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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见师兄南宫年到来,直如身在梦中,不由双泪珠垂的道:
“师兄!”
突然间,南宫年真情流露的一把拉住女侠双手,挡在女侠与师太二人中间,泪流满面的道:
“我不能叫你弃我而出家,那会比要我的命还要令我痛心,师妹!你一定要答应我啊!”
看着这一对年青人的样子,光景也真令人感动,“当”的一声,利剪又放回盘子上,师太抬头看,七个客人全站在殿门后呢!
一澄师太伸手拉起流泪的女侠,道:
“孩子,你出家的事,为师本来也不同意的,只为局势所逼我才答应的,走吧,咱们客室去谈!”
大家在这间精致的客室中坐定,师太一面吩咐做一桌斋,这才由女侠代为介绍各人。
原来这次来的除了方大夫外,尚有邱太冲周芸娘小夫妻俩,牛大壮周通以及南阳来的方长仁夫妻二人。
大家才坐下来,周通早先说道:
“只为这回事,我周通几乎跑断腿啊!”
女侠看着周通一笑,这才问南宫年道:
“师兄的伤可痊愈了吧!”
南宫年早听周通说自己是因为杭州表妹之事,女侠才远离的,这时也就直说道:
“周兄去到象山湾时候,我正要送表妹回杭州,一路上就同周兄一起,直到把表妹送回家,我就直告表妹,此生绝不可能同她一起的,当日我就同周兄赶到北方来了。”
女侠一听,心中欣喜,脸上愁苦一扫而空,一澄师太与各人谈了些话,又知南宫年是师太一心禅师弟子,且又远住海边,觉得应该成全他们。
心念间,她起身对南宫年道:
“且让他们在此闲谈,贤侄跟我来!”
于是,南宫年跟在一澄师太身后,走入一间静室,一澄师太对南宫年道:
“师侄远来,也真是时候,不过你一定希望知道她的身世,是吧!”
南宫年道:
“师妹不是叫黑牡丹吗!”
一澄一笑,道:
“百家姓上没有姓黑的,她也不叫牡丹。”
于是,一澄师太先叫南宫年对她起重誓,绝不把女侠身世说出去……
南宫年自是诚惶诚恐的起个重誓!
一澄师太这才缓缓的道:
“她不叫黑牡丹,乃是前朝思宗庄烈帝之弟洛阳王的女儿,名叫花儿,自小聪明过人,那时候当争惨烈,她父洛阳王退居在花家庄,以植牡丹自娱,且又把她送在我这里习武技。”
南宫年一听不由大惊,因为如今各地对于访查前朝宗室不遗余力,清廷宁可纵容土匪强盗,也不放过宗室的人,如今听说女侠竟是一位郡主,自然要替女侠担心了。
这时又听一澄师太道:
“自从流寇起自西北,明室江山已摇摇欲坠了,直到李自成攻陷北京,煤山逼死先王,然而就在这事发生一年余吧!”师太沉思了一会儿……
南宫年遂问道:
“那女侠何以深入伏牛山区追杀八大盗呢!”
一澄一叹,这才又道:
“女真入关,赶走李自成,而使得他的手下几个杀人魔一时到处流窜,八个大盗却窜到洛阳来,被花儿父亲收回花家庄来,一开始晓以大义,目的是想借重这八个流寇力量,再设法招集一般志士,然后同刚入关不久的女真决一死战,也许还可以把失去的江山再夺回来,突然一夜之间施下毒手,洛阳王在花家庄的三十七口之家,只逃出一个丫头,而这个丫头现在就在我庵里,她已出家了。”
南宫年咬牙切齿道:“八个恶鬼,真是死有余辜!”
一澄又道:
“当时花儿在我这里学艺,本不欲传授她‘天罡八剑’,因为那一路剑法辛辣残忍,但看她全家惨死在群寇之手,这才把‘天罡八剑’教给她,如今她已把宝剑交回,决心礼佛了。”
师太说至此,南宫年忙跪倒在地,道:
“师侄南宫年祈望师叔成全我们!”
一澄师太道:
“以她的身世,难道你不怕受到株连?”
南宫年忙又道:
“只要师叔答应,南宫年愿带师妹深山结庐,了此一生。”说着又叩头下去!
一澄点点头,道:
“你们这么凑巧的赶了来,也许是我佛指点,你二人有绿,且让我问明花儿再说吧!”
一面站起身来,又对南宫年道:
“今日所说之事,你绝对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在内!”
南宫年自是连连点头答应!
于是二人来到客室,已见一桌素斋摆好。
这时方大夫笑对南宫年道:
“这真是良缘巧成,咱们如果晚来一步,只怕连我这坐地郎中,也要恨海沉殁了呢!”
大家吃着斋饭,一澄早又把女侠叫回禅房,也不过半个时辰,只见自外面走来满面笑意的一澄老师太,在她的后面,但见一位风姿绰约,体态轻盈,明眸皓齿,娇艳欲滴的女子,微垂粉颈的走来,众人细看,竟然是女侠黑牡丹,不!她已不是黑牡丹了,因为她已换了一身翠绿短衫罩着粉红拖地长裙,婀娜生姿,翠绕珠围中,衬托出她仪态万分,当真是花容玉貌,国色天香,不愧名叫花儿,就算周芸娘那种具有闭月羞花之容的美女,也不由喝一声采!
南宫年更是手舞足蹈在心中,兴奋之情挂满面!
一澄师太对南宫年道:
“我已把她交给你了,指望着你能好生待她,回到普陀时候,代我问候你师父,你们去吧!”
这时女侠与南宫年又双双跪在地上,一同对一澄叩头,大家这才走出这美景如画的圣心庵,一众才刚刚喜孜孜的跨上马呢,只见突然一个年青尼姑自庵内跑出来,双手托着一把宝剑,对马赶上的女侠道:
“郡主,你的剑,小婢恭喜你了。”说着就地叩了个头,才站起来。
女侠怕“郡主”二字为他人听去,忙示意年青尼姑回去,不过别的人已在十丈外,只有南宫年在旁边,不由对南宫年一笑,道:
“在我未跟你走之前,我想回花家庄去。”
南宫年道:
“那是应该的,我这就请他们先回去吧!”
于是南宫年与女侠二人快马上方大夫一众,南宫年马上对众人道:
“各位先回夏馆,我陪师妹去花家庄,三五天也会赶去的。”
就听邱太冲笑道:
“也好,我们去替二位准备结婚的事,二位只要回来入洞房就成了。”
说的女侠低了头,一众人等都全笑了……
途中分手后,当天晚上南宫年与女侠二人已来到花家庄,只见一片残垣断壁,烧毁梁柱扯横在荒草蛛网中,好一付惨状。
南宫年跟着女侠到了最后一座花园中,只见一片牡丹盛开,与前面颓为景物相比,成了极不相衬景观。
原来这里,无中经常有人整理,女侠心中明白,当然是圣心庵自己的使女所为,她如今也学了一身本事呢!
南宫年这时发现这牡丹园中,正中央连着三十几座坟墓,而第一座坟前,都特别种上一堆红得发黑的牡丹,他这才知道,女侠孝心感人之处,她用心良苦,穿黑改名,誓报大仇的决心!
啊!黑牡丹,你这花中之魁,美中之王!
啊!朱花儿,你的侠义与孝心,足可撼动天地了!
第二天,女侠把她的一身黑衣,也埋葬在一个墓旁,她指对南宫年道:
“那是我母亲之墓。”
于是,南宫年立刻又同女侠双双拜倒!
二人就在这花家庄的后面牡丹园中守三日,才离开花家庄,然而却不料二人刚离去不到一个时辰,从洛阳奔来四骑快马,四个劲装大汉,各持不同兵器冲进花庄这来,他们一路穿过废墟,直走入后面牡丹花园中。
四人各处仔细找寻,不见人迹,却见一处小小新墓。
只听其中一人道:
“戈干,你手上家伙来试试,看这里埋的什么人?”
只见一个光头虬髯大汉举着一把方便铲,只一阵挖掘,已挖出三件黑衣来,四人一看,不由奇怪,只听那个叫戈干的道:
“这他娘的算什么玩意儿,还有把衣衫埋下地的!”
只听另一人道:
“不用管了,咱们把这东西送回大人面前,怎么做法,同咱们就不相干了。”
于是,四人又各处找了一遍,也没有再发现什么,这才一齐又转回洛阳去了。
显然这是一群官家的人,他们怎么会知道女侠行踪的?这是另一段曲折离奇惊心动魄故事,暂且不表!
且说女侠与南宫年二人离了花家庄,一路向西疾驰,女侠对于这条路极熟悉,不到三天,二人已回到夏馆,这时夏馆的周员外府上,可真够热闹,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气氛比邱太冲与芸娘结婚时还要热闹,因为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不下百人!
当然,最感快意的还是牛大壮与周通,因为周通在喝了许多酒以后,才兴高彩烈的对一众人道:
“那天我日夜兼程的赶到象山湾,就在南宫家的堡门下面,正碰上南宫大侠的表妹,提了一篮花喜孜孜的往堡里走呢,她见我来,只淡淡的打个招呼,我却厚着面色对她说:
“姑娘,你究竟爱不爱南宫年?”
她把大眼一阵翻滚,道:
“我们就快订婚了呢!”
我一听,不由一喜一急,喜的是她还未同南宫大侠结婚,急的是如何把南宫年拉回北方来,于是就对他这位杭州表妹说:
“我看你一定不爱他吧!”
只见这位杭州表妹软语连连的问: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于是,我就老实不客气的道:
“你若喜欢南宫年,为何给他制造痛苦?自从他同你在一起,当真高兴过吗?告诉你他一点也没有,因为他心中早有了黑衣女侠了。”
不料他这位表妹扭头就奔回堡里去了,我这时也跟去,正遇南宫大侠从里面走出来,见了我十分高兴,一直问女侠如何如何,我也把女伙的行踪说了一遍!”
就在二天一早,南宫年的表妹一定要回杭州,且要南宫年送她呢,于是我们才从杭州赶回来了!”
大家一听,无不对周通抚掌叫好!
牛大壮竖起大拇指,道:
“还是周兄中!只不知你那身伤好了没有?”
周通大笑,道:
“本来没有好,见女侠如今成了南宫弟妹,也就全好了!”于是引起一阵笑声!
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南宫年与朱花儿结婚第五日,牛大壮与周通也离开了夏馆,西口镇的张团练请二人一起去,他们没有答应,甚至杨定邦想把二人请到景阳庄也没有,当然周员外一定要把牛大壮留在府中当管事,也没有成功,因为牛大壮觉得大青河那地方还真叫人留恋,要不然周通周大哥为什么也要跟着去大青河呢!
邱太冲与芸娘把南宫年与花儿夫妻二人送过了夕阳山,邱太冲告诉南宫年,他们夫妻二人半年住在夏馆,冬天就住在金华,想想也知道,那才真够舒坦的。
终于,南宫年既未曾英雄气短,而又把握住儿女情长的美眷,就在这春末初夏,风晴物美的官道上,两骑直向远处驰去,马上二人甜甜的相视微笑不已,因为女侠从怀中摸出一块丝巾递给南宫年,那是一块南宫年用鲜血染成一个血心的丝巾!
于是万物在含笑,四周高山在含笑,连那蔚蓝的天空上高挂的太阳,似也在笑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