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时间似乎凝固了,我注视着。
……我听到敌人的枪栓“哗啦”一声齐刷刷地扳动——我没有开枪。
……我听到敌人用希腊语开始数数——我没有开枪。
我闭上双眼,我充耳不闻。敌人的枪响了,随即是一片死寂。
后来我的任务在夜间漂亮圆满地完成,只是在开枪的时候我流泪了。
以父之名-无声的告白以父之名(4)
四
我喜欢今天的夜,天空凝结着大片蓝紫色的云朵,空气中有一丝青草的甘甜。
又一次屏息凝神地观察,又一次贴近目标,瞄准,杀气凝结……今夜,我知道依旧会有人永远地从噩梦中解脱。
可是,这一次终于轮到了自己。
当黑洞洞的枪口向我瞄准的时候,我知道有人即将执行神圣的使命了。好像是无数次设计妥当的游戏场面,开枪的人和受枪的人同是这一幕中悲壮的角色。
当我第一次与这个冰冷的杀人工具进行如此透彻的交流时,心中奔涌着无限的感慨。眼睛里竟溢出了温暖的泪。
我感觉到体内发出骨节碎裂的轰然声响,血液像是沸腾了一样,急速游走。我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轻,我仰面倒在地上,发觉天空的星星竟如此璀璨夺目。
以父之名-无声的告白以父之名(5)
五
《泪洒基督》。
管风琴庄严肃穆的乐曲在教堂上空回旋,每一个厚重的音节敲打着我脆弱的神经。
此刻我的思绪变得异常活跃……古镇、石板、小教堂、老屋……往日的点滴一幕幕重现。父亲,假如我不选择这场游戏,我依旧是你眼中最单纯安静的孩子,我依旧可以每天听着你的祷告入睡,依旧被你牵着双手,最好一辈子不要松开。
可是父亲,现在我有点儿害怕,我知道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我心里觉得好闷,可是我现在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头好沉,我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我不愿听到陌生人祷告的声音,我不敢想像接下来等待我的摇摆着下坠的棺木,泥土,十字架,以及无边的孤独寂寞。我就要沉睡到无尽的黑暗中去了,父亲,我不想就这样睡去。
意识渐渐薄弱,我的思维就要从此消逝。
父亲,我背负着深重的罪孽,请你为我祈祷。
安静安静(1)
一
林伟每次溜冰都不会摔倒,张超的下巴像个“V”,程浩爱弹游戏室的电吉他。一起的时候,我们常去小店吃大排档:猪皮汤、炒饭和烧肉,吞到连渣都不剩。一喝酒我便会醉倒,被他们骂
骂咧咧地抬回宿舍,然后抽烟、睡眠。现在终于毕业。
离开南安的最后一晚,我和安绮坐在巷子里。安绮说:“你走后,什么都会冲淡。”我握住她的手:“一切都不会改变。”“真的吗?”她微笑地问。“不变。”我坚定,“南安和西番只有四个小时的车程。我会时常回来找你。”我们说好了,这一年,谁都不要改变。
西番是一个虚拟的城市,存在这个故事中。那么,我是不是能站在故事外恣意妄为?忧伤的开始,完美的结局。安排悲喜和人物的擦肩而过?做得到与做不到都不重要了,我只想把“曾经”唱个完整。
猴子是我在西番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从南安来。他睡在我的上铺,闲来无事聊起过去。猴子也有个女友,在南安,三年的感情每次回忆都甜甜蜜蜜。他又说学校的女孩很新鲜,可以追求。猴子说:“一堆来到陌生城市的男女,是寂寞难耐的,只要一句好话就能上钩。” 我固执地以为爱情不能儿戏。拒绝随便。
每天都在走路,从一个车站到另一个站点。先是充满好奇地留恋热闹的百货,饿了咬个饭盒,脱去白色外套。学校的课程松散,没有点名记分,我习惯迟到时偷偷潜入一二百人的教室,没有人注意的感觉,就像不复存在。
长途客车后我坐在安绮身边,看她痴痴地盯着我,听她说“你瘦了,人难看了,我心疼了。”而后她抱紧我,这一刹那我相信,我的心再也装不下别人。又抽空去看程浩弹吉他,和张超、林伟打台球。他们说:“你这混小子,总让人担心。”
这样说来,我是个不善变、不善交往的人。想被人讨好,要被人宠坏,永远像一个小孩,长不大。可以吗?老枯马上掀了我一巴掌:“睡觉,别瞎想。”老枯是我在西番认识的第二个朋友,北京人,高高壮壮,我记得第一次我掏出烟,他一扬,整盒丢出窗外:“宿舍内不准抽烟。”老枯的话中,总给人气魄——“别闹”“念书去”“吃饭”等等,猴子说老枯这样的人,乏味得很。
故事走到这里,像出完完全全的男人戏。我也坚定自己,在些些女孩的纠缠中间,隔着安绮。老套的故事是这样演下去的,在和爱人相处多年后,忽然来了一道激情。这道激情让我的眼睛混浊不清。
“苏梅?”我看着同桌的女孩,她的长发扎起,清秀文静。记忆起十二岁那年看的《大时代》,我总爱幻想我是颓废的刘青云,和周慧敏在午夜的公园放扬纸飞机。曾和这个女骇淡淡的恋在小学六年级的我们之间……美术老师家的鱼面……互相搏斗的铅笔……算错的应用题,还有惟一一通电话。“苏梅。”我轻轻地颤抖。
没想到走散在时间里的我们又再次重逢。吃饭时候说起那些老旧的欢乐,苏梅双手交叉成十字,说:“翁家明,我要和你绝交。”她侧头顽皮地叫我“小病”。她拉起我袖口,看看多年前咬在我手臂的疤是否还在。苏梅也有问我,还记得一个承诺吗?“一起去看云吧,看看天空会不会让人痴迷。”
忘记承诺的我和她躺在校园宽大的草坪上,望向天空。居然在城市还能看见一整片蓝天。晴朗,无云。苏梅说:“每次丧气后,想在天空里找一个外星人把我带走。我是常常忧郁的,在陌生人面前无精打采。你的出现,令我措手不及。”我说:“如果今天我们就此分别,那么再等七年吧。看看七年后还能不能认得出对方,会不会同样心跳。”苏梅没有做声,她闭上眼,风轻抚过我的脸庞,我们都安静地睡着了。
猴子躺在床上玩短信,他说手机对方的女孩明天就能弄上床了。我说:“这样不会感觉厌倦?”他惊奇地看着我:“你是不是男人?”老枯说:“晚了,睡觉。”熄灯后,我想起梅,思念她的轮廓;但对于苏梅,心已微微摆动。
在那晚的梦里,有个挑水的小和尚,走过独木桥,来到女人国。他看到一个卖奇异果的女孩,年龄相仿,穿红色花裳。小和尚询问奇异果的滋味,女孩伸手递给他,小和尚接过存有手温的果子,感觉甜蜜。告别女孩后,小和尚又走过独木桥,他的头上长出了短发……
我工作的申请没被麦当劳通过,原因是他们要求服务生给客人清爽干净的第一印象,我不肯剪掉蓄了半年的发。在这件事上,猴子和老枯态度一致,说干嘛把自己弄得像个贼?我说:“这样,你们就看不见我的眼睛。”那天下午意外被报社聘用,编辑说,可以为我开设专栏。“留长长的头发吧。”她自然而然,“留到像我一样随风飘舞。”
“失眠。”苏梅放下杯子,右手在餐桌上轻轻弹奏,“那次见你后一直失眠。”她看着目光闪烁不定的我,“离上次见面刚好七天。七天胜过了七年。”
苏梅带我去了学校的礼堂,红色的幕布垂下,整个舞台上只有她,她唱道:“小火车,呜呜叫,把我带去南方。”她索性坐下,淡蓝色外套,牛仔。观众席上坐着我,随调哼唱。时光正在倒流,倒流了七天……七年,回到了六年级的我们身边。篝火晚会的舞台中央,一身白色长裙的苏梅,和白色衬衫的我,她一句,我一句,深情地,认真地。掌声一次次响起。
送苏梅走回503寝室。我们都才发现,原来两人在同一栋楼内睡眠,她住五楼,我在二楼。居然隔了七天才能碰面,是有幸还是不幸?猴子打听到苏梅有个男友在外地。他哈哈大笑地看着我:“你们还不是和我一样,放开了怀抱。”
再次回南安的那天,程浩生日。张超和林伟都在场,张超留起了胡茬;林伟忙着发短信;程浩说他在音响店找了份兼职,每天腿脚酸痛;大家有了小小改变。他们关心我在厦门的生活,我一直喝酒,但没有醉。心中被熟悉占满,暂时放下现实的种种压力。最后一杯酒,我记得我说:“能不能每天都在你们身边?”然后又被他们骂骂咧咧地抬回程浩家——四人凑在单人床上睡过一晚。
和安绮见面是在第二日。她说等到考试完毕会去西番看我,一脸期待地问,“好吗?”喝茶、照贴纸、登山、呼唤对方的名字。今天的天空有些些白云,有一团像糖果,飘来飘去,最后断成两半。
安静安静(2)
二
疲倦了以后却不知道为什么而疲倦。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外头的风吹进,想像在风的尽头有没有一片巨大的麦田,站着被鸟啄伤的邋遢的稻草人。听到猴子的声音,小声暧昧地对着电话那头
的女孩缠绵。猴子说他是个专一的人,一定会娶相恋三年的女友为妻。但是,难免偷吃。
清晨醒来后,苏梅坐在我的床边,拉拉我的头发,她说,每个人睡醒的样子是最真实的,因为还没来得及戴好面具。苏梅说:“你睡醒时皱了一下眉,而后恢复愉快。”我说,我做了个梦,梦里的小和尚朝北方走,卖奇异果女孩向南方去。我想看清他们究竟有没有回头看对方,却这样醒来。
和报社编辑约好在咖啡室会面。她把文章退还给我,说写的都不合格。我问为什么?她说,一份报纸是需要哗众取宠、轻松幽默、无厘头,网络文学给大多数读者的印象就是如此。她在接完手机后,挤出笑容:“换个风格吧?请不要太过忧伤。”
哲学课上,同桌的苏梅递来第一张纸条。写道:“我们传纸条吧?就像小时候。”我一脸不解。她给我第二张纸条:“这七年,是否也会想起我?”我点头,认真地,刚要说什么,她将第三张纸片摊开:“如果有一天,我们无话可说了,就像七年前和今天一样,用文字来代替。”
纸片上写着我们谁都没曾说出的话。她说:“我有一个相恋很久的男友。”我说:“安绮在南安。”她说:“很久很久前,我偷偷喜欢你。现在,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我握紧钢笔:“我是谁,你知不知道?”记事本的最后一页撕掉了,她在上面写道:“回忆散场了,翁家明。”
晚餐后,服务生递来两块糖果。我说,记得每次吵架后你都会向我索要一块糖果,用来抵消不开心,所以我天天多带五分钱。记得你剥开彩色玻璃纸,咬去糖的一半给我。记得篝火晚会那晚我们一同看着天空的月亮,你说,它就像我和你之间的一半又一半。苏梅惊异地看着我:“你怎能不忘记?”我只是笑而不答。
离开餐厅后沿原路折回学校。天气骤然寒冷,她停了脚步望着天空,问我在看月亮的时候是不是思念着另一个人?我不语。她顿顿声,悟到什么:“哦!原来世界的忧伤被月亮吃掉了一半。”我把外衣披在她身上,她欣然偎依在我肩膀。
住宿舍一个月后,猴子、老枯和我决定搬出去住。我们在学校附近找了套两室一厅,配有热水、电视、电话和家具,三人用学校退回的住宿费交了半年房租,我以每月多出二十五元水电费的姿态独占一间睡房。
猴子生活圈扩大得很厉害,他和大部分从南安来的朋友成立了联合会,每月一号和十五号全体集合汇报近况。我常常听见他在电话里大发脾气:“找一帮人干掉他!”
老枯自学完了整学期的课程,他拿着学校的推荐表去一些小公司应聘。猴子说这人真是自讨苦吃,乘年轻不多玩玩,老想着朝社会的圈子钻。而老枯每次回来都显得无精打采,找出课本看一会儿,便睡去了。
杂志社和报社频繁约稿,我常会于十点钟出门买好面包矿泉水和一包烟,窝在家里写作。苏梅傍晚来送快餐,整理房间。我们有大约三十分钟的交谈,她抱怨远方的男友好久都没消息,说这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