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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宁心中一紧,两眼蓦然变得异常锐利,死死盯着陈登,后者却是凛然不惧,挺胸抬头。
“好个陈登!这么多文武,却不想,就他一人看得如此清楚!他是徐州大族……此话,到底是试探我?还是真心要为我做大事?”卫宁心中不禁思度,却无法从陈登脸上看出半点端倪。
半晌,卫宁锋锐的眼角终于缓和下来,淡淡笑起,“元龙出自徐州,想必曹操的手段,使你陈氏颇为受难吧!“
“卫侯所言不错……曹操入主徐州大杀当地世家大族,收刮私仓填补军用,不少豪门迫于无奈只能散财免灾,我陈氏如今的田土,家资也散去了不少……不过比起一些负隅顽抗的家族,被曹操赶尽杀绝,也实属不易了……”陈登点了点头,不禁有些感叹。
“那元龙,有志重阵家门,或甚至有再进一层的想法嘛?”卫宁又问道。
“家父自是希望能够恢复家族昔日荣光,可下官强行北上河东投奔卫侯,卫侯又如何看我?”陈登道。
“好!好!好!元龙,果乃我之良才,宁必不负元龙一族!”卫宁眼睛微微一缩,顿然抚掌大笑道。
众人不知道陈登和卫宁在哪一问一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却知道其中必有深意,无人敢擅自发问,但只觉得话题越扯越远,都扯到徐州陈氏上面去了,不禁有人忍不住咳嗽一声,小心提醒道,“不知卫侯对刘备之事如何看待?”
“哈哈!既有元龙在此,刘备覆灭不过是旦夕之间,我又何须再言!?”卫宁哈哈一笑,将身体向前微微探出,撑起手按住前膝,两眼炯炯有神对陈登道,“我无伤人之心,但求无人有伤我之意。此话,元龙明白否?”
陈登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却不知道卫侯以为何事才是有伤卫侯之意?”
底线?
卫宁微微一愣,却反被陈登这一句话问得心中一愣。
“是啊……我的底线到底是什么?是彻底将世家大族连根拔起?不可能的……士族门阀甚至到了隋唐时代都还是存在,以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可能除得尽?那……我的底线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卫宁不禁自问,但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答。
想到西晋的腐烂,想到五胡乱华带来的战乱,想到万千寒门子弟报国无门,卫宁的眼睛终于缓缓退出了茫然,反是煞气腾腾的盯着陈登,一字一顿道,“不危社稷!“
卫宁陡然转变的气势,让在场诸人心中蓦然一跳,这种常年身居高位,掌握生死的霸主气势却非常人所能承受,有人甚至额头都冒出了一丝细汗,惊讶卫宁这么久深居简出,竟还有这样的杀伐果断……却不是明,为什么,卫宁会突然这样。
“不危社稷……”陈登重复的咀嚼了卫宁这四个字的含义,深深吸了口气,俯身拜倒,“若如卫侯所言,下官,请兵东进,平叛刘备!只求……卫侯莫要擅毁国之基石!”
“事不可为,我之难为,我亦知,事不可为,我亦要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我不悔!疥藓之疾,依可成患,看似无忧,却成重病,既知其害,若不早除,我必后悔!请元龙放心,底线,我能斟酌!”卫宁拱手,语气铿锵有力。
“有卫侯此宏愿,朝廷日后,可再杨汉武,光武皇帝之雄威也!”陈登心中一股豪气,高声回道。
与此同时,一直都在观望不曾出声的贾诩,郭嘉,刘晔等卫宁真正的铁杆心腹,纷纷露出会心之笑,眼睛看向陈登已是接受他正视成为他们一员的意思了。
而另外一群,游离在河东高层和卫宁心腹之间的人虽不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却还是明白卫宁好像已经准备对刘备动手,而操起屠刀的,便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徐州亡臣。
陈登从没有怀疑过卫宁早就有平定刘备的策略,而他更看出了卫宁真正所图谋的东西,事实上他只是担忧卫宁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太过激烈,甚至动摇朝廷,动摇这个天下的根基,但是,现在看来,他至少得到的答案还是比较满意。
与那些庸才所不同,只求光耀门庭,只求能够高居显位,陈登的抱负却是要打造一个诺大强盛的帝国,平息这个乱世,名留青史!所以他的眼光不单单在徐州陈氏上,更是放眼天下,卫宁的话,深深打动了他,也在这一瞬间,才让他起了誓死效忠的念想!
“元龙东去,安邑不会与你一兵一卒,但是,一切条件都可与元龙调度,以你之智,刘备覆灭,只是信手拈来,勿要让我失望!”
第二卷 黄巾乱 第四百九十八章
“信都守军听着!卫宁挟持圣上,把持朝纲,实乃谋朝篡位之国贼!我家主公,乃大汉宗亲,当今圣上皇叔,托圣上密旨,与江东文台公,兖州孟德公同起讨伐,拨乱反正,诛杀汉贼,还我大汉正统!现如今,我家主公已发兵十万,席卷冀州,沿路州郡,皆闻大义献城降伏,此乃大义!信都军民,何不早降,共讨国贼!?”刘备先锋关羽领兵八千,已经兵临信都城下,信都城高,关羽不愿折损太多兵马,遂打着大义名分搬出刘备那个被世人都不认可的皇室身份使一员裨将在信都城下高声劝降起来。
现下防守信都的是原袁绍麾下的降将蒋义渠,其人才能平平,并没有多少韬略,放在安稳地方还能勉强胜任其职,是以这两年来,卫宁便将他放到信都当了一方太守。
蒋义渠原本便是袁绍麾下大将,在河北一带算是颇有些名声,有他坐镇,河北一带也还算是相安无事,一方太守的职位已经是秩比两千石的显位,虽不若在中央为官那样权势彪炳,加上卫宁统一整个北方,太守的实权也大大削弱,既无自行收缴制定赋税的权利,也没有自行任用官员的权限,更别说是征调兵马了。
不过作为降将身份,蒋义渠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也算是感恩戴德,加上信都在整个冀州都是精华所在,不免早抛弃了对袁绍最后一丝忠义而全心全意的侍奉于卫宁麾下。
事实上,当初袁绍麾下投降的河北文武,卫宁都并没有弃之不用,想另外个时空,曹操击败袁绍时, “河北义士,何其如此之多也!可惜袁氏不能用,若能用,则吾安敢正眼觎此地哉!”这样一句话,便道破河北真是藏龙卧虎。
如田丰沮授皆是智谋能断。之士,如颜良文丑更是万人敌,就连一直为人病垢的审配,也在守护信都城时,让另个时空的曹操尝尽了苦头,或许他们有缺点,但是却不能够掩盖他们的优先,一个成功的王者,不就是应该扬长避短,善用人才?
当然,那一场朝歌大战,一场信都。大战,几乎将河北名士杀了大半,残存下来的精粹显然也不算多了,但终究,这些人汇聚在一起,还是能够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卫宁虽无法做到运用自己原。班人马那样如臂驱使,但能够最大程度上的利用他们的剩余价值,又同时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和认可,赐予相符合的身份,那么治理整个河北也并非什么困难。能够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将冀州,幽州全部掌握在手,这些人在其中扮演的作用,却是不小。
只是,能征善战的大将谋臣,死的死,亡的亡,有用的。大都派遣去了南面,或如田丰随赵云出征汉中,又或如焦触,张南这些从军许久的人物在关中,在关东作战,剩下的都是才能平平,只能守家之人,对于关羽这样的猛将来说,便显得分外不够看了。
事实上,关羽的名头现在为止都还不响亮,更不如。他的大哥刘备有了仁义之名,也不如张飞被卫宁称赞万人敌扬名天下,除去了当初和张颌打了个惨烈的泰安攻防战,关羽到底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本来还渴望冀州能够来个知名点的人物让他。手中宝刀添点能够值得人们赞颂的功绩,一路杀来,却竟是些土鸡瓦犬,只让关羽愤愤不平。
事实上,现在防。守信都城的蒋义渠还勉强能够在当袁绍麾下排上一号人物,可关羽是什么人,何等心高气傲,青龙刀下,自是要杀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蒋义渠能在袁绍麾下算是个人物,但如今河东群星闪烁,那点本钱便不值一提了,连带着关羽都不觉得杀了蒋义渠能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打从心眼里,关二便没将蒋义渠放在眼中,若是平常便如同一路杀来那些小郡小县一样,直接率队攻城然后洗劫军库粮草扬长而去,但是信都却是不同,城高池坚,又是大哥刘备亲自定下日后要依做根本图谋整个冀州的基点,那么便不能太过损坏城池,也不能太多折损兵马,是以才按住耐心,派遣了人手说得大义凛然,前去劝降。
但是,关羽却不曾料到,在他眼中,连亲自操刀斩杀的价值都没有的人,竟然毫不理会他的劝告,只等那裨将话还未全部说完,便听得楼上一声怒喝下令,便是万箭齐发,那裨将哪知道对方如此不讲道德,话都没听完就动手了,万箭齐发何等威势,区区一人一马一枪,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只是被射成了筛子,死前还怨怒无比的瞪大了眼球……
关羽怒不可遏,对方给脸不要脸已经踏破了他的底线,当即便亲自出马厉声喝道,“楼上匹夫听好!便给你一晚时间考虑,明日若还不降,必叫你满门化为厉鬼!”
“便是化作厉鬼也好过你等叛国匹夫死后为千人唾骂!若是你弟张飞在此,我或还有三分畏惧,你一无名匹夫,有何德何能敢放此狂言!?哈哈!信都城在,我便在!信都城亡,我亦亡!要战便战,不消多言,不日卫侯大军杀来,你等匹夫还有逃生之日!?”蒋义渠探出脑袋,完全不顾关羽,反是怒骂道。
蒋义渠口无遮拦,深深刺到了关羽心中最深处的痛楚,那本来就枣红色的脸不由涨的酱紫,便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几乎要气得哇哇大叫,无名小卒,无名小卒,这四个字几乎已经成了关羽的禁忌,被蒋义渠叫破,他几乎都忍不住怒火便要强自下令攻城……
好在身边有副将将他劝下,关羽冷静下来也深知如今大军昼夜急敢,连破数座城池已经是疲惫不堪,以信都城池高度坚固程度,就算是战力充足,八千人硬攻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关羽怒哼一声,咬牙切齿终于勒转了马头,下令道,“全军听令,退后五里安营扎寨,次日攻城,我定要让这牙尖嘴利的匹夫千刀万剐,方泄我心头之恨!”
眼看城下大军终于渐渐退去,蒋义渠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更是焦心重重。
适才他表面上凛然不惧,说得慷慨激昂,但额头早已经浮起了冷汗不止布满眉梢。他虽说关羽无名之辈,但实际上,却不是尽然,能和张颌打个两败俱伤,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张颌投奔河东后并不显山显水,别人或许不清楚张颌的武艺兵法,但是出身河北军系的蒋义渠又如何不清楚河东四庭柱的能耐?
信都兵马并不多,只得三千新兵青壮,冀州大部分精良人手都被张辽太史慈率领南下征讨孙曹去了,留下的不是新兵便是老弱,虽然刘备所谓的数万大军也很有不少水分,但最不济事,一万人也应该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关羽充当前锋,其中能用的人也绝对不少,何况刘备一路被上,被关羽攻破的小城小县也是不少,难保刘备麾下那些杂牌军战力能飙升一个层次,总是好过他如今城中那区区三千新丁吧?
“唉!都已经发出了无数封求救文函,却不知道为何迟迟收不到安邑返回的禀告……不过冀州与卫侯来说,乃是不可丢失的重地,想必卫侯的援军也在路上了吧!希望能够快点赶到啊!”蒋义渠下令让全军小心戒备,防止对方偷袭城门后,便皱眉苦恼的下了城楼,心中却是对明日将会发生的大战揪心不已。
“安邑距信都甚远,就算昼夜疾驰恐怕也要耗费不少时间,但据说冀南张辽奉命平叛,有三万我冀州精锐儿郎,刘备趁我冀州空虚偷袭,张辽三万人马决然不会坐视不理,我已经投书南下,张辽的兵马距离最近,应是不会故意研慢……”想到此处,蒋义渠摸了摸下巴,仔细想了想松了口气,“恩……他和太史慈坐镇信都时,我似乎也没有得罪过他……那他也不会置我求救书函不顾吧?信都毕竟乃冀州根本,若是丢陷,那触怒卫侯的责任恐怕他也不敢去尝试吧!”
蒋义渠放开马缰,摊开双手,看着两手上面常年握住兵器而磨砺出的老茧,不禁苦笑一声,“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能够就这样在后方安安稳稳的过上一辈子,却不想又要提着脑袋上阵过日子了……唉……”
当蒋义渠回到信都郡守府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眼睛一阵眩晕,不是别的,正是一辆辆豪贵无比的马车几乎占满了整个街道。
冀州是东汉十三州除去司隶外,便是以它为首,富庶,多民便是它的代名词,同样,这里的世家大族林立,几乎可比司隶。
袁绍以冀州为根本,雄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