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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着船舷云烨心里舒服了好多,当初还以为李孝恭八千贯的要价是在痛宰肥猪,现在看到实物,终于知道李孝恭的要价,已经很厚道了,这里是一个木头的世界,虽然云家把所有的尖角磨成了圆角,整艘船给人一种圆润的感觉,但是船头那只包了铜皮的撞角,告诉所有人,这艘船也能变身成杀戮的利器。
“侯爷,您留在咱家的船上就好,何苦去和那些蠢货治气,在澡盆子里划了两圈,就连天高地厚都不知道,只有咱家的人才知道您的那些建议会救多少人的命。现在皇家的船队也在学咱家,内府的管事为这事已经请小的喝了好几回花酒了。”刘进宝一上船就把事情的起因源源本本的告诉了江源,听到刘进宝的描述,江源都有干掉这些蠢货的冲动。
刘仁愿低下头,一点点的看云家的船到底如何,是花架子还是久经风浪,这些瞒不过他的眼睛,对于航海,他不是热爱,是狂热。
干净,整齐,所有可以移动的物件都被绳子牢牢的拴住,缆绳一圈圈的盘在甲板上,刚刷过的桐油,让整条船显得古香古色,一个圆上带了七八个把手,有这东西,就不用有人再去调整那两只该死的舵了,站在小房子里掌舵,一定要比在甲板上舒服。
冬鱼转两下舵轮,然后就跑到船尾看看尾舵的方向,很好奇,一个人来来回回的研究,居然把云烨要砍他脑袋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午餐是在船上吃的,云烨一个人坐在最前面的一张桌子上吃,饭食也比其他人丰富许多,这是船长餐,只有船长有这个资格,原来都是江源一个人吃,现在就只能是云烨,为了树立船长的权威,云烨煞费苦心,一点一滴都不放过。
刘仁愿端着餐盘去窗口领饭,他很习惯,书院的食堂就是这样,一个穿着白衣的厨子给他的盘子里堆满了饭菜,临了,还给了半个青橘子,一碗底的桔子酒。
冬鱼摸不着头脑,学着自己的上官也拿了一个餐盘,递给了厨子,厨子伸出脑袋看看冬鱼的身板,给他的饭食特意加了好多,人壮实,饭量就大,这是一定的,看到有酒,冬鱼一口喝干,把碗又塞了进去,示意厨子给自己倒满,厨子把他的碗从窗口扔了出来,土鳖,每天一两果子酒是定例。
冬鱼很愤怒,身份的低贱,使得他自尊心变得格外脆弱,扬起手就要把饭盘砸过去,又可惜食物,把盘子放下来,乌拉乌拉的叫的大声,刘仁愿面红耳赤的把手下抓住,指着自己的酒碗说:“每个人都只有这些,侯爷也不例外。”
冬鱼伸长了脖子四处看看,发现刘仁愿没骗他,有些羞赦,灰溜溜的端起自己的饭盘回到桌子旁,正准备蹲在凳子上开吃,却看到其他人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瞪着眼睛看他,只好缩着脑袋坐好。
不得了,看到饭菜冬鱼才叫了声乖乖,饭盘最顶上居然有一只油汪汪的鸡腿,几根青菜,还有一些豆腐,最底下是白花花的米饭。
捡起鸡腿闻了闻,叹了口气,慢慢的开始吃,没有筷子,只有一只小勺子,他吃的很仔细,鸡腿的肉吃完,连骨头都嘎巴嘎巴的嚼碎咽了下去,这才开始吃米饭,他喜欢这样吃饭,这是最像人吃的饭。
他强忍着没有把最后一口米饭吃下去,而是端端正正的留在盘子里,像一个小小的粮屯,在家乡吃到好吃的,绝不会把它吃得干干净净,都要留下一点,象征着以后还有的吃。
“为什么不吃完?”一个值日官走了过来,袖子上带着红箍,这是云烨的恶趣味,他总是不自觉地把后世自己熟悉的一些东西加进来。
“报告值日官,这是冬鱼家乡的习俗,象征着来年还有余粮。”刘仁愿代替冬鱼回答。
“吃完,海上的人,只信海龙王,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许带到船上。”
冬鱼委屈的把剩下的一口饭也吃掉,觉得自己以后再也没有福气吃到这样的美味。刘仁愿叹口气,云家的规矩他是最清楚的,书院里也有这样的规矩,比如不许喝生水,不许随地大小便,不许剩饭,李泰不过偷偷的倒了一次饭食,结果被李纲先生看见,虽然不知道魏王殿下受了什么惩罚,总之,从那次之后,殿下的饭盘比狗舔的还干净。
饭后,所有人都离去了,只剩下云烨,刘进宝,刘仁愿还有冬鱼。
“刘仁愿,你现在看到远航需要做些什么了吗?你知道吗,只要上了船,这些人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不是有几只好船就可以去大洋冒险,你的船太小,这次我们需要运送的东西太多,为了给朝廷一点对水运的信心,这次航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需要从一点一滴做起。”
不等刘仁愿说话又对冬鱼说:“你无故顶撞上司,不遵号令,原本这是杀头的大罪,念在你是初犯,鞭笞三十以儆效尤。”
*第三十九节蔚蓝色的向往
船队越聚越多,整个海边望去可谓樯帆林立,只是有一个**烦,就是船都是空的,孙仁师奸笑着说他听命于皇帝,陛下说了,让云侯把船装满了开回山东,到时候自然有大军会接应。
装什么?装石头明显不可行,回去会被李二用石头砸死,今年河南河北收成不好,李二已经免掉了这两道的税赋,现在眼巴巴的等着云烨装满了粮食财宝回去,便宜行事原来是这么来的。
岭南就算了,冯盎派人送来了十万担粮食,一船珠宝玉石,就缩回广州不出头,躲在家里准备看云烨的笑话,作为当事人,云烨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不但要把各家族的收益送回去,还要就地筹集粮食。
李二就是这样,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的,知道他想一下子把岭南的财富抽空,给自己争取时间,穷困的岭南无论什么再作安排都不算晚。
以前有皇帝把富户全部迁移到长安,繁荣国都的经济,比如汉武帝就这么干过,现在不行了,国家才开始稳定,动乱要不得,他又急迫的想做千古一帝,准备把周边的敌人全部干掉,自己将来好在后宫里混吃等死,过几年清闲日子,钱从哪里来?恰好云烨说岭南钱多,粮多,人傻,他想起自己几乎忘记了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除了发配了几名官员到岭南,再无其他投入,他在指望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结出丰美的果实,现在到了摘果子的时候了。
“***,老子云扒皮的名声算是坐定了。”
李安澜赶紧给气的呼呼喘气的云烨捋胸顺背,怕他气出个好歹来,自从陪着云烨来到海边,没有一样是顺利的,操着各色口音的将领全部云集在大帐里,这个要粮食,那个要补给,还有几个说船烂了,需要修补,还说什么船底的贝壳太多,需要把船拉上来刮刮海藻贝壳。最要命的是他们一个个带着各种穷形怪相,与其说是军人,不如说是要饭的,大唐的军服虽然不好看,好歹也能蔽体,可他们就差光着屁股了。
不过看过军士之后,云烨笑了,大唐才百战立国,军人穷一些,自身的杀人技能还没有放下,才给几位军头换了军服,就拍着胸口要替云侯分忧解难。
用来骗土人的麻布全部都成了军卒们的衣服,冯盎先期送来的十万担粮食已经变成了军粮,孙仁师整理过人数后告诉云烨,他现在也是统领两万人的大总管了。
整整在海湾里训练了一个月,岭南的毒日头已经把云烨变成了一个黝黑的土人,就剩下一嘴的白牙。
不能等了,再有一个月季风就要开始,给云烨留下的时间不多了,洪城抢劫来的粮食还在海峡对面,据他说有五百万担,可是这个就没个准,他没有留下人手看管,留下多了没有人手组织进攻,留下少了会被土人撕成碎片,所以到底还剩下多少没准。现在,云烨需要重新筹粮。
把李安澜留下来,给大军准备回程的军需,自己带着船队空群而出,如同蝗虫一般扑向了海峡对面。
两天的航行,蔚蓝色的大海给了云烨极大地安慰,前有海豚开路,后又还有翔集,清澈见底的海水里到处可见各色的游鱼。
刘进宝给箭拴上绳子,不停地用弓箭射鱼,效果不佳,发起怒来要找几个大的来试试。云烨不许他杀海豚。
随着云烨到处走的冬鱼鄙视的看了刘进宝一眼,一纵身就跃进大海,这家伙在水里比鱼游得快,一个猛子扎下去,再浮上来,嘴里咬着一条鱼,两只手里各抓着一条,把鱼抛上船,自己拽着缆绳,三两下就爬上了巨大的木兰舟,张着难看的嘴傻笑。
沿着海岸线走,红树林长得郁郁葱葱,翠绿和蔚蓝形成两条明显的分割线,如此美景,在后世梦里都不会有。
战船在渡过海峡之后云烨才知道,交州居然有一个交州大总管,爵位谭国公,名字叫邱和,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个人,交州下辖十州,还有一个和他对立的人叫李皎,是日南州的太守。坐船上摆着两张拜帖,让云烨摸不着头脑。
“云侯,邱和是武德四年归顺朝廷的,李皎是被咱们打败了才归附的,末将来的时候陛下就要我问问,十几年的赋税哪里去了?为何不见上缴户部?”孙仁师嘿嘿笑着给云烨解释。
“那就是说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要粮食?”
“两个降将,在侯爷的威仪之下一定会俯首帖耳,不敢多嘴,咱们两万将士铺天盖地的杀过来,不给个满意的交代可不行,这三百余艘船总要装满了才好。”
“老孙,我这人一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我总觉得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你的大军不知道能不能为我控制住他们,我要他们动弹不得,我需要的,我会自己去拿,拿够了就回家,你以为如何?”
“侯爷高见,末将以为陛下既然要搜空交州,我等自然需要沿着海岸线一路推进,交、峰、爱、仙、鸢、宋、慈、险、道、龙十州。其交州领交趾、怀德、南定、宋平四县,这些富庶的地方不可错过。”听孙仁师这样交代,云烨深以为然。
强大的武力让交州在一瞬间就敞开了怀抱,在保证了邱和的人身财产不受侵犯后,这位谭国公下令放开所有的领地,以前洪城存放在这里的钱粮都被一一的搬上了战船,现在各个府库里已经空的可以跑老鼠了。
看过三季稻,云烨就不停的诅咒上苍,谁家的稻子长得比野草还凶?种稻子这回事简单的令人发指,只需要捋下一把长熟了的稻谷,扔地里,过个三个月,再来收割就好。士卒里面那些农家出身的抱着稻子不松手,这是天大的宝贝啊。
这里的土人还以为云烨的大军是来抢女人的,把自家黧黑的妻女打发到山林里,唐军不离开不许回来。后来发现他们对女人没兴趣,光顾着抢粮食,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唐人欢天喜地的用珍贵的麻布口袋把谷子全部运走。而地里的稻子又要成熟了。
老鼠掉进了米缸,这就是大唐士卒的感慨。
同样感慨的还有邱和,交州最不缺的就是粮食,那位谨慎的年轻侯爷,没有必要把自己关起来,新的收割季节到了,明年库房里的粮食又会堆得满满的,难道说,大唐缺粮缺到如此地步了吗?
这是大唐第一次有军人踏上交州内陆,如果这股强大的力量为我所用,林邑,这个心腹之患,岂不是唾手可得?
云烨陷在数字堆里无法自拔,一把新做的算盘,被他拨打的如同天音,别人听到会说嘈杂,云烨喜欢听这个声音,每一个算珠的拨动,都说明又一批粮食进了船舱。
“没空见什么谭国公,我现在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半使,谁有时间和他磨牙。”
“侯爷,他说有一个地方您没去,如果去了,不要说粮食,就是珍宝也会装满您麾下的这些船。”刘进宝舔着嘴唇给云烨进言。
云烨想了一下,停下手里的活计,靠在软榻上想了一下说:“他所求的无非就是扩张,如今他南下有李皎拦路,向东发展有林邑,所以无非是想利用我们的力量达到他的目的,我不介意被他利用,能被利用说明我们有被利用的价值,可是,我很想知道,他付的起酬劳么?告诉他,黄金十万两,是我对付林邑的代价,李皎是大唐的臣子,我不会出手。”说完云烨就继续投入到他忙碌的计算工作里去了。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这是云烨的特点,不把最小的权力运用到最大,就是自己的失职,大唐水军穷困潦倒如此,就是上苍都看不过眼。
厚重的黄土高原让厚土般沉重的大唐,一直忽略了对蔚蓝色的向往,现在该是把目光向海洋转移一下的时候了。
想到这些,云烨就把手里的笔放了下来,做强盗就干脆做到底,把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交到李二手里,想必会起到更大的作用,他才是最专业的强盗。
邱和拿不出十万两黄金,但是他说林邑有,只要大军攻下林邑,一定会凑够这些黄金,听说他们国王的宫殿都是镶满金子的。
孙仁师,刘仁愿,还有一大群的部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