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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小子寂然爬得上昆仑,那也能走回去罢?吟霜,你做什么多此一举啊?”
那名唤吟霜的人坚持,“天快黑了,我不放心一个孩子自己回去,昆仑山上异兽那么多太危险了。”
“好好好,我菩萨心肠的琴仙大人,你可记得要快些。方才你一时兴起要走上山来,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待会儿宴会上的献曲节目,你可是压轴的。”念持叮嘱了一句。
吟霜颔首,“嗯。”继而转头望向他,“我送你回去可好?”他向他伸出手来。
这一路上,吟霜始终一手怀抱着那把琴,另一手牵着他小小的手。
他的心跳得很快,手心沁出了汗。那人身上飘来的淡淡清香令人十分安心,他却不禁握紧了那人纤长白皙的手。
很温暖,肌肤细腻而柔软。除了娘亲,这个人是唯一一个会握住他手的人。
吟霜侧过头来,微笑的模样温柔清雅,“害怕么?不要紧的。”那声音,柔和动听,透着体贴的意味。
他低着头,不说话。
“你家是住在这附近么?”
他摇摇头。
“那么——”吟霜顿了一下,“那边是来找你的人么?“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指了指远方的十数名人马。
他看了一眼,点头。
“那我也该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些。”吟霜松开了握住的手,却被他拉住了衣袖的下摆。吟霜怔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差点忘了呢。”他弯腰,食指轻轻点在了他的额头。
他感觉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息。然后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最后听见的,是那人轻柔的声音,“记得等你再睁开眼时,就忘了这一切。你只是做了一个梦……”
十五年后。
廑澍难得喝醉了,他伏在了庭院的石桌上,冰凉的石桌表面令他清醒了不少。他眨了眨眼睛,发现四下的景色有些陌生。
看来是走错了地方,这儿不是他的院落。但是,他却并不想起身离开。
“大人……”轻微的脚步声。他抬头,朦胧的双眼中映入了那张见了不过数面却似是万分熟悉的容颜,那张容颜此刻正对着他展露出笑靥,“大人在此赏月么?”
小狐已然睡熟,他却是因为小狐周身的妖气而无法入眠,因而披衣外出,不想,竟是在庭院中见着了廑澍。
闻言,廑澍将头抬得更高了一些,这才发现今夜的月色极美,于是点了点头,“嗯。”
“大人不介意吟霜与您一同赏月罢?”吟霜的手中始终抱着那把琴。
明明已经很旧,却还有着温润光泽的古琴,从初见面时便见他从不离身。廑澍再度颔首。
吟霜笑了一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此情此景,你会抚何曲应景?”廑澍开口询问。
“《玉楼春晓》或是《阳春》罢。”吟霜想了一下,说到。
“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听不懂那高雅的曲子。”廑澍嘲讽地说到。他看上去似乎并未醉酒,语调清醒无比。
而吟霜仅是笑了笑,开始低头抚琴。
右手滚抚过琴弦,左手进复。一曲《玉楼春晓》在这初夏的月夜想起,透着几分宁静的独属于春季的温润。
廑澍直直地注视吟霜抚琴时的神态。
吟霜素来温柔的眼眸此时更是柔弱春水。流泻出的音色是春风吹拂过得畅意,迷醉人心。
很熟悉。那双手在拨动琴弦时,带起了隐约的熟悉感,却又是万分的模糊。
一声声,夜色荡起了温柔的水波。吟霜的琴声勾起了他尘封许久的模糊记忆。
应该有那么一个人,曾那般温柔地牵过他的手。
那人回眸一笑,万物失色。
但——不记得了。那人的音容笑貌已然模糊不清。但那种直入人心的印象,是春风……那是过于柔和而不带半分冷意的春天的微风,和煦温暖。
那一夜,吟霜反复弹奏着《玉楼春晓》,廑澍静静聆听,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吟霜偶尔抬眸看向他,见他一脸专注,唇边的笑意慢慢的加深,弯出了一道美丽的弧度。
清晨,旭日初升。
静谧的房间里两道浅浅的呼吸声交错着起伏。一只纤长的手撩开了床帏,接着,一张清丽的容颜便出现在了其后方,眼眸半睁,却是十分清醒的模样。
洗漱一番,他披上了白色的纱衣。此时,床帏之内传出了声响,小狐钻了出来,正揉着眼睛,睡的迷迷糊糊的样子。
房门外有叩门声响起。吟霜轻弹指,小狐“嘭”的一声化作了狐形,雪白可爱。
他走过去抱起小狐,再去开门,正是管家站在了门外。
“吟霜琴师,大人唤你前去。”虽年过半百,老管家却依旧精神矍铄。
吟霜点点头,再度将小狐放在了床上。
“哪儿的小东西?”管家睁大了有些浑浊的眼睛,问。昨日还不曾见到过,何时多出了这么一只雪狐?
“昨日我在庭院中散步时瞧见的,许是从外头跑进来的罢,我看着喜欢便擅自做主留了下来。”吟霜笑道,“还望管家不要将它扔出府去。”
“您可真是菩萨心肠,这小东西长得这般讨喜,留着便留着罢。您也快些去罢,大人不喜等人。”老管家笑起了一张皱纹遍布的脸,十分和蔼。
吟霜垂眸颔首的模样分外温顺,“好。”
廑澍才从朝廷上回来,换下朝服便见吟霜站在了门外。
“你来得很快。”他漫不经心地出声,拂袖落座于上座。
“大人唤吟霜前来,吟霜不敢懈怠。”他不知从何处变出了“栖梧”,正抱在怀中。
廑澍点头,状似挺满意他的回答,看了一眼他怀中的琴,罕见地道:“我见你总是抱着它,似乎从不离身。”
“此乃吟霜视若生命之物。”
“为我抚一曲罢,我想听那日在鄜王府见到你时,你所抚奏的那一曲。”
吟霜入内,置好琴试了试音便开始弹拨。
廑澍端坐于上座,闭目聆听。不久之后,又张开双眼,注视吟霜。
此时的吟霜正低头抚琴,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仅能见得那弧度精致优美的下巴,微抿的双唇。漆黑亮泽的长发垂落肩头,带了几分缱绻的柔美。那双线长美丽的手正在弹拨这琴弦,衬着那雪亮的琴弦,更显荏弱。
他似乎可以明白为何那眼高于顶的鄜王爷会为了区区一名琴师而三番四次地失了皇家的仪态……这个吟霜,是个出尘清丽的人,而当他抚琴之时,连天地都会动容。
廑澍以手支颌,沉默地注视着吟霜,脸上不见任何情绪。
又是这种隐约朦胧的感觉……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那双温暖的手。
吟霜自是察觉到了廑澍的视线,不动声色。他以抬手来掩饰因此而颤抖了一下的指尖。一曲尽,他又弹奏了另一曲。两者的衔接自然而流畅。
他熟识这一切,他视作生命的一切。
午后,吟霜回到了房间里,小狐倏地窜入了他的怀中。张口,吐出人言,“为什么把我变成原形?”小狐万分哀怨,“我的人形不好看么?”
他一拂袖,“栖梧”消失于他的臂弯之中,他抱住了小狐柔软小巧的身体,说:“这儿是别人的府上,我不想惹来什么麻烦。”
“可是我饿了。”小狐用鼻尖蹭他的手背。
吟霜轻轻拍抚它的头,将它放在了地上,“等我一会儿。”
隔了片刻,他端了一盘素点回来。
小狐用爪子抵了一下用精美瓷盘盛着的素点,“素的……”
“抱歉,我忘了你也许不吃素食。”吟霜正欲伸手拿起,却被对方扯住。
“算了。”小小的爪子抓起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他喃喃自语,“我八成是唯一一只吃素的狐妖了。”发现味道不错,他又抓了一块吃。
吟霜微笑,“你慢慢吃,我出去一会儿。”小狐埋头吃着糕点,呜呜两声,算是听见了。
他步出院落,在花园中见到了要见的人。
“念持?”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憔悴不已的人会是从前那个潇洒而爽朗的男子。
念持脚步虚浮,衣衫上多处割裂,头发散乱不整,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吟霜,我已被剔去了仙骨……”
“你、你被剥夺仙籍了么?”吟霜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念持,“是天后施的法么?”
“不,是天帝。”他勉强立定,“天后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她说‘琴心耶,琉璃乎’。”
吟霜的脸色变了一下,旋即又问,“念持,你真的决定做凡人?”
念持笑了起来,依稀有着往日的潇洒,“人生苦短,我想陪那丫头过这一世,也不枉她为等我而虚度了三年的青春。”
吟霜有了瞬间的迷茫,“念持,当年为何你我都想成仙?”
他双手按在了吟霜的肩上,神情似笑非笑,“我们——都想离开这滚滚红尘罢。”
“离开……那为何又回来了?”吟霜低低的问,不等念持回答,便喃喃自语道,“或许,我们从未离开过。”
“吟霜,我不后悔千年修为毁于一旦,也希望你可以——继续做个绝尘的仙人。”
“这是为何?”吟霜微微睁大了眼睛。
“情之一字,累人甚深呐。”他叹息,“吟霜,天后的话,你可得记牢了。”
他轻咬唇,点了点头。
念持如释重负,踉跄而去。远处,梨落公主正等着他。两人相携,慢慢走出了这座府邸。
吟霜目送两人离去。竟有些无措。
情爱……
念持让他继续做个仙人。而他自己,却是与凡人成了眷侣。
念持爱着梨落公主么?那为何那双眼中还透露着无奈的神色?
究竟,情爱侍卫何物呢?念持自己,也未必明白罢。
吟霜抬头,正是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第六章 且将琴托付,愿君保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没点击率,没回复,泪奔……
唐宪宗连着一个月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梦里,有浴血的女鬼向他索命。那凄厉而怨恨的嘶喊声令他每每都在半夜从梦中惊醒。
终于,他命人去请来了国内最有名的道士与和尚,在宫中举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法事。但始终不见效果,那噩梦越发清晰逼真,吓得宪宗一连数日未能合眼。
有偏逢上宪宗革除藩镇世袭制,决意征讨成德节度使王士祯之子王承宗。王士祯乃王武俊长子,元和四年中旬死后,其子王承宗自为留后,正是宪宗欲处之而后快之人。方下令要用兵,就出现了女鬼梦中索命一事,怎不让人伤神费心?
廑澍着手准备兵力,对宪宗的噩梦不闻不问,倒是吟霜从仆人口中听到了一些消息。
今夜,廑澍与其余几名皇子将进宫未宪宗守夜,根据几名高人的推算,今日阴气极重,女鬼将可能显形,故望借此行来一窥女鬼的真面目。
“大人可会抚琴?”吟霜知晓皇宫并非是自由出入之处,亦不愿扰了这长安的结界。
自古皇都都有皇家之龙气所守护,本朝天子是位明君,龙气极为强盛。若未得紫微星君的允诺,即使是仙人也不得随意入宫。
“会一些。”廑澍不明白吟霜为何有此一问。
“请大人带上这琴罢。”吟霜将手中的琴递出,“此琴名唤‘栖梧’。以千年梧桐木制成,生而灵气。”
廑澍并不接过,“为何将之借我?”
“吟霜不能虽大人入宫,想来‘栖梧’应可保大人平安。”他说。
这一次,廑澍倒也不再拒绝,伸手接过。
“栖梧”琴的造型颇为古朴,那款式是唐朝至今未曾见过的,造型与现下的古琴有着一定程度的差别。在不少细节处都雕刻了细致的文案,琴底的一对雁足有着古典而优美的弧度。琴身表面散布着无数冰裂断纹,足以看出这是一把稀世古琴。而琴的主人,竟是方及弱冠的模样。
吟霜见他接过琴,弯唇而笑,“谢大人了。”
廑澍微微蹙眉,“有何事可致谢?”
“大人不疑吟霜有他心,接下这琴实乃是吟霜之幸。”他道,眼眸因着微笑而染上了盈盈的笑意。
入夜,廑澍果真带着“栖梧”进入了皇宫。
吟霜坐在房中,身边是蜷着身子的小狐。习惯性地抬手,“栖梧”却不在自己的身边。吟霜失笑,将手放在了小狐的头顶上。只见小狐抬头,用小小的鼻尖蹭他的手心,“吟霜,吟霜,你的琴呢?”
“怎么了?”他低头问。
“我想听你弹琴。”
他笑了一下,“抱歉,今晚或许不能了。”
“为什么?”小狐有些失望地耷拉下了圆圆的耳朵。
“我把琴借人了。”
“那没有别的琴了么?”小狐犹不死心地问。
“我只弹奏那把琴,小狐,不会有第二把琴的。”
小狐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