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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兵措手不及,发一声喊,如蚁般四散溃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
奈何,人力又怎么敌得过大自然的力量?
几万人马当时就被一泄千里的狂流卷走了大半。
少数动作快,下水早,抢在洪水来前涉水过河,正暗呼侥幸逃过天灾,刚一上岸,便掉进了早就挖好的深达二米,宽约二丈,壕沟里。
来不及反应,更谈不上抵抗,便被沟底插满的钢刀搠了个肠穿肚烂。
剩下一成命大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沟底爬出,却被手执挠钩,守在沟前的大夏士兵逮了个正着。
“哼!”杨成安捋着胡须,连连摇头,轻蔑地撇了撇嘴,转头对夏侯烨竖起了拇指:“就凭孟洪这个莽夫,也敢妄想跟王爷对抗?我看,他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上一世,舒沫生下来就跟兵器打交道,话题永远离不开战争。
可,亲身经历战争的残酷,看着成千上万人在眼前流血,挣扎在死亡线上,却还是生平第一次。
天空里还弥漫着帐篷焚烧后发出的滚滚浓烟,鼻端充塞的是各种皮革,毛发,布帛,尸体……混和在一起的焦臭味;耳里听到的是马匹的悲鸣,士兵奔逃发出的悲惨的呼喊……
她脸色苍白,只觉胸中憋着一股闷气,胃中更是翻江倒海。
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呃,”杨成安神色尴尬:“娘娘,受惊了?”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夏侯烨淡淡说了一句,拨转马头,带着舒沫进了树林。
大夏将士首战告捷,且以少胜多,士气大振,欢声雷动。一扫这几天被西凉狗追着跑的郁闷之气,欢快地打扫起战场来。
不久,巴图,巴欢清理战场,来大营禀报。
此役共歼敌四万,缴获战马二万多匹,俘获敌军一万,另有粮草和辎重若干等等。
其中,被他一箭射下马的是孟洪的胞弟,孟伟,人称赛张飞。
倒也果然名实相符,性如烈火,有勇无谋。
“可惜!”巴欢连连扼腕:“孟洪这厮不曾来,让他逃过一劫!不然砍了他的人头,足够令西凉狗闻风丧胆了!”
“嘿嘿~”巴图笑嘻嘻地揽着他的肩:“急什么?以后呀,仗有得你打!一个孟洪算什么?杀了赫连狗贼才是真的解气!”
杨成安眯着眼睛笑:“一口吃不成胖子!这回是孟伟,下次就轮着孟洪,一个都跑不了!”
巴欢眉飞色舞:“王爷那一箭,真是盖世无双!西凉狗一下子就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了!”
“马屁精!”邵惟明嘴一撇:“说得好象你亲眼看见一样~”
巴欢脸一红,小声嗫嚅:“大家都在传,再说了,这还用亲眼看吗?光想象,就够热血沸腾了!”
“没出息!”邵惟明唰地展开扇子:“这才是小试牛刀,你就找不着北了。哪天要是生擒了赫连狗贼,还不知把你美成啥样呢!”
、神兵利器
经过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呕吐后,舒沫软绵绵地趴在枕上,如濒死的兽。。大文学
“喝点水~”夏侯烨手忙脚乱,又是递毛巾,又是拍背,完了再送上一碗水。
舒沫浑身虚软,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别说手指连头发丝都不想动了!
夏侯烨皱了眉,半拖半抱地搂她在怀,喂了半碗水,轻揉她的胸口:“好些没?”
“烨,”邵惟明脚下生风,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大家都在欢庆胜利,你缩在帐篷里……”
夏侯烨头也不抬,顺手抓起几上茶碗,扔了过去:“滚!”
“喂!”邵惟明敏捷地接住茶碗,一脸夸张地捂住眼睛,嘴里却不忘不服气地反驳:“谁晓得光天化日,你们在做苟且之事呀!”
舒沫对天翻个白眼,对这番颠倒黑白的指责,连抗议都懒。
“哇,好臭!”邵惟明后知后觉,捏着鼻尖,忙不迭地退出帐篷。
夏侯烨面无表情,温柔地抱起舒沫,出了帐篷,将她小心地放置在车上。
“喂喂~”邵惟明跟出来,嘴里哇哇乱叫,眼中掩不住关心之色:“沫沫都这样了,急行军受得了吗?”
舒沫挤了个虚软的笑容,表示安抚。
“滚!”夏侯烨伸手,将车帘拉下,将他关心的视线隔绝。
“小气!”邵惟明气呼呼地道:“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王爷~”巴图急步过来请示:“探子来报,孟洪率的三万精锐,从西面向我部接近,距木里河已不足四十里了。”
“撤!”夏侯烨薄唇微启,简洁地下令。
“那些笨重的火器,带着行军会影响速度,留给孟洪又不甘心,要不就地销毁算了?”巴图从低垂的车帘内瞥到舒沫的身影,悄悄向夏侯烨做了个砍头的手式。
带着一万俘兵,定然无法摆脱孟洪部的追击,索性全杀了?
夏侯烨微微颌首,尚来不及发话。
既然带不走,自然要杀,总不会蠢到留下来,给孟洪收编残部。
舒沫一直闭目养神,听到“火器”二字,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
动作幅度太大,车身微微晃动。
夏侯烨诧异地回头看她,淡声吩咐:“嗯,全炸了~”
巴图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舒沫唰地一下拉开车帘,大叫:“巴图,等一下!”
巴图闻声疑惑地回过头来。
“你刚刚是说,缴获了一批火器?”舒沫不理他,双目炯炯地看着巴图。
“是~”巴图不解。
“带我去看看,都有些什么?”舒沫难掩兴奋之情。
在西凉一年,她从未见赫连骏驰使用过枪枝。大文学
本以为这个时代的军队,还未装备火器。
她便小心地避免这个话题,却不料赫连骏驰对她还留了一手。
巴图一脸鄙夷:“这东西又沉,又不好使,还得浪费骡马来拉,别污了娘娘的眼~”
“不外是火枪,火铳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邵惟明轻描淡写地道:“熠所辖的御林军还有个火枪营,就是统一配备着火枪的。我那有一枝短的,象牙柄镶了宝石……”
“玩物丧志~”夏侯烨哧之以鼻。
“你为什么不让军队配备?”舒沫大为惊讶,忙不迭地拖了夏侯烨的袖子,问。
邵惟明只是个公子哥,都收藏有火枪,身为三军统帅的他,却对这种先进的武器,连正眼都不瞧!实在是教人吐血!
“你要是喜欢,等回了京,我那枝送你就是!”邵惟明慷慨许诺
夏侯烨斥道:“这东西容易走火,要来做什么?”
火枪发射弹药,声音听起来的确吓人,真打着了,也貌似威力无穷。
但它一次只能发一弹,射程又短,等你打完一枪,装填子弹时,敌人已杀到近前,有个屁用?
“不是呀~”舒沫掩不住喜悦:“火器造得好了,可以连发,杀伤力远比刀剑强多了!若是全都装备上火器,你的军队堪称天下无敌!”
“真的?”邵惟明听得心潮澎湃:“这么说,那些火器不能销毁,统统要带走了?”
“哼!”夏侯烨轻叱:“孟伟有火器,还不是一样被我杀得屁滚尿流?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旁门左道之上,倒不如花些功夫,多研习兵书!”
邵惟明自然力挺舒沫:“优秀的指挥,再配上尖端的武器,等于如虎添翼!”
舒沫连连点头,高兴得两眼放光:“你们觉得不好用,必是有些设计不合理。稍事修改一下,必能派上大用场。”
忽然之间,她有了一种守住甘德城,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的感觉!
“你问问赫连骏驰,可会再给你时间慢慢研究和改造?”夏侯烨冷哧。
“有龚千均和吴楚三位高手匠人,何愁大事不成?”舒沫信心满满。
时间紧迫,不可能将所有的火器一一改良,造几把防身,总是行得通的!
有了枪在手边,她还怕谁?
“王爷,娘娘~”巴图神色尴尬,看看各
执一词的双方,小声提醒:“孟洪的主力就要到了,是撤是留,得赶紧拿个主意。”
“撤!”夏侯烨放下帘子。
“那些火器……”
“拣轻巧完好的带几件,其余销毁~”看一眼满脸热切的舒沫,夏侯烨退了一步。
“最好都带走~”舒沫趴在车窗冲外面嚷:“实在不行,每个种类都留一件~”
“你头不晕了?”夏侯烨一把将她拽回来,按在怀中。大文学
“晕~”舒沫眉花眼笑,窝进他胸膛。
“那你还这么兴奋?”实在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舒沫嫣然而笑,谄媚地道:“因为,你打了胜仗呀~”
“你庆祝胜利的方式,就是吐得肠子都青了?”他冷声揶揄。
“嘿嘿~”舒沫低头,抚上小腹:“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宝宝在向你表示祝贺嘛~”
“不害臊~”他低咒一声,温柔地笑了。
缴获了二万匹战马,步兵摇身变为骑兵,经过一天一夜疾行军,部队向南疾驰了二百多里,把孟洪的追兵远远地甩在身后。
日落时分,夏侯烨下令扎营。
舒沫下了马车,连营帐也不进,迫不及待地去看那批火器。
“回来!”夏侯烨手快,一把将她拎回来,打横抱在怀中,在周围士兵善意的轰笑声中,大踏步进了中军帐。
舒沫气得满脸通红,握拳轻捶他的胸膛:“你做什么,我只想去看看……”
他黑着脸,冷冷地道:“看看你的脸,白成什么样了?”
马车颠簸了一路,她也吐了一路,他明明守在身边,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让他深感无力。
舒沫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心疼她,不禁嗔道:“傻瓜!女人怀了孩子,都是这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夏侯烨搂她入怀,声音闷闷地从她发间透出:“不是每个怀孕的女人,都必需跟着一堆男人在战场上东奔西跑,经受战火的洗礼~”
看着她每天吐得一塌糊涂,几乎只靠一些汤水维持着生命,他的心象油煎一样。
早知如此,他根本不应该一时心软,拖她下水。
只是做决定那会,她还没有任何迹象,他便以为她的体质会有不同。
弄到现在,骑虎难下。
“呵呵~”舒沫轻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种宝贵的经历,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而且,孕吐只是自然反应,并不是病。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是我的错~”他低语,自责万分。
“嗨!”舒沫握了他的手放在小腹上:“笑一个嘛!不然宝宝看了,还以为你不欢迎他呢~”
夏侯烨不做声。
内心竟然滑过一个想法: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舒沫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瞎说,宝宝会听到~”
“沫沫,对不起~”夏侯烨满脸歉意。
若是他能再克制些,或许,她就不必受这些苦。
舒沫微微一笑,那笑如冬日暖阳,暖暖的照在心上,霎那间让人的心都软了。
她将脸轻轻贴上他的胸膛:“这一年来,我不知道后悔过多少次。恨自己以前那么倔强,那么自私,没有早一点怀上宝宝。当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了宝宝的那一瞬间,我真的高兴坏了,觉得老天终于开眼了,才会赐给我这么好的礼物!所以,不要后悔,让我们以感恩的心情,期待他的到来,好吗?”
夏侯烨低头,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良久,低低逸出一句:“沫沫,我不回京城了~”
“你说什么?”舒沫一怔,推开他,抬头去找他的眼睛。
他深深看着她,眼里尽是挣扎和矛盾:“我,舍不得你~”
他怎忍心,扔下如此孱弱的她在战火纷飞的异国,独自面对战争的危险,时刻经受恐惧和思念的煎熬?
“别傻了!”舒沫轻推他一把:“我还没脆弱到需要保姆的程度!再说了,即使你留下,也改变不了什么!”
战争已经爆发,不允许他半途而返。
“有我在,总会不一样的。”他低喃。
“可我,不希望你有遗憾。”舒沫淡淡地道。
有他陪着,当然不一样。
但是,若因此让他的遗憾终身,一辈子抑郁,她情愿选择短暂的分离。
“王爷~”巴图按着吩咐,命人拿了几件火器送过来,在帐外恭敬地禀报。
“进来吧~”舒沫顺势挣脱他的怀抱。
“还没吃呢?”巴图进门,瞧见案几上摆着的,已经凉了的晚餐,一愣。
“吐了一天,这会瞧着饭菜实在没什么胃口。”舒沫坦白地道:“等过一阵子,饿了再吃~”
巴图立刻一脸同情:“娘娘辛苦了~”
“习惯就好~”舒沫的视线,被他手中拿的一管黑漆漆的铁器吸引,走过去:“这就是赫连骏驰为部队配备的火器?”
“这是火铳~”巴图忙把手中的火铳打横,双手奉上,呈到她面前。
舒沫伸手欲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