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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子默-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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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坐在地上,额头抵着床沿,流下眼泪。可怕,可怕啊,他遭遇魔鬼,并且发现自己是经不起引诱的。凌晨第一次认识自己,自己的内心深处渴望的并不是尊严与自由,他最渴望的恰恰是放弃这两项重负,他所爱的,只是床头枕上那一点点肉体的欢娱,不,还不只,他还喜欢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屈服。为什么?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这样? 
他恨曾杰吗?他恨他,可是他最渴望的却是偎在曾杰的怀里,如果曾杰离开,他会说:“再见走好。”可是他真正想做的是放声大哭,抱住曾杰的腿,葡伏在曾杰脚下亲吻他的脚,别走,只要你别走,什么都可以。现实生活中的凌晨克制而冷漠,可是他内心有一个不见底的黑洞,那个洞底坐着一个小人,那个小人,是真真正正的凌晨,没有知识没有教养,没有尊严没有人格的凌晨,那个小人渴望屈服,那个小人的渴望,是凌晨真正的渴望。 
曾杰心痛,从没见过凌晨这样无助地哀哭。那个孩子瘫在床上都不曾流过泪,曾杰宁可当时承认是自己给凌晨下了春药。面对凌晨的愤怒比面对他的悲哀更容易。 
曾杰叫:“凌晨,别哭,凌晨,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四十九,流血 

向海底深入,到达大海最深处,水压会把你活活压死。 
灵魂的最深处,有同样的巨压。 
凌晨快要崩溃了。 

可是,我们凡人,是没有机会表演吐血而亡的,在重重打击下,凌晨必须做出选择。 
曾杰轻声道:“凌晨,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也不会伤害你,我也许有点与别人不太一样的嗜好,可是那不能算一项罪名。我不会伤害你。” 
曾杰又说:“你不能拿这儿当理由,凌晨,我是什么人,你一早知道。” 
是的,一早知道,可是答案还是很震撼,凌晨后悔,他应该小心翼翼地绕过地雷,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现在,他必须做出选择。 

凌晨再一次爬起来,他没有表情去解床脚的绳扣,他说:“对不起,曾杰,我不能陪你玩这种游戏。” 
曾杰终于怒了:“你不必陪我任何东西,我只要你在身边,你喜欢的我就喜欢,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你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拿这个理由来离开我!” 
凌晨点点头:“我早就知道,可是任何时候,我都可以选择离开。” 
曾杰怒吼:“离到哪里去?你这么大,做工做不了,讨饭没人肯施舍,你能到哪儿去?只有更下流的地方,而且,我不会放过你!凌晨,我不会放过你!你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帮助!任何人帮你离开我,我不会放过他!” 
凌晨呆住,曾杰面目扭曲,好不狰狞。难道,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半晌凌晨问:“张子期也是被你逼走的?” 
曾杰咬牙切齿:“是的,是我做的,你可以恨我,过来杀了我吧,可是你要知道,我活着一天,一天不会放你走!” 
凌晨一拳挥过去,打得曾杰身子向后一仰,又为绳索拉住,整个人摔到床头,鼻子嘴角都流出血来,他慢慢抬头,痛得不敢喘气,可是依旧在微笑:“我不放你走,因为你也爱我,我不管你顾忌什么,凌晨,只有同你在一起,我才会快乐,你也只有同我在一起,才会幸福,至于别人怎么看,甚至我自己,或者你,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是否违背了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道德标准,是否成为人们眼中的异类,是否会付出大代价,是否会死在你手里,我才不在乎!你这个蠢孩子!你只是一个蠢孩子,一个被自己的成见束缚了手脚,还以为在争取自由的人,你离开我,还有个屁自由!在我这里你才有选择的自由,我允许你选择我给你的选择,离开我,你根本没有选择!凌晨,在我这里,你可以选择做一个同性恋还是做一个异性恋,你可以选择SM也可以选择不,到了外面,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做个同大多数人一样的人,规规矩矩,做个好孩子,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对婚,生儿育女,可是同别人不一样,你的一生都会有缺憾,你成为一个没有个性面目模糊又永不满足的人。生命本来那样枯燥无味,你象一个小孩子,只吃过***奶,所以抗拒不一样的口味,不肯接受别的食物,凌晨,你不知你错过什么。如果味道不好,你至少也要尝尝再选择拒绝,难道我不懂得选择?你真的认为我是个变态?你同我,真的有那样大的差别?人与人,同一种细胞同一种感官同样的构造,直的有那么大的不同吗?我真的是变态吗?我基因变异?基因变异可不是那么容易发生的。你真的相信,我的大脑构造与众不同吗?凌晨,告诉我,看到鞭子抽打在赤裸的肉体上,你真的不会产生冲动?耻辱不会让你勃起?你说啊!如果身体告诉你他喜欢,你为什么要否认?因为你道德高尚?不见得,凌晨,你一次又一次背弃我,你的高尚道德在哪里?你一次又一次说,你是我的,然后一次又一次背叛,你的道德在哪里?你只是一个怀有偏见,被酱住了脑子的不会自己思考的蠢孩子!你,是不是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判断能力?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只是书里,别人嘴里灌到你脑子里的,你这个蠢人,你还算一个人,人都是会自己思考的自己体会的,你现在好算一个人?你只有巴甫洛夫式的条件反射罢了,比狗蠢,却没有狗的忠厚!” 
凌晨被曾杰的怒叫轰击得目瞪口呆,呆了半晌:“听你的意思,不玩SM的人似乎错过了一个了不得的大好事。” 
曾杰沉默地看着凌晨,半晌,他的眼睛红了:“凌晨,我很累了,不愿意再娓婉,也不想再忍耐。如果你真的要走,你杀了我吧,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凌晨慢慢走过去:“绑着还威胁我?你疯了?” 
曾杰挣一下:“你何苦逼我?凌晨,何必把事情搞得这样难看?何必要我说实话!” 
凌晨冷笑:“你爱我吗?” 
曾杰点头,可是他的眼神如一只豹子,贪婪又充满威胁。 
凌晨笑:“那么,表达吧。” 
一把水果刀,从曾杰左肩肩胛骨穿过。 
曾杰低头,看见没至刀柄的水果刀,血染红的白色睡衣,肩头好凉。 
头脑一片清明:“看来,这次真的要死了,凌晨是个狠人,我早知道,惹急了那小子,他是敢杀人的,可是,我也没什么后悔的,我那样紧紧地攥住手,那样紧紧地紧紧地不肯放手,我已经尽了力。或者我真的应该放手,可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怕是没有下一次了。这样也好;就在今天了结吧。” 
凌晨拔出刀,血溅在他年轻美丽的脸上,曾杰想伸手给他擦擦脸,轻轻一动,肩头这才传来剧痛,他“恶”一声,停止呼吸,咬紧牙关,一动不能动,也不能出声。然后眼神迷离,冷汗静静地从额头冒出来。 
凌晨问:“再说一遍不放过我?” 
血将曾杰半边身子染红,曾杰咬着牙,慢慢,一口气冲出来,冲破嘴唇的封锁,带出两个石头一样沉重的字:“不、放——” 
刀子立刻插进同一处伤口,曾杰惨叫一声,身子向后一仰,撞到床头,犹自翻滚,在床上滚了一圈,从床中央直滚到另一边,双手犹吊在床头,仰着身子,双腿半站半跪地屈在地上。他咬住嘴唇,不能叫不能叫,招来警察他一世英名就毁了。 
他全身颤抖,抖得好似马上就要崩断或爆发一样。 
凌晨慢慢从床的另一边走过来,站在曾杰面前,那血,与曾杰的痛苦让凌晨内脏抽搐。那张扭曲的面孔,已露出其狰狞的一面,可依旧让凌晨想偎过去索取温暖与关怀。 
凌晨慢慢蹲下来,手指轻轻抚摸刀柄,这一点轻微的触动,已令曾杰的身体剧烈地震动起来,曾杰咬着牙,不出声,可是眼里全是恐惧。 
凌晨问:“很痛吗?” 
曾杰不出声。 
凌晨问:“如果我用刀只刺这一个地方,要刺多少刀,才能把你活活痛死?” 
凌晨的手轻轻握住刀柄,曾杰颤抖,摇头:“不,不不,不!” 
曾杰又惊又痛,眼前一阵阵发黑,想挣扎,却连腿都软了,全身重量都吊在手腕上,又拉扯到伤口,曾杰痛不欲生:“凌晨,你杀了我吧!” 
凌晨有一种要抱住他的冲动,抱着他平息他的颤抖他的恐惧他的痛苦,他的痛苦让他惊怕。可是凌晨只是问:“放手吧?” 
曾杰想开口,可是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每一次呼吸都象一次刑罚,他无法开口,身体与精神都已经支持不住,半晌,曾杰慢慢闭上眼睛,他想说好,说不出,想点头,可是泪水却在那一刻抢先落了下来。 
凌晨微微弯下腰,这泪水象刀刺进他的身体,全身的内脏都抽搐着抵抗那如同冰冷的电击般的痛。 
不得不放弃,曾杰松了那口气,疼痛、失血、绝望倾刻将他淹没,他渐渐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体重将绳索拉得“咯咯”响,肩膀传来的剧痛,让曾杰轻轻哼了一声,慢慢垂下头。 
凌晨一惊,伸手去扶曾杰,触手都是滑腻粘稠的血,根本抱不住那沉重的身体,凌晨惊叫:“曾杰,曾杰!” 
没有回应,没有动。 
凌晨伸手去探曾杰的呼吸,伸出手的那一刹,泪水也同样涌出:“曾杰!” 
他的双手颤抖,泪如雨下,根本感觉不出曾杰是否还有呼吸。 


五十,医生 

如果曾杰死了,怎么办? 
曾杰一动不动,卧室的灯光照在他苍白痛苦的脸上,脸上的泪水最已滑落,只余下一道湿淋淋的泪痕。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暗哑,凌晨静了下来,身体里沸腾着的血液越来越冷,冷得好似要凝结在一起一样。 
凌晨静静地站在那儿,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想独自一个人活下去。” 
那声音象咒语一样,说了一次又一次,每重复一次,凌晨将自己看得更明白。 
他是曾杰的,所有的挣扎不过是另一个名叫良心的自己在弄别扭,他这样对待曾杰,不过是仗着曾杰爱他,他肆无忌惮,如果他知道曾杰会走会离开,他会怕得一动不敢动。 
仗着人家爱他,一次又一次试探人家的极限,索取更多更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凌晨冷静下来,他俯下身,去听曾杰的心跳,他对曾杰说:“不要怕,如果你死了,我会陪你一起死。” 
在这世上,唯一关心他的不过是曾杰。 
别的人,对于凌晨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是可有可无。 
如果曾杰喜欢,鞭笞真的那么难熬吗?被鞭打的侮辱真的是无论如何不可以接受的吗? 
凌晨把绳子解开,曾杰慢慢滑倒在地上。 
血已经流到地上,一小滩。 
没有死,可以一定得送去医院,如果送去医院,如何解释这刀伤? 
凌晨打电话给张子期,他所认识的,不过是曾杰的朋友。 

张子期听到电话响,拿起来看一下,下意识地要接,然后记起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他把电话按掉,厌恶地扔在一边。 
凌晨愣了愣,再拔。 
张子期不想接,可是,他也好奇曾杰会因为什么事再来找他呢? 
响了几声之后,张子期终于接了电话:“喂,首先,我不认识你,其次,我不接受道歉,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凌晨道:“我把曾杰刺伤了,他现在昏迷不醒。” 
张子期愣住,过了一会儿,笑起来:“哗,精彩,终于玩出火花来了?好好玩,如果曾杰死了我,我会去收尸的,别的事,我管不着。” 
凌晨没出声,但张子期听到哽咽声,沉默片刻,张子期问:“怎么伤的?” 
凌晨道:“我用刀刺伤了他的肩膀。” 
张子期道:“那死不了,除非刺破动脉,你不会运气那么好吧?叫救护车送医院,没别的法子,我离你几百公里,帮不上忙。” 
凌晨道:“会不会……?”声音越来越细,三个字后是什么根本听不到。 
张子期沉默一会儿,心里觉得自己特窝火,可还是软下来:“沈冰在那边,我通知她,你叫救护车吧。” 
半分钟后,沈冰打来电话:“别叫救护车,我马上过去。” 
五分钟后,沈冰带着医生上来,看见曾杰也倒吸口气,医生过去先包扎止血,然后说:“必须住院。” 
此时曾杰倒又缓和过来,耳里听着有人进来,只是无法开口,听到去医院,身子拼命一挣,嘴里只含糊地吐出个“不”来。沈冰轻轻拍他手:“放心,是我,沈冰,有我安排,你放心。” 
那冷静的声音让曾杰慢慢平静下来。这个女人,让人放心。 

不知什么时间,曾杰在沼泽一样昏沉沉的梦魇中慢慢醒来,没有力气动,也没有力气睁眼睛,然后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双手握着,然后手背触到柔软的嘴唇。 
曾杰彻底清醒,他睁开眼,看见凌晨疲倦痛苦的眼睛。 
那张正在吻着他的嘴,僵在他的手背上。 
曾杰肩膀刺痛,他皱皱眉,然后看到凌晨眼圈红了,那个孩子,忽然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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