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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禹城心思转了转,眼睛微微眯起,很快将面上的怒色收起来,尽量和气地对女儿道:“郁龄,你还年轻,很多女孩子三十岁结婚也不迟……其实,你是为了让你阿婆放心才会和他结婚的吧?”
不得不说,江禹城还是了解自己女儿的,一下子便说到了重点。
郁龄默然。
江禹城嘴角微微勾了下,抬眼看向坐在女儿身边的青年,眸光微戾,很快又收敛起来,尽量和气地道:“奚先生是吧?”
奚辞迎向他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比他更和气地道:“初次见面,我是奚辞,岳父。”
“岳父”两个字将江禹城和李秘书都给震住了。
李秘书用看烈士的眼神看他。
江禹城额角青筋微跳,压下心头的火气,说道:“现在叫岳父早了点,我……”
“爸。”郁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拉着奚辞的手,对他说道:“虽然一开始是为了阿婆,不过……”她垂下眼睑,难得有些赧然地道:“我、我也是喜欢他的。”
这人不仅在生活上细致周到地照顾她,还能捉鬼收妖除魔,尽自己的能力保护她不受非人类生物的伤害,如春风细雨地浸入她的世界中,不过两个月时间,就让她觉得生活中有他实在是太好了。
这样的人,太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喜欢上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奚辞顿时惊喜地看着她,反手将她的手劳劳握住,轻喃了一声“郁龄”。
他高兴了,江禹城的脸色更青了,看着那抓着自己女儿满脸高兴的男人,差点控制不住将手边的杯子砸过去。
江禹城其实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如果他的脾气好,当年也不会为了娶郁敏敏和家人闹得几次不欢而散,连继承权都放弃了,后来更不会做出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相反,年轻时他的脾气非常火爆,而且还是个有名的纨绔浪荡子,闯祸什么的不在话下。
直到掌管了江氏集团后,他才慢慢地磨平了一身菱角,变得圆融深沉,但是骨子里的东西依然是不变的,那些坏脾气,只是因为郁敏敏的死亡让他太过疼痛,慢慢地压抑在心底罢了。
“郁龄。”他压抑着声音道,“爸爸觉得,你还年轻,历事少,有些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他……”江禹城很想说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小白脸,有什么本事娶你?但他明白这种时候激烈地反对这桩已经成了的婚事或者是用言语羞辱对方都是一招劣棋,只会引得父女不睦,让女儿更对他失望罢了。
所以他克制住了,委婉地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么?并不是我对他有意见,而是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婚姻大事,可不是冲动就能过下去的,还是谨慎点好。是吧,奚先生。”
奚辞听了,抬头对上他严厉的目光,然后笑了笑,并不开口。
这种时候,他知道说什么都是错的,这男人只会更生气。虽然他不太懂人类的一些生活习性,可是也知道郁龄当初和他结婚时,确实是太冲动了。
事后他反复琢磨,便知道郁龄如此冲动,不过是因为他当初在外婆面前刷好感使外婆喜欢他,另一个原因是恰逢外婆生病,郁龄知道外婆担心她,所以才会就近选择了他。
他想,如果当时出现另一个模样品行不错的男人,郁龄同样可能会冲动地和对方结婚。至于结婚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她会看对方的选择,郁龄不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也不是一个能任人欺负的,能冲动地结婚,也能冲动地离婚。
只能说,他们会结婚,一开始是冲动下的巧合,后来他们能变成真正的夫妻,也是他的努力促成的,而他并不接受离婚这个结果。
江禹城作为一位父亲,对郁龄的关心是无庸置疑的,所以对于这种一声不吭就拐走自己女儿、甚至连结婚都没有通知家长一声的男性,自然不会喜欢,甚至觉得是对方拐了自己女儿,担心对方对自己女儿不好。这个世道,男女之间的事情,女人总是比男人容易吃亏。
来这里之前,他已经有心理准备承受这人的怒气,不过他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克制,没有当场爆发出来。
果然,看到他笑,江禹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爸,他很好的。”郁龄反驳道,她虽然想告诉爸爸,奚辞有多好,可是关于那些非人类生物到底不好说,只能道:“我很庆幸能和他结婚,真的,爸,你要相信我。”
你这熊孩子,结婚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到底要怎么相信你?
江禹城窝着一肚子气,看她处处维护那小白脸,肝都要气炸了,脸色越发的冷硬,冷冷地道:“他哪里好?郁龄,结婚可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实需要考虑,你还年轻,不知道疼,以后就会明白我说的话。”
郁龄盯着他,像是有些疑惑,“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阿婆已经答应了啊,你为什么不答应?至于结婚时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的,所以就先不说了。”
江禹城:“……”
你可以再诚实一点么?
江禹城被总是坑爹拆台的女儿气得肝疼,可是一看那小白脸面上惊异忍笑的模样,他又不想在这种时候破功,只能端着一副父亲的深沉模样,努力地想要将总是拆台的坑爹女儿给掰醒,别被个小白脸迷惑了。
是的,江爸爸现在觉得,女儿一定是被个小白脸的花言巧语给迷住了,才会这么维护他。
比起从小就在赵家长大、精明干练的江郁漪,大女儿江郁龄是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也知道她是什么德行,虽然平时是任性了点,但说真的,人还是很天真单纯的,被个男人哄骗了也不奇怪。
江禹城这会儿已经有点怀疑了,是不是有谁知道了郁龄的身份,知道自己对她的看重,想要攀上江氏才会接近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幸好他还没出手就被人搅了,倒省了他一番功夫。
可是这会儿不同,女儿是真的和对方扯了证的那种。虽然领了张证不算什么,可如果这人真的是哄骗女儿的,说出去总是不好。
“难道你现在说就不怕我生气?”江禹城忍住气问。
“那你生气了么?”郁龄问。
江禹城额角的青筋又蹦出一条,冷硬地道:“女儿结婚了,可当爸爸的最后一个知道,正常人都会生气的。”
郁龄哦了一声,点头道:“既然这样,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改天吧。”
江禹城:“……”
郁龄也真的拉着奚辞起身了,毫不在意李秘书那种看熊孩子的目光,将奚辞带来的礼物放到桌子上,说道:“爸,这是你女婿送你的见面礼,你要收好,很贵重的。”
江禹城在心里呵呵,一个县城来的穷小子,指不定是从哪里知道郁龄的身份,为了攀上江家才会哄了她结婚,这种卑鄙小人,能拿得出多贵重的东西?
奚辞朝江禹城微微笑了下,也没说什么,和郁龄一起出去。
两人出去后,装璜温馨的包厢里连呼吸都几不可闻,江禹城木木地坐在那里,肝火越烧越旺,却不知道要怎么发泄。生气之余,更伤心了,觉得原本对他不待见的女儿,因为一个小白脸,对他更不待见了,让他如何不伤心?
视线落到桌上的礼品盒上,江禹城气得伸手一抓,就要砸向门口时,谁知这时候门又开了,却见女儿探头进来,让那股就要喷发出来的气硬生生地止住了,忙将礼手丢到李秘书怀里,轻咳一声。
他摆出温和的表情,问道:“怎么了?”不待她开口,又道:“郁龄,爸爸很久没见你了,今天是将时间挤出来的,不管怎么样,还是陪爸爸吃顿饭吧。”
郁龄打量他,问道:“不生气了?”
“……先吃完饭再说。”顿了下,他补充道:“叫那位奚先生也进来吧。”
郁龄点头,转头叫了一声,和奚辞一起进来,坐下时她还很诚实地道:“我刚才是想走了的,不过想到一件事情,才回来。爸,妈妈留下的东西你收到哪里了。”
江禹城再次被她气得肝疼,听到她最后的话,马上警惕起来,“怎么?”
郁龄慢吞吞地喝着李秘书倒的茶,决定还是不告诉他妈妈死后灵魂没有进阴间的真相,免得他承受不住像小时候一样发疯,随口扯了个谎,“没什么,就是想作个留念。”
江禹城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淡淡地嗯了一声,心里明白女儿这是有事瞒着他,这事可能还和敏敏有关。
大概是因为郁龄这个颇有杀伤力的熊孩子在,虽然江禹城很不待见奚辞,但这一顿饭依然吃得很平静,只是他没有给奚辞什么好脸色看。
奚辞也没在意,期间一直仔细地照顾郁龄吃饭,给她夹她喜欢的菜——江禹城点的都是郁龄平时喜欢吃的——他自己倒是没怎么吃,吃的都是一些素菜。
江禹城看在眼里,虽然对他的恶感依然不少,可也没有厌恶到恨不得弄死他了。
但是,仍是很不待见就是了。
吃过饭,郁龄也不啰嗦,直接和他道:“爸,过段时间有空,我去你那儿拿点妈妈生前用的东西。”
江禹城目光深沉地看她,说道:“看时间吧,你妈妈的东西,我留了一些在祖宅了。”
“那行,我回祖宅拿吧。”郁龄很干脆地说。
江禹城终于意识到事情很不简单,心思电转,面上淡淡地应了一声。
第69章
吃完饭,见没什么事了,郁龄拉着奚辞走了,走得非常干脆。
江禹城倒是坐了会儿,方才沉着脸起身离开。
上了车,就见李秘书手里还拎着先前自己丢给他的礼品盒,脸色又是一冷。原本想让李秘书直接扔了的,但想到要是真扔了,郁龄不知道还好,知道后少不得要不高兴,只得不情不愿地道:“拿过来。”
李秘书忙递过去给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跟着江总已有十年时间,也知道这对父女是什么脾气,江总自觉亏欠大女儿,父女俩若是有分歧,最后的结果江总不意外是妥协的那个。所以在他看来,就算这次被孩子气得狠了,只怕最后为了让女儿高兴,依然会认了奚辞这女婿——过程可能会曲折一些。
要是奚先生的见面礼真给他这么扔了,事后江大小姐知道定然要不高兴,江总虽说不会真的迁怒他这当秘书的,可也会对他当时没有规劝或收起来而有所不满,觉得他不会办事。
哎,给人当下属的秘书就是这么悲催。
李秘书坐上驾驶坐,开车回公司。
江禹城沉着脸坐了会儿,方将那礼物拿过来,原本是有些漫不经心的,当拆开包装,看清楚里面包的东西时,不由吃了一惊。
李秘书趁着红灯时,从后视镜中看到老板的神情有异,不由心里猜测,是不是奚辞这份见面礼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能让江氏集团的掌权人惊讶,估计是不简单的了。
回到公司后,李秘书才看清楚了礼品盒里的那株老参,终于明白江禹城那时候的神情为何如此了,连他也吃了一惊,虽然他不懂行,看不出这支老参有多少年份,可单看它的外形,只怕年份不低,世间罕见。
江禹城坐在办公桌前,盯着面前的那根老参半晌,说道:“你让人去查查。”
李秘书应了一声,明白他要查的人是奚辞。见到这份见面礼,他同样不认为作为个穷小子的奚辞能拿得出来,难道奚辞的身份另有隐情?那位大小姐果然不会随随便便地和个凡人结婚才对。
当下便当着他的面,打了一通电话。
听李秘书打了电话后,江禹城仍是浑身不得劲,皱眉问道:“你看那个小子……是不是有什么背景?”没有点背景的人,哪里能弄得到这种快要成精的老参?
江禹城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老参,可是实在是太少太少见了,根本没办法像这样随便拿出来当见面礼。
连您都看不透,我哪里看得透?
李秘书心里暗忖,嘴里说道:“江总,那位奚先生外表不俗,气质上佳,不过没怎么听他开口说话,谈吐不知道,我没办法看出什么。”
听到这话,江禹城想起当时话都由他女儿说了,那小子就摆着一张无辜的脸坐那儿由着郁龄和他顶嘴,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维护之意,心下不由得越发的厌恶。
当下江禹城不想不心烦,直接扎进公事中,不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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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风味居后,两人并没有回家,而是去商场买些生活用品和衣服之类的东西。
这次来B市,奚辞并没有带什么行李,要是打算长住的话,得添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才行。郁龄还没有陪男人去买过衣服,一时间感觉挺新鲜的,就扯着他去了。
去了商场的一家男士品牌专卖店,郁龄便对一位导购员道:“给他挑一些合适的衣服。”
导购员是个三十左右的女人,长相清秀,举止得体,能在这种品牌店上班的,一般眼光不错。听到郁龄的话,心知来了个大主顾了,马上笑盈盈地帮忙选衣服,她见两人虽然穿着打扮平常,可气质不俗,想来并不缺那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