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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两个,要情话绵绵就出去外面讲!」老师严厉的声传了过来。
泡面一帮人本来想让小翎在女生面前下不了台,没想到反而看到他跟女生快乐地打情骂俏,心中都十分不痛快。
挨骂之后,两个人互瞪一眼,安安分分地继续上课。没一会儿……,女孩就传了张纸条过来。
「结果你到底是不是啦?」
小翎回她一句:「因为种种曲折离奇的理由,总之我不可能跟女生在一起就是了。」沉默了半晌,女孩又推了一张纸过来。
「我并不歧视同性恋。」
小翎干笑了两声。每个人都是这样,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有歧视同性恋,但是语尾总会加上一句「不过……」、「可是……」、「只是……」,总之是讲了等于没讲。他耸肩,在纸条上写下:「是吗?」推了回去。
纸条很快地传了回来:「我觉得他们很可怜。不能结婚,也不能有小孩,而且一辈子都要遮遮掩掩,不能过正常的生活。」
小翎觉得有些困惑,基本上她说的是事实,同性恋者的确不太适合结婚生子,每天说谎的日子也确实蛮累的,但是:「可怜?」这个字眼正确吗?
「当然正确啦。」千秋冷笑着:「你不是每天都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吗?」
「我才没有……」小翎心虚地应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良心在抽痛。
「好啦,你到底要不要回人家的字条?」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如果要跟她详细讨论同志到底可不可怜,八成得一直写纸写到天亮。
千秋长叹一声,提笔写下:「你真是善良。不晓得你愿不愿意伸出援手,拯救一群比我可怜十倍的男人呢?」
女孩写着:「比你可怜?变性者吗?」
「不是,是一群虚度青春,到了高二还交不到女朋友,每天泪流满面等着上高三变成化石的家伙。」
女孩「噗哧」笑了出来。
「喂,阿辉伯!」下课后,小翎追上了他们班的康乐股长。「这给你。」
阿辉伯接过纸条:「这什么?」
「景美某一班康乐股长姓名电话。」
「真的吗?」阿辉伯大喜:「你是怎么拿到的?」
「就我旁边那女生给我的啊。我问她可不可以跟她们班联谊,她说直接找她们班康乐问时间地点就好了,她也会帮忙拉人。」
「原来你上课被骂就是为了这件事啊?」阿辉伯恍然大悟。
「没错。」千秋长叹一声,随即摆出壮烈的神情:「为了本班同学的福利,陈少翎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
「小翎──」阿辉伯双眼闪闪发光:「原来你真是个大好人啊!我以前都误会你了!」
「好说好说,你明白就好;千秋拍拍他肩膀:「如果要补偿我,就把联谊办成功就行了。上次一对都没配成哦?这次的目标,至少要销出去十个,终极目标是在寒假之前让全班通通把到妹!」
「交给我吧!」阿辉伯的使命感在燃烧了。
走出南阳街,来到昔日的大亚百货门口站牌等车,小翎想到又过了一关,松一口气之余,却也有几分失落。因为他再度发现,自己真的是没用透顶。
从认识千秋以来,有哪次困难是他自己解决的?没有,一次也没有。
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手是谁,只要千秋不出马解围,他永远毫无招架之力。当初千秋只跟他约定「偶尔借用他的身体」,如今,一天之内除了特定的几堂课,他的身体几乎都是千秋在用,一切事务由千秋全权处理。老师同学认识的「陈少翎」,早已不是真正的小翎了。他这个本尊反而成了旁观者。
千秋什么都不怕,什么事都做得好,而他却什么都不会。
这样下去,干脆把身体整个让给千秋,自己就永远在脑子里沉睡吧,这样他就不用承受那么多烦恼和痛苦了。小翎自嘲地笑着,反正他陈少翎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叶千秋却可以带给很多人欢乐。
这世界根本不需要陈少翎,有他没他都一样。
他想,这番内心挣扎,想必千秋听得一清二楚,他会怎么回答呢?应该会立刻就兴高采烈地接手他的身体吧?那当然了,听到有活人蠢到自愿让出身体哪个灵魂不会喜出望外呢?
奇怪的是,千秋一直没有反应,小翎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好象他忽然消失了一样。小翎心中一紧,正想拿出方镜来察看,这时那吵死人的声音又回来了:「喂喂,你身后八点钟方向,慢慢转头,动作不要太大。」
原来他到别的地方兜风去了,根本没听到小翎的心声。小翎松了口气,依着他的指示,假装掉了书包,趁着弯下腰去捡时,小心地转头往身后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立刻有如五雷轰顶,全身僵硬不能动弹。
在从馆前路涌来的人潮中,小翎朝思暮想的蔡志恒,正和一个北一女的学生并肩朝他的方向走来。他们没有牵手,但是志恒肩上背着那女孩的书包。两人有说有笑,一路畅谈着走入捷运站入口,那女孩的马尾甚至还扫到小翎肩头。但他们眼中完全只有彼此,压根没看到小翎。
「哟呵呵,原来这位就是『北一女校花』呀?」千秋兴致勃勃地说着。
小翎紧闭着嘴,强压下心头苦水,只是怔怔地望着捷运站。他的车来了又走,他却没注意到。
过了一会,他才呼吸困难地说:「也……也没有多漂亮啊,哪是什么校花?」
那女孩的五官尚称分明,脸型也很适合,算是中等以上,但也不过如此而已,又不是什么艳惊四座的美女,却轻而易举地抓住志恒的目光,小翎不禁觉得这世界实在太不公平了。
千秋冷笑:「拜托,北一女是女校,人家才没那兴趣去选校花哩,都是一些无聊男子在那边没事乱吹牛给人家加封号。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你的立场,就算她是林志玲,想必你也会把他看成林重谟吧?」
小翎心中凄苦,也没空理他的无聊笑话。虽然自己说过,愿意祝福他们两个,一旦亲眼看到,打击还是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深。
「她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啊。」
「废话,不然你以为她是什么?神力女超人?」
「……」小翎咬着下唇,心中不断问自己,他能承受这种痛苦到什么时候?
「我说你啊,不要撑了。干脆我去附在她身上,让她从三越顶楼跳下来算了,这样比较干脆。」
小翎一惊:「别闹了。」
「再不然,我就搬去她家住,天天从镜子里爬出来跟她打招呼,保准她不到一个月就进精神病院,你说这招怎么样?」
「不行,这样太卑鄙了!」
「我卑鄙?」千秋冷笑:「这话从你嘴里讲出来真是好笑啊。我不是叫你不要撑了吗?你明明就希望她立刻从世上消失,又何必装好人呢?」
「……」小翎脸色惨白:「只是心中希望也不行吗?我只是想……想,又不会真的做。」
千秋摇头:「同学,所有的犯罪动机,都是从『只是想一想』开始的。刚开始只是想一想,日子久了,越想越仔细,越计划越真实,最后就会变成渴望,非真正动手不可。」
「我才不会!」小翎失声大叫,这下又惊动了四周的等车人群,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以他为中心,朝四周以放射状退开,小翎身旁顿时一片空旷。
然而千秋毫不在乎小翎的羞愤和困窘,仍是轻松地说:「随你便,反正对我是没差的。哪天我兴致来了,我就自己动手去把那女的收拾掉,省得整天看你这副死样子。」
小翎背后阵阵发凉。没错,他做得出来,这家伙一定做得出来。要是他真的一时兴起,搞不好还会用他的身体去对那女孩不利,让自己背负一切后果,到时他就真的跳到黄河洗不清了。
这就是千秋帮他解决问题的代价吗?让他活在恐惧不安里?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烦恼时,冷不防背后被人擦撞了一下。
「对不起。」
小翎倒是有点惊讶,居然还有人敢靠近他,当他看到那个人的脸时,更是大吃一惊:「学长?」
那个脸色苍白,两眼无神的高个子青年,正是他高一时的学长安修平。
「呃?」安修平面无表情地瞄了他一眼,没认出他来。
「我是陈少翎,你高中学弟,一年十二班的。呃,不过我高一就休学了。」
「哦,是哦。」嘴上这么说,学长脸上还是没半点认出他的神情。
在人际关系中,这种状况算是数一数二的尴尬。打了招呼就无话可说了,偏偏又不能说一声「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就快闪,实在是很累。
「学长要搭捷运吗?」
「嗯。」
「那……再见。」
「嗯。」
看着他宛若游魂般地走进地下道,千秋出声了:「喂,你这学长是怎么回事?以前在学校里就这样阴阳怪气的吗?」
「好象是,我跟他不熟。不过他现在更严重了。」
他对安修平唯一的印象,就是新生入学的第一天,高二学长来认学弟的时候,安修平把他叫到门口,只跟他说了一句:「我是你学长,有事来找我。」然后转身就走,留下一头雾水的小翎。当然他还以为学长讨厌他,心中非常惶恐,向别的学长稍加打听,答案是:「他那人就是这样,不要理他。」小翎这才松了口气。
此后每次在校园里相遇,小翎都会主动打招呼,安修平也总是像今天这样,淡淡地应一声就算数,也不晓得他到底记不记得他。
虽然如此,小翎对他的印象还是相当深刻,理由很平常,这小子长得颇帅,对当时的小翎而言,可说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
整体而言,安修平的型跟千秋倒有几分相似,五官英挺匀称,气质聪慧,不同的是,千秋活泼聒噪,这位学长却是无比地沉静。与其说是高傲,倒不如说是「淡漠」。小翎每次看到他,就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虚无」感,仿佛对安修平而言,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都是假的。说句失礼的话,实在是阴沉得让人无法忍受。
这次久别重逢,安修平身上那股淡漠非但没减轻,反而更强烈了。安修平现在形容憔悴,连被风吹都会跌倒。脸上写满疲倦,胡渣也冒了出来,但眼神仍是虚无飘渺,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世界,仿佛身体上的劳累跟他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正因如此,小翎才能在分别一年多后,还一眼就认出这位一点都不熟的学长。尤其是在他外表改变这么大的情况下。
「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凄惨呢?」以前穿着笔挺的制服,好歹还是个有些阴沉的帅哥,现在简直就像久经风霜的流浪汉。
「重考的人,心情是不可能开朗的。」
「重考?」小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是眼睛脱窗啊?他手上提着重考班的袋子啊。」
「不会吧,我听说他以前成绩都是前五名的。」
「可能是没考上第一志愿不服气吧,这我很了解。」千秋长叹一声:「想当年,我本来是可以考上台大法律系的,偏偏就是有一题数学猜错,一失手成千古恨……」
小翎没理会他的牢骚,心中暗呼好险,刚才没问学长考上哪个学校,不然就伤感情了。
车来了,小翎奋力挤上车,隔着车窗再看捷运入口一眼,想到并肩同行的志恒和女孩,不禁心中再度纠紧。
「喂,现在都晚上十点多了,麻烦你休息一下,别再去想蔡帅哥和林委员了好吗?」
小翎虽然心情苦闷,听到「林委员」三字,脑中浮现志恒和某立委手牵手的画面,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总之,在我完成任务之前,就委屈你先找一件旧制服绣上志恒亲亲的学号,天天抱着睡以慰相思之苦吧!」
「你神经啦!」
几天之后,千秋还真的弄了这么一件制服给他,气得小翎一天不跟他说话。
二年三班跟景美联谊的结果相当顺利,不少人找到了心仪的对象。这时小翎就成了传话筒,当有人想试探对方的心意,却又不方便直接开口时,就得采取最古老的方法:由小翎去问邻座的「景美安洁莉娜裘莉」(自称),裘莉去问她同学,再接答案传回来。再加上小翎周围还有不少他校的女生,全都是下次联谊的可能目标,因此小翎的人缘又增进了不少。
就像千秋说:「高中男人满脑子都是女人,只要你帮他们找女人,他们总会领你的情的。」
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找得到女人,当然也不是每个女人都领他的情。
这天小翎补完习,筋疲力尽地回家,正打算早早上床,忽然电话响了,是巴西人。
「你还好吧?」他的口气很犹豫。
「我很好啊,干吗问这个?」小翎一头雾水。
「咦?你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
「呃……那就算了,拜。」
「喂喂喂,」小翎急着叫住他:「你到底要说什么啦?」
「班版。我以为你看到了。」
「班版怎样?」
「有些不太好看的东西,不过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应付吧?」
小翎心惊胆战地点入了班版,一看之下差点没昏过去。整个版面全是类似的讨论串:「抗议同性恋污染校园」、「如何防备变态色魔的毒手」、「被同性恋骚扰该如何应付」、「如何消灭变态」、「还我一个清新的地球」,每个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