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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吓了一跳,睡意尽去,一下子就睁开眼了。等到看到眼前的人,她脑子一懵,几乎就想重新倒回去装睡,笑的简直比哭还难看,慢吞吞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墙后:“兄长……这么早。”
陆离白靠近了一些,把她被子掀开,肌肤触及到寒冷的空气,顿时抖了一声的鸡皮疙瘩。宛歌心却比身体更冷。
陆看了看她的胸口,她现在衣裳单薄。他的目光在上头停留了片刻,接下来毫无防备就要伸手,似乎想触上。 宛歌被他这个动作一吓,立刻抱胸,脱口就道:“伤没什么事情了。”
陆离白毫不在意的上前掰开她的手,目光依旧停在上头:“怕什么,你小时候磕磕碰碰,哪次不是我上的药?”
宛歌脸红,使劲的挣脱他的手:“我现在不小了!”
陆离白看了她一会,倒是笑了笑,把手放开了:“昨天去干什么了?”
这件事他既然回来问,一定是知道了,宛歌没隐瞒:“看月亮。”
陆离白瞧了她一会,笑了:“冬天看月亮?”
的确什么都没说,宛歌淡定的看着他,莫名道:“扶苏想看,我怎么好拒绝。”
陆离白看了她一会,目光又落在她的胸口,眼眸深深,声音也压低下来,虽是责怪的话,但是语气却是关切,却转移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了:“伤口还疼不疼?”
宛歌目光闪了闪:“疼。”
陆离白叹气:“那时候为什么要提扶苏挡下?那匕首可是直接冲着他心脏去的,若不是那人知道是你,偏离了一下,你就要死了。”
宛歌思及先前那些人对自己手下都留情,原来是因为陆离白的原因。先前她还以为不是陆离白下的手,而是宫中哪位公子,但是听到陆离白这一番几乎是承认来的话,这宛歌略有思虑。
一开始挡剑是意外,这次确实她的主动。至于应该怎么解释,她先前已经想好,见陆离白问起,便皱眉撒娇:“我还以为兄长这些人只是做做样子的,不会真的刺过来,哪知道是真的想刺杀扶苏,我现在后悔死了,白白挨了一刀,亏死了。”
陆离白“呵呵”一笑,漫不尽心道:“你倒是聪明,从哪里知道是我派去的人?”
听到这一声笑,宛歌心底一凉,下意识的就低了头去,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有些发麻。正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时候,下巴却被一只手轻轻抬起,陆离白仿佛目光闪烁,声音却是怜惜:“这么冒失,以后怎么办才好?”
宛歌松了一口气:“他们一开始就想让我走,哪个刺客这么道义?”顿了顿,又有些不解,“原来不是兄长的人么……”
陆离白看了她一会,终于收回手:“固然是,只是你太自作主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宛歌心道也不会让自己有下次了。
不过,宛歌实在不明白,陆离白先前还是想监视扶苏,安排卧底,并没有打算谋害扶苏,如今为何又改变了计划?
她正疑惑间,陆离白又问道:“为什么要打晕那个人?”
陆离白今日一个接一个问题问过来,她几乎无法招架,现下再听到这个问题,只能佯装镇定的胡诌:“那次在太皇宫,你拖延了内侍和侍女,不就是想我和扶苏独处吗,我本来以为你是想给我表现的机会……”顿了顿,又哀怨的看着他,表情无辜,“哪里知道这次有两个,后头这个下手这么狠,我这几天快疼死了。”
她这颦眉的表情太无辜,陆离白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有些冷:“那个人伤了你,死不足惜。”
想起那人死之前的场景,宛歌默了片刻。
但离白也没在此事上过多责怪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放在她手里,抿唇道:“一开始我的确只想让你观察他的动向,不过扶苏心思深沉,不可不防,让他消失,也是个办法。”
看着手里的小瓶,再消化了一下陆离白的意思,宛歌心头大震,原来陆离白是真的打算让扶苏死了。确认了这个事情,她心底有些发凉,陆离白如果想让扶苏死,她拖延下去就会被他发现破绽,她本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和陆离白决裂,愣了好一会,她才喃喃道:“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陆离白颦眉负手,淡声道:“我让胡亥劝谏秦政修建阿房宫,被扶苏拦下,秦政服用丹药之事,他也劝谏,就是连焚书之事他也有诸多不同意,费了我一番功夫,才让秦政答应,是在太碍眼了,原先是我小看了他,现在看来于我成事上,又太多阻碍,你放心,只要你下手了,我自会派人送你安全离开咸阳,去安全的地方。”
看见宛歌一直没什么反应,他回眸淡淡一笑,明确指出她的想法:“你不想对他下毒?”
他语气柔和,忽然问出来然宛歌一愣,差点把手里的小瓶都丢了。她有些慌乱,寻找逃避此事的借口:“我不敢……扶苏一向警惕,我怕会被他发现。”
陆离白瞅了她一眼,状似无意:“你昨日深夜遥他赏月,他都答应了,加上你这次又舍命为他挡下匕首,难道他还是半点都不信你?”
宛歌脑子一懵,那时候她有心把侍女支开,扶苏这样出来,这应该有所准备,陆离白本不应该发现,可是他到底还是知道了,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诧异间,就听得他淡声道:“我知道没什么好奇怪的,扶苏那时候和你在楼上独自呆了好几个时辰,华阳宫里的嚒嚒一直守在楼下不让人靠近,唯恐打搅了你们,想来长公子府此时少有不知道此事的人。”
宛歌:“……”
陆离白垂眸看了她,笑容看起来尤其温暖,声音循循善诱:“扶苏的确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国仇家恨,你嫁给他我很放心。他又能力有才貌,又未娶亲,咸阳为他动心的女子的确不少。”
宛歌此刻如果不知道陆离白再说什么,她就是傻了,她冷汗直冒,面上却只能笑:“兄长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陆离白看着她,声音像是询问,也像是肯定:“你喜欢他,所以才为他挡下匕首,就算自己死也不想他死,而不是认定那些是我的人。是不是?”
宛歌心底冰凉,手指都在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摇头:“我不喜欢他,此次只是我太过自负,太相信自己判断。”
陆离白问:“他有哪里不好?”
宛歌心里一沉,下意识就回答:“我想要一个一心一意的夫君,扶苏不会对我一心一意,哪怕他现在没有,那以后呢,我才不想和别人分享的夫君。”
陆离白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只再问:“你们没做什么?”
宛歌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冷静道;“没有。”
话语一落,宛歌忽然感觉手腕一紧,就被陆离白直接拽了过去,接着把不由分说的把她袖子往上卷。宛歌知道他想做什么,眼睛深深的看着他,没有阻止,陆离白果然在半路停住,看到她手臂内侧一点朱砂,抓在她臂上的手指有轻微的松动。
那是守宫砂,这身体自带的,宛歌刚刚看见,曾经使劲的想把它擦掉,结果自然是失败的。为此曾大呼神奇。宛歌悄悄的打量他,既然守宫砂还在,也是肯定了她的说法,打消了一些陆离白的顾虑。
陆离白摩挲了哪一点朱砂,之后手又朝着她胸口袭来,宛歌被吓了一跳,立刻就蹦开了。陆离白似乎有些疑虑,真的被他挣脱而出,看着自己空了手臂,再看了看眼前白着一张脸的宛歌。他终于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对,扶苏不是良人,做戏依旧罢了,你不可对他动心。”
宛歌心跳个不停,只有面上努力维持一派镇定:“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
陆离白看了她一会,眼中情绪明明暗暗,最后就落到她手里的瓷瓶上:“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让人带你离开。”
宛歌白着一张脸,腿部抵着桌案,维持着身体的重量,不至于让她软下去,她咬了咬几无血色的嘴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好,我回去以后,兄长记得也早点回来。”
陆离白目光似乎柔了柔,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只要秦政扶苏一死,不会超过三年,那时我哪里都不会再去,就在回家陪你。”
陆离白离开时候,宛歌整个人几乎无法抑制软倒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过去面对陆离白的时候心里压力就够大了,今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缓了好一会,她呼吸才平复下来,就认认真真的研究起他给的瓷瓶,里头是一些白色粉末,闻过去的时候有浓烈的香味,在这些遮掩下,宛歌不清楚里头的成分,但是陆离白的话说的很清楚。
这些是毒药。
宛歌一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她本不想和陆离白这么快摊牌,知晓一些动向对扶苏也有好处,但是这时候却没办法,是时候做结了。
45。第 45 章
若说一开始,宛歌还不清楚扶苏会不会因为她的坦白保护她,但是现在扶苏对她有所愧疚,想来还是不会让她死在陆离白的手里的。 而且扶苏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他之前没此做什么,现在也不会因为她的坦白而改变什么。想到这里,她打开了那瓶子,直接就把那药粉全部洒在门边的盆栽里。顺便把瓷瓶冲洗了一次,直接统统浇了盆栽。最后把瓷瓶直接狠狠的丢到窗外,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放下心来。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很累,但是沾了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感觉到眼泪浸湿了枕头,她低低抽泣,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如此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一夜睡睡醒醒,再清醒过来时候,外头已经阳光明媚,她的心却是一阵一阵的泛冷。
到了最后,她渐渐没了力气,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睡了回去。
。
扶苏此时就坐在案前,看着底下站着的秋雁,唇角有及浅的笑意:“他刚刚来过了?宛歌什么反应。”
秋雁低声答道:“争吵过几句,现在姑娘重新睡下了。”
扶苏不意外,指尖搭在茶盏上,一手撑着颐,轻笑了一声:“恩,别叫她起来,让她再睡一会。”
秋雁看了看扶苏的神色,他看起来心情颇好,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道:“姑娘房间里的一个盆栽忽然枯了,另外……”秋雁上前几步,把帕子包裹的东西递给扶苏,“另外,婢子在姑娘后院发现了这个,时间和那人离开相差无几。”
扶苏随手打开帕子,发现里头是打碎的器具,上头还带着隐隐的香粉味。扶苏用帕子的一角捻起碎片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长眉微敛,之后又不知想到什么,眉眼舒张,看起来心情倒比之前更好了一些:“我知道了,回去的时候把那盆栽烧了,另外……
扶苏话音未落,外头忽然来了一个人,说是宛歌姑娘求见。扶苏听罢,收起原先放在案上的书,就从上头下来:“盆栽烧了,另外宛歌房里的那人……”他想了想,淡声吩咐,“找个理由放出去,别让她知道。
宛歌去见扶苏时候,她眼睛是肿的,声音是哑的,脸色也及其苍白,比昨日的状态看起来差了一倍不止,看着她这幅模样,扶苏微微皱了眉,秋雁只说她睡下了,可看她这模样分明是哭过。把私印递给他时,声音还透着几分疲惫:“昨天我看到这个东西,觉得应该挺重要的,不知道可以给谁,只能自己送来了。”
那是自己的私印,想不到她会发现的这么快。宛歌递过他的私印时,扶苏看见她手上都没什么血色,看着身体状态并不太好,他的目光略深。其实陆离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宛歌的做法却是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他调开那些守卫本不是为了试探宛歌,只是想看看陆离白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扶苏现在忽然觉得,陆离白是什么反应他觉得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宛歌做的这样一个选择,他觉得很开心。
他沉默片刻,把私印捏在手心里,抬头看着她,目光沉沉:“以后这些事情,你可以去找秋雁。”
扶苏就听着宛歌轻轻的“哦”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放在心上。
宛歌过来交还扶苏印章的时候,本是打算与他摊牌陆离白的事情的。她故意露出这么多破绽,扶苏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知处于什么原因,一直没问,他也就这样含糊试探。
但是现在不可以了,陆离白给了药,她全部喂了那个盆栽,扶苏如果没事,陆离白对她的信任估计也就到头了。可以说,她是彻底和陆离白决裂了。
但是如今面对扶苏,宛歌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沉默的站着,扶苏道也没催促什么,而是撑着颐,目光落在眼前的竹简上,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在看书。
这话应该怎么起头,宛歌纠结了好一会,决定现用自己的玉如意起个头,立刻就想去解脖子上的玉如意:“我发现我的如意上有字,不知是什么……”
宛歌摸了摸脖子没摸着,就去仔仔细细的探了探自己的袖子,没有注意到扶苏唇上一闪而过的笑意。次次都来问他是什么字,莫非真把自己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