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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她心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配不上谁,可现实是很骨感的。
她一个无父无母的,谁家乐意娶啊?
上回那黄家,是因为世交的关系,可就是这样,黄宏宜也不过是个庶子呢,别的家族就更别提了。
而今余文殊立了大功,升了官,余家再没有败落的迹象,她凭什么嫁进去,俞朝清真是一厢情愿!
她认真道:“小舅,请您以后别再提他了,行不行?您敬佩他,爱戴他,随便您,可是,跟我没有关系啊,我还待字闺中,你这老是跟我讲一个陌生的男人,不太好罢?”
俞朝清被她一通斥责,好像也才发现这个问题,但他想了一想道:“你们家如今跟敬王府成亲家了,你未必不行,再说,崇礼师兄绝对不会介意你的身世的。”
在他眼里,余文殊是个不受世俗束缚的人,不应该像世人这般肤浅,把无父无母的姑娘看成灾星一般。
江素梅反问:“那他便能不听长辈之言么?”
俞朝清愣住了。
“小舅。”江素梅忽然冲他眨了眨眼睛,“上回外祖母来,同我说,她很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呢。小舅,你二十了呀,我得赶紧让外祖母快些给我找个小舅母回来。”
俞朝清脸腾的红了,忙道:“你一个小辈,管这些干什么?我可是你舅父!母亲那里,轮不到你去说的。”
“那我可管不了,反正外祖母问我意见呢,我觉着罢,您是该成亲了,好给俞家开枝散叶不是……”
这下俞朝清的耳根子都红了,随便说两句便告辞逃走了。
江素梅拍着桌子直笑。
叫你这小舅瞎操心,只会讲别人,轮到自己,还不是一样说不得呢?
她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
看着窗外两盘宝珠茉莉,那雪白的花骨朵静悄悄立在翠绿的枝头,不知为何,她忽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悲伤,慢慢的升腾上来。
又好似是一抹虚无,绽放在心头。
到底,她来这里有何意义?
但,命运不会提前告诉她。农女的秀色田园
她只能沿着这条路,凭着自己的选择,一步一步的走出去,直到云散天开的那一日。
自章醇升任礼部尚书,又入内阁之后,行事越发嚣张,只要往常对付过他,哪怕是曾经讽刺过他的官员,他都会想法设法的报复,这种行为了引来各方官员的一致愤恨。
然,皇帝仍在宠信他,前不久因他写的礼仪书还赏下了上百两银子,故而,众人不敢动手,甚至于,趋炎附势的越来越多,竟还有认作干爹的,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老爷子每次回家,脸色都不太好看。
江素梅写完字,准备让老爷子点评两句,老爷子却叹口气:“我这胸口闷呢!有道是祸害活千年,不是胡说的。”
江素梅扑哧一声笑了:“也未必啊,祖父,能活千年,只是因为没有人抓这祸害。”
“哦?”老爷子挑眉,“那丫头你说,什么人敢抓祸害呢?”
“自然是不要命的人!”
老爷子哈哈笑了,捻着胡须道:“不错,不错,枉我老头子这么大年纪,竟还怕死呢!”
言语里满是自嘲。
江素梅安抚道:“死也要死得其所么,这祸害能让祖父如此生气,必是不一般的,若不好好想个法子就去抓,那叫鲁莽,自是不要命的人了。”
老爷子看她一眼:“你这丫头就是通透,此事确实不得急躁。”
江素梅把墨笔搁在砚台上:“祖父不要为此担忧啦,气坏身子可不划算,要不您趁着休沐日出去散散心呢,不是有书画茶会么。”
“别提了。”老爷子摆手,“那王胜混账东西,竟拿珍品去讨好祸害,我见到他就恨不得揍他一顿,谁还会去。”
王胜是书画茶会的创办人之一,看来现在是掉了节操去巴结章醇了,难怪老爷子那么恼火。
江素梅想了一想:“要不,祖父去我那田庄看看?我叫他们养了好些牛羊,还养鱼呢,咱们去钓鱼?那里有山有水,可不是漂亮,还有野味吃,庄上有一家原先当猎户的,很厉害!”
老爷子听得心动。
“好,那咱们明儿便去!”片刻后,他高兴的答应了。
江素梅道:“让六妹也去罢,人多热闹。”
“好啊,画姐儿讨人喜欢,一起去。”老爷子再次批准。
江素梅欢呼一声,上去挽着老爷子的胳膊撒娇。
祖孙两个好一番说笑。
虽然江素梅也很想给可怜的江梦梅说个情,可惜武氏看管得她太严,只得作罢,省得让武氏认为她要带坏江梦梅呢。
回去后,她就让丁贺去告诉俞朝清,想叫他一起去,结果丁贺说俞朝清没有空,她略有失望。上回把俞朝清羞走,后来想想,自己态度也有些差,毕竟俞朝清是为她好么,虽说不太着调,却总是一片真心。
听说老爷子要去宁县,老太太冷笑道:“这老头子,越发宠的那丫头没边儿,往常还老说我不管老三,他这可不是一样么?哪有姑娘家老往外跑的?”
“那太太……”金妈妈询问。
“让他们去,等那丫头以后没个规矩,可怪不得我,都是他自己的错。”在江兆年的事情上,老太太被老爷子不知道说了多少回,心里自是不满,这回打算让老爷子也犯一回放纵小辈的错,便不想管了。
就这样,三人带着十几个奴仆踏上了去宁县的路。
宁县离京城不远,坐马车的话不过小半日的时间。
其实,江家在这里也是有田庄的,只老爷子并不管,故而江素梅问起的时候,老爷子竟都说不出具体的方位,还是他贴身长随指出来的。
可见老爷子真是一点都不管家财的!
江素梅忽然就想到一个有些私心的问题。
将来她嫁人,江家会给什么嫁妆呢?
大房那两个姑娘,那可都是十里红妆啊,若是正常的话,她五里是不是应该有?
还是看碟下菜,得瞧瞧她嫁了什么样的人家?
“二姐,是不是到了?”江画梅兴奋的指着对面一大片田地,“那是不是你的田庄呀?”
“是。”江素梅拍拍她的头,“走,咱们走快些。”都市之神显
姐妹两个手挽手,好似一直苦学,难得放一次假的学生,欢欢喜喜的往前奔着去了。
老爷子摸着胡须笑。
蓝天,白云,田野,一片清朗。
这种地方,谁来了,心情都得变好一些呢!
见到主子,庄上的刘增祥一家,跟冯志一家都跑来迎接。
刘增祥的娘子秦氏是个麻利的,问过人数,就赶紧让人去准备房间,一应东西都拿好。
刘增祥跟冯志只当江素梅是来视察的,当下要拿账本出来,详细禀告。
江素梅摆摆手:“不急这些,还未到日子呢,我是同祖父,六妹来玩的,冯大叔,你去山上打些野味来,晚上还请两位大婶弄了来吃。”
秦氏跟冯志的娘子邱氏连道不敢,说做给主子吃,那是荣幸呢。
冯志当即就去拿弓箭了。
宁县的山头都不高,所以猛兽是没有的,鹿,野兔,狍子,野鸡,野猪这些有很多。
江画梅咽了下口水,拿袖子擦擦嘴道:“听姨娘说鹿肉烤着好吃呢,鲜嫩鲜嫩的,香喷喷,冯大叔,您一定要打一头鹿回来啊!”
老爷子瞅着她笑:“真是小馋鬼,莫道是咱们家出来的,只当没给你吃饱。”
众人都笑起来。
这三个人看起来很和气,没什么主子的架势,一干下人都略略放松。
江素梅让他们去烧些水,路上风尘,要洗漱一番。
“大婶子,拿一套你们这样的衣服来。”江素梅吩咐。
秦氏不知为何,但也照着做了。
等到出来,江画梅见江素梅穿了一身农家的衣服,不由哈哈大笑。
老爷子也笑:“这下变农女了!”
江素梅问:“祖父不恼?”
“恼什么?”老爷子道,“咱们现虽是京中大户,可往上数一百年,几百年,祖上还不是农人那?难得这样,挺好。”
江画梅见状,暗想二姐果真受祖父宠爱,做什么都是对的呢,她也替她高兴。
江素梅卷起裤脚,又伸展下手臂,顿时觉得浑身舒泰。
还是穿成这样好啊,真舒服!
“走,祖父,六妹,我带你们去四处走走,看看我的庄子。”她一扬手,意气风发,“鸡鸭都孵蛋了呢,咱们去瞧瞧多了几只。”
老爷子又笑起来。
这孙女儿也不知是像了谁,比起江兆青,她多了几分洒脱,比起他这个祖父,她有时又很稳重,看问题一针见血。
到了这里,她又浑不似大户人家的女儿了,倒像是来自这天地间无拘无束的小小农家女。
江画梅羡慕她如此穿着,当下也要了一套,自己穿戴起来。
几个丫环看得瞠目结舌。
老爷子也不管,只同她们去四处游玩。
下午,三人又去钓了会儿鱼,满载而归。
冯志果真打了一只鹿回来,刘增祥兴匆匆的同他一起杀了,鹿脯肉拿来烧烤,鹿蹄拿来红烧,还取了一些鹿肉,切碎了,与新鲜鱼肉拌一起,做成圆子吃。
那味道别提多鲜美。
老爷子就这酒,吃得肚子都涨了。
江素梅忙让人找消化的药给他吃,这才好一些。
姐妹两个也是玩到很晚才睡。
第二日,江素梅又要去钓鱼,江画梅昨日钓够了,觉得实在无趣,跟着秦大婶子去喂牛羊玩,老爷子又跟冯志下棋,二人旗鼓相当,老爷子一下子便不肯走了,江素梅只得自己一个人去。
那一汪池塘就在庄子的西边。
原先是不太肥沃的土地,挖塘后,刘增祥听从江素梅的吩咐,还在旁边种了芦苇,如今都长出来了,细长细长的,随风摇曳,增添了不少野趣。'网王'是男?是女?
江素梅往地上一坐,只听秋风从耳边拂过去,说不出的惬意。
她闭上眼睛,身子慢慢躺下来,把自己贴近大地。
翠羽忙道:“姑娘,小心着凉了。”
她轻声道:“就让我躺一会儿罢,翠羽,你走远点儿。”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空旷之感。
翠羽怔了怔,往后退走。
江素梅叹了口气。
曾经,她无数次的跟随父亲来这样的地方野钓,往事历历在目,可终究已经离她而去。
她躺在地上,后背一片冰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有人在身旁缓缓的道,声音低沉又清晰。
江素梅差点就跳起来。
“别怕,是我。”这次,他身子前倾过来,好让她看个清楚。
江素梅发现竟是余文殊,整个人都僵硬了,语气不通畅的道:“你,你一直,在这儿?你想干什么?”
看她脸上一下子涌上来的红晕,余文殊笑了笑道:“我听说你在这儿,来看看。”
这样的话,居然可以这么直接就说出来……
不是说余文殊是家教很好的名门出来的吗?非礼勿视,懂不懂啊?他应该很注意礼仪啊!怎么,这会儿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请余公子自重。”江素梅立刻板起了脸。
大家闺秀穿着农人的衣服,躺在地上,这会儿还叫他自重,余文殊一下子笑了,声音十分爽朗,很是高兴。
翠羽远远听见,刚想奔过来,可发现是余文殊,她又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偷偷躲了起来,四处观察,生怕有别人来打搅这二人之间的谈话。
江素梅这才想到自己的扮相。
她马上站起来,拍了拍泥土,一副要走人的样子。
余文殊道:“我去长沙前,曾问过姑娘一个问题。”
“嗯?”江素梅一愣,但很快她就想起来了,是那个良配不良配的问题。
“还请姑娘回答,给在下解惑。”
怎么那么认真,江素梅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些紧张。
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俞朝清。
莫非余文殊来此,是俞朝清透漏了她的行踪?
可是,就算如此,余文殊也不一定就要来啊,他又没有必要听从俞朝清的,事实上,俞朝清只会遵从他的吩咐。
但他还是来了,只为这一个答案?
江素梅不是青涩的小姑娘了,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余文殊兴许对她有意思!
她的面皮不由得更加的紧绷,想了想道:“吾之蜜糖,彼之砒霜,所谓良配,其实不能一概而论。”
也许你余文殊是很多人心中的良婿,可未必是我想选择的,也可能你余文殊是众人都会避开的,却未必是我要远离的人。
余文殊目光变得沉凝。
江素梅也看着他。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他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变化,仍是玉树临风,俊美无匹,只是,身上更多了一些笃定,假如那时候的余文殊还是一只在寻找方向的雏鸟,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只有了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