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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刑场之上,当他隐没在人群中,看着那一身红衣,满身华贵的少女,却手拿皮鞭,狠狠的抽打着她的父母,逼问着他的下落,甚至还命人一根根拔掉他母亲的指甲。
而这个少女,正是年仅六岁的轩辕凝霜。
殷绡这一次谋反看似失败,可是实际上却是最大的赢家,三王两侯并非都归顺于她,其中几人恰恰是反对她的对大势力,而她不过是借着谋反的名义,借助轩辕帝的手,将这些挡路石一句铲除罢了。
一场谋反,牵扯出无数朝臣,明理暗里,殷绡除去了不知多少阻路者,纵然这些人当中,真的有她的心腹,比如他们陆家,可是为了取信于轩辕帝,总归是要有牺牲。
而她陆家,俨然成了牺牲中权位最高的那一个。
所以,他恨,他恨轩辕凝霜,他也恨殷绡,他恨他们利用她父母的真心,谋取权势,所以,他改头换面,靠近轩辕凝霜,为的不过是这一天!
云启的心情似乎有些激动,许久难以平静,往日的血流成河,和这十余年的苦楚,一一在眼前闪过,最终都定格在轩辕凝霜的脸上。
“哈哈哈哈!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轩辕凝霜的脸上滑落两行泪珠,发疯的大笑起来。
沐寂北静静的靠在殷玖夜的怀中,莫名的感到荒凉,她想,无论善恶,每一个人都有爱的权力,或者纯粹,或者肮脏。
轩辕凝霜有些疯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好不容易所相信的爱情,在这一刻之间便彻底颠覆,原来,情爱才是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轩辕凝霜笑的有些悲凉,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你为何要跳下来救我呢?为什么要陪着我跳下悬崖,让我以为你是爱我的!还有过去的那么多年,为什么你要一直守在我身边!”
云启淡淡的开口道:“我跳下来,不是为了救你,而是担心你会活着。”
这平静的话语,却是世间最残忍的真相,任是谁也想不到,云启陪着轩辕凝霜跳下这万丈悬崖,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
他怕她跳下悬崖却继续活着,所以不惜以命相搏,也要下来在她落魄之际补上一刀,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轩辕凝霜只觉得心头苦涩,她的母亲早就告诉过她,若想成为一切的主宰,凌驾于权力之上,便只能绝情断爱,她不过是没有将此执行彻底,不过是微微动了些心思,如今却要落得这般下场。
轩辕凝霜渐渐体力不支,整个人也没什么力气,在这里吊着半天,又遭到这样大的打击,让她身心俱疲。
云启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在她惊恐慌乱的目光中轻声道:“轩辕凝霜,再也不见。”
“不。云启。不。拉我上去,求求你拉我上去,我不想死云启,我不想死的,我是真的爱你…你要相信我…”轩辕凝霜红着眼睛,低声下气的哀求,那种姿态是张扬跋扈的她从不曾有过的,悲哀而让人心痛。
可是云启却依旧面无表情,郝然从原来那个默默无闻的守护者,变成了诛杀轩辕凝霜的刽子手。
轩辕凝霜颤抖的抓着云启的手,可是却终究是一场虚空,许是发现了云启的决绝,濒临死亡的她却将希望投注在了殷玖夜的身上。
“哥哥。救救我…救救我…”轩辕凝霜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瞳孔中带着深深的绝望。
沐寂北和殷玖夜始终静静的立在一旁,对于沐寂北而言,能够不在这个时候再去推她一把,落井下石,已经是她的仁慈,又怎么会再去救她。
殷玖夜同样一脸无波,唯独在沐寂北腰身上的手微微收紧:“二十年前,我没有亲人,二十年后,我同样孑身一人。”
轩辕凝霜不肯放弃:“哥哥。你是我的亲哥哥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也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存在,我也不想害你的。我只是被权力迷了心神…”
静默的空气里,只剩下轩辕凝霜苦苦哀求的声音,云启却孜孜不倦的将她手指掰开,只可惜,却显然低估了这个生性残忍的女子那过人的毅力。
“只要你救我。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走。我会从此消失…好不好…好不好。”轩辕凝霜满眼期盼的看着殷玖夜。
殷玖夜同沐寂北依旧没有一点打算动手的意思,轩辕凝霜彻底慌了神,将目光转回云启身上:“云启,云启我知道错了。那时我还那么小,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母后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是真的爱你。我愿意用后半辈子来赎罪…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和你远走高飞…云启。你救救我好不好。”
云启目光复杂的看着此刻几乎卑微到尘埃里的轩辕凝霜,淡淡的开口:“你还是应该去地狱里更好。这世间,容不得你这样的污秽。”
“你竟然说我污秽…说我污秽。你明明说我随性真实…”轩辕凝霜也不再求饶,泪水像是奔腾的河水,一滴滴耗尽着女子的生命。
轩辕凝霜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云启,不肯放开,似乎打算就这样僵持在这里,即便她知道最后耗不过的一定会是被吊着的她。
云启却似乎并没有耐心继续陪着她,他等着她死,盼着她死,已经整整十二年了,这十二年,他忍辱负重,甚至不惜成为这个女子的裙下之臣,更甚至手刃了不少无辜之人。
也许,他也该死。
云启的另一只手拿起了之前轩辕凝霜所用的小侠刀,对着轩辕凝霜纤细的手指,便砍了下去。
轩辕凝霜一手抓着云启,一手扒着洞口的石块。
“啊!”一声痛彻心扉的喊声,轩辕凝霜抓着云启的那只手,五根纤细的手指竟然被生生剁了下来,五断白嫩的颜色,却已经被鲜血染红。
不等她反应过来,云启利落的再次动手,另一只扒在岩石上的手,也一根一根的被云启给剁了下来。
轩辕凝霜不甘的喊叫着:“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放过你们的”
“嘭!”一声巨响,轩辕凝霜整个人掉落下去,重重的砸在地上,山崖边的岩石都跟着一起颤动起来,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鸟兽惊飞,却很快就归于平静。
云启淡淡的开口:“手没了,你便再也拿不了鞭子了,也免得你成了厉鬼还要害人。”
山洞里的大火依旧在熊熊燃烧,像是一座喷薄的火山,大火很快就吞噬了那张扬跋扈的女子,生前种种,都成过往云烟。
沐寂北的眸色有些复杂,对于轩辕凝霜,她自然是厌恶的,可是无疑,她也是可怜的。
这辈子她也许曾站在过荣耀的巅峰,只是最终却一无所有。
因为她的狠毒,不知多少无辜的人枉死,也正是因为她的狠毒,最终却一无所有。
她拥有的东西不属于她,她爱的人不却恨她,她相信的却终究是镜花水月,这,也许才是她最悲凉的结局。
几人在风中静静站立了许久,云启抬眸看向殷玖夜,静静的开口:“当年陆家灭门,我得以侥幸生还,而后轩辕帝亲手将我带到轩辕凝霜身边。”
沐寂北静静的打量着云启,褪去了那一身的阴柔,他整个人都变得干净起来,带着一种淡淡的舒心,再也不是之前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殷玖夜依旧没有开口,轩辕帝?这是他从未谋面的父亲,对于父亲这个词,他没有太多的概念,比起对母亲的恨,或许更多的是一种空洞的迷茫。
云启再次道:“轩辕帝最初并不知晓你和殷玖笙的存在,等到知晓的时候,殷绡却已经手眼通天,但是轩辕帝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即便如此,他也一直在暗中谋划着要将你们接回去。”
沐寂北回过头看向殷玖夜,那张冷硬的脸上有微微的松动。
云启继续道:“只是人算不算不如天算,纵然轩辕帝已经察觉到殷绡狼子野心,也知晓我陆家不过是替罪羔羊,可是却也只能被逼着一步步向前走,更不敢轻易派人来寻你们。”
“轩辕帝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根本无力力挽狂澜,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布下无数棋子,只等十年后,纷纷成为不可撼动的大树,而我便是其中之一。”云启解释道。
沐寂北有些惊讶于轩辕帝的布局,世人都说轩辕帝雄才大略,又深爱皇后,是一位难得的明君。
“轩辕帝是怎么死的?”沐寂北轻声道。
云启眸色复杂的开口:“轩辕帝曾经深爱殷绡,可是在后宫的波澜诡橘之中,却渐渐发觉了殷绡心中深埋的野心,不过那时,殷绡却还没有什么动作,轩辕帝因为爱着她,所以即便知晓,却也一直纵容着她,甚至封她为后。”
“只是,他到底是低估了她的野心,她要的可不是南乔的后位,而是整个天下!所以,她给轩辕帝下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就涂在她的发丝上,轩辕帝时常亲吻她的发丝,渐渐的,身体便开始一日比一日的枯竭。”
云启的话令沐寂北有些惊愕,原来轩辕帝是真的爱着殷玖夜的母亲,不然也不会如此纵容于她,最后甚至死在了她的手中。
而殷绡也更是一个心狠的女子,在自己的发丝上抹上毒药也就算了,最狠的还是能够亲手害死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帝王,看着他一日一日的在自己面前枯竭。
“其实,轩辕帝早就知道殷绡在她的发丝上下毒,只是因为心爱的人要他死,他心灰意冷,才不做反抗,他告诉我,轩辕氏对不起我陆家,但是他依然舍不得他心爱的女子,她要他死,他便死,他将这天下给她十年,可最终,他不能对不起轩辕氏族的祖宗,所以,待到十年后,便该是他轩辕家的血脉,做主的时候了。”云启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怅然。
对于殷绡的恨,比起轩辕凝霜似乎要少上一些,随着年纪的增涨,他渐渐明白,陆家不过是上位者争权夺势过程中的牺牲品,而这最主要的还是他的父亲甘被利用,若非陆家跟随谋反,也不至于满门抄斩。
可是轩辕凝霜却不同,在轩辕凝霜身边的这些人,他发现,轩辕凝霜是一个真正罔顾人命的女子,心术邪恶,轻贱人命!每当看着那一个个刚出世的婴儿被她杀掉,他对她的厌恶和恨,便不止于陆家的仇恨。
对于轩辕帝,他是敬佩的,轩辕帝一生开疆辟土,兴盛了南乔,最后又命人悄悄将他救下。
只是轩辕帝也是痛苦的,他始终深爱着这样一个不安于室的女子,纵然殷绡万般可恨,可是到底,她却是幸福的。
沐寂北搀扶着殷玖夜慢慢的向外走着,心思复杂。
不过不难看出,殷玖夜似乎无形之中有了几分欢愉,也许,是因为知道他的父亲同他的母亲不同,始终深爱着他。
“殷玖夜,你是怎么发现那个沐寂北是假的?”沐寂北询问道。
“你从来不喊我玖夜的。”殷玖夜转脸看向女子,淡淡的笑开。
沐寂北微微一愣,红了脸颊。
一块块圆石安静的躺在山崖下的溪水里,小河流水的声音叮咚作响,石头上冒着绿油油的青苔,小河边的牙岸上,也长着一簇簇肆意的杂草。
树林中时不时的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远处的茅屋低矮,升起缕缕炊烟。
日光照射在水面上,五彩斑斓的折射出七彩霓虹,殷玖夜一手拄着一根木棍,另一边被沐寂北扶着,两人挽起了裤腿,踩着圆石,向前走着。
云启则是不声不响的跟在两人身后,看着那温暖的背影,微微失神。
初一等人很快就寻了来,见到两人后铺天盖地的喜悦让人动容。
初一和初二激动的站在原地,青瓷和傅以蓝也红着眼睛跑到沐寂北身边。
不同的是,傅以蓝毫无顾忌的扑进了沐寂北的怀里,而青瓷则是满眼通红的站在原地。
“北北。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你们变成这样的…”傅以蓝哭的像是个泪人,紧紧搂着沐寂北的脖子险些把沐寂北勒断了气。
沐寂北轻轻拍着傅以蓝的背,轻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初二的脸色依旧阴沉,从最初的喜悦中醒来,便瞧见了站在两人身后的云启,抽出剑就向他刺去。
云启本就受伤不轻,哪里抵挡的住初二凌厉的剑气,很快就败下阵来。
众人一时间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注意,傅以蓝抹了把眼泪,赶忙冲了上去,紧紧拦住初二:“你误会了。他没有。他没有。侵犯我。”
初二微微一愣,木木的看着傅以蓝,傅以蓝红着双颊,眼含泪珠就那么定定的瞅着他。
云启扫了眼初二,阴沉着脸从水里爬起来,变回了之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