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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多留,胡乱点了头,领着立夏和绿柳急匆匆地跟着碧琴穿廊过榭往昆山伯府后堂走去。懒
时隔一年多,再进昆山伯府,景物依旧,人却已非。
当年两个各揣心事的少女,如今都已嫁做人妇,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
等到了内院正房,里面早得了消息,派了丫头在此等候。
“奴婢叩见慧妃娘娘~”石榴见了舒沫,神色微微有些扭捏。
“不必行礼了~”舒沫见她做势欲跪,忙道。
石榴却不敢托大,跪下去,结结实实地叩了一个头,这才起来:“娘娘请随我来~”
“你还是叫我七姑娘吧~”舒沫笑道。
“奴婢不敢~”石榴摇头。
“石榴~”立夏和绿柳这时才敢上来见礼。
之前在舒府,虽谈不上有多深的情谊,可毕竟一块长大,多少有些感情。大文学
分开一年多,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相见,倒也生出一丝欢喜之心。
“立夏,绿柳,好久不见!”石榴看着两人,眼里隐隐藏着羡慕。
当初四姑娘,五姑娘和七姑娘,就属四姑娘嫁得最好,连带着她走路都脚下生风。
那时七姑娘被老爷逐出府,又被林家休弃,谁都以为她这辈子都毁了。虫
谁能想到,不过一年之后,她竟然成了睿王府的侧妃?
她既得宠,立夏和绿柳这两个陪嫁丫头,自然也是风光无限!
哪象她们小姐?
上头婆婆刁难,下面继子顽劣,本想着有夫君的怜爱,再难的日子也熬得过。
偏生章学敏是个愚孝之人,对母亲的话不敢有半点违背。
对小姐莫说怜宠,连过来歇一晚,说几句体己话都得看老夫人的眼色!
主子直不起腰,她这个丫环说话就更没有份量。
都以为四姑娘一年就为章家添了个大胖小子,是个有福之人。大文学
个中委屈,又有谁能道?
说话间,几个人已进到内院。
绿柳眼尖,一眼认出站在舒潼身边,跟她一起出来迎接舒沫的妇人,赫然竟是李氏,不由惊叫:“二夫人!”
嚷毕,自知失言,尴尬地涨红了脸。
内院本就只有这么大,绿柳的声音又尖,李氏听得清清楚楚,面上阵青阵红,心中早气恼之极,为了舒元琛的前程,却只能忍着,假装没有听到。
“小七给母亲请安~”舒沫含着浅笑,到了阶前,快走两步到李氏跟前,做势欲拜。
李氏哪里敢要她拜下去,急急伸出双手扶着她的双臂道:“慧妃娘娘请起。”
舒沫也不坚持,顺势站了起来,冲舒潼微微一笑:“四姐~”
若换了一年前的舒潼,早就按不住妒意,不顾身份场合,拂袖而去。
今日却曲了膝,盈盈下拜:“参见慧妃娘娘~”
舒沫忙把她拉了起来:“自家姐妹,不需多礼。这里风大,咱们进去说话吧~”
到了内室,又是一番推让,舒沫坚持不肯上坐,李氏心中快慰,拉着舒沫坐在她身边,一把搂住了:“好孩子,委屈你了!”
说着,眼中已渗出泪水:“老爷也是一时气糊涂了,那日把你逐出去,立刻就后了悔。一直等着你给他个台阶,顺势让你回家。偏你也是个倔的,这么长的时间,怎么也不来求一句?”
她绝口不提舒沫派人送节礼被她拒之门外,更不提舒淙登门劝舒沫回府被拒一事。
舒沫也便装着忘了,垂了头,又是羞涩又是惭愧地道:“女儿那时年轻气盛不懂事,如今倒是知道错了,偏又不能回了~”
舒潼感怀身世,抹着泪,劝道:“过去的事,母亲还提它做什么?弄得七妹淌眼抹泪的,传出去,还以为她在这里受了委屈呢!”
“是~”李氏暗自警惕,忙抬袖擦干了泪,嗔道:“我糊涂了!今日是四丫头大喜之日,倒惹得她掉泪!”
“今日四姑娘喜得贵子,七姑娘独占王宠,夫人一家团骤,可谓三喜临门。”林瑞家的惯会凑趣,这时笑眯眯地接了一句。
舒沫笑吟吟地睇了她一眼:“林妈妈也在呢,近来身子可好?没给狗追吧?”
林瑞家的心中咯噔一响,想着那次在千树庄做威做势,被她放狗追咬的情景,脚下一软,扑通跪在地上,死命叩头:“奴才该死,请娘娘恕罪~”
林瑞家的去千树庄,被舒沫放狗追咬之事,舒潼也略有耳闻,当时还甚感痛快。
这时只做不知,惊讶地问:“七妹问你话,怎么跪下了?”
李氏脸色铁青,恨不能一掌拍死这个蠢物!
明晓得得罪过舒沫,远远地躲着还嫌不够,竟还凑到跟前来给她奚落!
“我~”林瑞家的蓦然醒悟,想要站起来,却是不能,只好道:“奴才年纪老迈,一时眼花腿软,这才……”
“既然自知年纪老迈,不堪重用,就该早些回乡养老!”舒沫将脸一沉,冷冷地觑着她:“你是母亲身边得力之人,我只问你一句,竟吓得跪地求饶!知道的,是你年老体衰支持不住;不知道的,却当我仗着睿王府的势力,目无尊长,杵逆嫡母!传了出去,让本妃如何做人?”
林瑞家的见她端出慧妃的架子,浑身一抖,哀声请求:“奴才知错,求娘娘开恩~”
李氏见她竟要逐了林瑞家的,心中也是一颤,强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必不会做那杵逆犯上之事。这里只咱们母女三个,再无旁人。只要咱们不说,又有谁敢乱传?”
、有心无力
舒沫轻轻地笑了起来:“在我面前失态倒不要紧,只怕日后母亲应酬多了,林妈妈的身体会吃不消,万一到时再时不时来个眼花腿软,可不太好。(请记住我们的网址
林瑞家的恨不能把舒沫剥皮抽筋,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敬。
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道:“奴才必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努力伺候夫人~”懒
舒沫低头喝茶,并不理会。
李氏听她话中有话,略一思索后,顿时眼睛一亮:“可是……老爷要升调了?”
“朝廷之事,我哪里得知?”舒沫打着太极:“不过,父亲还年轻,总不会一直在城门这块蹲着吧?”
这话正戳中李氏的痛脚,顾不得面子,叹道:“老爷也正为这事发愁呢!他行武出身,舞惯了刀枪,如今日日守着城门,只觉憋得慌。可迁调的折子递上去几个月,半点消息也无。睿王如今正管着吏部……”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偷眼瞧一下舒沫的表情。
舒沫含笑着侧耳倾听,却没有半点接话的意思。
李氏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老爷的意思,是怕王爷事多,也不能件件记在心中。你跟王爷见面的机会多些,能不能帮着问问?若能平级迁调固然是好,万一不能,就算降一级半级品级也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外放去外省做守备也是,也是愿意的。”虫
李氏说完这番话,脸早如得如熟透的柿子。
舒沫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言,待她说完,这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王爷最不喜欢女人干涉政事,也从不把公事带到内宅来。我虽有心,却是无力。”
李氏好容易拉下面子,才说了那么一番伤及自尊的话,却被舒沫轻飘飘一句“王爷不喜欢女人干涉政事”挡了回来。
她又气又恼,偏还不敢发作,堆了笑道:“只是顺口问一句,哪里就是干政了?”
“母亲有所不知。”舒沫缓缓摇了摇头:“王爷的脾气,不似父亲温雅。从来说一不二,容不得人违逆。”
李氏心中发堵,强行挤了个笑容出来:“早听说王爷行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哪是老爷能比的?”
话到这个份上,李氏已再不好进言,只好拿眼睛去瞟舒潼,想她从旁帮着说几句好话。
谁舒潼却象个木头人,她这里眼睛都快脱窗,那边半点反应也无。
李氏心中暗骂:蠢货!如此不会识人眼色,活该要夹在婆婆和相公之间受气,一辈子直不起腰!
恨归归,局面已经僵持住,势必要有个人居中做转弯。
李氏逼不得已,只好轻咳一声,直接把话挑明:“四丫头,你怎么看?”
舒潼却忽然惊叫一声:“哎呀,玮儿哭了~”
说完,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地道:“母亲和七妹且先坐坐,我去去就来~”
李氏想要阻拦,哪里来得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进了里间。
舒沫也站起来:“瞧我这记性!特地来贺四姐弄幛之喜,怎能不见见外甥?”
说着话,她也站了起来:“四姐,把我那外甥抱出来瞧瞧~”
李氏无法,只好道:“这小子长得很结实,眼睛象四丫头,五官倒跟你四姐夫一个样!”
“这小子,贪吃得很!”舒潼一脸骄傲,带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的奶娘走了出来。
舒沫瞧着在奶娘怀中,张着嘴哇哇大哭,不满地挥舞着小拳头的婴儿,忍不住偏头望向舒潼:“~我,可以摸摸他吗?”
“呵呵~”见她眼里流露出的好奇和渴望,舒潼开心地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小心些便是。”
舒沫便极小心地伸出手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只觉粉粉嫩嫩一团,柔软得不可思议,不禁啧啧称奇:“天哪,真软!”
李氏几次想把话题绕回到舒元琛的迁调上,却插不进话,只得讪讪地站在一旁,陪了笑。
“取名字了没有?”舒沫一边弯腰逗弄着他,一边问。
“章玮。”舒潼道。
小家伙见有人逗,竟然不哭了,张大了嘴巴,转着头努力想去吮她的手指。
舒沫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太好玩,太可爱了!”
舒潼笑道:“七妹这么喜欢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
“王爷的孩子,定然霸气十足。”李氏找着机会,急忙奉承。
舒沫淡笑,继续逗弄孩子,并不接话。
给夏候烨生孩子?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李氏讨了个没趣,脸上终是现了些怒容出来。
身为嫡母,在庶女面前,向来只有她颐指气使的份,几曾受过这般折辱?
立夏见势不妙,机灵地把盒子捧了过来:“四姑娘,这是我家小姐和王爷,给表少爷的见面礼。”
“七妹人来就好,还送什么东西?”舒潼说了几句客气话。
石榴过去接了盒子,轻轻打开。
舒潼见了那对赤金的脚铃,已然很是满意,及至见了那只镶满了红绿宝石的赤金缨络,越发眉开眼笑:“七妹客气了~”
当场就把孩子身上戴的那副黄金项圈取了,换上这副镶宝石的缨络戴在了颈间。
众人都围过来凑趣,又说那些宝石名贵,也有赞缨络做工精致,更有的直接赞舒沫出手大方,姐妹情深云云……无非都是些恭维之话。
正说得热闹之际,外面有丫环禀报:“夫人,王爷派人来请七姑娘。”
舒沫一怔:“他找我做什么?”
“七妹和王爷感情真好,只离开这么一会,已经打发人来找了~”舒潼语带酸涩地调侃。
、你到底要不要吃?
舒沫一笑,也不分辩,只歉然道:“母亲,四姐,失陪了。”
李氏本还想再找机会,谈一谈舒元琛迁调之事,这时却不敢再留她,只得按捺住失望之情,怏怏地道:“赶紧去吧,省得惹王爷不高兴。”
舒潼和李氏将她送到门外,果然见巴图等候在外。懒
当着众人,舒沫也不敢问缘由,径直跟他出了门。
她这里前脚刚一离开,李氏已忍不住当着舒潼的面大骂起来:“忘恩负义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含辛茹苦地把她拉扯大!只不过要她打听打听,便推三阻四,找了这许多借口!若果真求他给父亲挣个锦绣前程,还不知傲成什么样子……”
舒潼一声不吭,低着头只慢慢地打着络子。
“以为进了王府,就是飞上了枝头!当了侧妃,就可在嫡母面前耀武挥扬威!真是笑话!侧妃说得好听是妃,其实也就是个妾!”
李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想着白白卑躬屈膝地说了那些示弱的话,却半点好处也没捞到,越发愤怒,越骂越是毒辣。
舒潼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可她这个妾,却是在户部记名,有册有印的!”
几个庶出的姐妹里,她自问不论外貌,女红,还是心计,智谋……她比舒沫和舒沣都高出远不止一筹。
可如今,往日这个没瞧在眼里的庶妹,不但从一堆烂泥里爬了起来,还扶摇直上,飞上枝头,嫁给当朝最炙手可热的睿王爷,身份上压了她不止一头!虫
而她,往日的强者,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被她同情,奚落的弱者,在自己面前风光无限。
这极大的损伤了她的自尊,更让她打心眼里看不惯舒沫。
可,她虽不喜欢被舒沫比下去,却更不愿看到李氏肆无忌惮的嘴脸。
因为本质上,她跟舒沫一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