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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远处的吴峥,一边留心观察周边的动静,一边看着站在落魂崖下面的兄弟四人接下来会如何动作。
只见背着包裹的两人中,有一人解下背上的包裹,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团绳索,偶尔发出的叮当声响提醒吴峥,绳索上应该绑有金属钩爪一类的东西。
看四人的意思,似乎是要依靠手中的绳索,爬上落魂崖。吴峥心想,若是刀剑门果真疏忽了这里,倒的确不失为一条妙计。只是百丈高的落魂崖,真的那么好爬吗?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密道不成?
刚想到这里,吴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首先听到的是一阵来自一棵高大松树树冠上的嬉笑之声。
“怎么样老大,被我猜对了吧?”
“哼,算你小子狠,一下赢走老子十两金子。”
怎么又是老大?刀剑门里有多少老大?
听两人的对话,好像语气中并没有对老大应有的尊重。
吴峥哪里知道,刀剑门虽然表面上改头换面成了武林门派,可是骨子里还是土匪习性。所以每次出门办事,总会推举一位领头者,如此大家便称呼领头者为“老大”。于是,刀剑门中弟子,几乎人人都有成为老大的可能。
听到树冠上传来的嬉笑声,云家四兄弟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听大哥云峰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后,弯腰背起地上的云岚掉头就跑。
不过刚跑没几步,原本传出嬉笑声的树冠上便传来一声刺耳的口哨声,顿时周围漆黑一片的山野中,接二连三传出此起彼伏的哨音。
吴峥仔细聆听,发现哨音竟然是来自村庄东西南北的各个方向。由此不难判断,刀剑门的门主是铁了心要把云岚娶到手不可。
看着丝毫没有停止脚步背着云岚的云峰,心中并没有想好要不要冒险出手的吴峥,依然悄悄伏在原地一动不动。
脑子里快速分析了一下,如果换做自己是刀剑门门主,布置在山村附近暗中监视云家的弟子,应该以眼前的落魂崖为最少。毕竟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实非易事,所以只要随便安排两人在此放哨即可。也就是说,始终躲在树冠中没有现身的两人,应该是身手最弱的弟子。
而在云峰背着妹妹沿着落魂崖的走向,朝北面松林深处跑去时,其余三兄弟中,留下两人手持木棍停在原地,似乎是在防备刚才树冠中的刀剑门弟子,另外一个并没有解下背上的包裹,却朝着与大哥云峰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落魂崖南侧跑去。
没有看明白的吴峥,一时弄不懂兄弟四个究竟是事先商量好的,还是临时起意。明显南北两个方向均有哨音传来,何以云峰要背着妹妹自投罗网呢?还有掉头往南的那一个,则更像是被吓晕了头。
始终不见树冠上两人下来,吴峥也不再去理会,猫腰跟在了云峰兄妹俩身后。
很快,云峰背着云岚便跑到了落魂崖北边的尽头,一条狭窄,长满荆棘树木的山沟里。等吴峥悄悄摸过去的时候,只见云峰又背着云岚从山沟里钻了出来,而且正是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怎么回事?难道不想跑了?”
待吴峥仔细看清云峰后背上的黑影时,登时一切都明白了。
此时云峰背上哪里是妹妹云岚,分明是一个穿着女孩子衣衫的草人。
看来云家早就料到了刀剑门不会轻易放过云岚,于是白天就已经悄悄做好了准备。事先做一个草人放在这里,一旦夜里被刀剑门发现行踪,则用金蝉脱壳之计,以草人蒙蔽刀剑门的人,好把云岚留在荒野里伺机逃脱。
由此吴峥也想明白了那个往南逃去背着行李的云岚哥哥的用意,无非是想让刀剑门看到自己是被吓昏了头,所以才胡乱奔跑。待刀剑门均以为云岚已经重新回到村子里,心中松懈之时,好返回来领上云岚逃之夭夭。
至于兄弟四人刚才摆出要依仗绳索爬上落魂崖的举动,则完全是一个障眼法。即便不被刀剑门发现,高达百丈的落魂崖哪里是凭借人力可以攀登的?
想到这里,吴峥都开始佩服云家人心思之缜密了。
第八十九章 魔高一丈
云家兄妹还是低估了刀剑门的智商。
刚才分头跑开的兄弟两人,不久就被刀剑门弟子给截住了。
尤其是老大云峰,背着穿着女孩子衣服的草人,还没来得及跑进村子里,就不得不掉头再次朝山野中跑去。
云峰心里很清楚,若是与刀剑门的弟子迎面碰上,势必一眼就看出背后的真假。为了多给妹妹云岚争取点时间,他不得不如此选择。
只是一个乡下的庄稼人,如何比得上常年练武刀剑门弟子的速度,只不过十几个呼吸之后,就已经落入了对方手中,背后的草人也立马被识破了。
而向南跑去,背着行李的云家老三云岳,也没跑出去多远,很快就被两名刀剑门弟子给赶回了落魂崖下的松林中。
当四兄弟再次聚齐,自然会被刀剑门弟子逼问云岚的下落。
出于手足情深,开始谁也没说。只是当老大云峰被对方在肩头砍了一刀,整只左臂几乎被砍下来后,老三云岳面对头顶即将落下来的鬼头刀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惧,伸手向云岚藏身的山沟指了指。
刀剑门弟子顿时分成两拨,一拨留下来继续逼问云家四兄弟,而另外一拨则快步朝云岳手指的山沟跑去。
只是等他们跑过去时,翻遍了整个山沟,却没有发现云岚丝毫踪迹。气急败坏之下,剩余三兄弟每人都被砍了一刀,而且无不都是砍在左肩头。
云岚去哪里了呢?
当然是被暗中的吴峥给藏了起来。
尽管云峰背起草人朝村子里跑去所争取的时间不算长,可也有小半个时辰。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吴峥心里清楚,刚才四面响起的哨音说明,刀剑门的弟子正在向落魂崖集中,如此势必会在半路上截住云峰。一旦双方照面,肯定一眼就会看出云峰背上只是一具草人。
吴峥不敢怠慢,云峰前脚刚离开,他便溜到沟底,找到了蜷缩在一丛灌木中的云岚。
“你是谁?!”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不能不让云岚吃惊。
原本在家里商量逃走的方法时,云岚就不怎么赞成,尽管年龄不大,可云岚却不会天真地认为,刀剑门就如此好骗。虽然宁死也不想嫁入名为刀剑门,实为土匪窝的黑风寨,可是架不住爹娘,以及各位兄长的苦苦劝说,最终才不得已答应了下来。
如今不出意外被刀剑门弟子发现了行踪,以为接下来怎么也能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正在考虑是不是不要再等三哥云岳回来,还是趁机先想办法躲进深山里时,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
“云岚妹妹吧?别怕,我不是刀剑门弟子。是在陈敏家里养伤的吴峥。”
对于猎户陈亮大叔,从落魂崖救回来一个少年的事情,村子里是没人不知道。所以,云岚一听到这里,再仔细打量一下眼前人影的身量,马上就相信了。
“我是云岚,吴家哥哥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来不及多说了,我们先换个地方。”
说着,吴峥伸手拉住云岚的胳膊,沿着沟底继续朝山上爬去。
“若单独逃走了,他们会不会拿我家里人出气?”
其实,云岚心中早就想到了结果,不过还是出于心中求生**的驱使,有些自欺欺人地问了出来。
“吃点苦头是有的,不过,应该不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吧。这个世道总还是有王法的。”
毕竟刀剑门的前身是土匪,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所以,吴峥心里也着实没底。
“那我还是不走了,不然因为我一个人连累了父母哥嫂,即便是活着逃出去又能如何?”
“除非你嫁入刀剑门,否则都是一样的结果。”
吴峥一句话说中了云岚心内要害,这正是云岚最难以决断的。
正如吴峥所言,留下来虽然可以暂时让家人摆脱刀剑门的威逼,如果自己不嫁入刀剑门,就只能选择自尽。若如此,和自己逃走的结果的确没什么大的区别。仔细想来,或许还不如逃走。
作为爹娘心头肉的云岚十分清楚,若是自己选择自尽,爹娘肯定会因为承受不了而崩溃。岂不是一死三命,岂不是自己害死了爹娘?
不再说话的云岚,被动地跟在吴峥身后,一步步艰难地沿着陡峭的沟底攀爬着。不久,手脚,包括小腿和手臂都已被遍地荆棘划满了伤口。
吴峥也一样不好过,若是平时,早就背起只有十二岁的云岚,迅速爬到山顶了。可是现在,只不过两刻钟不到,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浑身酸痛。
“我听说你的伤很重,不想连累你,还是让我一个人留下来听天由命好了。”
说着,云岚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果你现在停下来,我们两个谁都跑不了,岂不一样会连累到我?”
“可是,可是……。”
其实云岚也是有点坚持不下去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知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吴峥也是拼了。如今走到这一步,只要被刀剑门追上,除死绝无他路可走。
“云岚,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逃出去活下来,要么留下来等死。你现在可以选择一条路了。”
“我,我不想连累你。”
“既然如此,接下来必须一切听我的,你能做到吗?”
见云岚果断点了点头,吴峥缓缓蹲下来,对云岚说:
“趴到我背上来。”
“不,你身体有伤。”
话刚出口,想起刚才的许诺,还是乖乖趴到了吴峥的背上。
浑身酸痛的吴峥,是扶着身边一棵小树才勉强站起来的。
尝试引导丹田中的那缕真炁,在任督二脉中缓缓运行,并试图灌注到双腿上。开始并不十分顺畅,不过走了几步之后,情况越来越好。总算可以比刚才牵着云岚的手,行走的速度快了一些。
脚下的山沟越是往上,变得越是陡峭。等到快接近山顶时,山沟自然消失了,可是坡度之大,已经让吴峥只能嘱咐云岚:
“用力抱住我的脖子。”
自己则伸出双手不管不顾抓着山坡上的荆棘灌木,一点点奋力向上挪动着。
第九十章 生死之间
埋头爬山的吴峥并没有发觉脚下的山沟,并非一直向西,而是经过一个大宽转的慢转弯后,已经偏向了落魂崖西北。也就是,等吴峥艰难站到山顶上时,已经处在居住了近一个月的山村正北。
虽然只有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吴峥却早已累得虚脱了。两腿不住颤抖,大有瘫软在地的趋势。
可是心里十分清楚目前根本没有脱离险境的吴峥,却不得不强行摸黑继续沿着山脊朝右侧行去。这个时候,黑暗之中吴峥早已不辨东西南北了。只是误以为自己爬上了落魂崖上面的山顶,也就是与那位自称“本将”,三十来岁官服打扮的人,打斗之处偏北一点的位置。
之所以选择向右,是因为吴峥感觉那是北方,意思还是要前往博野城,去与留在城中客栈里的铁凝汇合。
虽然背上的云岚好久没有再出声说话,可是从脖颈处不断滴落的泪水判断,云岚应该正在为远离家人而伤心难过。
殊不知,吴峥现在是误会云岚了。
尽管也有担心家人处境的成分,更多的则是心疼身下这位素未平生,却拼着性命搭救自己,而且身受重伤的少年身体的泪水。不是感觉不到吴峥身体正在发抖,可是云岚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现在坚持不让吴峥背着的话,如此狭窄的山巅小道,说不定哪一脚没有踩实,必然会把吴峥一起拽倒,从而滚落到黑暗中不知深浅的山涧里。
如其被自己把吴峥拖入险境,还不如任凭其背着听天由命呢。
只是,再也难以忍住眼中的泪水,只能任其肆意地流淌。
终于,脚步蹒跚的吴峥,还是在仅有不足两脚宽的山脊上踩空了。云岚只听到来自吴峥一声急切地叮嘱:
“千万不要松手。”
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被树林中漏下的明亮阳光刺醒,吴峥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迷过去,只能通过枝桠间的缝隙看到天上的日头已经偏西,便误以为自己只是昏迷了四五个时辰而已。
急忙转头去看躺在身后,依然紧紧抱着自己脖颈的云岚,心中不免庆幸地想着,幸亏是侧躺着,若是把云岚压在身下,结果就不可想象了。
可是当吴峥伸手掰开软绵无力,揽住自己脖子的一双,布满被荆棘划出的伤口的小手时,蓦然发现云岚口鼻中早已没有了气息。
吴峥的一颗心顿时狠狠揪了起来,甚至疼得佝偻起脊背,身体差点弯成一具弓形。
“云岚,云岚醒醒。”
一边用力摇晃云岚犹有余温娇小柔软的身体,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云岚,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吴峥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拼命救出来的云岚,竟然因为自己一时失足,而被摔死在自己的背上!
无论吴峥如何摇晃,如何嘶喊,云岚哪里有丝毫的回应?
精神接近崩溃的吴峥,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