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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说了出来。
惠妃一旁点头又补充了几句。
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以下犯上,黑心使坏地陷害主子的典型案例了。
“这宫女赵氏,是本宫娘家的庶出妹妹。”皇后大大方方承认了,“家里要让她进宫来,本宫便让她进来了。当然,一切都是照着宫里的规矩来,并没有任何循私之处。她对佟氏所做的事是为了什么,本宫无需赘言,相信大家都清楚的很。这宫里头的女人,但凡有点才貌的,哪个不想着可以在皇上身边伺候?我那庶妹,这是想着登高想疯魔了,才会做这种蠢事出来。”
底下的宫妃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敢插话。
皇后的反应实在是令人意外。
赵清容的作为其实也不能称得上是蠢。若她对付的不是本来就有心计,跟她目的相近的佟美人,而来清凉殿里看热闹的又不是看着粗枝大叶,实则心思精巧的惠妃,她这计策说不得就有效了。
只要她被人虐待的事实传出去,落到实处,皇后必不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地将她扔在冷僻的宫室不管。
如此一来,皇后便说不得要接她出来,给她换一个更好的地方,更有可能就放到自己的身边,让她有了可以接触皇帝的机会。
这传言传到别的宫室里或许不会如何,但只要流传到素与皇后不睦的章太后那里,太后一定会借势发作,逼着皇后把赵清容弄到身边恶心她,更有可能直接发话给她一个位份。
可惜,她这小萌芽还没露个芽苗,就被惠妃给掐死了。
而皇后更大方,直接将蒙在她头上的泥土扫开,将她连根揪出来放在了太阳底下晒。
你不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宫里有你这么号人存在吗?
我就让你出来晒晒太阳,连根儿一起晒。
完全不顾赵家的颜面,姐妹的情份了。
“本宫刚刚也说了,大孝事君。咱们既然入了宫,心里就只能有皇上,不能再有什么赵家、李家、王家的念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赵宫女与本宫是同个父亲,但她犯了事,本宫也不能因她姓赵就能格外开恩。”赵嫣容正色道,“否则谁眼里还能有规矩法度?人人都能为了争上而设计害人,这后宫可不就要大乱了?”
“惠妃姐姐,你来说说,这下人攀诬主子,按着宫规是个什么罪,要怎么罚?”
惠妃只知道皇后要发落她的庶妹,却也没想过皇后能不讲情面到这份上。
那到底是她亲妹子,两个人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这事若是闹大了,皇后娘家必定脸上无光,也会带累皇后的声誉,这样一想,不觉有些犹豫。
“惠妃?”
“娘娘,这是欺主犯上,按着规矩……当……当……”惠妃当了好几回,也没给当出下文来。
一旁站着的端妃一个没忍住,接了话:“当杖毙!”
底下的妃嫔们骚动起来。
难道皇后真能为了佟美人而把自己亲妹妹给杖毙了?
她这是要跟赵家决裂?
再决裂,她也是姓赵的,赵家若被这事牵累到,她这皇后的声誉也不会好听。
赵嫣容看着下头神情各异的女人们,微微一笑道:“那就杖毙吧。”
那就杖毙吧!
这五个字就像在说外头晴好正适宜走走一样轻松写意。
众人莫名生出一阵寒意,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居然说了,就这样定了人生死,那人还是她的亲妹妹!
听说皇后大病初愈醒来的当天,便是张口处决了两名宫人。那时她们也并没有太在意。心想着,不过是两个不长眼色,运气不好的宫婢。哪个宫里没打杀过一二个人?
但今天是要打杀皇后的妹妹,她居然也这样面带着微笑,一句话决断生死。女人们看着皇后那张明艳娇媚的脸,只觉得胆战心寒。
这位,可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她连亲妹妹都能下死手,若她们哪天犯到她手里,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时间,殿中死一般静寂,没了丝毫声息。
只有一直笑得像个菩萨的魏太妃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一副慈爱温和的样子,看着她们就像是看着一群还没长大,并不懂事的孩子。
赵嫣容看着下头噤若寒蝉一般的众人,唇角微勾,对着双唇微张,已经呆掉的佟美人说道:“本宫让你将人带来的,人可在外头?”
佟美人机械地点了点头,又补救似地回了一声:“回娘娘,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赵嫣容和颜悦色地看着下头,温声道:“本宫瞧着各位姐妹们都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让人在殿外行刑,胆子大的可以出去看,若是胆子小见不得血,就在这儿陪着太妃说话。”
贞妃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嗓子眼发涩,声音儿都有些发抖:“那……娘娘您?”
“本宫自当监刑。”赵嫣容笑着说,“怎么,贞妃姐姐也要去看?”
贞妃头摇得如拨郎鼓一般。
她也不是没见过怎么打死人的,但是即将丢命的这位是眼前笑着的皇后,她就觉得心里头阵阵发紧,一想到一会血肉横飞的场景,就觉得胸闷欲呕。
“妾身实在是……实在是……”贞妃苦笑两声说,“妾身还是在这儿陪着太妃说话吧。”
“随你。”
赵嫣容站起身来,对着魏太妃施礼:“太妃宽坐,容本宫去去就回。”
说的跟出去串个门儿一般轻松。
魏太妃原以为她不过是做做样子,一来震慑一下众人,二来也绝了自己妹妹在宫里的前程,没想到皇后说杖毙真的就是要将赵清容杖毙,还要亲自去监刑。
真让皇后把妹妹打死了,这外头该怎么说?
魏太妃脸上的笑容淡去,换上一脸忧色。
“皇后,事涉人命,还请慎重一些。”
赵嫣容点了点头,正色说:“这是宫里的规矩,本宫身为昭阳殿正宫,为后宫妃嫔之首,自己的妹妹出了这样的丑事,虽遗憾痛心,也不能有所偏袒,必要做到勿枉勿纵。”
“皇后,上天有好生之德,且赵宫人自残身体,也未实害到佟氏,本宫替她求个情,这死罪便饶了吧。”魏太妃拿着帕子点了点唇。
赵家的事她并不想管,可是皇后若打杀了赵家的女儿,必会引起外界非议。赵逢春好歹是六部尚书之一,她不想因为皇后的轻率之举而让前朝有什么变化。何况皇后名声毁了,也会带累皇上。
好不容易帝后和谐,皇后看着也比以前要懂事多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魏太妃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皇后,性子也太直了。
经太妃这么一提,众人纷纷回过神来。
若是旁的宫女干出这种事,杖毙也就毙了。可这宫女是皇后的亲妹,虽说现下被她拎出来要杀鸡儆猴,但人家未必是真的想让人死。
劝劝总是应该的,皇后听劝就是她们给搭了台阶,若是不听劝,将来后悔了也不会怪她们视而不见。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劝着皇后开恩,从轻发落。
“就当是给太后和太妃娘娘积福了。”贞妃劝她说,“老人家见不得这些。赵宫女年纪小,又没人好好教导,许是一时犯糊涂迷了心窍,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后悔。得饶人处且饶人,娘娘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也让宫里头人都知道,娘娘您是个宽大为怀有菩萨心肠的。”
惠妃在一旁听了暗暗撇嘴,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头不定是怎么想的呢。
“佟氏,佟氏!”魏太妃见皇后微蹙着眉头始终没有说话,便将佟美人叫了过来,“那赵宫人攀诬你,让你受了委屈,当罚是该罚。可是要让皇后因此打杀了她妹妹,这也的确过了些。既然她也没伤着害着,你这苦主不若发个话,让皇后法外开恩了吧。”
太妃都这么说了,佟氏也不好硬顶着说不行。
她是恨极了赵清容的,不过皇后要杖毙了赵清容她又觉得有些害怕。借着太妃的话,佟美人便也随着众人一起求情。
直到她开了口,赵嫣容才叹了口气说:“大家对本宫的情意,本宫明白。只是也实在是本宫的妹妹不争气,做出这么下作无赖的事来。便是今日不狠狠处置了她,将来她离宫回家,家法也容不得她。不过既然大家都求了情,本宫也不能不卖大家这个面子。”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赵嫣容说,“就罚她在清凉殿外头跪三天,给佟美人赔不是。之后打发到浣衣局去,也免得再在宫里头搅事非。”
赵清容被绑着双手堵着嘴跪在昭阳殿侧殿的小屋子里,心惊胆战地等着判罚。
自从那天惠妃来过,她被扔进了清凉殿的小黑屋,不见天日,不分昼夜,只觉得这日子难熬得紧,不知今夕是何夕。
被关了不几日,她竟觉得如过了半生一般,惶惶如惊弓之鸟,忙忙似漏网之鱼,但凡听得一丝声响就吓得魂飞魄散,丰润的小脸颊立时陷下去不少。
好不容易从小黑屋子里头出来,见着了久违的阳光,赵清容听说要将她送到昭阳殿里,以为皇后姐姐终于得了消息,要将她救出来,又喜又悲。可是到了昭阳殿,她依旧被捆着被堵着,并没人带她去见皇后。
等了很久,久到她已经快绝望之时,她终于听见外头传来人声。
“议定了吗?”
“定了,赵宫女陷害主子,意图不轨,判定杖毙。”
赵清容听了这话又惊又怕,她万万没想到,皇后会要她的命。
赵清容拼命挣扎着想要哭喊,可是她嘴里堵得死紧,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一时间,在黑暗里滋长的恐惧和绝望将她淹没,赵清容拿头拼命去撞地面,恨不得一头撞死。
过了一会,一直未见人进来,赵清容撞头撞得也有些晕,停下来喘了两口气。
又听得外头有人说:“改了?”
“嗯,是改了,有魏太妃给她求情,如今是判了在清凉殿外跪三日,之后发去浣衣局做粗使宫女。”
“真是好命,若换了一般人,还能等到今天?”
“嘘,你小点儿声。”
绝望的深渊里,亮起了一盏灯,虽然微弱,但也足以让赵清容泣不成声。
原以为必死,没想到上天又给了她一条生路。
她再也不敢存任何幻想,这宫里哪里是升天的阶梯,分明就是黄泉的入口,她傻乎乎一脚踏了进来,就像陷在流沙地里,越是挣扎死得越快。
好歹是把命保住了。
赵清容又哭又笑了半天,头脸衣服全被眼泪鼻涕糊住。
过了一会儿,才有两个粗壮的宫妇进来,将她拎出了昭阳殿。
跪在清凉殿外头,赵清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安心舒坦过。
阳光明亮又煦暖,清风带着隐隐的花香,耳中还可以听见流水潺潺,鸟鸣虫音,相比前些日子暗无天日的生活,就算她现在两条腿已经跪得没了知觉,也觉得是无上的幸福。
因为是罚跪,她身边有两个宫妇看着。只许她每过一个时辰起来动动腿,去如个厕免得弄脏了身子地方,也怕把腿弄废了。
这样跪着过了一天,赵清容正被日头晒得昏昏沉沉的,就听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不远处跟人说:“帮她挪个地方,这样直接在日头底下,将人晒坏了可不好。”
赵清容抬起头,掀开沉重的眼帘,见隐隐绰绰是个宫装贵妇坐在肩舆上与看守自己的宫妇说话。
那宫妇跪在地上,一径地点着头,态度恭谨而谦卑。
那贵妃她没见过,不过看身上的衣服和头饰的品级,似乎还在惠妃之上。
赵清容想了想,这宫里头比惠妃位份高的,除了皇后,如今也只有庄贵妃和端妃两个了。
不知道这人是哪一位。
过了一会,贵人离开,看着她的宫妇回来,端了一碗水喂给她喝,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你站起来活动一下,一会你到那边树荫底下跪着去吧。”
赵清容谢了又谢,缩着身子,撑着麻木的双腿一点一点向那边挪了过去。
耳中就听见那两个宫妇小声说话:“到底还是贵妃娘娘心慈,这一天特地过来看热闹的娘娘们少说也有十一、二位,可没有一位能发话让她歇着的。”
“赵家也是够倒霉的,这小的在宫里头被自己人教训,老的在外头被外头人打。”
两个人小声地说起了赵逢春的八卦,也不知怎么的,又说起昨儿赵老太太在侯府外撒泼的事情来。
“还当着荣王爷面儿呢,就在那儿骂起冠军侯家的小姐来,听说连过世的长公主都被她骂了。哎哟喂,这可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不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