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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过来看脉,果然是新脉,余二夫人欣喜万分,余拙也很高兴,连忙让他们小心回去,告知亲家太太。
何原自然是喜的嘴巴都合不拢,要不是有人在旁,他大概会把余文君抱起来转几圈,才能平息掉狂涌而出的激动与幸福,这个娘子,他是一见钟情啊,这辈子,大概也不会有谁会让他如此动心了!
余文君斜睨他一眼,暗想他果然高兴死了,可不知为何,却也并不讨厌他这样的表现。
她已经嫁给他,妻子是当定了,孩子都有了,只要他仍像以往这般待她,她就勉强把妻子的角色继续做下去罢。
“相公,又下雪了。”她立在门口。
何原忙不及就撑了一把伞冲过来:“我扶着你,你千万小心,要不,我背着你走?路上很滑的!”
“不用,我自己走,你好好扶着。”
“好,好,你抓好我的手就行。”何原一握住她的手,又道,“怎么这么冷,碧螺,你怎么服侍的,还不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夫人穿!”
那碧螺吓得差点哭了,夫人已经穿了大氅了啊,怎么还能在外面穿棉袄呢?
余文君道:“我不冷,这天气,手凉不是正常的么,进屋就好了,再说,我本来拿着暖炉的,这会儿没法拿而已。”
“是这样啊,那好,我给你捂着,你小心点。”
余文殊在旁边听到,脸皮子抽了抽。
印象里,何原是个极其冷漠的人,故而他一开始也没有把他列为妹夫的人选,原来在妹妹面前,他是这幅样子的,想着他又觉滑稽,手掩住唇,忍不住便轻笑起来。
江素梅戳一戳他的腰:“相公,咱们也要回去了。”一直都在上房,他们得回自己的住处了。
阔别五年,又回到了原点。
余文殊便弯腰抱起余廷元,右手撑起一把伞,回眸笑道:“走,为夫给你撑伞。”
江素梅嘻嘻一笑:“好。”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三人慢慢融入了雪中。
第二日,余文殊便去早朝了。
这一趟回来,他被调任都察院,当了巡城御史,这巡城御史是管理京城治安的,也是五城兵马司的堂官,责任颇重,江素梅对此很是不满。
皇帝这是不让人消停啊!
怎么尽是这种职务?
不过若真派了一个清闲的位置,只怕她又会不满,那是浪费人才呢。
于是,余文殊又开始忙碌了。
历经五年,不止他们几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职务都有所升迁,便是宫里,也是变动的,如今太子已是十四岁的年纪,听说为人极为宽厚,深得众人喜欢,只是皇帝却有些嫌他懦弱,这日又招来程顺,问询太子的情况。
程顺当太子的夫子已经有六个年头了,一路官员也是亨通,去年入阁当了阁臣,很为皇帝倚重。
他想了一想道:“太子好学聪敏,昨日专学了论语三篇,已是熟悉。”
“光是会念书又有甚么用?”皇帝皱眉道,“我听说他宫里有人偷了玉带,他竟也不罚,还拿出钱财补贴此人,这不是纵容下人么?何来威信可言?”
程顺额头上出了一点汗。
太子做不好事,他就要受牵累,且皇帝还年轻,太子又长大了,他与皇帝的关系也会渐渐变得微妙,现在足以安慰的是,皇后只生有一女,真正的危机还未到来。
“太子仁慈,乃是性格所在,”程顺小心回答,“太子常与微臣道,皇上的英姿,不是他能学会的,太子能做的,便是刻苦念书,不让皇上您失望。”
皇帝听了沉吟片刻:“叫他不要妄自菲薄,咱们是父子,什么学得会学不会,天生血脉相连,他自然应该像我才对。”
程顺松了一口气:“微臣会告知太子。”
皇帝嗯一声,缓和了脸色:“你上回训练的蹴鞠舞队,很不错,今儿再叫上来演练一番罢。”
程顺笑道:“微臣遵旨。”
这蹴鞠舞队乃是女子组合而成,个个都是绝色美女,还贵在会玩蹴鞠,皇帝见过一次,极为喜欢,他天生就爱蹴鞠,但却没有见过女子精通此道的,便与她们玩了一回,这次想到,心情又未免激荡起来。
程顺顺势提议:“不如就把这队伍留在宫里好了,微臣府上也还有呢。”
皇帝笑纳。
程顺看目的达成,也是满心欢喜。
赵桂暗地里皱眉,这程顺看着越来越有得宠的趋势啊,竟然还搞出一支女子蹴鞠队来讨皇上欢心,他那日可是伺候在旁的,到最后,那绝对不是单纯的玩蹴鞠了。
那些女子个个都美艳至极,踢起蹴鞠来衣裙飘飞,场面实在是香艳,皇上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的,自然魂都要被勾去了,眼下还把队伍留在宫里,如何是好?
可他并不敢提出反对意见,只对程顺越是看不顺眼了。
堂堂吏部侍郎,竟然搞这些花头!
偏偏皇帝还看得上眼呢。
余文殊上任没几日,就接到一项任务,皇后娘娘要去同泰寺敬香还愿,他作为巡城御史,自然是要负责好全程安全,是以,几日前便已经召集下属交代,务必把街道清理干净,不安分的地痞流氓一概关押,巡夜的官兵增加,还要预演下突发事件,所以最近又忙得顾不上回家了。
就是到了晚上,他不放心,也得亲自去巡街一趟。
毕竟是皇后啊,若是出点差错,别说他这个官职了,就是脑袋也保不住。
江素梅自然理解,故而尽力做好内助工作,带好孩子,不给他添一丝麻烦,以期望皇后此行可以顺顺利利,那么就皆大欢喜了!
余文殊这日又去巡查,又是晚上。
一般这种情况,官兵都容易偷懒,但是他不是放松的人,这会儿便来到一处屋舍。
京都的治安人员加起来共有几百个,因为京都的地方是很大的,所以不可能只巡查一处,那么,为给官兵休息,都要在各处设下屋舍,作为他们的落脚点,在京都,这样的屋舍有二十处,没个屋舍配有二三十来个官兵,平日里都是井然有序的。
余文殊这日突然到来,这处位于小羊街的屋舍里远远就传来惨叫声,他疾步走过去,只见有两个兵士竟然在殴打一个老人。
“什么事?”他喝问。
两个兵士吓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余文殊,差点腿都软了,因小羊街比较偏僻,一般是不会有人来巡查的,没想到他们的上司那么勤劳,其中一个稍微胆子大一点的回道:“回大人,这老头儿乱闯此处,下人正是想把他赶出去呢!”
“大人,大人!”老人发现余文殊是头头儿,连忙扑过来跪下来,大叫道,“大人,您帮帮小人啊,大人,小老儿不过是做羊肉饼的,家中也没几个钱,全靠买羊肉饼挣点吃的,可他们三天两头的白吃白拿,一下子就是几十个,小人可怎么办呢?小人儿子最近又得了病,正缺钱,故而来讨钱的……”
“你给我闭嘴!”那胆大的一脚踢上去,“谁白吃白拿了,哪天不是给你钱的,你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来这里骗钱了,大人,您千万不要相信他!”
余文殊看那老人穿着半旧的棉袄,一张脸又黑又干,手上的皮也都皱了,一看就是辛苦劳作的,这样的人,会来找官兵讹钱,这是嫌自己命长?
“你起来。”余文殊命那老人,“好好说话。”
两个兵士急了:“大人,他是疯的,您不能信他啊!”
“给我闭嘴,旁边站好!”余文殊一声大喝。
两个兵士只得住口,互相看一看,都紧张的不得了。
那老人当然说的是真得了,他开的羊肉饼生意原本不错的,做的也好吃,所以才吸引很多人去买,他们便是其中两个,一开始也是花钱买的,后来发现老人好欺负,便仗着自己巡城兵士的身份,常常吃霸王饼不给钱,只说记在账上,问题是,账本在哪儿呢,自然在他们心里了!
老人没法子,总不能因为他们欠账就不做声音了,仍然继续做下去,可这两个人越来越不像话,后来不止自己吃,还拿了几十个请别人吃,这羊肉可不便宜,老人慢慢的就要亏欠了,他们一家也等着吃饭的,好几日晚上,老人都睡不着觉,心一横,就跑来这里讨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幸好今日遇到了余文殊,不然他投诉无门。
不过是羊肉饼子,又没有证据在手,一般衙门都不会受理的。
余文殊听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巡城兵士的俸禄也不算太差,不至于吃饼子还得赊账,很明显他们是故意的,就是不愿意给钱呢。
两个兵士给他一看,脸色发白的跪下来。
“你们叫什么?”余文殊发问。
“小人叫薛正。”
“小人叫王志和。”
此刻,又有几个巡城兵士回来换人了,见到余文殊都上来行礼。
“把名册给我。”余文殊道。
薛正一听,差点没晕过去。
余文殊翻开名册一看,脸色豁然大变,对左右兵士吩咐道:“把薛正拉下去,给我狠狠的打!”
☆、第90章 顶替
每个屋舍都备有巡兵的点名册,好方便上司考察;可这本名册上却没有薛正的名字;在他管辖之下;竟然有冒名顶替的巡兵,他岂能不震惊?
这也太大胆了!
眼见余文殊要对他下刑罚,薛正知道兵马司的棍杖是有多厉害,打下去;自己不死也得残废,连忙说道:“大人手下留情;小人刚才报错名字了;小人其实叫黄起高,刚才被大人威严所镇;小人害怕;一害怕就有胡说的毛病,小人真的叫黄起高啊!”
这话别说余文殊不信了,就是旁边的巡兵都想笑。
哪里会有人把自己的名字说错的?还连名带姓一个字不差的说错?
余文殊看一下名册,果然见里面有黄起高,那么,这薛正应是顶替黄起高的,他淡淡道:“不打你也可以,一会儿我问什么,你需得老老实实回答。”
“谢谢大人,小人知道什么,一定说什么!”薛正信誓旦旦。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薛正一愣,结巴道:“叫,叫,叫薛,啊不,叫黄大!”
周围巡兵终于憋不住发出了笑声。
余文殊又问:“你家住哪儿?”
这下薛正装不下去了,他还能随便说个自己住的地儿呢?可要说真的住址,一查便知他的真实身份,薛正脑门上的汗“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
他意识到余文殊是认真的了,他肯定逃不过去。
薛正再三思考,决定坦白,总比自己被打一顿来得好,便伏□子道:“求大人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原本只是想来寻一个差事,正巧就遇到可以顶替黄起高的好事儿,小人岂有不肯的,可这不是小人的主意啊!”
余文殊沉吟片刻,又抬眼四处一看,只见原本围着的十几个巡兵少了几个,他点点头:“那是谁所为?你说出来,我可以少打你几板子。”
薛正脸色发白,嗫嚅道:“大人,您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么?”
余文殊明白他是怕说出来遭受报复,想一想叫同他一起的那个王志和过来:“把你们身上钱都拿出来。”
薛正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当然不敢再否认此事,急忙忙往外掏银子,同伙都承认了,王志和也只得跟从。
二人一共带了十几两的碎银,余文殊问那老人:“可够了?”
老人犹豫。
王志和喝道:“咱们就吃了你一点羊肉饼,能有几个钱啊!”
老人浑身一抖,忙道:“够了,够了。”
在上司面前,王志和还敢发话,余文殊这回饶不了他了,命人立刻把王志和拖下去执行杖刑。
很快,王志和的惨叫声便传遍了整个屋舍。
薛正跪下来磕头,颤着声音道:“小人身上实在就这些了,明儿一定会全数补上,还请大人饶命啊!”
“你记得便好,只顶替之名无可饶恕,你领十板子回家去罢!”这是驱除出五城兵马司的意思。
不过十板子还算轻的,养好了应该不至于残废,此乃不幸中大幸了,薛正苦着脸道谢。
剩下的巡兵见余文殊走后,不免窃窃私语。
这些顶替的事情他们司空见惯,像这几个屋舍都是百户周霖统领的,刚才那薛正自然便是他安□□来的了,只他们揭发出来,对自己一点好处皆无,还可能会招来不妄之灾,故而都当做没有看见。
今日余文殊既然发现了,他们本以为会借题发挥,把周霖找来算账呢,结果这位巡城御史竟然拍拍屁股走人了,算是令他们颇为失望。
一场好戏看不到了啊!
其实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