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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
了然很少受骗上当,上了一次当却就丢了性命。
秦凉刚出地窖,陈思思就迎了上来,笑着问道:“那和尚都招了?”
“都招了。”
“人呢?”
“死了。
“死了?你……你……”陈思思面色惨白,连退了好几步,吃惊地瞪着秦凉:“你…你竟杀了他?”
秦凉冷冷道:“不错。”
陈思思颤声道:“要是官府……知道了,可……可怎么办?”
秦凉道:“不会有人知道。”
陈思思觉得有些头晕:“非杀不可吗?”
秦凉上前扶住她,柔声道:“思思,你太善良。不知江湖的险恶。今日我若不杀他,日后他必定会伺机报复。假若我正好不在,你和小喜儿怎么办?再说,这和尚本是阴狠残暴之徒,手上犯下的血案不计其数,如今死在我手上也是罪有应得。这样的恶人,杀一个少一个。你用不着去怜悯他们,因为他们从不知道怜悯别人。”
陈思思这才松了口气,柔声道:“凉哥,我有了你,什么也不怕。”
秦凉苦笑道:“其实我跟了然比,也好不到哪儿去,谁杀谁都不犯天条。”
陈思思握着他的手,轻轻道:“凉哥,是不是心里不好受?
要是心里不好受,就……就……”脸上忽地一红,嗫嚅道:“我就去给你烫壶酒,好不好?”
秦凉微笑道:“你不就是酒么,比酒还能醉人。”
他的声音实在很低,陈思思却还是听见了,羞得低下了头,声若蚊蚁地道:“思思只是下酒的小菜。凉哥,你等着。”
她松开他的手就跑,慌张得像个黄毛丫头。
“别去了,思思。”秦凉低唤道:“到这儿来。”
陈思思一回头,看见秦凉正微笑着张开双手。
她好像突然不会走路了,蹒珊着迈了两步,一下倒了过来,倒进了秦凉的怀里。
秦凉的双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抱得双脚离地。
思思楼紧地的颈子,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
“凉哥……抱紧思思,思思好冷,好冷……”
秋风起,黄叶落,寒蝉离枝。
秋风中的人呢?
陈思思不是蝉儿,也不是树叶。她是人,活生生的女人。
她还没有感觉到秋风的吹临,可她为什么也会觉得冷呢?
就算是躲进秦凉温暖的怀抱里,她也还是觉得冷,似乎那一种冷冷的萧瑟并非来自这秋天的寒意。
那么又是来自何处?
是不是心灵的最深处?
*** *** ***
对于徽帮扬州分舶的舵主魏纪东来说,这些日子过得实在很不是滋味。近来他时常觉得脖子上凉嗖嗖的,仿佛有人在那上面架了把钢刀。
以前没出事的时候,扬州分舵简直就是个洞天福地,一向由他魏纪东说了算。就算每年帮主禇不凡要来巡视几次,也不过就那么十几天工夫,一年中的其他三百多天里,他魏纪东就是这里绝对的老大。
现在他虽也还是这里的分舵主,可他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扬州,从未做过这要命的分舵主,他真心希望禇不凡把他撤了,最好把他一橹到底去当个不起眼的庄丁。
禇不凡并没有撤他的职,却也没有再当众给过他难堪。
禇不凡只是不走而已,好像他已打算在扬州长住了。
要命的是,禇不凡根本就不理他,就好像徽帮扬州分舵里没他魏纪东这号人。禇不凡每天都和帮里其他兄弟说话,就是不理魏纪东和于狂、于放两兄弟。
魏纪东满肚子的苦水没处倒。他更不敢去找于氏兄弟,他生怕帮主会把他和于氏兄弟牵扯到一起。即便路遇于氏兄弟,他也不敢打招呼。
魏纪东只希望事情赶快过去,帮主赶快离开,至于他还当得成当不成这个分舵主,那倒还在其次,他只想早点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魏纪东不敢找于氏兄弟,于氏兄弟也不敢找他。
于狂于放一向形影不离,现在自然也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曾几何时他们跟在魏纪东后面,威风凛凛,没人敢惹,现在却总像两只结伴而行的小老鼠走在光天化日之下,谨小慎微,左顾右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不小心招来一片喊打声。
要依他们原先的脾气,他们早就远走高飞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江湖中人,谁受得了这种气?可他们现在不敢走,甚至连一点要走的意思都不敢露出。否则的话,禇不凡不杀他们,别人也不会放过他们。再说他们真要一走,岂不等于不打自招?
所以他们只有硬着头皮,呆在扬州分舵里,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过。一到晚上,他们更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连他们彼此之间的交谈都已少得可怜。
他们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熄灯,总怕别人起疑心说闲话。
他们甚至连房间的窗户也不敢关,简直就像两个守寡的小媳妇。
不关窗户,要出事也照样出事。
这天晚上,于氏兄弟不明不白地着了一个蒙面人的道。
二人只觉得脑中一阵阵晕眩,说不出是难受还是畅快,根本来不及反抗。
蒙面人一手一个,挟着于氏兄弟,飞鸟一般掠向围墙。
离围墙还有十余丈远的时候,巡夜的庄了惊叫起来:
“什么人?站住!”
一阵刺耳的哨声响起,墙头倾刻间竖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弓箭。这徽帮的扬州分舵,防范果然极严,蒙面人一声轻嘿,身影一闪,掠进了花木丛中,将于放扔在地上,两手抓住于狂的两只脚,力贯双臂,微微一哼,于狂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向南面院墙外飞了出去。
一阵梆子响过,乱箭如雨,于狂却还是无声无良地飞出了院墙。墙头众人一阵鼓噪,一拥而下,向南呼啸而去。
蒙面人挟着于放一溜而出花丛,眨眼间便到7院外,向北掠去。
突然他顿住身形,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一棵老柳树。
“好,好,当真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只见老柳树下转出来一个老头,沉声道:“阁下好眼力,好身手,好心机。禇某人好生佩服!请问阁下掳走于放,意欲何为?”
蒙面人微一沉吟,反问道:“禇帮主早就在此等在下吗?”
禇不凡道:“那倒不是。老夫也是听到哨声才随同弟兄们一同赶来的,只是老夫脚快先到几步而已。你以于狂之躯声东击西,老夫早已料到,所以在此静候大驾。”
蒙面人笑道:“禇帮王果然高明。只是,禇帮主又怎知在下一定会往北而遁呢?”
禇不凡笑道:“往北人家稀少,正是用私刑的好地方。”
禇不凡不愧是老江湖,似已看出蒙面人心中所想,蒙面人不由暗暗吃惊。
“禇帮主,你准备怎样?”
“老夫也不想怎样,阁下夜掳于放,必有要紧事问他,老夫只想知道阁下究竟想问出些什么来。”
“禇帮主,在下不愿说慌,也不能明言。”
“哦?”
“因为魏纪东和于家兄弟的性命攥在你手上。你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阁下想使反间之计?”
“在下用不着用反间计。禇帮主其实早已怀疑他们了,对不对?”
禇不凡微微一怔,道:“你还知道些什么,能否都告诉老夫?作为交换,老夫答应为你做一件事。”
蒙面人沉吟片刻,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禇不凡大笑道:“禇某虽已老迈,却不是小人,阁下尽可放心。”
蒙面人沉声道:“禇前辈,在下告诉你之前,想先请前辈回答三个问题,不知前辈可否应允?”
他已将“帮主”改成了“前辈”,敌对之情显己大减。
禇不凡道:“只要是老夫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
蒙面人缓缓道:“禇前辈,你认识乐无涯,对不对?”
禇不凡一怔,随即苦笑了一下,叹道:“不是认识,而是生死之交。他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他的命。”
蒙面人点点头道:“那日在虎丘剑池边,风淡泊与假乐无涯交手之前,你便已经知道那人不是乐无涯,对不对?”
禇不凡颌首道:“不错。乐无涯从不用剑。”
蒙面人又道:“那么那几日夜间潜入来鸥阁的人,会不会是乐无涯?”
禇不凡一呆,缓缓道:“不知道。但想来多半不会是他。
若真是他,应该不会不见我。”
蒙面人低头想了想又道:“蝙蝠坞的路径,禇前辈可否相告?”
禇不凡眯起了眼睛,惊讶中仿佛带着几分嘲弄:“你想找死?”
蒙面人冷冷道:“人总归有一死,死于乐无涯之手,也未尝不是件快事。何况在下有一好友身陷蝙蝠坞中,换作前辈,难道会见死不救?”
禇不凡眼中的嘲弄之色渐消:“好汉子!不过老夫确实不知。喂,该老夫问你了吧?你只说问三个问题,怎么问了四个?”
蒙面人咧嘴一笑:“反正禇前辈也不知蝙蝠坞怎么走,就当在下没问第四个问题好了。禇前辈有话请讲。”
禇不凡想了想道:“魏纪东他们投靠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晚辈倒不清楚,不过晚辈知道一点,关键人物是一个天仙丽人,年纪约模二十出头,爱穿紧衣,擅箫管,善迷魂摄魄。”
“此女有何名头?”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有不少化名,比如杜若和辛荑。”
“乐无涯……他是不是也属于那个组织?”
“据我所知,他应该是。”
“他们为何要杀凹凸馆的人?”
“那个女人当时正在凹凸馆中。可能是凹凸馆里的某个人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这才连累一干无辜者招致杀身之祸。”
“了然和那个什么华良雄那天晚上在不在凹凸馆中?”
“据我所知两人都在。只是华良雄袖手作壁上观,没被人发觉,了然则直接参与了杀戮。”
禇不凡冷笑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李之问又是何人所杀?”
蒙面人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禇前辈自己不是看过伤口了吗?怎么还来问晚辈?”
禇不凡干咳一声,道:“老夫也无法确认一定是乐无涯所为。世上并非只有他杀人杀得那么干净。”
蒙面人道:“禇前辈自然也该知道,给杜若保镖的那两个自称是‘赵氏双雄’的人,其实就是于家兄弟。”
禇不凡点头道:“这个自然。所以老夫才派他二人去李家,明说是监视李之问动向,实则是想让他二人自行暴露,不料李之问竟会因此送命。他并非武林中人,老夫对此深感内疚。”
蒙面人想了想道:“于家兄弟是贵帮的人,张桐怎会不认识他们?”
禇不凡苦笑道:“这两个杂种是最近才投到魏纪东手下的,而且……而且老夫的扬州分舵,已经快成人家的老窝了。
老夫并非不知情,只是还不想这么快就动手。”
“所以你虽然知道乐无涯参与了这两件事,却并未告诉知府大人?”
禇不凡叹道:“乐无涯救过我的命,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出卖他。”
蒙面人默然。
禇不凡还在叹气。似乎有叹不完的气。
半晌之后,蒙面人才笑道:“禇前辈若没有别的吩咐,晚辈告辞了。”
禇不凡不叹气了,却笑道:“还有一事相烦。”
“于放吗?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问完话,我自会放了他。”
“不是于放是解药。”禇不凡笑道:“你抢了上风口,当老夫不知道?”
蒙面人掏出一个小瓷瓶,道:“我带走于放,解药给你,”
小瓷瓶抛出,落在禇不凡脚边。
禇不凡看了看脚边的小瓷瓶,苦笑道:“年轻人,你最好还是放下这个人,好歹他现在还是我帮中的人。我还没来得及赶他出门,只好先救他。”
蒙面人长笑道:“你若想追我杀我,就尽管试试。告辞。”
禇不凡想跳起来冲过去,刚跳了半跳,就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伸手去模小瓷瓶。
*** *** ***
陈思思笑着对陈喜儿喝道:“小弟,快去叫大哥起来吃饭。”
陈喜儿嘻笑道:“要叫姐夫吃饭啊,你自己去。”
陈思思在他头顶轻打了一下,嗔笑道:“小孩子乱说什么!”
陈喜儿一闪,躲到一边咧嘴道:“你还嘴硬!昨天下午你和……”
陈思思俏脸飞红,赶过去揪他耳朵。陈喜儿兀自笑道:
“姐,我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