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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后背的冷汗将她帖身的小衣打湿了,又冷又粘地贴在身上。
木槿微微扭了扭身子,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布包放在地上。
“太后命奴婢悄悄儿将这物塞到娘娘随侍宫女的身上,若是奴婢做不好,太后娘娘就要打杀奴婢。”
木兰将小包拾起来,一层层打开,见里头是一只凤衔灵芝的玉佩。那金凤凰雕得极为灵动,团身抱着一只鸽卵大的羊脂玉灵芝。通体洁白,润如羊乳一般。凤尾七数,为极贵之物。赵嫣容只扫了一眼便明白了意思。
这种看起来就很逆天的玩意儿一定是先帝赏给章太后的,价值连城,意思非凡。
太后命木槿将此物混到她随行人员身上,这就是红果果的栽赃啊!
虽然是被用滥的老梗,陈旧到不行的烂招,但这种招数的成功率和破坏性还是极大的。
赵嫣容把玉佩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
“真漂亮!”皇后双目炯炯,一脸的贪婪之色,居然就手就给揣进了怀里。
木兰:“……”
木槿:“……”
“好了,你任务完成了,回去吧。”赵嫣容挥了挥手,示意木槿出去。
木槿怔怔地又跪了会,才颤巍巍地说:“娘娘,您……您就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赵嫣容眨巴两下眼睛,“太后不是让你给本宫送礼吗?本宫笑纳了,你回去就说,将东西已经放在木兰身上了。”
木槿还要说什么,赵嫣容对木兰使了个眼色:“将她送出去。”
人离开之后,赵嫣容从怀里将凤佩拿出来放在掌心,定定地出了会神。
不一会儿,木兰急冲冲回来,跪坐在她面前,颇有些心神不宁:“娘娘,您怎么将这东西收下来了?太后娘娘若是让人来翻查可怎么办?”
赵嫣容悠然地说:“你怕什么?今日咱们要回昭阳殿了,她一定会赶本宫走。然后在走之前才会发作闹唤起来,让人搜你们的身。”
这凤佩是太后贴身珍藏的宝贝,能碰得到的只有她的近侍和昨夜侍疾的皇后。太后要顾着皇家体面不会直接指皇后偷她的东西,不过东西从皇后侍女身上搜出来,那也就跟扯她为贼没什么差别了。
这老妖婆,真是没完没了,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赵嫣容拿手指头在灵芝上细细地摸了摸,细腻滑润的触感令她爱不释手。
女人嘛,总是对漂亮又昂贵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
就算她是女战士也一样!
“去把丹枫叫来,还有皇上派的两名内卫,把你们明儿要带走的东西全都拿来,咱们一一过目。”
木兰闻言心中一震:“娘娘,您是说?”
赵嫣容展眉一笑:“木槿提醒了本宫,小心些总没有错。”
木兰点头应了,转身要走,突然又回过身,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木槿不是已经将玉佩给了娘娘?娘娘为何还要奴婢们再细查?”
“木槿拿来的是明面儿上的,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人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赵嫣容将滑到腰下的被子向上拉了拉,乌黑的双目在晨曦中闪闪发光,“小心使得万年船,何况咱们此时是在长乐宫。你们把行李全都搬过来,离开之前,避免与外人接触,但凡有人撞到,碰到你们,都立刻告诉本宫。”
木兰的心脏“怦怦”乱跳起来,胸口发紧发疼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她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四个女人跪坐在皇后面前,把随身衣物和箱笼一样样打开,互相查看着。
不一会,一名内卫便从丹枫的一条裙子里头拈出一支金簪子。
“娘娘,您瞧?”那内卫将金簪双手捧到皇后面前。
“哟,五尾的。”赵嫣容看了看,笑着对丹枫说,“瞧,你这是想当宫妃呢,私藏违制之物,非偷既盗,丹枫你没命儿了。”
丹枫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差点掉出来。
“奴婢不知道这东西是打哪儿来的啊!”
“当然不能让你知道,你都知道了她们还能做什么?”赵嫣容将簪子放到一边,对她们说,“继续!”
“还会有?”木兰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来。本以为太后塞一块玉佩就是天大的事了,没想到还能在丹枫的衣服里找到夹塞之物。
“反正一件是偷,两件也是偷,”赵嫣容将落下来的鬓发别到耳后,“总要将事情落实在了,万无一失才行啊。”
而后,果然又在两个内卫的行李里查到了宫制的首饰,上头都有长乐宫的印鉴。
赵嫣容直砸嘴,这老妖婆真是疯魔了,连皇帝也不打算放过。
把东西塞到她的宫女行李里,是栽赃她这个皇后手脚不干净。
可塞到皇帝派来的内卫行李里又算是个什么事?
难道是要说皇帝手脚不干净?
卧那个大槽,这天下都是李睿的了,他还能贪您那俩不价钱的首饰?
赵嫣容不住摇头,母后啊,您双商急需充值啊亲!
第24章 失物
24失物
等到天光大亮,太后果然派人来叫皇后过去。
于是两名内卫扛着箱笼,两名女官背着包袱,皇后娘娘一马当先,主仆五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一路上,两位内卫粉面含霜,脸上杀气腾腾地让周围的宫人们看了就双腿发软,倒也没人敢跟她们贴上。
不一会进了内殿,太后还倒在床上哼唧,端妃容颜惨淡,面色憔悴地在一旁伺候着,见皇后进来,连忙进身行礼。
赵嫣容一脸的神清气爽,看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先给太后见礼,又体贴了问了两句腰上可好些了?太后气得哼哼声更大了些。
见太后生气了,赵嫣容心满意足地来扶端妃。
“端妃妹妹太辛苦了,昨晚上也是一宿没睡在这儿伺候着吧。”赵嫣容亲手将端妃扶起来,还在她身上轻轻掸了掸灰,又将她的外衫拉了拉,一脸的歉然,“原本该由本宫一直伺候的,也是这身子不行,熬不了通宵,才这样劳烦妹妹。”
端妃颇有些受宠若惊,忙摇头道:“这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娘娘的孝心,太后也是知道的。”
章太后闻言冷笑了一声,端妃便没了下文。
皇后好像没听到一样,笑嘻嘻地转过身来对太后行了一礼说:“儿媳原该服侍您直到身子痊愈,可是您瞧,您现在身子不能动弹,宫务那样繁杂琐碎的,庄姐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别再把她也累病了。儿媳想来想去,总是辛劳您实在是儿媳的不孝。如今我这身子也勉强能起,便是再躲懒也不能不顾您的身子。要么这凤印还是交给儿媳暂管着,等您身子大好了,儿媳再忝着脸来麻烦您。”
皇后一张嘴,就是要来夺权的!
太后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吐吐不得,咽咽不下,只是圆睁凤目,口中发出阵阵粗喘。
“母后,您不用这样感动,本宫真的没什么,不嫌累的!”赵嫣容脸上带着几分羞涩,无比诚恳地看着她,“您身子都这样了,还是好好歇着吧。”
以前这宫里没有皇后,凤印由太后掌管没什么不对。
可是现在宫里有正经的皇后在,皇后又欢蹦乱跳着要求掌权,太后若再把持着凤印就没道理可讲了。
先前赵嫣容让人把凤印送到她手里,她还高兴着,以为这小贱婢总算怕了她,知道好歹了。
没想到这凤印在她手心里还没捂热又被她给要回去。
这让人一喜一怒的,捧上云端又拖她下来,皇后敢情是在逗着她玩儿呢!
可她现在身子有伤是事实,皇后口口声声要回凤印是出于孝心。执掌后宫本就是皇后的职责,她若霸着不给自然不合祖宗规矩。
章太后捏了捏自己藏在被子下的拳头。
好啊,你想要权?想要回凤印?没问题,哀家给你!就怕你拿都拿不住!
“皇后孝顺,哀家自然欣慰。”章太后干巴巴地说了一声,便让身边的贴身宫女去将凤印取来交给皇后。
正在这时,二十四孝的皇帝掐着点儿进了长乐宫。
“您来得正好,妾身刚刚回了母后,不敢让母亲太辛劳,这凤印妾身先收回来了。”赵嫣容笑盈盈地向皇帝长官进行汇报。
“你做得对。”皇帝对皇后的细心和孝心表示了极大的满意和表扬。
“宫务繁杂,妾身也不是很懂的,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还是要麻烦母后指点一二的。”赵嫣容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一圈乌痕,皇帝看着颇有点儿心疼。不过看着太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又觉得很舒畅,看着皇后的目光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皇后也累了一夜,朕将你送回昭阳殿,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再来管理宫务,不急的。”皇帝微弯着眉眼,伸手在皇后的鬓边一拂,像是要帮皇后理一理那根本不存在的乱发一样,态度自然而亲昵。
外头阳光明媚,不及室内男人温然一笑。
就这眉这眼,这鼻这唇,还有这副身板儿,实在是太养眼了。
太后看着阳光下的小俩口,居然相视一笑,笑得如此淫|贱,如此荡|漾,太后娘娘的心都要炸开来似的那么难受着。
一个是她恨到骨头里的名义上的儿子,一个是她恨到心口窝里的碍眼的媳妇儿。
章太后银牙咬碎,只想上天劈道雷下来,直接把这俩劈成焦炭。
可是不成!
皇后能死,皇帝不能!
她的宝贝儿子还在穷山恶水之地受苦,这世上,只有李睿能救他回来。
章太后此时心里又恨上了先帝。
如果不是先帝心狠,何至于让她母子分离,还要受李睿和赵嫣容的窝囊气!
看着李睿拉着赵嫣容的手,打算这就要走,太后对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那女官立刻后退了半步,做出惊慌的模样来。
“太后,您的玲珑凤佩怎么不见了?”
太后死气沉沉地哼了一声:“怎么可能?哀家一直戴在身上的,那可是先帝御赐之物,全天下只此一块,怎么会不见了?”说着,便在身上上下摸索。
“不见了!真的不见了!”太后凄声叫起来,“怎么可能?那是先帝留给哀家的宝物啊!啊啊啊啊!”
太后的魔音穿耳让在场众人全都跪下来了。
李睿浓眉一蹙,掏着耳朵问:“又怎么了?”
赵嫣容柔柔一笑,对他说:“好像是母后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什么玲珑佩的,陛下您听说过吗?”
李睿脸上突然掠过一道黑气,赵嫣容靠他近,清楚看见他瞳孔缩了缩。这反应,不是大惊就是大怒啊!这什么凤佩果然不同凡响!
长乐宫里一片混乱,太后捶着桌骂,近身服侍的宫女们一个个都跪在地上,指天划地,赌咒发誓,没人有这胆子敢碰太后的宝贝。
这么一闹腾,皇帝和皇后显然一时半会走不开了。
太后红着眼睛哭着说:“这可要了哀家的命喽!这是先帝亲赐哀家之物,哀家每每见着它,就像见到了先帝一样,如今就这么没了,让哀家还有什么脸面将来去见先帝啊!不能活了!”
哭得震天儿响,如丧考妣一般。
帝后站在那儿,看着宫里众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翻着,直看了小半个时辰,略觉得有点腿酸。
这长乐宫的宫人们也太没眼力见了,皇帝和皇后都在,居然没一个说上前给搬张椅子的。
皇后于是对已经相当不耐烦的皇帝说:“陛下,不如咱们先走吧,让母后这边好好找找,咱们留在这儿也碍事。”
也不知道李睿是怎么想的,对太后宫里失物一事居然半点不关心,反而身上带着一股莫名压抑的气息。听皇后这么一说,觉得字字都说到心里去了,点了点头,就要带着皇后走。
“站住!”还在号啕的太后突然云收雨霁,冷冰冰地看着赵嫣容,“皇上能走,皇后不能走!”
赵嫣容回过身,一脸诧异:“母后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儿媳做的吗?”
“昨夜里近了哀家身的就几个人,皇后还是等等再走吧。”太后的声音阴恻恻的,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湿意味。
李睿的双眼眯了起来,盯着太后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隐而不觉的狠戾。
“母后是什么意思?您是在怀疑大齐的皇后?”
“哀家自然不会怀疑皇家的儿媳妇。”太后倒也不慌,让人扶着坐起来,靠着迎枕就这么迎上皇帝的视线,“到底是你父皇所赐之物,万万不能遗失。皇后若要走自然可以走,不过要像哀家宫里的人一样,将箱笼都打开来检视一番,以免误将哀家的凤佩当了自己的东西带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