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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至少是前提条件,而且是绝对的前提条件,如果还有其他什么,那也必定是在这个前提条件之后的事。
想通了这些关节,孙国清的心平了下来。这时,仆人进来禀道:“老爷,您请的人到了。”
孙国清道:“让他进来。”
仆人出,陈海平进。
一迈过门槛,虽然离主桌的距离不到十步,陈海平仍走的又快又稳。离孙国清三步,陈海平撩衣跪倒,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朗声说道:“先生,小子孟浪,愧悔不尽,望您老人家责罚。”
眯着眼,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孙国清暗自点头,论气度,此人不弱于大儿子,而且此子身上竟然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审视片刻,孙国清道:“起来。”
“是。”陈海平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立在孙国清面前。
这一刻,孙国清更觉此子不凡,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恭恭敬敬,但不急不躁,神清气和。这一点,不要说儿子在他这个年岁,就是现在,要是也像此人一样,窥人于前,求亲于后,儿子也铁定做不到。
这说好听的是气度,说不好听的就是脸皮厚,但孙国清心里压根就没有想到后者。
孙国清盯着陈海平,陈海平至始至终都坦然以对,没有丝毫局促之态。半晌,孙国清道:“上次的事你师傅已经惩处过了,不要再提,但这一次,你所为何来?”
一躬身,陈海平道:“老人家,小姐天资,入眼便入心,刮骨不去。小子今次来,固是为一己之私,但也是为小姐终身之福。”
“呃,此言何意?”孙国清问道。
“老人家,男子娶妻满不满意事尚小,但对女子,嫁人则如投胎,小子非常人,做非常事,故不揣冒昧,愿为小姐良配。”
“呵呵……”孙国清给气乐了,他嘲讽地道:“你大言不惭,如何是小女良配?”
又一躬身,陈海平道:“请老人家考较小子。”
微微一笑,孙国清问道:“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非常之处。”
“是。”犹豫了一下,终是压下心头的冲动,陈海平道:“小子清醒不过月余,此前,师姐对小子多有不满,但现在却甘愿为小子千里奔波。师姐如此,一是师姐相信小子实为小姐难得之良配,二是相信小子今后会给她一些好处。”
这人确实有些意思,孙国清这会儿有点明白此人身上让他看不懂的东西是什么了,他问道:“你能给小蓉什么好处?”
陈海平道:“小子会在生意上照顾金家。”
孙国清道:“什么意思?”
陈海平道:“小子要建立一支商队,深入草原大漠,西域诸国,重起丝绸之路。”
孙国清睁大了眼睛,代州本就是边塞,他对蒙古大漠并不陌生,知道此人所言近乎神话,虽说不是绝对不可能,但要他相信,那也是千难万难。
“你说的是真的?”孙国清问道。
“老人家,师傅视小子为子,师傅已经同意随小子去陈家堡。而且,不仅师傅同意,大师兄也已决定,举家追随小子。”
“追随?”孙国清奇怪地问道。
“是的。”陈海平道:“大师兄认为和小子一起干有前途。”
对戴家的人,除了戴定国和戴小蓉父女俩,孙国清最熟悉的就是吴昌全了,他清楚吴昌全是什么人,因而非常吃惊,不由脱口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这话问的不对,沉吟片刻,孙国清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即使你有能力建立这样一支商队,但这不违犯朝廷的律法吗?”
苦笑一下,陈海平道:“大人,方今天下,吏治败坏,以致无官不贪,不贪无官,向谓东林清流,其又有几家不是靠侵吞国之税帑,以盘剥佃户,收取高昂地租为锦衣清谈之源?就以我们山西为例,小子耳闻有大族与建奴往来,以粮食盐铁资敌,倘使大人贵为山西巡抚,不要说治那些人的罪,就是禁止他们今后的资敌之行,您能做到吗?”
孙国清默然,他当过官,如何不知道无官不贪,不贪无官的意涵。送往迎来早已成官场体制,仅仅靠那点微薄的奉银如何能够,何况现在有谁要是想学海瑞,那不要说是官做不下去,脑袋保住就是饶天之幸。
忽然,孙国清发现了一个问题。
第二十八章考较(下)
孙国清发现的问题是称呼,这小子对他的称呼,为什么说到贪官的事儿,自己就从老人家变成大人了?
这小子无意还是有意?可能是无意的吧,要是有意那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悄悄吸了一口气,孙国清很窝火,因为这事儿还不能提出来。
半晌,孙国清道:“难道别人违法,你也就跟着违法吗?”
陈海平道:“大人,不是。说实话,违不违法,小子不看在眼内,但如果违法而利己利国,那又有什么不行的?”
孙国清反问道:“蒙古鞑子与建奴有多大不同?你入大漠,与那些人私通建奴又有何不同?”
陈海平慨然道:“大人,当然不同。”
孙国清道:“讲!”
陈海平道:“蒙古一族早已不复先人之勇,他们四分五裂,对我们实际上已构不成威胁。相反,他们生活日艰,归化之心日重,奈何朝廷主事者不思谋国。以小子浅见,倘我等能开放胸襟,以经济文化之利诱导之,对他们平等相待,那么,百数十年之后,蒙汉成为一家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沉思半晌,孙国清道:“你说的容易,做起来又是何其艰难。”
陈海平道:“大人这话,小子不敢苟同。事情不能因为难就不去做,尤其是这种关乎千万百姓生死福祉的大事。”
良久,孙国清微微叹了口气,问道:“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
陈海平道:“要深入蒙古大漠,就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小子现在做的就是这事儿。”
孙国清对商业懂得不多,但凭常识也能知道,带着百万货物行走在草原大漠,自保的能力意味着什么。
心中一动,孙国清问道:“你是怎么做的?”
察觉到了孙国清眼中狐疑之色,陈海平神色自若地把事情说了说,然后道:“大人,这事儿实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蒙古的物资极端匮乏,大的部落是非常欢迎商队的,可能对我们有威胁的只是一些小部落和马匪。”
这话当然有道理,孙国清又问道:“那你准备招多少人?”
陈海平道:“进入草原大漠,一两年才能走一趟,规模小了不行,至少要有万匹骆驼才能成行,而以五匹骆驼需要一人管理来算,那再加上其他人等,小子估摸怎么也得需要两千三百人左右。”
万匹骆驼?那得运多少货物,需要多少本金?孙国清的心神立刻被这庞大的数字吸引了。
少不得,陈海平又得把他的理论详细解释了一遍,不过,见老泰山的心思转开了,他讲解时一点都不觉得厌烦。
--------…
就在孙国清考较陈海平这个准女婿时,孙茜和戴小蓉也没闲着,她们俩坐镇闺房,两个小丫环穿梭往返,不断传递来最新的消息。
看着孙茜腮边一直不落的驼红,戴小蓉有些嫉妒问道:“心里念了多少遍了?”
戴小蓉指的是陈海平那句“入眼便入心”,小丫环传来这句话后,孙茜的两腮就染上了一抹驼红,而且一直也没有退下去。
孙茜不说话,只是傻笑。
随着传来的话越来越多,孙茜眼里的迷离之色没了,但脸越来越红,眼睛越来越亮,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在随后传递孙国清和陈海平的对话时,孙茜眼里突然出现了一丝好玩的笑意。这叫眼尖的戴小蓉发现了,她问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孙茜打哈哈,不肯说实话。
戴小蓉手快,左手一下子就伸到了孙茜的腋下。孙茜怕痒,立刻投降,她道:“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不行。”
戴小蓉松手,孙茜坐直身子,悄声道:“他开始称呼父亲先生、老人家,但谈到无官不贪时,却改称父亲大人。”
皱了皱眉,戴小蓉道:“要是叔叔注意到了,他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孙茜道:“不是这么简单,他这么做是为了堵父亲的嘴,让父亲不好用官宦人家来搪塞他。”
戴小蓉道:“我说这小子比鬼还精,没错吧?这小子屁股上一定长了根尾巴。”顿了顿,她又问道:“叔叔会知道他的意思吗?”
孙茜道:“现在或许不知道,但待会儿肯定也会知道的。”
两个小丫环接力,一个去一个来,这时,那个叫紫桃的丫环进来了,但和刚才不一样,那股兴奋劲没了,而且不仅没了,人也打蔫了。
孙茜有两个小丫环,一个紫桃,一个绿柳,她们是一起长大的。以这种情分,小姐的丈夫也就极可能是她们的丈夫。偷偷看到那个人时,她们俩比孙茜还兴奋。丫环不比小姐,心思要比小姐重得多。要是能跟这么个人,这辈子也就不亏了。
这种心思不要说戴小蓉,就是孙茜也是清楚的,所以只看紫桃和绿柳的精神头,陈海平外表什么样也就有个大概了。这会儿见紫桃这副模样,孙茜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但还是忍住,没问。
孙茜没问,戴小蓉自然会问:“怎么了,跟霜打了似的?”
紫桃嘴一扁道:“小姐,姑爷走了。”
“走,为什么走?”戴小蓉立刻问道。
紫桃道:“老爷说姑爷不是小姐的良配,不答应。”
戴小蓉急道:“那他就这么走了?”
紫桃道:“姑爷没说什么,就说三个月后再来,然后就走了。”
孙茜和戴小蓉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了笑意,这是老少两人在斗法。戴小蓉道:“这个混蛋,怎么就不服个软呢?”
孙茜没说话,这方面她比戴小蓉看的更明白,知道父亲的考较还没有结束,而那个人显然也明白的很。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父亲看样子很满意,而那个人也懂得分寸,今后……她真能去草原大漠和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西域吗?
孙茜的心飞了。
第二十九章思古(上)
从孙府出来,陈海平和石头骑在马上,在大街上缓辔而行。
陈海平的心情很轻松,他轻松不是因为对婚事有了把握,而是因为他喜欢孙国清。这老头儿人不错,相信今后他们翁婿一定会相处愉快,这对他很重要。
“我们去哪儿,少爷?”石头问道。
“你不饿吗?”
“饿。”
“那就去吃饭。”
吃过午饭,时间还早,才晌午刚过,陈海平决定四下逛逛。记忆所及,代州城内他最感兴趣的去处是纪念大将军李牧的武安君庙。
代州城不大,武安君庙在城西,从饭馆出来,不到片刻,他们就到了。
庙不大,但香火鼎盛,这儿应该是代州这会儿最热闹的地方,与其他地方冷冷清清的样子成鲜明的对比。
大堂正中,武安君按剑端坐,容颜刚毅肃穆。
陈海平默默伫立,默默凝视。
李牧,战国四大名将之一,智谋出众,英勇善战,于雁门关外大破匈奴十万骑,是战国末期最著名的军事家。
“赵王迁七年,秦使王翦攻赵”。
王翦是秦国排名第一的名将,也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秦灭六国,五国为王翦王贲父子所灭。但王翦一生最光彩的桥段并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战场之外。灭楚之战,始皇属意少壮派大将李信,问李信需要多少兵力,李信说只需二十万,始皇又问王翦需要多少兵力,王翦说需要六十万。
始皇说:“王将军老矣,何怯也!李将军果势壮勇,其言是也。”于是派李信、蒙武将兵二十万伐楚,而王翦则托病辞官,归频阳养老。
结果,秦军先胜后败,被楚将项燕所败,始皇闻报,大怒,亲自去频阳向王翦谢罪,请王翦领军出征。
王翦领六十万大军出征,两年平定楚地,但就是这样的绝世名将也不敢与李牧争锋于战地。王翦行离间计,赵王中计,自毁国门,屈杀栋梁。李牧死后三个月,赵国即被秦国灭亡。
那一幕幕波诡云谲、可歌可泣又可悲可叹的景象在心头掠过,陈海平感慨不已,他想到了十年之后的袁崇焕……
代州自古就是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经过的名将无数,但武安君李牧最受后人敬仰,这可以从纪念李牧的祠堂中看出一斑。
仅仅代州,纪念李牧的祠堂就有三处,除了城内的武安君庙,还有雁门关上的靖边寺和城东聂营镇的李牧祠,而且这些一直都保持到了后世。
出了武安君庙,心头堵得慌,陈海平纵马疾驰。
立马北城城头,朔风凛冽,放眼望去,但见白雪皑皑,山川壁立,连绵起伏。这一刻,虽无兵马之威,但隐隐的杀气似乎弥漫在每一寸的空间里。
极目远望,陈海平的目光穿越了白雪和山川,他似乎看到了一片累累的坟茔。忽然,陈海平勒转马头,向城下驰去。
街上行人稀少,还好,一下城头就看到一个中年人,陈海平翻身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