残忍所震慑,仔细看时,渔民们果然空着双手,一副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根本没有了刚才刺杀红毛的那股子凶狠之气。
在洪承畴面前二十步的地方,亲兵拦住了四名女人,以及她们身后的渔民。
四名女子回首看了看跟在她们身后的雉鸡尾羽男,那人只又回顾了身后的其他几名随从。
他们几人一起上前,右手轻额头、前胸和左右臂膀,然后双膝跪倒,恭恭敬敬地叩在洪承畴的战马前。
有些行动是人类的共性,即使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双方都能看得懂。
洪承畴在亲兵的保护下,翻身下马,来到渔民首领的的身前。
轻微的脚步声,惊动了正亲吻草地的渔民首领,他抬起头,看到洪承畴伸过去的右手。
两个男人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洪承畴稍稍使上劲,渔民首领借着他的拉力,缓缓从草地上站起来。
他的嘴里说着什么,洪承畴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洪承畴还是看到了感激。
渔民首领刚起身,四名女子又跪倒在洪承畴的面前,一副虔诚亲吻草地的样子,如果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她们正在做着什么宗教祈祷仪式。
洪承畴弯下腰,将她们一一扶起。
渔民首领向洪承畴伸出右手,指向前方的色格楞河。
“难道他是请我做客?”洪承畴暗想,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首领后面一个头戴前进帽的人,躬身来到洪承畴的左近,他一手扶住洪承畴的肩膀,一手轻轻推动洪承畴的腰身,洪承畴不由自主随着他向前走。
“军座……”
洪承畴想想,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在没有发现布里亚特人的敌意之前,他是在难以拒绝布里亚特人的邀请,“你们跟着过来吧,不用担心。”
明军随在洪承畴身后,一直缓缓西行,洪承畴发现,他们是在乌达河与色格楞河交接的地方停下来。
在洪承畴的视线内,到处都是杂乱的木板房和忙碌的人群,初步估计,包括老人和孩子,这个部落的人口,应该超过千人,他们的服装比较怪异,花色较多,但身上的布条仅仅能盖住最紧要的部位。
难怪红毛要侵犯他们,这不是引诱别人犯罪吗?
洪承畴正在遐想的时候,那渔民首领引导着他进入中间的一所板房。
这座板房特别宽大,加上本来就有矮,在洪承畴的眼里,显得更加低矮,进入房子的时候,他都担心碰着脑袋,只好低着头。
十名亲兵紧紧护在洪承畴的身侧,燧发枪已经上好子弹,随时准备射击。
现在天色尚早,应该未到晚饭的时间。
布里亚特姑娘送上热茶,洪承畴正准备试试口味,一名亲兵尖叫了一声,“军座……”
洪承畴只得停下手中的动作。
那亲兵接过热茶,轻轻啜饮了两口,像是在品茶,他随即咧着嘴,可能是觉得口味不佳。
将茶水吞进肚里之后,亲兵没有发现异状,这才将茶杯还给洪承畴,一面朝洪承畴头,示意他茶水应该没有问题。
第297章首领送的女人
洪承畴浅尝了一口,有一股浓郁的奶茶味,“布里亚特人驯鹿,难道是鹿奶茶?”
看来,今晚要在这儿扎营了,他唤过一名亲兵,耳语几句,让他交代士兵们在此扎营时,严防敌人晚上偷袭。
晚餐相当丰盛,但菜肴的品种并不多,只有六个盘子,四大两小。
四个泥土烧制的盘子,有两盘是酱紫色的肉食,洪承畴一一尝过,发觉都是陌生的口味,一盘肉食很爽口,没有一般动物的异味,估计是鹿肉,另一盘野味比较重,应该是附近出产的一种野生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