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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待阴曹判命后,张瞎子便会转世投胎。
师徒二人寒暄了一阵,张瞎子劝白世宝速速还阳,恐出变故,白世宝依依不舍,跪地向张瞎子一阵磕头拜祭,张瞎子点头受拜后,转身朗声大笑,向阴曹缓缓走去……
天地昏暗,黑境如墨雾一片,张瞎子的笑声像是一曲清扬,却萧萧于阴暗之中,渐行渐远,直至消散无音。白世宝和张瞎子只做了短暂的师徒,现在又阴阳两隔,白世宝感觉这茫茫天地无垠,不知哪里才是终点,既已踏上这征途,继承张瞎子的遗志,哪怕前途凶险,也要亲身历练一番。
阴间情已尽,阳间还有事未完。
白世宝稍作平复后,起身摸着黑往回走,走了不知多久,突然看见前方有两个人影攒动,白世宝侧身躲在一株大树后面,探头窥视,不多时,有两个人走进白世宝的眼中。
竟然是一男一女!
男的阴着脸,穿着一件官衣,胸口绣着大大的“押”字,显然是位阴差,双手拉着一条粗大的铁锁,铁锁一直连着身后那女人的身上。
白世宝向那女人望去,女人面容姣好,头上戴着银梳,脖颈上挂满了银饰项链,穿着暗底暗花的藏紫色上衣,下身穿着过膝白蜡花色的百褶裙,腰间扎条紫色围裙,脚上蹬着一双草毡鞋。
“这女子倒像是苗疆之人……”白世宝心中暗忖道。
再看那女人双手被铁链锁着,用纤细的手指在袖口中一伸,突然拉出一条黑蛇,一手掐住蛇头,一手按住蛇尾,盘成个圈,抬起手来要往那阴差脖子上套。
“啊……难道她要……”白世宝不由得叫了出来!
“谁?”
这一声却被那阴差听到,转头往白世宝的方向望来,眉毛微皱,刚要迈步,却感脖颈一紧,那女子在他身后用黑蛇勒住了脖子,阴差顿时脸色发红,双手去抓那条黑蛇,黑蛇吐着芯子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阴差脸色瞬间发紫,眼睛一翻,倒地不起。
女子将黑蛇松开,黑蛇跐溜一下钻进了她袖口里,女子蹲下搜那阴差的钥匙,将铁锁打开后,摸了摸手腕,一对银晃晃的手镯在闪闪发亮。
“她,她居然能杀鬼差……”白世宝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惊讶的呆立在地,不知所措。
那女子面朝白世宝方向一笑,美的像朵花儿似的,娇声说道:“怎么还躲在那里不出来?”
第017章苗疆蛊师蓝心儿
择弃井破房而居,正午时分,井中取阳水,存至午夜;三更时分,取井中**,两水相溶,合为阴阳之水;揭房顶破瓦,放于头顶,提阴阳之水,临头浇下,便可通阴见鬼;术中大忌,万不可将瓦片取下,此故必招鬼魂相恶;若时,将瓦片摔碎,破此之法。——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听张瞎子说过,驱阴打鬼不是易事,这女子居然用一条毒蛇便将鬼差轻易杀死,可见道行颇高,不是凡人。
“谁家的猴崽子?再不出来,我放毒蛇咬你!”女子用手从袖口拽出那条黑蛇来,黑蛇盘在她细嫩的手臂上,吐着信子,敏感地嗅着周围的气味。
“甭介儿……我出来就是!”
白世宝还真怕这没手没脚的东西,从树后钻了出来,陪着脸笑道。
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了白世宝一番,见他穿着一件灰布色褂子,腿上系着红绳,手上抓着半块馒头,像是个乞丐,便扭着嘴巴说道:“刚才的事,谢了。”说罢,转身要走,却见四周漆黑,辨不清个方向,转身又向白世宝走了回来,问道:“这是哪里?”
白世宝一愣,说道:“阴间。”
“阴间?”女子眉毛一皱,面露不解。
白世宝心想这女子有些奇怪?道行这么高,连鬼差都能杀死,却不知道自己死了,真是可笑,便用手指了指她的脚下,说道:“脚下无影,你已经死了……”
女子低头一瞧,脸上顿时露出惊慌之色,好像想起什么,脑袋嗡地一声,瘫坐在地上,用手揉着额头,低声不语。白世宝也不敢靠近,眼睛四处观望,寻着那条引路的阴狗,心想那阴狗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是师姐!没错,师姐居然在茶里给我下了毒蛊……”女子突然大悟,蹲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白世宝见她哭声凄惨,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快去阴曹投胎,也好早日超生!”
女子听后哭的更加厉害。
白世宝摇了摇头,将手上馒头掰了块丢在地上,去引那条跑丢的阴狗。女子哭了好一阵见白世宝四处张望,便问道:“这么说,你也是鬼?”
白世宝一怔,点了点头。
“要去哪里投胎?”那女子好像后悔将这鬼差杀死,如今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
白世宝用手指了指身后,说道:“后边!”
女子柳眉一展,杏眼一转,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却往相反的方向走?”
白世宝心想万万不能将自己走阴的事情说出来,这女子道行极高,万一生出些祸端来,没有师父在场,我这半吊子如何收场?索性哄骗道:“我在等人!”
那女子站起身来,走道白世宝身旁,眨着眼睛看了看白世宝,然后将黑蛇放在手心里,说道:“小鬼,居然敢骗你蓝奶奶,不怕我把你剥皮剔骨,放入皿中喂蛊?”
“甭介,我招,我是道士!”白世宝怕蛇,招了……
白世宝将褂子一展,露出里面黑笔符咒,桑叶甲马,尽是走阴法器。
那女子凝神看了一阵后,问道:“这黄纸符咒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凡是道派之人都有法器在手,像南派毛道长炼制的铁钉定尸,马氏一家的出马驱魔,茅山林前辈的噬魂法坛,还有我这位苗疆圣女蓝心儿的蛇王蛊!”女子用手将黑蛇在白世宝面前摆了摆,继续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法器吧!”
白世宝听出来她叫做苗疆圣女蓝心儿,而且是施蛊术士,便将腰间的吓鬼鞭掏了出来,说道:“我们是同道中人,我这鞭子是吓的鬼哆嗦,抽的妖**,打的魔落泪,叫做:吓鬼鞭!”
这话白世宝是吹了,若是不吹怎么能镇住这女子?
张瞎子告诉过白世宝这世间道派多种,蛊术巫术最为阴险,敬而远之。
“既然是同道中人,那么你是那个道派的?”蓝心儿怎么看白世宝都觉得像是在撒谎,任性劲儿上来,誓要问个明白。
白世宝心想,张瞎子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各派之间均有各自教义,若是犯了冲儿,就麻烦了,索性张嘴胡诌起来,说道:“听好了,我祖师授八仙祝寿,寿星奉桃,福星送喜,西天众神皆是亲朋,灌口二郎神视为兄弟,又与济公活佛交好,武侯太公要叫大师兄,门派一单字,叫‘天’!”
这是白世宝在茶馆里听评书人讲的段子,心想能否蒙混过关,赌一赌了……
蓝心儿自幼在苗疆湿地长大,拜的是蛊术神婆,哪里知道这些神仙名讳,半信半疑,说道:“天派?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近日各家道派聚集苗疆商议重布‘七星煞阵’,怎么不见有你们天派之人?”
“天派之人单传单授,当然不会有别的弟子前去赴会!”白世宝说道。
蓝心儿听后替白世宝同情,叹道:“你这一死,可怜你们道派绝了种……”。
白世宝一怔,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那条阴狗摇着尾巴从远处跑了过来,叼起那块血馒头,嚼了起来。蓝心儿手臂上的黑蛇吐着信子,将身子盘卷,探出头来要去咬那条阴狗,蓝心儿见状说道:“饿了便吃吧,反正都死了,别做饿死蛇!”
白世宝一听蓝心儿要将阴狗喂蛇,急道:“别让蛇咬它,它死了我们可回不去了!”
“什么回不去了?”
白世宝一咬牙,说道:“我们天派借这阴狗引路可以穿梭阴阳,你让毒蛇把它咬死,可就无法还阳了……”
蓝心儿急忙收了毒蛇,抬起头来看着白世宝,一脸狐疑地问道:“你可以还阳?”
白世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能助我还阳吗?”蓝心儿重新打量了白世宝一遍,感觉白世宝着装朴素,更像是位世外高人。
白世宝心想我这走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自己来时都走错了方向,更不要说带人还阳了,便硬着头皮说道:“你不是我天派之人,不知道能否带你回去,我只能施法试试,若是不成,你也不要怪我!”
蓝心儿抿了抿嘴唇,双手相扣,抱有期待地点了点头。
白世宝从褂子暗兜里掏出一根缚魂红绳,递给蓝心儿叫她系在腿上,蓝心儿抻着红绳问道:“这是什么?”
白世宝胡诌道:“王母娘娘的扎头绳!”
蓝心儿听的糊涂,也未多想按照白世宝的吩咐系在双腿上,然后见白世宝又掏出通阴甲马,一番念咒焚烧后,对蓝心儿说道:“我们跟着这条阴狗走,就能够还阳了!”
蓝心儿点头称是。
二人跟在阴狗的后面往阳间急走,白世宝不时回头见蓝心儿紧跟在身后,心里紧张,不知道自己的法术能否助她还阳,忐忑不安,转念一想这女子先前杀了鬼差,道行可谓是高深,不过落到阴间,却也是束手无策。想想自己走阴的法门,虽说不是桃李满门的名宗道派,却也能够阴阳游走,羡煞旁人。
“你们天派之人的法术真是厉害,竟然能够还阳!”蓝心儿跟在白世宝身后,迈着脚步,看着离阳世越来越近,说不出来的高兴,抿着樱桃小嘴对白世宝恭维道。
“我们天派修炼可是要抽天命的,所谓五弊三缺,断其一缺,我师父便是抽了夭命仙逝的……”白世宝说道这里,想起师父,心情低落起来。
“但凡修道之人不都是为了长生,哪有断命的说法?”蓝心儿不解地问道。
白世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上天给予一个长处,便要留个短处吧?白世宝转念说道:“话说你这毒蛇还真是厉害,能将鬼差杀死,不怕折寿吗?”
“第一我不知道那人是鬼差,我中了师姐的毒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第二,我们炼蛊自小便捉五毒放入皿中来炼制,我炼的是蛇蛊,并不知道我这蛇王能杀死鬼差……”蓝心儿说罢,从袖口掏出那条黑蛇来,用嘴巴亲了亲蛇头,贴在脸上亲昵。
“你师姐为什么要杀你?”白世宝不明白身为同门学徒,为何要自相残杀。
蓝心儿沉思了一会,说道:“可能是她想抓我这黑蛇王用来炼制毒蛊,谁知道毒死我后,黑蛇王也吞了毒蛊,随我来了!”
“毒蛊……”白世宝听着名字就够阴险,心想怎么有人炼制这种东西?
“我们蛊术有上千种,其中数毒蛊和催命蛊最为厉害,我师姐便是炼的这门毒蛊。”
“上千种……”白世宝听着就觉得迷糊,心想天九也就三十二副牌,玩起来也能演变五花八门,这么多种蛊术混在一起,岂不是千变万化?
二人边走边说,不多时便看到前方透着微光,再走几步便见到了暗月挂在夜空。白世宝大喜,回头见蓝心儿也没有落下,二人跟在阴狗后边穿街走巷,绕到了白世宝家中,穿墙而入,白世宝看见院子里师父的棺椁和地上的七对黑狗骨粉,心想总算是到家了。
进门后,自己肉身好端端地躺在炕上,白世宝跳上炕向自己肉身钻了进去,眨眼醒来,犹如梦境初醒。
“啊……我怎么办?”
空荡荡的屋中传来蓝心儿的惨叫声,白世宝一愣,拍着脑袋叫道:“糟!你肉身不在这里……”
第018章白世宝身中虫蛊
见鸣雷阴雨天,择偏僻路,把伞焚纸,待闻吹打欢愉之声,抹纸灰涂眼,便见百鬼披麻,纸马冥烛,抬棺吹丧,此为太阴婚嫁;待有阴鬼前来,拾纸灰作礼,邀请入席;席间菜肴,皆为土泥,杯酒琼浆,皆为虫汁,阴婚流程与阳事无异,见男女合棺同寝时,收伞速离;名曰:吃鬼席。——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坐起身来,感觉浑身说不出的酸痛,双腿更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解开缚魂红绳,挣扎着下炕,穿好鞋后在屋里巡视一圈,问道:“你在哪里?”
“我肉身在苗疆呢!怎么带我到这里来?”
桌上燃着半截的蜡烛,烛火忽闪忽现,火苗扑蹿,像是被人吹动。
“我先前在家中撒了阴狗的骨粉,阴狗寻着就回来了,你那个地方它怎么会知道。”
白世宝盯着那半截蜡烛,见那蜡烛竟然在桌上慢慢挪动着,心中一惊,心想这便是人烛蜡,鬼移灯?
“我不管,既然你答应要帮助我还阳,就要帮到底,现在我肉身不在这里,你快带我去川南苗疆找肉身!”蓝心儿的阴魂坐在椅子上,用手摆弄着桌上的蜡烛,鼓起腮帮吹着火烛。
“你要我去苗疆?”
白世宝不禁叹道:川南苗疆可是离这里足足千百之远,快马加鞭也要几天才能到达,更别说拖着两条像是被铅铸的双腿了。
“怎么,你不肯帮我?”蓝心儿将脸鼓得像是气球,向蜡烛上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