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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闲情by: 廿四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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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初长,荷风吹送蜻蜓舞。荫浓庭树,且伴流年度…… 

  注3 

  “啪”地一声,红杏又被打断了,错愕地看着地上一堆碎片,不知何故惹恼了陆亭,怒气冲冲地摔了酒杯。 

  好运更是大惑不解,红杏这首点绛唇活泼可爱,实在没有不妥之处。 

  杏仙也是一脸讶然,亏得她见惯了刁钻的客人,忙赔笑说:“哎呀,公子定是不爱这些女儿家的调调,红杏该打。” 

  红杏满腹委屈,却也只得小心赔不是。 

  好运推推陆亭,陆亭勉强解释说:“是我错手打翻了。” 

  杏仙忙另取了酒杯来。 

  好运舒了口气,随口问:“这词是女孩儿填的?” 

  “是呢,”杏仙边倒酒边说,“便是名动天下的施小姐。” 

  好运了然,想是触动了陆亭的伤心事,忙岔开话题说:“不如拣些男儿气概的曲子,听着还舒坦些。” 

  红杏为难地看向杏仙。杏仙倒是见多识广,马上说:“倒是有,只是不熟,公子莫见怪。” 

  好运这下学聪明了,先问了句:“不知又是哪些才子佳人的大作。” 

  杏仙一脸仰慕,“便是当下赫赫有名的雷霆将军。” 

  好运暗叫倒霉,连连摆手说:“不唱了不唱了。” 

  “唱。”陆亭低沉地吐了一个字,猛灌了一杯。 

  好运惴惴不安地坐下来,留心看着陆亭,只等有什么动静就把他摁住。 

  谁知杏仙唱了满江红又唱了贺新郎,陆亭都只是低头喝闷酒,半点没有砸人的意思。 

  好运虽觉费解,却也稍稍安心,刚想提议走人,却见陆亭酒杯一歪,醉倒了。 

  注:所用的三首词是本人原创,若有人引用请告知并注明出处。 

  注1:“素手盈盈”是填的《点绛唇》上半阙,有些香艳了,咳咳…… 

  注2:“西窗昨夜芭蕉雨”是填的《菩萨蛮》 

  注3:“夏日初长”也是《点绛唇》上半阙。 

  第九章 

  好运着急起来,抱起陆亭的头晃了几下:“文轩,快醒醒,再不走就迟了。” 

  红杏扑哧一声笑了,挪到好运边上细声细气地说:“怎么就来不及了,公子还怕我姐妹二人吃了你们?” 

  好运满脸通红,站起来发现头有点涨,脚底有些飘忽,连忙按住桌子说:“姑娘,别、别开玩笑,我们不是来……” 

  “不是什么?”红杏索性靠在好运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住吹气。 

  好运这十七年来第一次被揩油,惊骇得手足无措,猛听到“砰”地一声,定睛一看,居然是陆墨从窗口蹦了进来。 

  好运几乎要扑过去喊“救星”了,谁知慢了一步,陆墨已经麻利地将陆亭扛在肩膀上,跳出去了。 

  “陆……”好运傻眼了,这这这…… 

  好运正考虑要不要说自己没钱,求二位放他走的时候,又是“砰”的一声,厢房的门被撞开了。 

  门口站着三个人,好运只认识边上的一个,便是他们的许夫子。 

  好运晕乎乎地看着他们,犹豫要不要说:夫子你也来了?这里让给你好了。 

  “伤风败俗!”许夫子一脸沉痛地注视他。 

  中间一位面无表情,冷冷说了句:“先带回去吧。” 

  好运便被第三位擒住,推搡着往外走。 

  “哎?还没付银子呢?”红杏忙扯住许夫子。 

  “放手,你这……”许夫子见红杏知根知底的眼神,顿时矮了一截,无奈只得掏了自己的腰包。 

  一路上许夫子心疼不已,恨不得找机会在好运身上把银子摸回来,可惜身边就着铁面无私着称的监考钦差严大人,夫子只能一脸严肃而又痛心疾首地控诉着世风日下。 

  好运一路不知就里地被推推搡搡走着,几次想开口都被严大人的手下一个冷眼瞪了回去。好不容易到了书院,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有些疲态。严大人索性将好运往书院的议事厅一锁,众人都去歇息了。 

  好运折腾了一晚也累得够呛,随便往地上一躺,居然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鬓角隐隐作痛,吃力撑坐起来一看,吃惊不小,房里头竟然已经坐满了人。 

  好运惊得忘了爬起来,仍坐在地上与每个人四目相对了一遍,赫然发现,昨夜的严大人坐在厅中,左右各坐了相似打扮的,好运猜想他们也是监考钦差。 

  山长在下首坐着,旁边站着几个夫子。雷教头坐在山长身侧,心事重重的样子。 

  山长先开口说:“吴好运,夫子教授的礼仪你都忘了么?” 

  好运忙爬起来,作了长揖说:“学生吴好运见过各位大人、山长、教头、夫子。”说完清醒了许多,便牵挂起来陆亭的处境,一边庆幸昨晚陆墨及时将他带走了。 

  严大人捏着碗盖抹去茶沫,冷冷说道:“山长教的好学生。” 

  山长忙起身说:“下官惶恐。是下官管束不力。” 

  雷教头也跟着起身:“此事雷霆也有责任。然而学子们正值年少,血气方刚,确实顽劣了些。” 

  雷教头的口气竟是为好运求情,这倒少见。严大人偏不买账,哼了一声说:“大考在即,还有心思眠花宿柳,这可不是一般的顽劣。”严大人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又问,“是了,昨夜严七明明报的是,有二人着书院的校服,夜宿青楼。另一人是谁?” 

  好运笼在衣袖里的手不觉握拳,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山长事务繁忙,其实并不认识今期的学子,见雷霆不开口,只得说:“吴好运,另一人是谁?” 

  许夫子讨好地上前说:“昨晚查房时,学子方鸿对学生说,吴好运与陆亭形迹可疑,陆亭也是一夜未归。” 

  “陆亭何在?”山长隐约记起,陆亭与吴好运一样,是商贾捐钱来就读的。虽说朝廷对此没有反对,但若是反对起来,书院的进账怕是要少了。这样一想,也有心帮二人开脱。 

  好运似有无数道目光盯着自己,恨不能晕死过去,无奈身强力壮,还板板实实在原地站着发呆。 

  这时,山长的小童端了茶壶进来续水,走到严大人面前时,俯身轻声说:“大人,有人找您,说他在书院后山。”边说边递过一张纸条。 

  严大人摊开一看,上面潦草画了个亭子,忙起身说:“各位失陪。”就匆匆走了出门。 

  远远的,严大人见一瘦削背影在榴树下站着,忙一路小跑过来。 

  “下官……” 

  那人回头,笑着打断他:“严大人不必多礼。” 

  严大人回到议事厅时,两位同僚还板着脸孔追问好运的同谋。严大人一坐下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茶定神,开口说:“适才雷将军说,学子们正值年少,血气方刚,难免顽劣……” 

  好运暗想,怎么严大人要把矛头转向教头了么,如此一来岂不是连累了教头,正愧疚着,却听严大人继续一板一眼地说:“严某深有同感。此事就此作罢。这位学子,回去好好温书待考吧。” 

  除了严大人和雷霆面不改色,其余在场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严大人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好运云里雾里地飘了出来。狗儿在外头等他,说:“少爷,他们说我们就要被赶出书院了,是不是要收拾包袱?” 

  “先不用。”好运含糊应了一声,又问,“有没有见陆公子或是陆墨?” 

  “有,我过来时,看到陆墨在屋里头睡觉。” 

  好运拔腿就往自己房里跑。 

  推门进去一看,陆亭好端端坐在屋里头喝茶。 

  “文轩,你……” 

  陆亭笑着说:“我什么?不讲义气么?昨夜我也是醉糊涂了,不知你受此委屈,对不住了。” 

  好运总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问题出在哪,坐下来思前想后推理了一番说:“莫非,是你找了严大人?” 

  陆亭把手往他面前一伸说:“不错。家里给的那点银子都搭进去了。你得出一半。” 

  好运怎么都不能相信古板的严大人会是收受贿赂的人,但又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转念一想,既然文轩不愿说,自己也就不问了。 

  陆亭又说:“看你心疼的。也罢,银子先不追究。但你要记得欠着我的,以后我手头不方便,你可要要接济我。” 

  院试分文试和武试。文试有经史子集和诗词歌赋两项,武试分骑射和棍术。好运有三项拿了高分,唯独诗词歌赋不行,最终排在二十名的位置。第一名毫无悬念的是方鸿。然而陆亭比他厉害,干脆称病缺考。 

  看了榜,好运有些惴惴不安,遇到雷教头时,少不得认错一番。雷教头却只淡淡地说:“还不错。” 

  雷教头的姑父走了,好运舒了口气,以为不用再操心陆亭了。谁知考完的第三天,陆亭又逼着好运要去杏花楼。 

  好运无奈地说:“实在要去,只能白天去,只能听曲。” 

  陆亭翻白眼:“就是要去听曲啊,你还想去干嘛?” 

  于是,每隔一段时日,二人都会到杏花楼小坐,每次都点杏仙,每次唱的却都是雷霆的词曲。 

  好运听一次觉得奇怪,听两次觉得非常奇怪,听了……两年后,忽然明白,陆亭与自己隔着一团乱麻,一头还连着雷教头,若哪天理出了头绪,自己与陆亭的线也许就断了。好运不想断,只能任这团麻乱着。 

  江南三月,风景尤为迷人,吴老爷五十大寿在即,好运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临行前的夜晚,好运絮絮叨叨地说:“我走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头遍茶洗过倒掉,不要喝。泡了七遍的茶水太淡,要倒掉。夜里头蚊子多,烧了薰蚊草再睡……” 

  “行之,我陪你回家如何?”陆亭笑嘻嘻打断他。 

  好运愣了一下,也笑了“求之不得。别忘了带寿礼。” 

  “我不是玩笑的。”陆亭正经地说,“一个人在这里怪闷的。而且,我的生辰也要到了,顺便沾光讨碗寿面吃。” 

  好运从不知陆亭的生日,忽然听他说,觉得好生意外,忽想起去年自己在埋头写家书贺寿的时候,陆亭莫名消失了几日。 

  陆亭眨眨眼:“这样一来,你反正也要送寿礼给我。不如两讫了。” 

  好运挠头:“你不回家?” 

  “不!”陆亭坚决地说。 

  于是,天刚蒙蒙亮,好运和陆亭就有说有笑地下山,后面跟着挑着担子、一路打呵欠的狗儿和面无表情的陆墨。 

  到了码头,好运刚招手叫船家,后面就传来一声“小轩!站住!” 

  好运惊讶地回头,见雷霆骑了白马,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好运呆住了……不仅仅是雷霆的忽然出现,更因为他这句小轩…… 

  一直以来,好运都以为只有自己知道陆亭的表字,好运一直自欺欺人地想着,正如只有陆亭一人喊自己“行之”一样,世上也只有他吴好运一人喊“文轩”。然而,雷教头叫他小轩,这声称呼亲昵地让好运心里一阵刺痛,也许这是陆亭的小名,但也可能陆亭只是个假名,这两种可能都让好运难以接受。 

  他木木地侧头,却发现陆亭一脸得逞的笑意。原来自己不过是…… 

  “跟我回京,他们都等着呢。”雷霆把手伸出来。 

  “他们是他们,我只问你怎么想。”陆亭上前一步,盯着雷霆。 

  雷霆沉默了一会儿,身子往前一探,把陆亭整个人一拉一带,放在自己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墨叹了口气,对好运拱手说:“吴公子见谅。”便提步去追。 

  第十章 

  阳春三月,天是湛蓝的,水是碧绿的,两岸花草是芬芳的,但好运的心是拔凉拔凉的。 

  狗儿从船舱里探出头来,看他家少爷一直抱着膝盖坐在船尾,一动不动已经半个时辰了,就从行囊里找了个烧饼出来,蹲在好运旁边,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好运摇头,“你吃。” 

  狗儿不明白一向热情的少爷怎么说话也成了陆墨式的了。他咬了一口烧饼说:“少爷你会不会想陆公子……我想阿墨了。” 

  若在平时,好运一定会说,这才分开半个时辰的工夫,想你个头啊?可如今好运没心思理会,他无力地伸手摸摸狗儿的脑袋,继续扮木雕。 

  船靠岸,上岸就是清源县,好运的魂总算归了位,心里稍稍好受些。 

  “少爷,这咱离开两年了,老爷都不派人来接我们下。” 

  “可能家里腾不出人手吧。”好运不用猜也能想到,吴家上下肯定正被老头子逼着干活,“话说回来,他老人家愿意贺寿,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要往常他哪舍得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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