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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毅任他扯着衣领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他说不出口。
因为我只想着救你。
因为我来不及救师傅。
因为我知道没了师傅,救回的永寒殿下,也只是一具空壳。
他其实有很多个理由,却一个都说不出口。
章七
韩靖轻轻的喘着气,看着永嵩茫然的剑仍在宇文毅的跟前:“师兄为什么…为什么不肯信…”抽了口气,扶着林仓南的肩就想走下来,却被按住,“就算…,就算不信他,不信我,也应该信得过师傅啊。”口气里是忍不住的哭腔,“师傅说,就算天下人不理解他,只要永寒殿下知道…他所作的都是为了永寒殿下,却换来那样的结局。师兄你也为什么不信他……”
林仓南最贵的官服就这样被韩靖的手捏的越发紧最后揉成一团,他看着扶在左肩关节发白的瘦弱的手。想起那日在市集,牵过的细瘦的不象话的胳膊,心里某个地方闷闷的痛。
林仓南抬头看看举剑的人和对着剑口的人。这三个人的恩怨太深太远,他无法涉足。可是明显现下误会有解开的豁口,却谁都不知道怎么动手。皇上和秦静原本就想化解三人之间的恩怨。永嵩明显是早就软了心,却不知道这八年的怨恨何去何从。他看着韩靖闭着眼慢慢的平复呼吸,艰难的想站起来。突然间做了一个多少年后自己想起来都后怕,更后悔决定。
林仓南将韩靖放回床上。在永嵩和宇文毅都因为担忧韩靖有些分神的瞬间冲进了两人之间。他空手握住永嵩的剑,挪到自己胸口,手掌上的血顺着手腕流到他引以为傲的官服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韩靖大叫出来:“林仓南你干什么!疯……”心急想从床上蹦起却被袭来的一阵剧痛弄的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摔下来。宇文毅一见急忙上去扶住。
林仓南挺直了脊梁,对尚未反应过来的永嵩说:“我们做个交易吧。”听的房间里面三个人同时一愣。
“你和秦静,和皇上的恩怨,也持续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对错也都该有个归宿了。可是你不该杀他们。既然活下来了,就有活人的使命。否则即使是你哥哥,怕是在天之灵也看不过你们因误会而打杀。”林仓南把剑尖往自己身上稍微使了点力,衣服上渗出一团血迹,“你不杀皇上,他可以圆你哥的梦想建立一个国泰民安的盛世。你不杀秦静,他有能力辅佐皇上正朝纲平民冤。八年来四国统一之后的太平大家有目共睹,你的师傅,你的哥哥,不都是为了统一纷扰的局面,为天下人开创一片能安居乐业的国度么?我拿我的命,担保皇上和秦静,能为我们创造这样的国度。”
宇文毅一惊,转过头看着韩靖,活下来的人就有活下来的使命。韩靖经常挂在嘴边。他允诺过忧心的自己不会寻死,就是因为这个。宇文毅明白,所以他尽心的在这个他并不留恋的位置上做好所有的职责。韩靖明白,所以他顶着所有的流言蜚语也一样处理事务当好丞相。却不想林仓南,靠考核进入官场的一介平民,在这么短时间内也能道出这理。
韩靖松了口气似的闭上眼,嘴角轻轻的勾上一抹绝美的笑颜。等宇文毅发觉胳膊突然变沉的时候,他已经昏了过去。
章八
韩靖醒过来的时候只有楚凌候在房里。
这位皇上最倚重的军监体贴的递上茶扶着坐起来,然后不等他开口问就开始详细解说。讲当日永嵩在林仓南以性命担保二人“活着的”职责之后,是如何因悔恨落下男儿不该轻掉的泪来,然后表示以后将行走全国,调整心情,去帮助那些民间他认为需要帮助的人们。林仓南是如何后知后觉的惨叫手心痛被皇上招来太医送去包扎。皇上又是如何细心的在他榻前几夜不眠不休的照料。楚凌充分发挥幕僚该有的口才,滔滔不绝讲的绘声绘色。
然而韩靖对这心计深邃的军监所讲的话,怎能尽信。在自动过滤掉对宇文毅一片痴心的照料的描述,处理掉永嵩痛哭时宝剑落地铿锵有力之类废话之后,也大概弄明白具体情况。眼没见,却总也放不下心来。干脆叫他找来林仓南。
林仓南走进被医嘱严禁出门的韩靖卧房时,对上韩靖冷冷的眼神,只拿那被绷带包的跟粽子差不多的手挠挠头。被韩靖一个“笨蛋”骂的吐了吐舌头。
韩靖过来翻开他的手,看看确没什么大碍,这才用埋怨的口气说:“你纵是想说服永嵩师兄,也不用抓着他的剑吧。你不知若真深了手筋都能割断么?”
“呵…呵呵,我那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呀。毕竟他剑一直指着皇上。”林仓南看着韩靖稍微恢复气色的脸庞,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再说你那时看起来情况又那么糟……”
“我说,你就没想过万一永嵩师兄不将你的保证放在眼里?他可以杀了你,再杀宇文毅和我的。”韩靖淡淡的说。其实那狐狸军监在外面张罗了多少人马,听那盔甲兵器互相碰撞的声音都知道。
“可是永嵩明显已经有了动摇的倾向,不如用最简便的方法让他既相信眼前的现实,又可以将自己八年来的情愁找一个台阶下了去。”林仓南此人,正直仗义称不上好管闲事,却总也对身边人的麻烦无法视而不见,“反正……现在不是解决得挺好么?”
“好…”韩靖微微的眯了一下原本乌黑水灵的眼睛,不知怎的林仓南觉得这动作格外像朝廷上面对奸臣时皇上的那种老谋深算,“你可是把命悬在整个国家的繁荣昌盛上了哟……以后,若是羽国有灾有难,就不担心永嵩师兄算在你头上来?”
“哈……他,他应该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吧?”干笑两声,被韩靖鬼灵精怪的眼光看的混身不自在,“不说这个了,你现在身子还好吧?我娘也很挂念你呢,有空……”本想接着说有空去看看之类的,林仓南还是想起,这个人是日理万机的丞相韩靖。
“还好还好。呵呵……”韩靖突然笑了出来,那种活泼的生气,甚至连自己认识的秦静都少有露出,“那你知伯母为什么挂念我么?她老人家拿我当内定的儿媳妇啊……”
惊雷的声音在林仓南脑子里嗡嗡响起,自家娘居然把这个同一屋檐下住了一个月的男子一直视作姑娘不说,还擅自替他动了那门子的心。
“不……不会吧……!?”林仓南尴尬无比,只觉得一阵热浪涌上脸,“我可不敢娶……”
“不敢什么?”
……这能说么?……
不敢和你这样大手大脚花钱的人过一辈子,不敢让林家断后被祖祖宗宗从地狱撵回来,不敢同你这般狡猾的人共结连理,更不敢同皇上抢。这当然不能说。
所以林仓南咽了咽,硬生生的接了下去:“……啊,不是,是不敢说。不敢说。”
隔日上朝完毕被皇上专门留下来咨询了半天,林卿你是怎样让静儿笑成那样的?
韩靖身子稍微恢复之后也开始重新接管被林仓南和楚凌分担的事务。只是宇文毅仍暗中命太医以身体欠佳为由让他多休息。林仓南自告奋勇的接替韩靖,从此不仅要处理自己本行的财务,连同丞相管辖的政务份也要一并操劳,经常累的死去活来,但看看韩靖苍白着脸说没事还是我来吧,又总觉得自己替他分担是义不容辞的理所当然。
众臣原本就因为韩靖同皇上的关系对其不满,现下他自动隐身宫廷,事务大多由林仓南暗箱操作,倒也乐得心满意足。毕竟在他们眼里看来,耿直正派的林仓南比阴险妖异的韩靖看得顺眼得多,也更易于操纵。
头号重臣楚凌,据本人自白起先有小溪汇海比率那么一点点怀疑,后来发觉多了一个与自己迥异风格的帮手,也就不计较少了韩靖这个平素可以暗中较劲“增添工作情趣”的同僚了。
而皇上更是开心无比,因为他的静儿终于可以闲下来安心的修养不说,他再也不用担心半夜摸进韩靖的房间害他第二天上不了早朝。
可怜勤恳林仓南就在各怀鬼胎的众人包围中,每天兢兢业业的为国为民,为他担保的三条人命。
后来林仓南才从自家娘亲那里听来了她“内定儿媳妇”很早以前对自己的一句评语:“仓南这个大好人啊……平时没什么野心,务实本分却潜质无限。只要把他推上那位置,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漠视而置之不理的。”
当时娘只握住人家的手说:“劳碌命呀…以后可也辛苦你了。”却完全不知道,最不辛苦的,就是她以为“沉静稳当漂亮”的“静儿媳妇”。
尾章
秦静以前住在林家的时候经常在院子里两棵古稀的大树下乘凉,表情释然。林仓南以为他喜欢植物,所以买回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心想反正可以装饰庭院。秦静却说,不,其实他只喜欢绿色。一片生机的绿色。
后来在宫中也常见韩靖一个人在御花园里静静的坐着。林仓南好奇的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绿色。韩靖眼里有一种比怀念更深邃的光彩,他说绿色是一切的希望。师傅教的,因为师傅最喜欢绿色。
“只有农田是绿色时粮食才是丰收;只有原野是绿色时才没有战乱。”韩靖喃喃的重复着师傅曾经无数次说过他们听的话,“仓南你知道吗?建立一个绿色的国度,是师傅和永寒殿下一生的梦想。也是现在,我们所一直努力的方向。”重音放在“们”字上,明显是将信誓旦旦作了担保的林仓南规算在内。
林仓南只是笑笑。他不会说冠冕堂皇的煽情誓言,却在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心,要帮助他们完成这个梦想。
他所能想到的,只是竭尽全力的帮助他们。
所以三个月后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笑容的楚凌捧着一个盒子到他跟前跪下的时候,往日同秦静站在亦贤酒楼下他那种想逃的冲动又冒了上来。直觉告诉他这次明显严重得多。
楚凌见他呆的没了动静,索性先把盒子打开,将长长的锦缎展了开,铺在林仓南眼前的书案上。
字不多。短短几句。
悉韩靖妖媚惑众,徇私敛财,且在深宫滋生事端,越权擅涉军管。经朕与众卿商议,将其即日查办,没收家产,流放西北。其丞相一职,由三省总监兼京都财政司林仓南接任。
底下是红红的玉玺印子。
林仓南半饷没有思考能力,脑子里满是红印一点一点的盖过对韩靖评语的点点滴滴,最终落到圣旨末句。然后用几乎是呆滞的目光看着笑的其实真正配得上妖媚二字的楚凌,后者伸出手指,好心的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咯咯的笑起来,说:“放心吧,那份是无效的。”
除了十岁那年从家里五六米高的树上垂直摔下,林仓南还没有哪次真切的体会到落差二字的真正含义。他几乎是边舒气边怨愤的口气说:“你干什么莫名其妙拿个假……”话还没说完,楚凌又从盒子里拿出另一份锦缎,这回的似乎大了点。却排得毫不整齐,零零落落的占了挪大的平面。后面密密麻麻的有不少红色的手印。
那一瞬间林仓南明白了为什么秦静初识他就去林家长住了一个月。
那一瞬间林仓南悟到了为什么韩靖意味深长的说国家的繁荣昌盛悬在他的命上。
那一瞬间林仓南想通了为什么宇文毅毫不在意他同韩靖的接近且连加赞赏其工作能力。
却太迟了。那把指着三人命,和整个国家的剑,以另一种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方式落到了他的颈上。
林仓南最后绝望的抬头时,看见的,是楚凌恭敬的颔首,他清楚的看见这个高挑妩媚的男子微低的身子因忍住笑意而瑟瑟发抖。
一年以后,西北某小城郊外的山庄里。
宇文毅两只手抱的满满的全是从集市上买回的东西,好不容易推开厅堂的门,却不见有人影。
放下东西,挑了两个热气腾腾的水晶包径直走进后面的花园,白色的身影果然在凉亭里,闲闲的躺在长椅里。
“看我买了什么?”宇文毅几乎是以蹦的步伐迈过来,把冒着热气的口袋递到侧着头小寐的人的鼻子下面,一看没什么反应,干脆就动手摇了摇,“起来啦,我叫你陪我一起去你也不去。放你在家操心你吃不饱专程给你买的。你不是累了么?上次去祭完师傅他们回来,你就睡一天没吃东西,这次可不准。”
“谁有你那好体力啊…骑那么久马我骨头都要散了。”韩靖懒懒的睁开眼,瞅了一眼,厌恶的推开:“看起来就不好吃。不要。”声音虽淡却完全没有冷然的感觉。
“啊?不行不行。”宇文毅干脆挤出来同韩靖一起坐,“静儿你总得吃完再去睡啊。喂…喂,醒醒先醒醒先。”空出来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韩靖的脸,“你怎么还是这么挑食,怪不得总也不见长,身体也不见好。”
韩靖被人高马大的宇文毅一挤,睡也睡不安宁,索性撑起来,微微笑笑:“恩……那,我想吃……”靠了近宇文毅的脸,突然拉了他的领口亲上一下,模糊的说,“你……”
宇文毅好笑的垮下肩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