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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婉的寝宫里充斥着一股股药味,宋天天进去时她正躺着,被身旁侍女附耳提醒数声,才勉强睁开眼看向她。
“添儿。”她的嗓音比起三日前又要更细弱无力,“回来了?”
宋天天俯首行礼,走上前去默默立在梁婉身旁。
“还顺利吗?”梁婉问,“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危险倒是没有,但出了不少意外。”宋天天叹了口气,将所见所闻都细细说了一遍。
当时她推开裴竹府邸的大门,看到那间貌似平凡的小屋内一边躺着他那个血流了一地早已毙命的叔叔,另一边还躺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裴竹,可是吓了一大跳。
梁婉听她说到此处,也诧异不已。
“是吗……小瑶的哥哥……”梁婉当即便沉思起来,旋即又到,“对了,你还没见过小瑶吧?”
宋天天苦笑。
“那孩子算是你的表妹,本来一直跟着她母亲在北国呆着,但她母亲走得早……也不知道有没有吃过苦。”随着这些话语,梁婉的神色渐渐黯然。她的一生,拥有过无数,但最看重的无非就是自己两个女儿。一个命苦,早早嫁入别国和亲,偏偏还短命。另一个,被她费尽心力推上皇位,本以为能一生享尽荣华,却竟然也夭折了。两个女儿都走在了她的前面,徒留下两个孙儿。
或许是大限将至,梁婉竟也开始抵制不住内心的伤感。
“瑶儿会在这儿多呆上一段时间,你与她,要好好相处。”梁婉说着,看到宋天天脸上苦笑,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叹了口气,“你到底是她姐姐,要多照顾她,能让她的东西就多让着她一点……不过……”梁婉伸出枯瘦的手掌,轻拍宋天天搁在床沿的手背,然后突然紧握住她,语调中敛去了那抹温情,“如果你们实在不合,亦或是遇到了些不能相让的东西,你就忘了我先前那番话吧。记住,添儿,无论是为了什么,不能亏待了你自己。”
宋天天一怔,随即肃然,“是。”
“好。”梁婉重重拍了她一下,合上双眼,也掩下眼底的那抹伤痛,“去吧。”
宋天天行礼告退。
走出寝宫,宋天天才注意到,这次会面,梁婉没有提起过政务,没有考察过她这些时日的学习,没有斥责过她,没有重申那些对她的要求,没有说过一句对女皇这个身份所说的话。唯独表达过的,就是一位垂垂老者对于自己孙女的关爱。
宋天天突然有些黯然。
她低着头站在原处沉默了半晌,然后才抬起脚步,一步一步缓缓下着台阶。
走到台阶尽头,一抬眼,才看到右手方不远处有一个人。
白南之站在那里,看上去像是等了许久。
“回来了。”他淡淡招呼道,神色间有些不满。
不用思索,宋天天也知道他是为何不满。
对于救裴竹回宫一事,梁婉未置一词,但想也知道,白南之不会那么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两人刚一回到自家房中,白南之就皱着眉头责问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却绝口不提自己这些天来的担忧。
宋天天抬头望着天花板,“大概知道。”
“那你还……”白南之抬起手指着她,顿了一下,又叹着气放下,“罢了罢了,救都救了……算他命不该绝。”
“那也未必。”宋天天继续看着天花板。
“什么?”白南之一时有点不解。
宋天天将视线转到他身上,盯着他看,却不说话。
“怎么了?”白南之被她盯着颇不自在。
宋天天看他那茫然不似作伪,收回视线,又转移话题问道,“那个裴瑶,是我表妹?”
“当然,你刚知道?”
“……”她确实刚知道,“你没和我说过。”
“看她那玉佩就知道了嘛。”
“……”就连那玉佩的事情,宋天天也是刚知道的。
宋天天叹气,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淮王死了。”
白南之眉间一跳,语气却还淡定,“哦,应该的。”
“不是我杀的。”宋天天又道。
白南之沉默。这一次宋天天没有沾血,他也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在心底,他还是松了口气。
“杀他的人,看情形,应该是裴公子。”宋天天继续,“我正巧撞见……当时他刚死不久,房里的桌椅摆放得很好,桌上摆了两杯茶,地上除了血迹还有一柄剑和一把被毁掉的折扇,裴公子倒在另一边,应该是被他所伤。”
“他们原本正在会面。”白南之略一思索就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后来起了争执,两败俱伤。”
宋天天点了点头,“是在裴公子的宅邸。”
“那就对了。在那家伙的地盘,那么必然是淮王率先发难,不然伤不了那家伙。”
“对,但就是这里我没有想通。”宋天天摇了摇头,“叔叔为什么要伤他?那种情况,率先发难无异于自尽。”
白南之对这个问题却不以为然,“反正也是要死的,我要是他,也要在临死前干掉那家伙……可惜啊,可惜……真可惜……”叹着叹着,他又充满怨念地瞄了宋天天一眼。
宋天天还是不解,“当时我其实已经追丢他了,如果他要逃,总是逃得掉的。”
白南之看了她一眼,叹道,“逃了又能怎样?等太皇太后下懿旨,然后把自己的野心搬上台面,与整个宗吾为敌?现在这样,至少落个不太坏的名声,不殃及子孙。”
宋天天若有所悟。
这种事情,其实只与个人的信念有关。
白南之只见过淮王区区数面,却也看出,那虽然是个有野心的人,却并非不忠之人。
他会觊觎皇位,甚至会为了篡位不择手段,但是要让他真正投靠别国,与这整个国家为敌,却是绝无可能的,宁死也不可能。
没有这种信念的人,不会懂。
“还有一事。”宋天天又道,“裴公子身上所中之毒,与你当初为了护住我而中的那毒,颇为相似。”
白南之用手指触着下巴,想了想,“原来如此……”
他看向宋天天,“你那个叔叔很有可能就是当初的那个幕后指使人,最不济也是知晓幕后的人。而且,他很可能是故意让你知道这件事的。”
宋天天一愣。
“还记得我们当初的分析吧?那件事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要让你多疑。就像慢性毒药,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会发作,而且你还发觉不到。现在他则是在告诉你,‘不用再怀疑其他人了,罪魁祸首就是我’,这是为了尽量消弭当初那场刺杀的影响,避免你将来真因为这事而做出什么错误的决断。”白南之解释得很细致。宋天天今天不仅思路清晰,还观察到了许多应该观察到的东西,越来越有一个女皇的模样,让他很是满意。
与之相比,一时心软救下了裴某人这种小事……唉……就随它去吧……虽然还是很可惜,但一个人的心肠哪能真变得那么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宋天天花费片刻消化掉白南之的那一席话语,完了点点头,“我明白了。”
白南之坐下喝了一口水,很是欣慰地问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宋天天想了想,问,“你真的那么不想救裴公子?”
白南之原本晴好的脸色顿时阴了,“救都救了,还谈这些有什么用?”
“有用的。”宋天天犹豫片刻,“不一定救得活。”
白南之之所以对裴竹有敌意,个中缘由,宋天天很清楚。虽然宋天天暂时还没打算把裴竹当成敌人去对待,但对于白南之的判断,她向来信服。
“御医们又不全是些酒囊饭袋。”白南之继续阴着个脸,“救不活当然好,不过我可不敢指望。”
“你的意思是,不救?”
“救都救了……”白南之刚想表达不耐,却发现宋天天的神色,过于认真。
“你若想救,自然救得活。”宋天天一字一顿道,“若你说不救,便救不活。”
白南之只觉得喉咙一阵发干,半晌都没能做出回答。
他看着她,愣愣地,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又更新了=w=
我果然还是办得到的嘛~
☆、各自心思
“所以?”宋天天问。
白南之又沉默了片刻,复道,“但是既然你已经救下了他,如果让他死在宗吾宫中,只怕北国那边会有点麻烦。”
“与将来可能的后悔相比,这点麻烦,很重要吗?”宋天天问。
白南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一点也不重要。”
宋天天有些愕然,她知道白南之很看重裴竹,但是没想到竟然看重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白南之话锋又一转,“若是你一开始就决定不救,也就罢了,现在这样,救都救了,又要因为我一句话而定他生死?”他冷哼一声,“光明正大打倒他的办法多得是,我还不屑于用这种方式。”
宋天天再度愕然,旋即笑道,“嗯,我的南之是个好人。”
“笑话我吗?”白南之白她一眼,“救不救他是你的事情,少推到我身上。如果你能找倒一个说服我的方式那最好,省得我现在这么不舒坦。”
宋天天想了想,“裴瑶是我表妹,外婆要我好好照顾她。”
“好,这理由不错。”白南之拍板,“那就看在她的面子上好了。”
“明白。”宋天天点头笑道,“我现在再去看看她?”
“去吧去吧。”白南之摆着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待宋天天走后,他才显露出他的那一抹失落。
“真快……”白南之喃喃着,叹了口气。
他又摇了摇头,低声絮语,“但是难道自己你还没有发觉吗……天天……”
她刚才的询问,并非关乎于是否要见死不救。在她最初决定将人带回宫救治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已经变了性质。她刚才所询问的是:是否要乘人之危,取人性命。
所以白南之不能回答“不救”,缘由并非是像他之前所说的那种不屑与自傲,而是,他不能指使宋天天去杀人,尤其是去杀一个已经无反抗之力的人。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啊,到底还是迈开了步子,沿着由他所预定的那条道路,渐行渐近,而后,终有一天会与他擦身而过,渐行渐远。
宋天天径直走到安置裴竹的那处宫殿,有几个并不忙碌的御医看到她,便迅速围了上来汇报工作进度。
裴竹所中之毒确实与先前白南之所中之毒系出同源,只有略微几处不同,导致毒性更为爆烈,医治难度也加大了不少。
当然,现在此处的御医们都是宗吾国最顶级的医师,这么一点点难度还难不倒他们。
不过区区一两个时辰,他们已经顺利稳住毒性以及伤势,攻克无数难关,并初步研制出解药,再过片刻便能让伤者服用。至于何时痊愈……这个虽然没有御医能准确预测,但相信不会太久。
宋天天听完连连点头,吩咐御医们继续忙去。
至于裴瑶那丫头,可能是由于先前担忧过度,听说情况已经稳定后又送了口气,现在已经在角落歪着头睡着了。
宋天天瞄她一眼,没去打扰,反正她这趟过来又不是真来看这丫头的。
她又将视线移到病床上裴竹身上。
他的神色看起来果然好了许多,不过理清醒估计还有段距离。
宋天天清楚记得,她当初在白南之身旁守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等到他睁眼。
当然,现在她可没时间再守这么久。
不过片刻之后,宋天天便又跑到书房,对着那一眼望过去令人头皮发麻的数个书架开始舍命奋斗了。
有一件事情,或者说是一个推断,宋天天并没有告诉白南之。
那种毒,宋天天总共见过三次,先前白南之一次,现在裴竹一次,还有前段时间私自出宫时,她自己中过一次。
当时她中毒的地点,在宗吾北面,靠近北国的地方。毒伤她的,是一条毒蛇。不难推断,淮王所用的那种毒,便是以这种毒蛇所提取出的毒液为基础的。
事后宋天天查过那种蛇,不算常见,只分布在北方。
而淮王的番地位处宗吾南方,南辕北辙,很难想象为何会擅用此毒。反而是北国,仅从地理位置上看便异常可疑。
宋天天早知裴竹是北国皇子,以前未曾怀疑,现如今却发觉,淮王竟与裴竹是旧识……
此事事关白南之那次受袭,但宋天天依旧没向他说。
反正白南之对于当初的那点伤损也不甚在意,就算告诉他了,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在宋天天挑灯夜战的当口,白南之竟然也跑去看了裴竹。
当然他不会像宋天天那样平静和蔼,整个人从进门到出门