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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李石越想越怕。
仇士良既然想干掉他,就绝不会轻易罢手,一次不成,还会来第二次、第三次……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这样天天担惊受怕,还不如辞职走人算了。
随后,李石屡屡上表请辞。
文宗虽然明知道此案的幕后主使就是仇士良,但也无可奈何。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他也不敢拿仇士良怎么样。
正月十七日,文宗下诏,将李石外放为荆南节度使。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兼盐铁转运使杨嗣复、户部侍郎李珏进入了宰相班子。
随着这两个人的入相,一度销声匿迹的牛李党争便又卷土重来了。
李固言和李石离任后,剩下的两个宰相郑覃、陈夷行均属李德裕之党。作为牛党的李固言担心朝政被李党把持,于是早在临走之前,便极力向文宗推举了杨嗣复和李珏。杨嗣复的父亲杨于陵,就是元和三年录取李宗闵和牛僧孺的主考官。
杨嗣复和李珏入相后,李党的陈夷行非常不爽。每次讨论政务,他便故意跟杨嗣复吵得不可开交。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他甚至以足疾为由提出辞职。不过,文宗没有答应他。
陈夷行如此剑拔弩张,杨嗣复自然也不甘示弱。所以刚一入相,他便处心积虑想让牛党党魁李宗闵回朝。当然,杨嗣复也知道,郑覃和陈夷行肯定会阻挠,所以他没有直接向文宗提出来,而是搞了个迂回战术——先去跟宦官疏通,再让宦官跟文宗打招呼。
杨嗣复的这一招很管用,因为此时的文宗对宦官基本上不敢说半个不字。
几天后的一次朝会上,文宗主动提出,李宗闵已经外放好几年了,应该召他回来担任朝职。
郑覃一听,马上出列,高声奏道:“陛下若体恤李宗闵被贬得太远,最多只能往内地调一调,千万不可再用。倘若陛下非用不可,请先让臣离开。”
郑覃话音未落,陈夷行立刻接腔:“李宗闵当初以朋党乱政,陛下为何顾惜这样的小人?”
杨嗣复冷笑:“郑大人,陈大人,为人处世,最好是中庸一点,不要凡事都用自己的爱憎作标准。”
看见双方一下就掐起来了,文宗赶紧打圆场:“这样吧,不妨先给宗闵一个州。”
“陛下!”郑覃急了,“这样对他太优厚了,臣认为,最多只能让他担任洪州(今江西南昌市)司马。”
李党如此霸道,杨嗣复当然没必要跟他们客气。他随即大声指责郑覃和陈夷行是在搞党争。郑、陈二人眼睛一瞪,立马又把帽子扣了回去。于是,当天的朝会就变成了一场口水仗。双方都撕破脸面,高声对骂。天子和满朝文武目瞪口呆,恍然有置身于菜市场之感。
许久,文宗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就这么定了,给宗闵一个州吧。”
眼见天子心意已决,郑覃等人才悻悻地闭上嘴。
当天散朝后,文宗一直长吁短叹,忍不住对侍臣抱怨:“身为宰相,却吵成这个样子,你们说可以吗?这样可以吗?”
侍臣们无言以对,只好安慰天子说,郑覃他们也是出于忠心,一时激愤才会这样子的。
文宗闻言,只能摇头苦笑。
忠心?
是啊,也只能理解为忠心了。登基十几年来,这种为了党派利益而不顾一切的“忠心”,朕见得太多了,当然也见怪不怪了。
二月初九,文宗下诏,将李宗闵由衡州司马升为杭州刺史。
这令人不快的一页总算是翻过去了,但是,宰相班子内的两党恶斗,却从此愈演愈烈,一刻也没有平息。“李固言与杨嗣复、李珏善,故引居大政以排郑覃、陈夷行,每议政之际,是非锋起,上(文宗)不能决也。”(《资治通鉴》卷二四六)
要说这样的执政班子能治理好国家,那基本上就是个笑话。
开成三年,让文宗烦心的不仅是宰相之间的恶斗,还有他那个不争气的太子。
太子名叫李永,是文宗的长子,于太和六年册立。其母王德妃生下他后,先是与另一个女人杨贤妃争风吃醋而失宠,不久又被杨贤妃谗害而死。李永从小没了妈,自然比较缺乏管束,于是天天跟一帮内侍宦官混在一起,就知道吃喝玩乐,很少花时间读书。
文宗先后派了几个德高望重的大臣给太子当老师,却始终没什么效果。杨贤妃趁机向文宗猛吹枕边风,添油加醋地编排太子的不是。
到了开成三年九月,文宗终于忍无可忍,便召集宰执大臣们在延英殿开会,历数太子的种种劣迹,准备把他废掉。
废黜储君非同小可,大臣们纷纷表示反对:“太子年少,应该允许他改过。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可轻易动摇。”曾给太子当过老师的韦温更是直言不讳地说:“陛下没有好好教育他,致使他沉沦到这种地步,难道只是他一个人的过错吗?”
子不教父之过,文宗自觉理亏,又看见大臣们没一个支持他,只好悻悻作罢。
不过,太子虽然可以不废,但东宫那帮群小却不能轻饶。为了杀一儆百,文宗随后就对太子身边的宦官和宫女进行了严厉惩处,一下子诛杀和流放了好几十个。
文宗本以为太子能够吸取教训,痛改前非,可他没想到,太子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依旧我行我素,日夜沉湎于声色犬马。更让文宗万万没料到的是——短短一个月后的十月初七,年仅十来岁的太子李永就暴毙了。
听到噩耗的那一刻,文宗震惊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不仅是文宗,满朝文武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都等着天子对太子死因展开调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天子居然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太子匆匆殓葬了事。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堂堂储君死得不明不白却无人问津?天子的表现如此反常,到底意味着什么?
人们深感困惑。不过,天子的沉默至少向朝野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太子暴毙案的背后,水很深。
也许,此案的背后并不仅仅只有那个争风吃醋、心狠手辣的女人杨贤妃,很可能还站着另外一群人。
那就是宦官。
人们都还记得,一个月前,天子一怒之下诛杀了一批东宫宦官,虽然这些宦官级别很低,只是些阿猫阿狗,但还是有可能引发那些当权宦官的不满和报复。
假如太子真是被杨贤妃或宦官(或二者联手)所杀,那么天子李昂的反应就很好解释了。说白了,李昂对于太子之死也许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无能为力。
开成四年(公元839年)夏天,宰相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逐渐发展到不共戴天的地步,最后终于来了个总爆发。
矛盾爆发的导火索,是文宗李昂的一句话。
四月的一天,文宗在一次闲谈中,夸判度支杜悰这个人很有才,杨嗣复和李珏一听,马上推举杜悰出任户部尚书。他们这么做,一来是为了迎合上意,二来也是想树立私恩,在杜悰面前讨个人情。
陈夷行当时也在场,随即冷笑着说:“皇上想提拔谁,他自有主张,何必二位多此一举?自古以来国家败亡的,往往都是因为权力被臣下操控了。”言下之意,是说杨、李二人企图架空天子。
李珏针锋相对地说:“陛下曾经对我说过,一个圣明君主,应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选择宰相的时候要谨慎,可一旦选定,就不应随便怀疑。”
陈夷行冷笑不语。
几天后,文宗又和四位宰相讨论政事,陈夷行再次挑起话头,强调不能使威权落入臣下之手。李珏愤然道:“按陈大人的意思,就是说宰相之中有人窃弄陛下威权喽?在下为表清白,愿意辞去宰相之位。”
郑覃笑了笑,说:“李大人不必过于激动,陈大人也是就事论事嘛。按照郑某的看法,开成元年、二年,朝政的确比较清明,这两年,似乎就不如从前了。”
杨嗣复勃然大怒:“照你的说法,头两年你们两个用事,朝政就清明了;这两年轮到我和李大人执政,就有人窃弄威权了?”说着,突然转身朝天子一拜,“臣有罪,从今往后,不敢再入中书省!”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
文宗顿时傻眼,赶紧派宦官把杨嗣复叫了回来,温言劝慰道:“方才是郑覃一时失言,爱卿又何必如此呢?”
文宗这话固然安慰了杨嗣复,没想到却又得罪了郑覃。
郑覃当即酸劲十足地说:“臣生性愚钝,口舌笨拙,方才并不是针对杨大人。可他的反应却如此激烈,显然是容不下臣了。”
杨嗣复余怒未消,狠狠瞪了郑覃一眼,对文宗说:“既然郑覃说政事一年不如一年,那不仅是臣难辞其咎,就连皇上您也是圣德有亏啊!”
文宗一听,确实觉得郑覃刚才的话把他也数落进去了,心里顿时觉得不太舒服。
当天的廷议就此不欢而散。过后,杨嗣复一连三次上表,请求辞职,并且好几天都不上朝。文宗只好派宦官去他家跑了好几趟,说了一大堆好话,总算是把他留住了。
几天后,杨嗣复终于不情不愿地回来上班,可同时却让宦官转达了他对郑覃的态度——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皇上您看着办吧!
既然矛盾已经激化到这种程度,文宗也没法再和稀泥了。
五月十六日,文宗不得不将郑覃和陈夷行双双罢相。郑覃罢为右仆射,陈夷行罢为吏部侍郎。
至此,这场不共戴天的宰相恶斗,终于以李党的落败、牛党的胜出而告终。
杨嗣复和李珏大感快慰。
然而,他们并没有高兴太久。
因为,此时的天子李昂已经不久于人世了。而文宗驾崩、新天子即位后,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两个前朝宰相。
【武宗登基】
太子李永死之后,文宗整整一年没有册立新太子,有个人终于忍不住了。
她就是杨贤妃。
这个女人虽然很有心计,也很有手段,只可惜肚子不争气——嫁给文宗这么多年,始终不能生育。在后宫争宠,没有子嗣的女人显然是毫无优势的。所以,为了保住自己后半生的富贵,杨贤妃很早以前就和文宗的异母弟、安王李溶走得很近。
长期以来,她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构陷太子李永,目的就是要拥立与她关系亲密的安王。
开成四年冬天,杨贤妃频频怂恿文宗册立安王李溶。
可是,文宗始终没有答应。
因为他已经有了另外的人选。
开成四年(公元839年)十月十八日,文宗突然下诏,立敬宗之子、陈王李成美为太子。
杨贤妃大为沮丧——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太子李永死了一年之后,帝国终于确立了新的储君,满朝文武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时隔整整一年,太子之死的疑云早已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出。可是,就在新太子册立的第二天,一件小事却引发了天子的激烈反应,使人们忽然间意识到,原来天子的丧子之痛从来没有消失,只是被他深深地掩藏而已。
这一天,文宗李昂来到会宁殿观看杂技表演,其中一个节目是一个童子表演高竿攀爬。让李昂感到诧异的是,童子在上面表演时,一个男子一直在高竿下面来回走动,而且一脸焦急不安的神色。李昂问左右:“这是何人?”左右回答:“是童子的父亲。”
就在这一刻,天子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哽咽着说:“朕贵为天子,却连一个儿子都不能保全啊!”
当天,文宗就命人将教坊(宫廷歌舞团)的刘楚材等四人、宫女张氏等十人全部逮捕。这些人过去都是太子身边的人。文宗指着他们怒斥:“害死太子的就是你们这帮人,如今新太子已经册立,你们是不是还想这么干?”
两天后,暴怒的文宗就将这些人全部斩首了。
毋庸讳言,天子如此大开杀戒,显然有迁怒于人和伤及无辜的嫌疑。即便当初这些人的确是引诱太子纵情声色的罪魁祸首,但也罪不至死。说白了,这些小人物就是天子发泄愤怒的工具而已。
然而,对于大权旁落的文宗李昂来说,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于非命,却不敢也无力去调查真相,这样的一种悲愤除了发泄在这些人身上,还能往哪里发泄?
数日后,李昂就在难以排遣的抑郁和哀伤中病倒了。
年轻的天子逐渐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觉得,自己的大限不会太远了。
这一年深冬,李昂的病情突然有所好转。朝臣们看见天子的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久违的红晕。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只是天子的回光返照。
十一月二十七日这天,正在翰林院值班的翰林学士周墀忽然接到传唤,说天子请他到思政殿问对。周墀匆匆步入殿中的时候,天子已命人备好了酒。周墀看见天子微笑着示意他坐下,不禁有些诚惶诚恐。
今天的天子看上去精神不错,兴致也很好,又是赐坐又是赐酒,到底想谈什么?
片刻之后,周墀听见天子发话了。
“贤卿,你看朕可以和前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