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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谢堂前燕+番外 作者:青木源(晋江vip2014-09-06正文完结)-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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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变动

    那一夜的杜衡香让王翁爱莫名的有些心慌意乱。里头闹完了新妇;女宾们也不好再留着阻碍人家新婚夫妇;用团扇遮面走出去了。剩下还想将新郎灌酒灌的人事不省的郎君们;瞧瞧天色,也知道该回去了。

    三日之后,还有观新妇,到时候还有机会来的。

    郎君们丢下被灌的半肚子酒的新郎谢尚;也在从人的搀扶下登上犊车。王翁爱在犊车里呆着;过了一会;她直起身来;手指去挑开车壁上垂下来的小竹帘。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男女的犊车都不在一处;出门的道路自然也不一样。

    车前有从人手持明亮的火把照明;王翁爱借着火光抬起头;只是将那高高的围墙看得清楚;至于围墙里头笼罩在一片夜色中,无论她将眼睛睁的多大,展现在她勉强的只是带着阴影的巨大轮廓。

    她默默的垂下头,压着竹帘的手放下。竹帘失去了凭依,一下子掉落下来,打在车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间,王翁爱躺在眠榻上。她有就寝的时候不在室内点灯的习惯,侍女们用竹制的盖子将灯苗掖熄,轻手轻脚的退出寝室,在外面等候调遣。

    王翁爱听到侍女细细的足音渐渐远去之后,在榻上睁开眼。面榻外设有帷帐,帷帐是轻纱所制。朦胧着将外头照进的月光透起来。

    榻脚边放着一只流金的博山香炉,侍女在退出之前在里头添加了香饼,怡人的豆蔻清香从参差不齐的青铜山峰中氤氲而出。使得眠榻上的王翁爱可以将心思给抚平下来,闭上眼,几年前在王导府中竹林里,那个肆意歌唱曹子建诗赋的青年。他是那样的自在,即使身处司空府中,也没有半点拘束。就如同一只展开双翅翱翔于天际的大鹏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凡人,看见心中总是期待和向往的。

    可是这么一只大鹏也不会飞到她身边,已经注定是别人的了。是别人的,她就不能再去想,不仅苦了自己,好像也将自己的品格拉扯到一个让她不耻的程度了。

    别人的男人,是不能碰的,最好想都不要想。白白给自己增加痛苦。

    王翁爱借着细纱透过的朦胧月光睁大眼望着帐顶,帷帐之上设有承尘,承尘之下挂了一只小巧的香球。

    她已经快十二岁了,此时又有律法,女子十七不嫁便由有司代替父母进行婚配。固然没有官员胆子大到来插手王家的婚嫁,但是她就是安心不下来。

    在眠榻上,王翁爱烦躁的翻了个身。皇家她是没可能,王家的赫赫权势在那里,天子再怎么倚重王导,也不可能从王家挑选中宫皇后,王家本来就声名显赫,再来一个皇后还真不好说了。

    那么司马家的宗室,宗室人丁很是稀少。在朝中势力不大,家中父兄应该不至于看上那点宗室身份。看来也只有是世家里了。

    可是她见多了世家子清谈嗑药的还纳妾的,实在是没办法对这些物种有太多的期望。

    她也没什么感情洁癖,只是这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一想起自己将来要嫁个烂黄瓜就觉得莫名的悲催。哪怕是没感情,把对方当上司吧,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睡完别的女人再来和她睡,而且他之前睡的基本上可以被全家上下甚至外来客人公用家妓,那感觉就如同一个乞丐拿了你的一支牙刷刷牙后,又将那把牙刷还给你。

    大家还觉得理所当然。

    那感觉……糟心透顶。

    王翁爱纠结的抱着被子在榻上滚来滚去。榻上铺了柔软的褥子,滚了一会她觉得身上有些疼。最后纠结的抱着一团被揉皱的被子侧躺在那里。

    实在不行……她自己可以先培养一个看看?

    这想法冒出来,王翁爱吓了一跳,然后马上挖了个坑,将这想法丢进去不再冒出来。对着十几岁的少年下手,她做不到。

    揉成一团的被子从怀中展开,她蒙住头,用力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踢出去。她还小,即使在这会的人看来她已经是个半大姑娘,可是她连葵水都还没来呢,也只能算一个小孩子。葵水未至,不能圆房更加不能传宗接代,家中不太可能就将她这个丫头片子给塞别家来了。估计她这会没人想要呢。

    想着想着,或许是安神香起了作用。她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睁不开,最后合在一起,沉入黑色的睡眠。

    外间的芳娘听见从眠榻上传来轻浅绵长的呼吸声,点点头,知道女郎这是入睡了。这些时日,女郎也不知道为何事所困,夜间就寝常常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日教侍女点了有助入睡的安神香,看来果然有用。

    芳娘用手提起裙裾,走到外间去。那里有一个小隔间,几名侍女正围着熏笼坐在一处,少女皆是十七八的好年华,芊芊细手将明日要穿的杂裾从漆衣箱中取出。王彬性情节俭,穿衣是用简单的布,但是对女儿却不太是这样。侍女们将这套牡丹色的杂裾取出,衣与裳分开,仔细的铺在熏笼上。熏笼里放着的是丁香,香味浅淡怡人。

    芳娘走过去,再三检查。女郎年纪大了,恐怕双鬟也梳不了多长时间,孩童穿的衣物也不合适。

    “这香没有掺进郁金香吧?”芳娘仔仔细细查过,最后嗅了一下熏上衣物的香气问道。

    负责熏衣调香的侍女都是经过专门的教导,出师之后才来服侍。

    领头的大侍女听见芳娘发问,恭谨说道,“奴婢仔细查过,并无郁金香。”

    郁金香当做药材来用,对女子来说有利有害,甚至还能害人。芳娘向来不准有人在香料里用这一味的香。

    她听见之后,面无表情的脸色露出笑容,点点头。

    “夜间莫要瞌睡,小心火烛。”

    “唯唯。”众侍女应下。

    *

    陶七娘让人去打听那日在凤台山中遇见的那个郎君,建康里世家不少,在侨居世家里打听,也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不过还没等底下人将消息传过来,那边荆州来的消息一路却传到了她面前。

    陶七娘的兄长要她赶紧回去。

    父兄有命,女子那能自专?自然是唯兄长马首是瞻。

    陶七娘心中舍不得那位清俊郎君,可是家中有令也无可奈何。让人收拾细软,近日之类赶紧出发。

    最近可能快是到夏日的缘故,建康一日日的都是艳阳高照,正是出行的打好时候。陶七娘也上了马车,快速的向荆州方向而去。

    建康世家多用犊车,马车少用。一路上倒是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建康城郊,谢安今日和几名世家儿郎出来游玩,虽然有些炎热,但是并不能阻止众人的雅兴,登山用的木屐从人抱来刚刚放在地上,此刻还是清晨,晨露在绿叶上滚动还未消散。正是登上赏景的好时候。

    还没等郎君们脚塞到木屐的绳子里,那边道路上传来一阵马蹄急响。

    建康城中士人多用犊车,马车见得少也用的少。众位郎君听见马蹄声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只见着一辆马车在路上疾驰而去,旁边又有家仆打马护送。

    这样的架势很是难得,众位郎君停步看了一会。等到那马车过后,就连车上的铜铃声响也远远不可闻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才有郎君奇怪道,“噫!好生奇怪,那家是何家?”

    谢安含笑不语,那边少府卿家公子丁谓出言道,“该是长沙郡公家眷吧?前段时日听闻长沙郡公家眷乘马车入城。想来也应当是了。”

    建康之中就连三公都是乘坐犊车,这马车也太过招眼了。

    长沙郡公出身寒门,而且又是寒门的庶子。他手握军权,掌八州军事,瞧着端是炙手可热,就连丞相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不过世家终究有世家的风骨和做派,很难因为何人权势就放弃士族和寒门的区别,立刻有人道,“真是扫兴,无事提他做甚!”

    那丁谓笑笑,拱手道歉,“是我坏了诸君兴致了,实在是心中不安。”

    “罢了,莫要再提!”郎君们摇摇头,穿上那两齿木屐,大袖随着步伐摇摆,众人手持竹杖,上山游玩去了。

    这一回,陶家里急急叫回女儿,的确是有事。

    陶侃年纪已大,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瞧着就要为自己的身后事和子孙后代着想了。

    病榻下,孝子贤孙跪着侍疾。陶侃面色蜡黄,一头的白发已经是在宣告他的衰老。

    “我去后,你们要怎么办呢。”陶侃背后枕着隐囊,看着面前的儿子们说道。

    这话来的突然,众子跪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陶侃望见,心中叹一口气。

    他这一辈子对世家好的那些玄谈,放达任诞之风深恶痛绝,更是不满丞相王导的那股名士作风。

    “我与王氏争夺这许多年,颇有成果。”说到这里,陶侃笑了笑。江州一代原本是琅琊王氏所有,被他派兵杀掉王导委任的江州刺史,自己兼任江州刺史。江州这一块位于荆州和扬州之间,此地收留的流民甚多出产丰富,而且商旅往来,大殖财货,实在是一块重要地方。

    陶侃挣扎着起身,看着下面的儿子。这么一块地方,不管是颍川庾氏还是琅琊王氏,在他死后,一定会出手争夺。

    而他的儿子……

    陶侃望着儿子们颇觉有些头痛,他的儿子其中还真的没有一个出色到能够扛住他位置的!

    思及此,陶侃不免有些气闷。

    嗣子陶夏上前,见着父亲面色不佳,前来搀扶。

    “阿父还是先歇息一会?”方才陶夏服侍父亲刚刚喝完药,出声问道。

    “孺子,你和你的阿弟们没有一个才能十分突出的。若是我走之后,庾王两家前来争夺江州一代。你们要如何呢?”

    陶侃自觉活不过多久,而儿子们基本上都是无能之辈。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恐怕这些儿子难以守住。

    陶夏听见父亲这么说,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对答。

    望见儿子面上的呆愣,陶侃算是死了心,他眉头蹙起,“让你们的母亲来。”

    陶夏连称唯唯,退去将母亲唤来。

    陈氏是陶侃后来所娶的妻子,她前来轻轻跪坐在陶侃眠榻前,“夫主。”

    “我怕是不行了。”陶侃缓缓睁开眼睛,对陈氏就是这么一句话。

    “夫主这话可说不得!”陈氏慌慌张张的要去捂住陶侃的嘴,手伸到一半又讪讪的收了回来。看到丈夫这样子,她也不好将女儿在建康里做的那些好事说给陶侃听。

    陶七娘回来,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去问她身边人关于女儿的一些事,乳娘不敢有所保留,就将建康的那事说了。

    陈氏听了当即大惊,差点叫人将女儿捉来亲自教训一番。不过眼下夫君重病在身,不好闹出动静来,叫来女儿来问,关起门来狠狠斥责一番,再问那事后面处理如何,想想会不会露出马脚。之后便是嗣子前来告知消息。

    “罢了,活到这把年纪该知足了。”陶侃摇摇头,看向妻子,“七娘该定人家了。她自己看上过哪家的郎君没有?”

    说到这里,陈氏差点把袖中的帕子给揉烂了,她迟疑一下说道,“她说,她在建康瞧见一个郎君……”

    话还没说完,就见着陶侃摆手,“那就莫要提了,建康里的郎君,很有可能是士族。我家乃是寒门,不自取其辱。”

    陈氏也是这个心思。

    世家和寒门,不通婚的。

    “我这几日给她定了,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动。”陶侃道。

    听见这番话,陈氏想起嗣子非自己所出,一时之间觉得前途有些难测,自己所出的郎君排行在十七个儿子中又不长不幼,委实有些尴尬。

    “夫主莫要劳累。”陈氏劝道。

    几日后,陶侃给女儿定下部下的长子。

    陶七娘听说那边要过来放定的时候,哭闹不止,砸了房中不少器物。奴婢们上前劝阻的,有好几个被她下令拖下去挨板子的。陈氏听了,亲自到女儿房中。

    陶七娘见着母亲便放声大哭,“阿母,儿不愿嫁!”

    陈氏见着女儿满脸涕泪,样貌不雅,心中本来就为儿子前途着急。如今女儿这般不懂事,气急了伸手便是掌掴了女儿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了力气,打起来声音在房内听得清楚。

    陶七娘被陈氏给打懵了,她捂住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阿母……”

    “你这个孽障!”陈氏气急了什么话都骂出来了,“你这是作甚么嗯?你阿父病重,还记得给你定下婚事,不叫旁人日后揉搓你。你还有甚么不满的嗯!”

    “阿母,儿心中有人……”陶七娘哭道。

    陈氏快被这个女儿气死了,她跺脚道,“建康里的郎君有几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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